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念嗤笑一声:“你没机会缠,就算真给你机会,缠了也没用。我又不是没长手。”
“行罢,”孟薇雪遗憾一叹,“小子骨相好,还是将你迷晕了锁去屋里不见人比较有用。”
“荀仙长听着了么?”娄念转了转脸,认真同荀锦尧道,“我所言非虚,她自己认了。”
荀锦尧无奈一笑,摇了摇头,终是举杯饮了那盏醉红。
“你二人邀我过来的目的,本也不只吃宴喝酒。”他搁下杯盏,道,“还有要事相商,孟大小姐必不会冒失行事。”
屋内气氛沉寂片刻。
“看看,看看!”孟薇雪将视线从荀锦尧那里收回,嗔怪娄念道,“人家荀仙长哪像你这般小家子气?”
娄念镇定自若不答话,姿态优雅持了面前清茶,示意荀锦尧:“荀仙长,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荀锦尧当然不拂他面子,再举杯,饮过才道:“早先说过的事情,还望两位与在下细细说道一番。”
娄念悠游自在放下清茶,道:“苍焰魔尊于魔都养伤一事不假。”
荀锦尧不出意外地颔首,道:“果真如此。”
而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孟薇雪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死小鬼,勾人就算了,还骗人。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上任煞罔魔尊残党众多,得知自家主子没了命,个个都想趁苍焰魔尊负伤的良机,潜入魔宫索取其性命,顺势重夺尊位。”娄念道,“我与魔都另一得力下属极力守护魔尊安危,日日心神紧绷。”
“可惜我战力差了些,前几日叫残党偷袭得手,不堪继续迎敌,只得在下属护送之下,连夜从魔都悄悄逃离。”
“等等,”荀锦尧出言打断,“你从魔都逃离之后,为何去了凡界飞花城,而非闭月城?”
“我正要说呢。”娄念微微一笑,“煞罔魔尊残党秉承能杀一个是一个的心理,一旦发觉我不在魔都境内,自会知晓我从魔都脱逃,不愿放过我。”
“阿尧猜猜,这时候他们会做什么?”
“想尽一切办法追杀你。”荀锦尧毫不犹豫道。
“不错,”娄念道,“可闭月城是我的地盘啊。鸟怕雨淋要往巢里飞,人负重伤亦要往家跑,浅显易懂的道理,每个想杀我的魔修都该心知肚明。”
“多亏闭月城有孟大小姐,她在,饶是最丧心病狂的煞罔魔尊残党,也不敢在她面前嚣张——但这一切有个前提,便是我这个目标不主动出现在他们眼前。”
……孟大小姐的面子这般大,还是她的实力不容小觑?荀锦尧心下诧异,见娄念不多提及,理智地没问出口。
“而魔界其余各处,说白了并不比魔都安全多少。”娄念道,“既是如此,我反不如往凡界跑一趟。起码伪装做好了,连阿尧这等人物都觉察不出我是魔修。再者,由于煞罔魔尊多年来的影响,凡界与魔界对立多时,煞罔魔尊残党怕也想不到我逃去了凡界。”
“同时,在残党攻袭魔都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差太多人对付我,眼下只会差人在魔界各处探寻我的踪迹,难分出手往凡界搜查。”
“直白来说,我此行算剑走偏锋。”
荀锦尧若有所思道:“此举行之有效。”
“至于早先说的和平共处一事嘛……”娄念稍作停顿,“苍焰魔尊最烦别人给他找事,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但人若犯他……你懂我的意思么?阿尧。”
“明白了。”荀锦尧颔首道,“我会向师门汇报此事。”
“可以。”娄念道,“待苍焰魔尊处理完魔界内乱,自会与正道接线。”
“劳烦阿念与苍焰魔尊说明此事,”荀锦尧感慨道,“也多亏苍焰魔尊不计较过往诸事。”
“阿尧与清风宗亦如此,”娄念道,“只是此事说来简单,切实行使必将诸多不易。正道难,我等魔道亦难。就目前而言,阿尧无需对我与苍焰魔尊心怀感激。”
“怎能不心怀感激?”荀锦尧正色道,“说是魔道,本也都是正道中人。”
“人生一世不容易,何必过于拘泥?于无尽残杀间循环往复、坎坷潦倒,本就不值得。就算此事暂时不成,魔界愿意迈出这一步,已是良好转机。”
沉默片刻,娄念下颌轻搭于手背,语气无波无澜道:“好积极向上啊,荀仙长。”
“嗯?”荀锦尧一笑,反问他,“唤我什么?”
“哦,方才未注意。”娄念心不在焉应了,掩在白纱后的眼帘微垂,低声道,“阿尧,你是明白人,有些事情不用我点太明白吧?”
荀锦尧淡淡笑了下,道:“有些事情,心里明白便好,无需直白说出口。”
“但有些事情,若刚开始就抱着消极心理起步,还怎么给自己一个为之努力的理由?”
“嗯,”娄念勾了勾唇,“被阿尧批评了。”
“这……”荀锦尧面上表情僵了僵,“我并非刻意。”
“批评得好!”孟薇雪在一旁沉默多时,总算愉悦笑出声,折扇一合,轻敲于桌面,“荀仙长可多骂他几句罢!死小鬼脑子里天天不知想些什么,你骂狠一点,莫要叫他得意忘形、想一出是一出。”
“孟大小姐,我最近未得罪过你。”娄念话毕,转头同荀锦尧浅浅笑了下,“阿尧可以刻意,不妨事。”
“……”荀锦尧表示,我无话可说。
“翻脸速度胜似六月天,还当自己是孩子么?”孟薇雪不爽地瞪娄念一眼。
“行了。”娄念毫不在意地移开视线,“方才说的就这么定了。一步步来吧,我也不是好战之人。”
“希望你家尊上也不是。”孟薇雪不怀好意地笑看他。
娄念不动声色瞥她一眼,示意她别说话,示意完才想起来,自己还蒙着层白纱,怕是啥也没传达到。
“希望如此。”
偏偏这时,荀锦尧也补了一句。
“……”娄念沉默片刻,“希望吧。”
第12章 你若想看,自己动手
“……荀仙长生的这般俊俏,年纪又轻,又是清风宗的大弟子,应有不少姑娘心悦于你罢?”孟薇雪笑意盈盈,继续向荀锦尧凑近些许。
“……并非。”荀锦尧被她逼去墙边,又被她手持折扇挑了下巴,现下两人又离这般近……属实是进退两难。
鼻端萦绕不浓不淡的玫瑰花香,荀锦尧分毫不敢低头,只得视线上移,手心贴紧墙壁不敢擅自动作,强作镇定道:“清风宗日常修行较为紧迫,虽无明确规定表明禁止同门弟子私下交往,确认恋爱关系的弟子却不多见。”
“我哪有问你这个?”孟薇雪见他模样直想笑,柔声哄道,“别紧张。我许久没跟正道中人接触了,尤其你这种正儿八经、老实巴交的仙门子弟,向来有意思得很。”
“我屋里前两日刚添了兔绒薄毯……”她用扇端轻轻拍着荀锦尧下颌,“荀仙长要不要随我去瞧瞧?”
荀锦尧脸都被她拍红了,窘得错了错脸,忙不迭道:“不……不了,谢过孟大小姐好意邀请。”
“嗯?荀仙长不喜欢兔绒吗?那么……”
娄念以手支颐,默默观望片刻,总算出言道一句:“孟大小姐,自重。”
孟薇雪未起身,偏头蹙眉瞪他:“死小鬼怎么还不走?毛长齐了么,就敢搅合奴家的好事。”
娄念从座上站起,悠然道:“正道中人千千万,孟大小姐往飞花城走走,最近来了不少,任您挑选,保您满意。”
眼见他朝这边走来,孟薇雪一闪身形,拦在荀锦尧身前,叉腰理直气壮道:“你回你自己屋去,阿如房内近日无人打扫,早落了灰,便叫荀仙长随我住一晚罢。”
娄念驻足她身前,微挑眉梢:“孟大小姐问他的意见了么?”
“不必了。”被提及的荀锦尧得以放松,呼出一口气,“我想……我可以回客栈。”
“别啊,”娄念随口道着,从孟薇雪身侧挪步绕过,“非是待客之道。”
下一刻……他便把荀锦尧一同拽离了此处。
荀锦尧:“???”
这两人搞什么啊?!!
他处于状况中,但又好像并没有。
留于原处的孟薇雪目瞪口呆,片刻才愣愣出声:“这莫不是……才见面多久啊?!就往他自己屋里带?!死小鬼出去一趟犯了什么毛病??”
——
“方才多谢阿念解围,”念及娄念好意相助,荀锦尧并未反抗他将自己带回他房内。粗略打量一下,屋内摆设简单朴素,非必要物品几乎没有。
再多看就不礼貌了。荀锦尧微微垂首行了一礼:“时候不算早,我先告辞。”
“睡地上不太好,”娄念回过身来笑了下,“若非我屋内只有一张床,我真会留你的。”
“不妨事。”
眼见荀锦尧就要这般离去,娄念总归还是唤了声他。
“若没猜错,阿尧既得了确切消息,明日该返往凡界了罢?”
荀锦尧脚步顿住,稍作思考,道:“不错,待会回了客栈,我先把消息递回去。明日已然无事,留于此处也无用。”
“……最后一晚,真就这么走么?阿尧。”
“若不然……”荀锦尧看他一眼,正见他嘴角微微下撇,像是不太开心。
嗯……荀锦尧莫名其妙觉得,自己突然不想走了。
“或许你我二人该秉烛夜谈?”他无奈笑道。
“可以。”娄念欣然点头应了,率先捞椅子坐去了桌旁。察觉荀锦尧在原地站着未动,他叩了叩桌案,似是怕荀锦尧反悔,催促地唤:“荀仙长。”
“早先是你要改称我为阿尧,现在真叫你唤,你反倒不唤了。”荀锦尧好笑地道,坐去了他身旁。
“阿尧不也喊了好一会前任魔尊?”娄念浅浅一笑,分毫不在意地回。
“那是喊别人,”荀锦尧道,“若喊身边人,我改的很快。”
“……成吧。”
荀锦尧倒觉得他有意思的紧,突而想起什么,好奇问他:“我听孟大小姐总唤你小鬼,阿念今年年岁几何?”
“孟大小姐分明是唤我死小鬼,”娄念认真给他纠正完了,才道,“若没记错,当是二十一。阿尧呢?”
“什么??”
“你年纪这般小就比我修为高,还当了闭月城的领主?”荀锦尧心觉惊诧,“这可真是……我二十七了。我师父常夸赞我道,我这个年纪,能有现在的成就相当不得了。现下看来,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沉默一下,娄念道:“从前得了些……机缘,常理而言,还是阿尧更加天赋异禀。”
“哦?”
自打娄念身份被荀锦尧识破,他便不再掩饰自己修为。根据荀锦尧推测,他大概比自己高出一重大境界——前提是,娄念所做的掩饰全部去除、如表现出来的那般的话。
娄念明显没打算顺着话说。荀锦尧疑惑片刻,干脆转移话题道:“你早先说闭月城有三个领主,你和孟大小姐的身份已然明了,想必最后一个领主,当是魔都处理煞罔魔尊残党的那位吧?”
“嗯,是他,”娄念顺着话道,“我二人打小相熟,而后走运从火海生还,由于某些原因,在空荡荡的闭月城相依为命了一年之久。”
细细算下来,那时的娄念不过几岁孩童,又是凡人,没有自保能力,既不往更为安全的凡界去,多半是因特定原因而不敢。看来那场大火……绝不普通。
荀锦尧心里有了琢磨,只问:“一年之后,闭月城迎来新一批魔界凡人?”
“不错,”娄念道,“再之后的某日,孟大小姐从魔都出行,一眼看中闭月城的地理位置,遣人在此处搭房安了第二处宅子。你方才过来时应当有注意,此处远比闭月城其他建筑华贵。”
“孟大小姐……”荀锦尧沉吟片刻,终是耐不住好奇地问,“她究竟是什么人?”
“她与煞罔魔尊关系匪浅。”娄念避轻就重地答。
荀锦尧恍然之余,心中愕然更胜:“原是如此。”
“阿尧,如若她再勾你,你可得避着点儿。”娄念慢悠悠地道,“她只想把你调教一通,送去她的鸳鸯楼给自己赚银子。我不骗你。”
“这……”荀锦尧过往在清风宗待了二十多年,宗门风气摆在那里,何时被人这般说过?他难免觉出不自在,只能道:“孟大小姐行事不像不稳重,应是不能。”
娄念哂笑道:“是么?那什么叫不稳重?”
荀锦尧思考一下,没想出。他茬话道:“孟大小姐曾是这样对你的?”
“……没有。”娄念抽了抽嘴角,道,“紧要关头我醒了。”
看样子不像美好回忆,打小就把孩子吓出了心理阴影。荀锦尧擅自脑补一下,体贴地没问他紧要关头是哪一步,忍笑道:“行吧,她待你是不够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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