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昼并未多想,他自从再次遇到沈截云心中便在思索着关于二人联手的事情。
不论是现在的联盟军,还是审判军,已经不能通过任何消耗再进行对抗了。
地球资源急剧锐减甚至已经到达了一种可怕的地步,国际新闻上铺天盖地的警告字眼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所有人已经摇摇欲坠的灵魂。
打开电视飘在最上方最醒目的弹幕永远是“珍惜一切资源,反对任何意义上的浪费!”在这样的时代,人们可能会因为浪费而锒铛入狱。
人类已经没有时间了,也没有后路了。总有一天异能人与普通人之间的那层薄纸会被捅破,一旦当年的HEP计划被泄露,留给所有人的只会是灭顶之灾。他必须尽快找到可靠的盟友,查清联盟军之中所有与当年计划相关的人员。
没有任何可供相信的人,但他别无选择,只能寄希望于当年一起成长的同伴,所以才会铤而走险地寄出那封危险的信。
“为什么拒绝我?”
话音一落,“咔嚓”一声,毫无预兆的声音响起,沈截云弯腰捡起一块碎片玻璃,光亮太暗,他一时有些没看清,手上立马流出殷红的血迹。
齐昼眉头皱起,那点殷红的血迹仿佛一个钩子般轻轻地勾住了他。
沈截云没有起身,任手上的血液“啪嗒啪嗒”滴在地上,直到把每片碎玻璃都清理完整,他没事人一般地站起来,仿佛没听见齐昼刚才话语一般。
“啧,不好意思,刚才手滑了。刚好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去问问阿泰房子整理好了没,太晚了你就住在这间屋子吧。”
“等等。”
齐昼突然抓住了面前这人的手腕,红色的液体顺着沈截云的手臂漫延到齐昼的手腕,在白皙而又骨节分明的手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印记,暗色灯光之下更显得暧昧不明。
他掀起眼皮,天生带着冷漠的眸子仰头看着沈截云。
“为什么?”
沈截云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目光沉静,一时间房屋内只剩下血液滴哒落在地上的声音。
空气中的氛围莫名变得紧张了起来。
“我以为你不会蠢到会问我这种问题。”沈截云突然有些讽刺地笑了,随着话音落下,俩人之间一直被假装维系着的和平氛围再次消散。
他伸手掰开齐昼搭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低头看着齐昼的眸子,目光危险而富有侵略性,仿佛要将齐昼眼底的神色和隐藏在其中的秘密一丝一毫全部挖出。
沈截云将手上还未干涸的血液抹在齐昼的嘴唇上,用那只手上的手狠狠地在上面碾了几下,直到血液将齐昼的整个嘴唇完全浸染,更像是碎在唇瓣上的花液。
沈截云看着齐昼嘴唇上自己留下的痕迹,目光灼灼。
“你不会真的以为,同甘共苦几次,之前所有的帐都可以全部一笔勾销了吧?”他发出一声轻笑。
齐昼想要开口,但喉咙堵住似的发不出任何声音,沈截云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将他直接打回了最深处,是他最害怕的地方,手指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起来。
齐昼有些艰涩地开口,声音发哑:“我......我不是。”
齐昼想要开口,但是剩下的话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够了,你不用说了。”
不是我不想说,是我真的不能说。
齐昼沉默的看着他,但是这种沉默也表示着一种无法开口也无法解释的默认。
当年的计划事关重大,一旦有任何暴露的风险将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无数人会为这个秘密而疯狂。
普通人类将再无生存的余地,他身上背着数不清的人命,他不能让那些人白白牺牲......所以这件事他不敢赌也不能赌。
“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总是会重复梦见那个场景。”沈截云的声音古井无波,像是压抑已久之下的麻木,“我一路赶到那里,发现他们都死了......都死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活着留下来,而你跟着周迹走了,我怎么叫都叫不回你。”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做这种梦,但是我忘不掉,也不能装作那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
“对不起。”齐昼忽然有些呼吸不上来,每呼吸一口气,心脏处便感受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同样忘不掉那一切,一千多个日夜的梦魇里,他同样被折磨地体无完肤。
“一直到今天,你都不肯说出当年的真相。你心里不信任我们任何人,同样,我不敢拿整个联盟军的性命来冒险。”沈截云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齐昼。
齐昼一僵,他不得不承认沈截云说的是对的,他有什么资格再让别人相信他一次,齐昼感到有些无地自容,他不想再听下去了,可沈截云的最后一句话却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可是你知道吗齐昼。”沈截云双目通红地看着他,“你离开之前曾经和我说过,如果在联盟军中央学院得到全S评价,是有机会待在将领身边出实习任务的。”
他苦笑了一声:“所以我准备过来直接给你一个惊喜。”
“我知道你做了将领,是联盟军的战神,所以那一次应该是我跟着你出任务,但是......”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舍友从上学开始起就听说过你的事迹,你救过他,所以那次机会我让给他了。那一次死的本应该是我。”
说完这句话,沈截云甚至没有留给齐昼一个眼神,径直走出了屋子,只剩下齐昼一个人仍呆愣在原地,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神色。
那迟来多年,名为后怕的情绪终于完完整整地包裹住了他。
他差点害死了沈截云。
“有事?”沈截云看见了一直在齐昼门口踌躇不定的阿泰。
“沈将领,您昨晚没住在这里吗?”
“没有,出什么事了吗?”沈截云皱着眉头问道,随即快步走向门口,步伐之中是自己未感受到的急切。
屋门大开,屋内的篝火早已熄灭,夜风吹了一整晚,满地都是木屑落下的残灰。
屋内没有任何人影,甚至都没有人留宿过的痕迹,只有地上干涸的几点血迹昭示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齐昼竟然连夜回了审判军,甚至连和他共处一晚的耐心都没有。
阿泰看着沈截云渐渐沉下来的面色,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您昨晚和那位恩人吵架了吗?”
“没事。”沈截云云淡风轻地说着,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阿泰见状赶紧跟了上去,心中默默道:可是你脸色阴得快要下雨了......
他看得出来两人吵架了,但此时他却不得不顶着这个枪口开口。
“慢点儿!慢点儿!”阿泰上气不接下气地追着,“我还有事儿要说呢。”心中叫苦不迭,他一大早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现在看着沈截云的脸色完全不敢靠近,“你要说什么。”
阿泰有些支支吾吾的:“我们想请您帮忙找一个人。”
“就是,那个,那个疯老头儿,他不见了。”阿泰有些沮丧,他已经把联盟军找遍了都没有看见他。
沈截云:“昨晚那个?就他一个人失踪了吗?”
阿泰点点头,他想起父亲说过的话,这个人绝对不能丢,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脑袋。
“好。”
哎?竟然真的答应了?阿泰有些愣住了,他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找沈截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答应了。
“看来联盟军和他们说的也不完全一样嘛。”他小声嘟囔着,跟在了沈截云后面。
“没有。”
“我也没看见,我每天都在这儿转悠,从没看见有什么疯子。”男人摇摇头。
询问大半圈无果后,沈截云面色有些怀疑地看向阿泰。再次仔细搜寻一圈无果后,阿泰提议去审判军找一圈。
这样的提议沈截云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你确定审判军的人会对着我们说实话?”他故意问道。
阿泰犹豫了片刻:“沈将领您有所不知,在我们这样偏远的小地方,其实没有什么联盟军和审判军,大家都是一起的,我们几十年来也一起生活在一起,互相帮扶,不过是住的地方不一样,他们不会骗我们的。”
说完他飞快地补了一句,声音越来越小:“怕您怪罪,所以一直都没敢说......”
沈截云并未露出惊讶的神色,他这几天的观察,早将这些人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这里的人与世隔绝,对外界的事情并不那么关心也不在意,因此他那一晚才会面不改色地让齐昼进入联盟军的领地。
见沈截云并无反应,甚至是早已知晓这件事情的模样。想到沈截云这段时间以来为这里所做出的一切贡献,阿泰干脆破罐子破摔。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瞒着您。”
沈截云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就是那位李疯子,听我父亲说他原来不是一个疯子。”
“阿泰啊……”年迈的父亲躺倒在病床上,整个人如同漏气的风箱一般“嗬嗬”地喘息着。
他紧紧握住了阿泰的手:“还有一件事情……”
年迈的父亲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接过阿泰递过的水,喝了几口:“李疯子......他原来不是一个疯子。”
他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有些疑惑,他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要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提到李疯子,但当时的他心中全被酸涩灌满,怎么又会有心思想到这些?
“李疯子......他原先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你们......你们要对他放尊重些……照顾好他,还有一件事!”阿泰父亲的眼睛骤然睁大,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阿泰泣不成声,父亲攥着他手的力度越来越大,此时此刻的他爆发出了惊人的力气,但是这也昭示着这也即将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丝光亮。
“他原先......原先是联盟军的人,你们要放出消息,告诉他们这里有很多资源,引联盟军的人过来,同时……同时一定要万般小心!防备着他们!那里……没几个……好东西。”
说完最后一段文字后,紧攥着阿泰的手失去了力道,满屋只剩下少年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自此以后,阿泰每年都会按照父亲的嘱咐照顾好那位老人,同时向联盟军放出消息。但可能是地区太过偏远,他们从未收到过任何回信,眼见最后一点资源也快被消耗殆尽了,这时沈截云出现了。
不过他直到今天,也仍然不清楚为什么父亲会提出那样的要求。
一边放出假消息引诱联盟军的人,一边又让他们多加防备。
年幼的他并未想出其中的秘密,长大后才隐约意识到,他们是在找人。
第17章 失踪
“所以……这个李疯子,原来是联盟军的人,并且可能与联盟军有过节?”沈截云将心中的疑问问出。
“呃……根据我父亲告诉我,是联盟军的人害他成这样的,但是并没有说联盟军不好的意思!”阿泰连连摆手,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沈截云哑然,大概是从他窥见真相的冰山一角起,他不会再下意识的把自己当成联盟军的一份子,而是站在整个人类的角度去审视这些问题。
“不会,你继续说。”
似是沈截云的态度极大地鼓舞到了阿泰,阿泰语气从最开始的心虚渐渐变得激动起来:“沈将领您知道吗!李疯子最初的时候其实帮了我们很多忙,他教我们抵御异能者,修建围墙,他在之前真的……真的帮了我们很多,不管是你们口中的审判军还是联盟军,他都一视同仁。”
说到这里,他眉目耷拉下来,随机认真地看向沈截云:“所以请您一定要帮我们这个忙,即使他现在已经疯了,但他永远都是我们的引导者。”
“好,我答应你。”
男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四肢因为极度的恐惧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看到眼前恐怖的事物离着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发出一声惊惧至极的呐喊:“啊!”
惨叫声在整个空间内回响,无数的叫喊声重新跌宕。
霎时间落雪纷纷,簇簇大雪从山顶落下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即将就要把男人砸在地面上。
突然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冷静的语气让他心下安慰了片刻。
“我送你离开,去给他们报信。”
男人左顾右盼,并未看到声音传出的地方。
还未等男人作出任何反应,一股强大的力量朝他袭来,他抵挡不及,被狠狠砸在几百米开外的雪地中,嘴里糊满了冰渣子,而前方他刚刚停留的地方已经完全被大雪覆盖。
男人连滚带爬地逃出,心有余悸地喘着气,回头感激地看着将他从其中救出的人。
“接着!”大半个身体被淹没在其中的身影抛出一个物品,“去找……沈截云!”
说完最后一句话,没人看清那雪是怎样动作的,他便彻底消失在了其中。
雪地纯白无瑕,苍茫天地间只剩下男人巨大的喘息声,满目间再没有任何的人影。
“这里已经全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李老头的踪迹。”阿泰蹲下身子,将大半个头埋入其中,声音有些哽咽,“我对不起他,是我没有看好他,父亲临终前再三叮嘱过我一定要照顾好他,我却还是弄丢了。”
沈截云此刻神色有些凝重,他找遍了大半个审判军,都没发现李疯子。
但还有一个人,本应出现的身影,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他去过了齐昼在审判军的居住地,整晚都没有人宿过的痕迹,这说明齐昼晚上根本就没有回来。
凭借他对齐昼的了解,他不会因为那样的缘由玩儿失踪,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可能也和李疯子一样,遇到什么了。
两人的失踪是否有关联?他心下有些焦躁,如果不是昨天他对齐昼说了那样的话,齐昼或许不会离开那件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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