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突然传来“啪”的一声,小侦探也跟着一悚。
下一秒,他对上了游洲似笑非笑的一张脸,“路已,你说这些是自己找的,嗯?”
路已挠挠头,飞快移开了目光,支支吾吾地应道:“对、对啊,怎么了游哥?”
“你查这些花了几天?”
“两天左右吧,”路已心虚地在游洲面前卖着惨:“我熬夜赶出来的,这几天加起来才睡了五个小时。”
游洲瞥了眼路已活蹦乱跳的一副样子,“这么辛苦啊,看来真应该多给点补偿费。”
路已的眼睛登时一亮,他涎着脸笑嘻嘻地冲游洲伸出几根手指,“能给这个数吗?”“当然能了,”游洲答应得很爽快,然后冷笑一声:“不过多少钱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路已明显有点慌了,结结巴巴地开口:“哥,你可真、真会开玩笑.......”
游洲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抱臂靠在椅背上盯着路已脸上的小雀斑,“行了,你也别装了,跟我说说这资料是谁给你的。”
路已脸色爆红,讪讪地看了游洲一眼,然后嗫嚅道:“我不认识,但是他说他是.......”后面几句声音太小,游洲压根就没听清。他皱了皱眉,端起桌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然后说道:“大点声,我不和你生气。”
路已怯怯地看了眼游洲,然后对着自己的雇主勇气大爆发,“他说他是你老公!”
半个咖啡店的客人探出头来看他俩。
游洲:“......”
第30章 明珠蒙尘(五)
小侦探错把雇主的面无表情当成了默认,当即谄媚夸奖道:“洲哥,你老公真帅!你俩不愧是两口子,太般配了......”
“行了,闭嘴,”游洲疲惫地伸出一只手制止喋喋不休的路已:“现在和我说说正事,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到你手上的?”
路已收起了脸上的玩闹神色,“就是前天,我本来准备出门,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里面的人指名道姓说半小时后要来我家找我,还威胁我不许放他鸽子。”
“我当时吓得半死,还以为自己要被人报复了,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一个霸总,啧啧,那脸——那腰——那腿——”
游洲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但这也没能掐住路已的表演欲,他把资料拿起又放下,然后模仿着时川的语气说道:“这个给你老板,听明白了吗?”
游洲沉默半晌,态度较刚才缓和了不少,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很严肃,“你就这么收下了?”
“那我哪敢啊?谁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万一是故意诱导咱们上钩的呢?”
“嗯,所以你怎么说的?”
“我当时自然不相信这个陌生人有这么好心,所以问他到底安的什么心思,”路已突然八卦地觑了眼游洲,然后说道:“他说自己是你老公,然后反问我他能安什么心思。”
时川背后所掌握的人手不知道是游洲的多少倍,背后信息错综复杂,如果有他帮忙的确减少了游洲不少的时间。而上面那番也确实是时川能说出来的话,游洲最终还是无奈地点点头。
“这些资料你有仔细看过吗?”“当然了,”路已睁大眼睛,脸上表情委屈又无辜:“哥,我真的没骗你,我这两天真没睡,一条一条把资料都核对过了,全都是真的。”
游洲料他也没这个胆敢骗自己,但也不相信他能突然转性变得这么勤快,眯起眼睛问道:“不错啊,你真是自愿加的班?”
一说到这个,路已的面色就瞬间扭曲起来,“是时总让的。”
游洲挑了下眉。
路已苦着脸和他重复时川那天对自己说的话——
“随便你去查,但是我希望你能尽快核对完毕,不要耽误他的进度。”
“然后你就真的加快速度了?”游洲追问道。
路已忸怩道:“那是因为.......他说如果一天查完的话,就按每张纸给我6000;两天查完的话,就按每张纸给我5000,后面的以此类推........”
手侧的资料少说也有五十页,游洲心中顿时一阵无语。他现在可算明白路已提起时川的时候,脸上那股子又崇拜又憎恨的表情是打哪来的了。
游洲摇摇头轻轻叹口气,然后打开面前的资料,再度认真看起来。
宋晓北,今年二十六岁,A市本地人,大学上的是所普通一本,父母做买卖,家境颇为优渥。旁边的纸页附上了她的照片,五官普通,没什么记忆点也算不上精致,但脸上的笑容让人很舒服,是小家碧玉类型的长相。
游洲把下一页纸翻开,然后看到了新的内容,“她父母上个月去世了?”
“对,”路已有些遗憾地耸耸肩:“车祸意外身亡,送到医院到时候已经没气了。”
游洲闻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皱起眉头,“然后她这个月就要结婚?”
资料上显示宋晓北的家庭氛围很不错,按理说这样一个备受疼爱的女孩子在失去父母后不说整日以泪洗面,反而下个月就急急忙忙地筹备着自己的婚礼,实在有些反常。
“她和张新交往多长时间了?”
“半年,其间宋晓北带着张新回过一次家,她父母强烈反对两人在一起,尤其是她母亲,当时的反应很激烈。”路已接过游洲手中的纸,往后翻了几页,示意他看向自己手指着的部分:“你看看这几条就明白了。”
“宋晓北是独生女,她父母经营的药店光是在A市就有好几家连锁,一年挣个几百万都是往少了说。”
“你再看看这个,她报考的大学就是本地,刚高考之后父母就给买了辆奔驰让她代步,而且估计因为觉得住宿舍不舒服,所以干脆让她大学四年办的都是走读。她毕业之后没找工作,直接由他爸手把手带着管着家里的这几家药店。”
“不过话说来,虽然我发现这个小姑娘算个富二代,但又他们那群人不太一样,生活三点一线规律得很。宋晓北社会关系简单,身边也没什么朋友,二十六岁还和父母住在一起,晚上超过九点回家还得报备请假。”
游洲听完了他的分析,然后淡淡点头,“说不定她这辈子干的唯一出格的事情就是和张新谈恋爱了。”听到“张新”这两个字,路已顿时嫌恶地皱起鼻子。
“呸,我看张新干的恶心事就想干哕,我看他纯纯没安好心。”
“你说的没错,”游洲用手指点点桌子,然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他想吃绝户。”
路已没接触过这个名词,愣了一下,“他想什么?”
“吃绝户,”游洲脸上的表情分外冷峻:“你刚才说过,宋晓北是独生女,家庭优渥,父母也对她关爱有加。而在张新眼里,有着这些条件的宋晓北就是最好的猎物。”
“而宋晓北从小就被父母保护得太好,这样的后果就是她的性格会过于感性和单纯,在感情中容易丧失判断和理智,同时也会轻易被别人的花言巧语打动,哪怕是编造出来的经历。何况——“
“宋晓北的父母不同意女儿的婚事,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张新在婚前频繁地向宋晓北借钱,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路已沉默了半晌,然后涨红脸色,低声骂了了句脏话:“这孙子太他妈缺德了!”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对着游洲低声补充了自己调查的另一个消息,“我怀疑宋晓北父母的死因不正常,而且据我所知,宋晓北自己也在调查,但她一个姑娘家,没门没路的,一时半会也没查出什么来。”
游洲脸上却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反而讽刺地勾了勾嘴角,“我猜张新的本意是想等到宋晓北父母年迈的时候再堂而皇之地占据全部家产,即使宋晓北那时已经幡然醒悟,但大概身上也已经分文不剩,直接被张新一脚踢开。“
“不过很显然,他估计坐不住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路已也恍然大悟了,“他上个月承包了个不小的工程,为了筹集工程需要的资金,能借的都差不多借遍了,最后连高利贷的都借了。”
游洲略一颔首,“夫妻关系存续期间的债务,原则上作为夫妻共同债务,除非能够证实借款未经另一方同意,且并非用于夫妻共同生活的,可以不作为夫妻共同债务处理。但是你觉得,宋晓北无论是感情还是社会经验,哪方面能是张新的对手?”
“我丝毫不怀疑张新有办法把自己的债务摊到宋晓北的头上,所以,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路已脸上的表情有点紧张,“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决定从宋晓北入手。”游洲把那一沓资料在自己面前合上。
“对了,你这两天再去给我调查一下张新最近的体检报告,我有一个猜想,但还需要证实。”
“好的。”
路已虽然答应得很痛快,但脸上仍是那种在愤怒中夹杂着担忧的神情,游洲知道他在担心自己,淡淡一笑示意他放松些,“不必担心。”
他望向窗外的眸光格外雪亮,“至少他现在已经步入了我们的射程。”
路已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就看到游洲收回了目光,复又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摞纸,“他为什么不亲自把这些给我?”
“啊,时总说他自己过来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大发善心地把资料给我,还有一个是——”路已的话音在看到手表时戛然而止,游洲眼睁睁地看着他“砰”一下推开椅子站起来。
“哎呦,半小时到了,”路已撂下这么一句就急急忙忙地拎起自己的牛仔双肩包往店外走去:“洲哥拜拜,我得走了。”
游洲被他这一惊一乍的劲弄得有点发懵,拽着路已的背包让他在自己面前站定,“等会儿,谁准你走的?”
“时总,”路已立住脚,听话地垂手站在游洲旁边:“他说了,像我这样不正经的男大学生都离他老婆远点,这就是时总的第二个目的。”
游洲:“?”
一个晃神路已就窜了出去,然后在背影彻底消失之前回过头,满脸都是臭得瑟的骄傲劲,“洲哥,原来你是下面那个啊,嘿嘿。”
游洲:“.......”
游洲又好气又好笑,然后忍不住笑着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置顶联系人发了条消息过去——
“资料已经收到,谢谢你,费心了。”
他知道时川肯定不差这几个找侦探的钱,但还是象征性地说道:“开销就由我来负责吧。”时川可能在开会,过了一会儿才发来回复:“我不要钱。”
“那你想要什么?”
好不容易到了蓄谋已久的事情,时川这次回得飞快:“肉偿。”
“...........”
*
宋晓北独自一人坐在医院的长廊上左顾右盼着,神情有点惴惴不安。
几天前她和未婚夫在这家医院做了婚前检查,对方体贴宋晓北最近比较忙,所以特意提前联系好了这里熟识的医生,还坚持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后陪她来取。
没想到今天早上张新突然说自己负责的工程出了急事,只能由宋晓北自己过去。
而在她出发前,张新再三强调了取报告的位置,甚至反复叮嘱宋晓北该去找哪一个医生,喋喋不休,神情紧张几近焦虑。宋晓北虽然未免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
但转念又认为这是未婚夫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对方几天前说的话也再度浮现在脑海中——
“你爸妈现在都不在了,现在我才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依靠的人,所以你更应该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只有我不会害你,知道么?”
话虽这么说没错,宋晓北望着自己的手心,心头却闪过一丝茫然。
第31章 明珠蒙尘(六)
胡思乱想间,旁边诊室的门开了,一个熟悉的医生走出来叫了声宋晓北的名字,同时把一个牛皮纸袋交给她。
宋晓北和对方简单寒暄几句,然后道了声谢,把那个东西放在了医院的长椅上。
说实话,刚接过报告单的时候,她的手指甚至有点发颤。虽然已经和未婚夫结婚在即,但就是为了婚检这一件小事,两人已经说不上吵了多少次架。
宋晓北虽然社会经验不足,但是基本的医学常识还是有的,也正如此,她才执意坚持要和张新在婚前交换彼此的体检报告。只是没想到这个简单的提议却仿佛戳到了对方的痛楚,后者不是反复推辞自己工作太忙就是指责宋晓北毛病太多,最后是她低三下四求了好久,张新才勉为其难联系了一家他熟识的医院。
负责体检的大夫据说是张新的朋友,态度殷切热情,但宋晓北却还是莫名地觉得有哪里显得不太对劲。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希望是自己多心了。宋晓北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伸向了那几张薄薄的报告单。
没成想上面的文字还未等呈现在她的视线中,一个偶然路过她的男人突然脚底一绊,手中的咖啡就那么直直地尽数泼到了她手中的报告上。
宋晓北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索性她的衣裙没被淋湿半分,只是体检报告几乎被淋成了一团废纸。
她忍不住蹙紧眉头,颇为恼火地向对方投去目光,然后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
那实在是一个好看得有些过分的男人,眉眼温和,鼻梁高挺,歉意望向自己的目光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种鹿类。
年轻男人似乎对自己造成的意外感到分外愧疚,主动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好后才站直身体向宋晓北道歉:“给您造成麻烦实在是抱歉。”
他看了眼手中还在滴着液体的几张纸,满脸为难,“这是您的报告单吧,真对不起,我再去打印一份您看可以吗?”
宋晓北的大脑仿佛宕了机,迟钝好几秒后才愣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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