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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无论他在想什么，他都已经看透。
项词的心不由得一紧。
“开始吧。”
顾向南用钢笔点了点桌面，示意助理。
助理收到指示后，立刻点开投影仪。
试题是一早就发到各个设计师的邮箱里的，内容是刚刚竣工的一起工程。
顾向南希望他们拿出一个令人满意的室内设计方案。
项词抽到第一个上场。
他信心满满地走上去，“考虑到房子的结构，采光，通风，视野等问题，我设计了如下两个平面方案……”
项词操作着幻灯片，自信沉稳地说着自己的想法。他一向对自己的水平很自负，所以即使知道顾向南是这个工程的负责人，也还是想用专业知识狠狠地羞辱他。
一个学金融的，能对设计懂多少？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自己比顾向南低一头。
然而项词错了。
就在他介绍完平面方案，准备介绍立体设计时，顾向南突然出声打断他，“打扰一下，项设计师，我想问你，你有认真看过我们给你发的要求吗？”
声音不大，却分外威严，平直的声线响彻在安静的会议室，听得项词心头一颤。
握着鼠标的手抖了下，“什么？”
“我说这个项目的要求。在发给你的邮件中，很明确地写着一条，就是我们的目标客户是这个城市的中层收入人群，你刚才说的那些天花乱坠的布局和设计，你有考虑过他们负不负担得起吗？”
顾向南慢慢说着，手里的笔随着他的话规律地击打桌面。
他望着项词，目带寒霜。
项词微顿，皱起眉。
他发现自己当时就光想着以设计取胜了，直接漏看了那个前提条件。
该死！
但项词却还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顾向南现在根本就是借着机会公报私仇！
就算他没看见又怎么了，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吗？看顾向南那副小人得志的样，项词恨不得直接冲过去把他的嘴撕烂！
项词愤恨地瞪着顾向南，眼睛里冒着火光。
顾向南却不再看他，手一挥，“行了，你的方案我们已经了解了，下一位。”
之后的时间里，项词简直如坐针毡。
不仅因为后面上场的设计师都注意到了那个条件，更因为顾向南提出的问题，有些都是他没注意到的。
他的专业水平，远在自己之上。
项词握紧手里的笔，愤恨到指骨泛白。
三个小时后，每个人都介绍完自己的设计方案。
顾向南没有立刻公布结果，总结了下今天的总体情况后，说会在三日内以邮件形式通知，没有收到就代表不通过，只能期待下次合作。
然后让助理招待他们吃饭。
项词毫无胃口，在助理过来请他移步旁边的餐厅时，借口说自己还有事，先走了。
但他在等电梯的时候，又碰到顾向南。
明明早就走了的人，此时却从另一头走出来，站在他身边，身姿挺拔。
项词借着电梯玻璃打量他。
他似乎胖了点，原本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衣服被胸肌撑起，服帖地偎着，甚至能看到下面的肌理模样。
看来他这几年过得不错。
正想的入神，旁边忽然传来一道讥讽的声音，“项设计师在看什么？”
顾向南睨着他，一脸冷淡。
项词没说话，收回目光，昂着头，一如既往的高傲轻蔑。
虽然对顾向南很好奇，但他绝不会主动开口问。
他不配！
顾向南“呵”了声，单手插兜，默默点开放在里面的录音笔。
第二十三章
刚好电梯到了，两个人一起走进去。
都站在后面，一左一右。
项词按了负一楼，顾向南没有动。
暔沨他用余光瞪顾向南一眼，低下头玩手机。
突然，“你这几年水平倒退得挺厉害，今天这么多位设计师里，就你最差。”
项词猛地抬起头。
他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嘲讽他！
当即怒骂，“顾向南，你少在这儿小人得志！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成为这家公司的总裁的，别是又爬上了哪个老男人的床。但我要是知道这里的负责人是你，一定死都不来！”
“是吗？那万一最后我选了你，你也不来？”
顾向南用背抵着墙，闲适肆意，游刃有余，再也不像之前面对项词时那么紧绷。
反倒是项词，开始被他牵着鼻子走，“哼，少在这儿诓我，你会那么好心？”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嫌弃得不行，但他还是心存侥幸。
万一呢？
顾向南这只软柿子，他能捏一次，就能捏第二次。
而且他现在是真的缺钱。
这个傻子要是上赶着给他送钱，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顾向南没有马上回答，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意味深长地说，“得看你的诚意。你和我之间还隔着杀父杀母之仇，我没那么圣母，能跟你一笑泯恩仇，在没把你送进监狱之前，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罢休。”
“你……”听到顾向南狠厉的话，项词浑身一颤。
一瞬间连手机都拿不稳。
“你不要乱说，诽谤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真的是诽谤吗？项词，说实话我真的很好奇，你每天晚上睡得着觉吗？不会感觉头顶上悬着两个冤魂，天天在盯着你吗？”
顾向南一边说，一边靠近项词，一掌拍在他身侧的玻璃，将他禁锢在死角。
项词莫名软了腿，“那你还叫我过来干嘛？羞辱我？”
“不只，”顾向南挑了下眉，“作为一个决策者，我不能只有感性，你毕竟是从数一数二的学府毕业的，业务能力也还可以，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人才，如果你也算的话。”
“真的？”
“当然，顺便把你放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盯住你。”
顾向南的目光骤然变得凶狠，像是即将发起攻击的雄狮，顽强狠厉。
他是真的，想弄死他。
项词在他强大的气势下，咽了口口水，什么话都说不出。
但回到自己住所后，他越想越气。
这个贱人，居然敢威胁他！
他想死吗！？
本能地想抬起脚踹东西，抬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养的那只猫两个月前就死了。
被他活活踹死的。
看着猫崽在自己脚边痛苦又无力反抗的模样，他难得地获得一丝快感。
项词走到床上坐下，正在想事情，突然收到一条短信，【项先生您好，恭喜您在众多设计师中脱颖而出，希望您能添加一下我的微信，之后将由我和您沟通具体的签约事宜。】
项词愣住，甚至怀疑这是什么新型诈骗手法。
顾向南居然真的选了他。
他疯了？
但即使觉得顾向南一定有什么目的，项词犹豫了会儿后，也还是接受。
因为现在对他最重要的，就是赶快弄到钱！
另一边，顾向南听着助理说已经把短信发给项词了，“嗯”了声，拿上西装往外走。
鱼儿已经上钩，接下去要做的就是等。
他不急。
但他刚走出公司，就看到池穆倚在车旁，笑望着他。
不自觉皱眉，“你来干什么？”
“还不够明显吗？当然是来接你下班。”
“我自己有车。”
“我知道，但开车也怪累的，你都忙了一天了，下班了就别再累着。”
“……”无语地瞪他一眼，不想再听他强词夺理，顾向南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池穆见状马上跑过去拽住他，“上车，我送你回去。”
“说了不用！”
顾向南眉头聚得更高，一把甩开池穆的手，“池穆，你能不能有点自尊心！我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了，你怎么还能装作听不懂？”
夕阳下，顾向南的眼神冰凉刻薄。
里面藏着结界，把池穆完完全全地划到他的对立面。
池穆看见了，强迫自己不在意。
“自尊能当饭吃？自尊能让你原谅我？自尊能帮我把你追回来？”池穆盯着顾向南决绝的眼神，哧笑出声，“你看，它什么也干不了，那我还要它做什么？”
池穆走上前，和顾向南鞋尖相抵。
他诚恳地望着顾向南，把自己的忏悔揉进他的眼睛，“向南，我现在已经把自尊扔在地上了，你想踩就踩。我知道你对我还有感觉，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陪伴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说忘就能忘。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也好。”
池穆小心翼翼地覆上顾向南的手背，多么想告诉他，他真的想明白了。
他已经明白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明白之前对项词的只是迷恋，因为被迫终止，所以才形成了执念。
但他现在只想好好地爱他。
然而顾向南只是冷冷地笑了下，“池穆，我不要你的自尊。伤害了就是伤害了，再多的补偿都弥补不了。就像碎掉的镜子，怎么可能拼好？”
顾向南推开池穆，拳头握紧，身体绷得像把利剑。
他怕自己再多待一秒就会崩溃。
再给池穆一次机会？
那谁再给他爸妈一次机会！
他的身体坏了他可以不计较，毕竟那是他自己犯贱。
但他爸妈何其无辜，要不是因为自己，他们怎么可能会就这样被害死！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回头！
不管前面有多么难，他都得走下去。
夕阳下，两个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像再也无法相交的个体，背离在各自的轨迹。
但那天晚上，顾向南还是失眠了。
想着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一切，有种说不出的恍惚感。
他一直是个心很小的人，住进了一个人后，就再难容纳别人。
他真的很讨厌自己这个样子，但他改不了。
池穆是他喜欢了近十年的人，不仅是他的初恋，更是他的唯一。
即使他伤他至深，心里的一方角落也始终为他泛滥。
以前的池穆，是他想都不用想就会脱口而出的第一选择，是即使周围有成千上万人，也能一眼就看到的存在。
他们俩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但同时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不能被这些情感困住。
父母已经为他的这段情付出了代价，他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顾向南闭上眼，胸口泛着疼。
他们俩之间，真的再也不可能了。
第二十四章
一个月后，工程的前期准备工作全部完成。
池穆以此为由头，包下了“南临饭店”一层大厅。
不仅为了庆祝前期的顺利，更为了正式向媒体公布这个项目。
当然，也是为了顾向南。
他想让他再次回到众人的视野。
下午四点，里面觥筹交错。
因为设计那块是顾向南负责的，所以当池穆知道顾向南指定了项词作为总设计师后，感到很疑惑。
他居然还肯和项词合作？
但即使心里有很多问号，也依旧没有多加干涉。
他知道顾向南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可是即便如此，为了体现自己真的和项词断干净了，在今天这么一个隆重的场合，即使他请了所有参与这个工程的工作人员，也没有请项词。
不管那些事在顾向南那儿过不过得去，反正在他这里，永远过不去！
但让池穆没想的是，项词还是来了。
盛装打扮，精致得像这个宴会的主角。
并且，拿着顾向南给他的请柬。
池穆若有所思，望顾向南一眼，发现他也在看他。
目光在空中交汇，凝聚着这么多年沉淀下来的默契。
顾向南勾着唇，举起酒杯，向池穆敬了敬。
池穆皱眉。
虽然不管他干什么，他都会支持他，但他怕他再受到伤害。
如果他想出气，也绝不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顾向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随即收回目光。
转过身，向项词走去。
“怎么样，很久没参加过这种酒会了吧？也对，本来你就不属于我们这个圈子，没有资格来这种地方的。别野鸡装久了凤凰，到时候连自己也骗过去。”
顾向南冷嗤，举着酒杯，清清冷冷地笑着。
“你什么意思？这就是你叫我来的目的，故意羞辱我？”
正常的社交习惯，是就算在心里看不上对方，也不会表现出来，至少在表面维持一种诡异的和谐。
但现在，顾向南连暔沨装都懒得装，“不全是，主要还是想提醒你一下，你之前以及现在所拥有的，都不过是我的施舍。”
“我不要，你才能捡剩下的。不光是这场酒会，还有——”顾向南眸光流转，“池穆。”
他不知道池穆早就和项词断干净了，两人甚至已经两年没有接触。
今天特意把项词叫过来，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想用池穆恶心恶心他。
“但很抱歉呀，最近这段时间他好像挺喜欢我的……你说，要是他现在看到你把我推倒了，他会怎么做？”
顾向南慢悠悠地停下来，看着项词，无辜地歪头笑。
项词不由得瞪大眼，“你想干什么？”
顾向南不答，只是猛地把自己手上的酒泼到他身上，然后在他的惊叫声中，握住他端着酒的手，用力把自己推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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