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娄念不显异常朝前走,“但没察觉特别明显的灵力波动,我猜没人,出去以后注意点陷阱便是。”
荀锦尧点头:“知道。”
走两步,荀锦尧忽然道:“方才就感觉到了,此处有风,风很弱,却象征空气流通。”
“哦,所以呢?”娄念似是不以为意。
荀锦尧没意识到何处不对,继续道:“流通,但稀薄。如遇意外,大抵会限制你发挥。”
“这样?”娄念偏过脸看他,眸中跳跃摇曳晃动的火光,微微勾起唇来,含笑不语,狡黠而调侃。
氧气不足比氧气充足驱使火焰消耗的灵力高,一定程度影响修者发挥,这是常识。初时荀锦尧未反应过来,与娄念对视片刻方意识到,有些东西虽是常识,但以娄念的修为,哪怕地底氧气含量不足,也能忽视那部分影响,凭靠自身灵力驱使火焰长久燃烧。
“……”
常识判断失误,可不就叫个丢人。荀锦尧只觉娄念没笑话他,已是很给面子的反应。
娄念继续走着:“我是先见之明,却不料你反应迟钝。如今我随你以身犯险,阿尧,你可得护好了我。”
他不像是玩笑话。荀锦尧无言以对,只当他在给自己的常识丧失打圆场。落后好几拍后,荀锦尧也顺着话,敷衍地草草答了个:“会的。”
娄念轻叹:“你可是心不甘情不愿,嫌着我累赘?我认识你的时日不短,直到今日才知你是这般薄情寡义之人。可怜我擦不亮我那两颗琉璃球,识人的本事不佳,终究只配当个摆设。”
荀锦尧哭笑不得:“那行,听你的,待时机到了,我定会护着你。”
想来定是没机会的。除非娄念如当初闭月城心血来潮一样,硬要给他创造机会。
娄念微微勾唇,没作声。他对待荀锦尧,素来喜欢搬弄他那一套戏耍捉弄人的说辞,也就荀锦尧能容能忍,哪怕看透了他,也不会坚持跟他计较。
笑意按捺收回,娄念终是实话解释:“修为高低都不妨事,苍焰不受影响。”
“不受影响?”荀锦尧诧异。
“不受影响。”娄念给他确认着,又道,“寻常人不知道,苍焰与普通火焰差别很大,不单单在温度、颜色和杀伤力等方面。我虽使唤苍焰多年,却也不懂苍焰的形成原理,只知与空气无关。与其说它是我依靠火灵根生成后驱使,不如说它仅是我炼化的一件特殊武器。”
“可苍灰魔焰源自九幽深渊。”荀锦尧道。
“不假。”娄念说着,向前方示意,“要从通道出去了,一切谨慎为上。”
——
“就这样?”
洞口尽头空间甚大的土室中,娄念似有点失望:“幕后黑手若不会布置大本营可以交由别人做,扔了个任何陷阱机关都没有的藏身之地,可不就是浪费了这么大的地盘。”
荀锦尧道:“由此可见,幕后黑手的准备当真仓促至极。”
“应当也没几个合作伙伴。”娄念道。
“只他一人也说不定。我想想他为噬魂恶鬼作乱一事做了哪些前置准备。”荀锦尧掰着指头开始数,“傀儡蛊未必是新近完成,不计入考虑。那么首先,他要找好幕后指使噬魂恶鬼的藏身地,也就是这儿。其次,他要制定周密详尽的计划,用以干扰我们判断,并根据我们不同的应对措施做出应变。再次……”
“再次,他要把这个东西从外头搬进来。”娄念从不远处接他的话。
“什么东西?”荀锦尧疑惑,循声上前,走近才发现土室中心竟摆了一座仪态威严的雕像。
土室空间不小,他二人刚进来时,只靠一点火光自然照不亮整个室内,误认为此处空无一物便不奇怪。
“你瞧瞧,”娄念抬抬下巴示意,“幕后黑手定是无聊至极,闲余心思全使在了这尊雕塑上。”
他语气带着嫌弃。荀锦尧昂起头来,细细辨识一会,仍没认出雕的是谁。
“这是……?”
“煞罔,再没有其他可能了。”娄念理所当然道着,语气已彻底转变作嫌恶。
荀锦尧恍然:“我首次见得煞罔真容。”
第一次见是好事,以前的他若见了,八成要在煞罔手里倒大霉。
荀锦尧道:“是煞罔魔尊的话,足以确定幕后黑手乃煞罔魔尊手下人。对方此举大抵真有害你的打算。”
话落不见娄念回应,荀锦尧斜过视线看一眼身侧,见了娄念昂首望向雕塑,深深蹙起的眉心。
荀锦尧莫名:“雕的哪里有问题吗?”
第49章 阿尧,等我报复你~
“并非。”娄念否定得果断,“该说对方雕得太像了,让我突然有个想法。”
他垂回首,点着火光,挪步向前。
荀锦尧不知他要做什么,配合问一句:“什么想法?”
娄念驻足在雕像身前:“我希望我不要有这种下属,哪天人没了,还被他雕出来摆在奇奇怪怪的地方。”
他抬了另一只未点火焰的手,不轻不重对着雕像砸一拳,心不在焉道:“尤其是某日还可能被自己的仇家怀着报复心理打成一堆烂石头块。”
“……”
一阵咔嚓声响,雕像上裂纹密密麻麻,逐渐向四周扩散开来,下一瞬,整个雕像轰然爆开!娄念随手一掀,不可视的灵力波将所有石块震碎当场,太过细碎,落地甚至未发出太大噪声。
娄念避开指尖燃着的火焰,在掌心蹭了蹭手指沾染的灰尘,若无其事走回荀锦尧身旁,认真为自己的行为作着解释:“他划了我眼睛,我这人很记仇的。”
这话说得,人死了,就拿他的雕像寻仇是吗?
荀锦尧无言以对片刻,道:“看来我以后得注意点,万不能得罪了你。”
娄念眨眨眼看他,眼眸晶亮,透着股真诚:“阿尧此言不妥,我待你自不能跟煞罔一个标准。”
“……”荀锦尧毫不费力地听懂,这话意思是该报复的还要报复,只是方式不同。
他心情复杂,果断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再往前走走罢,此处除雕像以外什么都没有。”
“嗯。”
土室另一端尽头,赫然显现两条通道,从入口大小判断,内里空间与两人方才走出的通道差距不大。
娄念扫了两个洞口一眼:“二选一。走哪个?”
荀锦尧从每个洞口前方各走一遍有个估摸:“从外面看不出它们差别,只能随便选了。”
“那就……”他踟躇一下,干脆瞎选,“不若先从左边撞撞运气。”
“可以。”娄念更是无所谓,率先向左侧洞口迈步,“只怕里边还有岔路,太耽误时间。”
“先进去看看。”荀锦尧道,“若有岔路就先把消息报给我师父。底下的情况不似我等预想危险,可以多差人下来摸索。”
进去之后发现,左侧洞口不似方才道路蜿蜒曲折,反是笔直向左延伸。
荀锦尧道:“幕后黑手挖空的地底部分怕是超出我方估测,无怪他未在土室和通道布下陷阱,想必一方面是抽不出时间,另一方面则是对自己藏身处有足够信心。”
顿了顿,他继而道:“幕后黑手的身份,应是巫毒大师没错了。”
“很可能。”娄念道,“那家伙很怪,干的出对煞罔雕像祭拜的事情。他既捕捉胎儿灵魂,我怀疑煞罔曾交代过他什么。”
“交代了还好,”荀锦尧道,“若交代了,或许他知道你眼睛的事情,抓住他后定要想方设法拷问一番。最怕此举皆是他一人谋划,只为在凡界添完乱子,把黑锅推到你身上。”
“有理。”娄念不以为意,“保险起见,待会逮到他了先试着撬撬他的嘴,若想害我,我先宰了他。”
“行得通。”荀锦尧道,“他早死晚死都是死,大可先杀,再对外颠倒是非、把黑锅反扣回去。”
“……”娄念沉默一下,抑不住笑出声,“阿尧知不知道,这种幸灾乐祸的话由你说来,给人的感觉格外不一样?”
“我说的是事实,怎就成了幸灾乐祸?”见他当真觉得好笑,荀锦尧无奈道,“黑锅本就是巫毒大师的,合该让他自己背。”
“行罢,我理解有误。”娄念笑道。
眼看前方显出模模糊糊的洞口轮廓,内里像有不知夜明珠还是萤火虫的黯淡光点莹莹闪烁,娄念眺望一眼,随口问:“你有没有觉得此处阴寒气很重?”
“觉得。”荀锦尧道,“前面肯定有东西,若没猜错,应是……”
火光隐约照亮洞口外空间。荀锦尧眼前飞速闪过一团幽幽莹白,似一瞬幻觉,他戛然止了话音,怔愣眨眨眼睛,再定神向前方望去。
“嗷啊啊啊啊——”
有凄厉吵耳的嚎声在耳畔炸开!
应是猝不及防受到灼灼火光刺激,洞内东西霎时炸开了锅,纷纷流窜,滚作一团,却如何都越不出地上的环形阵法。
再去看那阵法,其中线条构造繁杂诡异,大抵由血液描绘,整体呈猩红色。甫一映入眼帘,一股子阴毒邪气扑面而来。
“这……这都是什么?!”
荀锦尧难以置信:“死者亡魂……还有噬魂恶鬼以外的怨鬼?!”
“弄来这么多东西,难为他了。”娄念将那点火焰向地面阵法凑了凑,推断着,“有点像傀儡蛊印记,此阵法应是用来限制受傀儡蛊控制的魂魄怨鬼。”
“怨鬼给噬魂恶鬼打掩护,它们存在很好理解。魂魄的话……”娄念思考一下,“只能是噬魂恶鬼的食粮。”
也就是说,巫毒大师为达成自己目的,将数不尽的凡人暗害、抽取他们魂魄、加以禁锢,连人死后投胎轮回的资格都要剥夺。
荀锦尧皱了皱眉:“简直惨无人道。”
娄念不置可否,朝前探了探:“前边没路,猜错了,不是这条。”
荀锦尧摇摇头,转身再不看身后:“回去罢,为防打草惊蛇,待事毕再找人处理此处。”
——
左侧通道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两人往返走一趟,耗时不多久。既已确定目标在右侧通道内,两人谨慎未出言。
迈入右侧洞口不多久,二人脚步突而一顿,迅速对一眼视线,下一刻齐齐往道边错身挪步。
几乎于此同时突生变故,只觉阵阵阴风由洞外汹涌灌入,裹挟湿寒浓郁的血腥气息,透着令人心神难安的不详。
两人脊背差不多贴靠土壁,虽察觉异变,却是一动未动,毫不设防,平静看眼前噬魂恶鬼如漆黑烟雾飞速掠过。
——果不其然,那噬魂恶鬼对周身状况无知无觉。
要知噬魂恶鬼非是活物,现下又受傀儡蛊控制、自不会越过巫毒大师命令擅自行动。而巫毒大师无法透过噬魂恶鬼双眼观察它处境,只要不动噬魂恶鬼,巫毒大师不可能发觉有人擅闯此地。
想必寺庙外留守的秦沧程等人亦有相似考量,未阻拦噬魂恶鬼返往寺庙。
但这同时说明……
“噬魂恶鬼顺利归来,意味着对方今晚仍旧得手了。”荀锦尧微微蹙眉,低声道。
“不出意外,”娄念从墙边直起身,“巫毒大师是长脑子的活人,双方博弈,从无绝对的万无一失。”
荀锦尧点头认同:“此外仍有不少噬魂恶鬼尚未归来,越早制住巫毒大师,越能挽回更多无辜者的性命。”
右边洞口比他二人预想要浅,未走多久,竟见右前方有黯淡至极的烛光从洞口透出,洒落在不算平坦的道路与左侧土壁。
娄念利落熄了指尖火光,为防洞内烛光投下倒影,默契与荀锦尧一同挨着道右侧、在阴影中摸索上前。
洞口空间只能堪堪容纳两人并行,两人只得一前一后贴靠土壁而立。这种情况,谁战力强谁往前顶,娄念相当有自觉地绕去前头,微微偏头向洞内望去。
第50章 是你对我投怀送抱
从荀锦尧的位置,只能望见洞内一段土墙,无异于干看着瞎着急……也不对,荀锦尧没那么着急。
今夜探查不及预想难办,巫毒大师虽给自己挑了个隐蔽好地方,却也等同把自己封死在了里头,一旦……
“唧——!”突而,一道尖厉哀啸划破死寂!
这声音太过尖利刺耳,又仿佛被什么死死攫住喉咙,出气艰难,将声线堵塞得嘶哑凄厉,透着难以想象的极致痛苦。
猝不及防被打断思绪,荀锦尧心神一个激灵,单是听着就觉出不适,猛然扭头向身侧,却因视线受阻,难窥洞内情景。
欲尝试继续窥探的视线突兀一顿,荀锦尧鼻翼捕捉到一丝异样,确认那异样源自何处,他眸光微沉——有血腥气从洞内溢散,浓郁刺鼻地张扬存在。
或许巫毒大师正从方才归来的噬魂恶鬼体内强行剖出什么东西?
……左侧是囚牢,右侧是屠场。
荀锦尧刚想罢,视线前方一晃,原是萎靡不振的噬魂恶鬼被洞内人抛去洞口附近。
那噬魂恶鬼似疲劳万分,如静物倒影一般瘫在地面,分毫不动。
“要成了!”突闻一道声线带颤的欢呼。
“哈哈哈……”洞内人的大笑在土壁间回响不断,竟是又兴奋激动至极地扬声,“此遭是当真要成了!!”
……什么要成了?荀锦尧疑惑万分,只能凭听着的几句不知所云的话语暗作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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