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母原本以为,凭着时川的长相和家世,找一个男朋友本该不是什么难事,没想到一年一年晃过去,眼看别人家孙子都抱上好几个了,只有他还单着身。
而光棍本人却又对自己的处境浑然不觉,好不容易给他介绍一个相亲对象,他却又对这档子抵触得够呛,时母稍微问两句就要尥蹶子。
眼看他今年就二十七了,时母终于决定以强硬手段来干涉这件事。刚好时川前两天从国外回来,还松口表示愿意继承他爸的公司,时母决定趁热打铁,让他在今年把自己的婚姻大事彻底定下来。
家里有个人,可以让他好好收收心,至于感情嘛,不着急,慢慢培养就是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时母马上着手准备起来。
一切都还算顺利,唯独相亲的人选让她有些犯难。
时家要什么没有,她还真不太强求门当户对,只要人品好,三观正,还能和时川看对眼就行。她天真地以为要求都放得这么低了,这不就是件水到渠成的事么?
没想到半个月过去了,时川的相亲还毫无进展,加上前两天还不小心摔断了时父在两人结婚纪念日那天送她的玉镯,时母的心境最近一直都是愁云惨淡,每天在家里不是长吁就是短叹。
给“玉六珍”发请帖原本只是她在四处碰壁后的无奈之举,毕竟她派人找遍了A市的师傅,而那么多人给她的处理就没一个能让她满意的。
后来不知道她的一个姐妹从哪听说“玉六珍”的老板手艺特别好,时母当即让人带着镯子上门,没想到好巧不巧,老板外出了,不知道什么回来。
时母只能悻悻而返,至于送出去的请帖已经完全被她抛到脑后了。
谁知道今天竟然在这里遇到卯一丁和游洲。
温顺谦恭有礼貌,相貌和谈吐也没得挑,工作也是锦上添花,最重要的是和时川性向还相同。就是不知道人品和家世怎么样,不过时母已经在心中给出了一个定论——这样的孩子,家教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而反观时川,虽说样样都不差,可他身上时不时流露出的匪气也总是让时母觉得无可奈何,而带着书卷气的游洲就在这个时候从天而降,估计任谁看了这对组合都要感叹上一句天作之合。
面前的青年好像突然有点害羞,耳朵红了下,然后说道:“我确实是.......但是现在也没有。”
时母差点笑出声来,两桩喜事从天而降,真是想瞌睡就有枕头递过来。她招手叫过旁边的助理,“一会儿时川来了,直接让他到这里来找我。”
助理点点头,从门外走出去。
交代完毕,时母有意拖延时间等到时川过来,于是复又打开手中的匣子,把它推到游洲面前,笑容满面地说道:“既然你是卯师傅的徒弟,那你不妨看看,这块玉是个什么来头?”
第21章 佳期相逢(三)
时川顺着助理的指引找到这里的时候,刚好看见一个年轻人正拉着时母说话。
“所以,白玉在工艺上不适合琢制得太薄,而青玉、青白玉、碧玉等等却可以制造一些薄胎产品,以透青返白。”
听着这些话,时川还以为这个人又是不知道打哪来的二道贩子,眼角眉梢都带着点不耐烦。不过还没等他发作,那人突然似有所感地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对上,彼此都是一愣。
时川看清游洲那张小脸的一瞬间,在心里吹了个口哨。
别的不说,这张脸长得是真对他胃口。
眼尾轻翘,鼻梁秀气挺直,灯光透过发梢的间隙落在他的面孔上,明暗有度,使游洲整张脸如同一张碳素笔勾勒出的速写。
时川乍见觉得挺有趣,但也这种心情也就持续了两秒,等他对上游洲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后,一股名为厌烦的情绪便在心头油然而生。
游洲只望着他不说话,但那眼睛中的温度却仿佛能将时川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唤到脸上,漆黑的瞳孔中折射出的是独属于成年人的欲望和热情。好在这种令人面赤的目光不过持续了一会儿,很快游洲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但是时川已经相当不爽了。
原本他压根就没往这个方向联想,可那样的眼神却瞬间让他将对方与之前那些大献殷勤的人归为一类,再看到坐在旁边的笑眯眯的时母,一切都变得了然了。
毫不夸张,时川从小到大也曾被不少类似的眼神注视过,但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目光有游洲来得那样热切,那样深沉,那样.......野心勃勃。
对方不说有备而来,但看向自己的眼神绝非简单,
时川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就甩手走人肯定免不了挨上一顿说,所以动用了全身上下的修养才压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冷笑。
“叫我来干什么?”时川拉出重重地拉出椅子,在母亲的旁边坐下。
“你还记得我前两天摔断的那个手镯吗?今天来了个师傅说能修,”时母仿佛对儿子的不情愿浑然不觉,笑着侧过身,示意他看向自己旁边的人:“这位就是他的徒弟,今年和你一个岁数,已经在A大当老师了,你说厉不厉害?”
游洲还是那副温顺的表情,微微颔首说了句“不敢当”,而旁边的时川则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算作回答。
“对了,”时母看向游洲问道:“修好需要多久?”
游洲温声答道:“师傅说可能至少需要一个月,但具体可能还需要视情况而定。”
“那也好,”时母拉过儿子的手,暗示意味十足地放到游洲旁边,然后说道:“他叫时川,是我儿子,今年刚好和你一个岁数。一会儿你们加个联系方式,有什么问题就联系他,正好你们同龄人交流起来也比较方便。”
时川已经气得快吐血了。
不是,您到底看没看清那只大尾巴狼是怎么盯着你儿子的?!
“您自己盯着不是比较方便吗?再说了我工作那么——”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时川发现根本没人理他。
“嗯,输好了,就是这个号码,”时母眉开眼笑地在游洲的手机上敲敲点点,然后转头看向自家儿子说道:“小川,记得接电话啊。”
在场都是聪明人,谁都明白这就是一场间接的相亲会,而作为主角之一的时川已经没脾气了,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烦躁地点点头,“知道了。”
交换完联系方式后的游洲没有过多停留,和时母简单说了几句话后就带着盒子匆匆告辞。时川抱臂坐在椅子上,用带着冷意的目光注视着那个削瘦利落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游洲刚才说自己突然有事,但这个说辞在时川眼中不过是拙劣的借口,怕不是真正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再坐下去怕自己的狐狸尾巴藏不住吧?
半晌,时川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光。
既然你是有备而来,那就让我看看你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因为刚才在脑子里转过的那个念头,时川整场拍卖会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绞尽脑子考虑着自己该如何应对刚才的那个相亲对象。
一直到发现时母已经拍了一块白玉提油螭龙纹璧后,时川才回过神来。他盯着那不到两寸大的东西,脸上明显兴致缺缺,随口问道:“拍这个干什么?”
时母神神秘秘地凑近不懂事的儿子,“我前两天找了个大师,他说今天这块玉能保你姻缘美满。”
时川:“......”
第22章 佳期相逢(四)
杯口凝结的雾气终于在空气中四散开来,恰好放在旁边的手机亮了下。游洲看了一眼,然后反转屏幕倒扣在桌面上。
游洲复又给徐教授斟了杯茶,笑着开口解释道:“您真误会了,这周末是家父的的六十岁生日,我实在走不开。”
“啊,是这样,”徐教授恍然大悟,然后拍了拍游洲的肩膀:“那我明白了,这个事确实不能耽误。”
“那就这样,我也不在这儿多呆了,你赶紧忙工作吧。”
“好,您慢走。”
游洲起身将徐教授送到门口的位置,然后关上门,重新在刚才的位置上坐下。
手机界面还停留在时川刚才给他发的那条消息上——
“你今天下班有事吗?”
几分钟没看,时川又发来了好几条消息,“我妈听说咱俩养了条狗,想亲自看看。”
像是因为没有人回,接下来发来的内容显得有些欲盖弥彰,“没时间就算了,你忙工作吧,我把串串带过去给她瞧一眼。”
游洲把时川发来的话细细看了几遍,然后轻轻笑了声,开始给他回复消息。
总裁办公室里的时川瞪得眼睛都酸了也不见对面回话,他在心里埋怨着游洲对自己的不上心,可等看到备注那一栏变成“消息正在输入中......”,他却又差点从椅子上坐起来。
时间在等待中显得格外漫长,兴许是过了好几秒,又兴许是过了好几分钟,备注为“老婆”的信息终于发了过来。
“没事,我今天不忙,下班后见吧。”
这句话简直说得模棱两可,时川又犯了难。“下班后见”?在哪见?
纠结几秒,时川决定将这件事歪到一个合乎自己心意的方向上来。
“好,那我到时候带着串串去接你。”
游洲这次回的很快,“嗯,正好我也有点想了。”
这句话一发出来,纯情总裁时川干脆宕机了。
直觉告诉自己游洲那个“想”指的是串串,可是内心隐蔽的期待却又让时川忍不住地开始幻想——
万一这里面也有我呢?
他几次三番都忍不住追问,对话框里面的文字被输入又被删除,本该发送的消息都被时川自嘲矫情的想法给拦下了。
正当他这么翻来覆去在手机上敲敲打打琢磨着措辞的时候,突然发现聊天界面突然变了。
游洲把刚才发出来的消息撤回了。
时川:“!!!”
最担心的猜想被证实,游洲果然没从聊天界面中退出,所以自己刚才吞吞吐吐的模样算是彻底暴露在他的眼里了。
时川简直想冲到屏幕对面去问问游洲撤回是什么意思,复杂又忐忑的心情简直达到了顶峰。正当他坐立不安时,游洲又来了消息,而且是一口气发了三条。
“嗯,正好我也有点想串串和你了。”
“刚才消息发的太快了,少打了几个字。”
“晚上见。”
时川睁大眼睛看了好几遍,最后终于得以确认那个“你”就是自己。
他先手忙脚乱地给这条消息截了个图,又把相册里面的照片收藏,再给老婆回复。
“晚上见。”
“我也想你了。”
脑海里炸烟花的时川并不知道,坐在办公室里的游洲不仅和自己的心情完全相同,甚至连做的事都一模一样。
游洲把消息截图放进自己的加密收藏相册后终于腾出手揉了揉自己过于发烫的耳垂。
不过看时川的反应.......应该是喜欢的吧?
第23章 佳期相逢(五)
晚上六点,熟悉的车影出现在别墅门前,花园里一个背影正弯腰忙碌着。
汽车鸣笛几声,那个身影诧异地直腰抬头,正好看到挡风玻璃后面笑嘻嘻的儿子和略显手足无措的儿媳。
时川把车停到一旁,然后开门走到他面前,笑着抱了他一下,“爸,我们俩过来了。”
时父身段挺拔,声音洪亮,看到两人的瞬间眼睛一亮,然后对着时川就是一句笑骂:“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
游洲略显局促地站在时川身后,顺着他的声音叫了声“爸”。
时父一看到他,马上换上了一副春风和煦的慈爱笑脸,一边问他工作累不累一边带着他往屋里走。看到这一幕,被丢在一旁的时川撇撇嘴,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时母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看到三人一狗进来后当即喜气洋洋地迎了上去,然后直接攥住了游洲的手,“小洲来啦,我今天特意新学了一个煲汤的方法,你一会儿必须好好尝尝!”
游洲微微一笑,乖巧答道:“好的妈妈。”
旁边再度被忽视的时川轻轻咳嗽一声试图吸引注意,然后和儿媳寒暄之后的时母终于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个身影——
“哎,这就是串串吗?也太可爱了吧!”
时川的眉心终于没忍住狠狠一跳。
串串可能感觉到这两个陌生人对自己并没有恶意,所以只是在刚进门的时候轻轻唤了两声,随后便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主人再次注意自己。
时母被它站岗的小模样可爱得不行,当即把串串搂进怀里,揉得小狗兴奋得差点翻跟头,一直到旁边传来了一声咳嗽才停下。
“好了,一会儿差不多该开饭了,都挤在门口干什么?”
听到丈夫的话,时母这才恋恋不舍地直起身子,游洲注意到她身上还穿着一条淡绿色的围裙,于是温声说道:“我也去给您帮忙吧,正好也没什么事。”
“真是个懂事孩子,”时母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来帮忙干什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去歇着就行。”
时川盯着游洲的外套下摆,两人站得很近,他刚准备牵住老婆的衣角带他去看看自己曾经的卧室,就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到——
“小川啊,你过来帮我给土豆削皮,一会儿那个汤里要用到。”
时川满脸写着不愿意,奈何游洲已经被父亲带到客厅去喝茶了,自己只能甩着手跟在时母的后面随她来到厨房。
磨砂玻璃门刚被关上,时川就立刻发作起来,“不是,妈,您不是一直说要我和游洲好好培养培养感情么?怎么这种活也要叫我过来干啊?”
“哼,”时母很不客气地把两个大土豆扔到儿子手里,同时斜睨了时川一眼:“人家小洲还真未必愿意和你呆在一起呢。”
还是当妈的知道儿子的痛处在哪里,时川顿时泄了气,他没好气地看了母亲一眼,同时在嘴里嘀咕道:“您也不祝我点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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