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爻的余光看到了这一切,他也心中焦急啊,但行舟死死缠斗,他根本无暇分心。
看着远处跪坐在地上,情况未卜的萧闻斋,陶知爻心一狠,正想着要不硬吃行舟一击,正好脱身去看看萧闻斋的情况,就听旁边传来一道清亮的嗓音。
“小陶你专心对付那家伙,剩下的交给我们!”
陶知爻高声地应了一声好,不再分心,专心地和行舟打斗起来。
这一下,反倒是行舟有些分心,他不时看鲁山鸣那边一眼,似乎略带犹豫,但每次分心还不到片刻,就被陶知爻猛烈的进攻给拉回了心神。
“怎么,地位逆转了,很不习惯?”陶知爻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行舟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有些许无奈,但片刻后,又一笑。
“那你难道不担心你男朋友吗?”
陶知爻眯眼看他。
两人再一次打了起来,这一次比之前还要凶,半山腰台阶上坐着的术士们边抽着烟边面无表情地感受着从上方传来的阵阵轰鸣和连带着身·下的台阶都震颤的感觉,徐徐吐出一口烟。
幸好没上去找死。
而另一头。
鲁山鸣虽然年老,但其实身体并没有到退化和萎缩的地步,他端着木盘子,及木盘子上缩成一团不说话,已经快没了气息一般的鲁岳宝,慌慌张张地往位于西方的白虎雕像跑。
杜桢和古尔几乎是前后脚赶到。
“老匹夫,休跑!”杜桢大喝一声,握着匕首就朝鲁山鸣跃了过去。
她气势十足,身上还一身的血——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看上去十分唬人。
鲁山鸣的眼睛里难得出现了恐惧,更别说一旁还有个古尔,已经从另一个角度朝他包抄过来。
只是下一刻,进攻过来的两人就见鲁山鸣愣了一下,似乎是听到了什么。
他脸上出现了片刻犹豫,但紧接着,又变成了孤注一掷的果决。
鲁山鸣猛地抬起手。
耳边灌入一声刺耳的尖叫,杜桢和古尔往前冲的动作瞬间停滞,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而下一刻,一道和刚才同样的黑气锁链,像缠绕住萧闻斋一般,将两人的脖子勒住。
但这一次的黑气弱了许多,时间也断了许多,几乎只是一两秒钟,就收了回去。
而鲁岳宝的情况显然更萎靡了,明显,这一下他也是透支了力量的。
鲁山鸣焦急地喊着“老爷,老爷”,但鲁岳宝只是狠狠地啐了他一口。
鲁山鸣一愣,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目光失焦地继续往前跑。
白虎雕像,亮了起来。
陶知爻看到飞向白虎的是一封卷轴,而他手里的山河社稷图则发出了尖叫。
“封神榜!是封神榜!”
西方白虎,西岳华山,五行属金,金·主收敛。
鲁山鸣跑向正中·央的祭台。
陶知爻皱起眉,见萧闻斋勉勉强强从地面上站了起来,而杜桢和古尔则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此时的他们头疼欲裂,只觉得有千万根针正在扎自己的太阳穴,痛不欲生。
正当陶知爻犹豫如何甩开行舟,阻止鲁山鸣的时候,谁知道行舟突然收了手,并且还迅速地撤离到很远,和他保持一大段距离。
陶知爻愣神之间,鲁山鸣已经跑到了祭台上,因为动作太着急还狠狠地摔了一跤。
那一下摔得不轻,他爬起来后,动作都变得一瘸一拐的了,但他看过来的眼神,却带着一种十分清晰的“最后时刻才有的疯狂”。
突然躲远的行舟,以及孤注一掷的鲁山鸣,以及远处亮起的三座石雕,还有中间代表五行属土的石台。
正中祭台上,鲁岳宝被鲁山鸣放到了台面上。
他吐出一颗菩提子,恰好落在了祭台中·央的一个凹槽处。
祭坛亮起了莹莹的土黄色光。
中为黄龙,中岳嵩山,五行属土,土主中气。
而陶知爻看着这一切,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陶知爻回过头,发现在刚刚和行舟打斗的过程中,他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朱雀雕像的底部。
南方朱雀,南岳衡山,五行属火,火主蟠灼。
而代表着南方朱雀镇物的鲛人灯,之中的鲛人,一直在自己的身体里。
他们的目标,其实早已定好了。
乌云在天空中汇聚。
死亡的暴雨,即将倾吞人间。
第137章
青龙、白虎和玄武雕像上, 各自·射·出一道与自身五行相匹配的流光,朝正中·央的祭坛而去。
鲁山鸣一瘸一拐地向后退,退到了祭坛边缘, 而后, 眼神热忱而虔诚地往地下一跪, 如同什么信徒在拜谒降世的神明。
而摆在祭坛正中·央的鲁岳宝, 正疯狂地吸收着那些彩色的流光,他张大了嘴, 发出了一阵刺耳难听的咆哮和怪叫,声音中有些痛苦,但更多的是疯狂的喜悦。
鲁岳宝早已腐朽的身体在那几色流光的映照下开始疯狂萎缩,就好像阴沟里的生物见到了阳光一般,只能逃窜或是把自己缩成最小的形状。
而三道黑气, 从鲁岳宝的身体里飞了出来。
“哈哈哈……”
这时,那边的古尔和杜桢也缓缓清醒了过来, 他们看到此刻的情状, 也是骇然失色。
古尔似乎了解这样的事情, 他下意识地开口道:“这是他的三魂啊,怎么从身体里出来了?”
陶知爻微微蹙眉, 原来是三魂。
难怪,刚刚鲁岳宝笑的时候, 声音像是那种动画片里做了幽灵特效,感觉像是几个人同时在笑一般。
三人汇聚到一起,陶知爻将情况一说,读书最多的杜桢就隐约猜到了鲁岳宝的目的。
“他应该是想以三魂攻击你, 将你体内的魂魄震散,而后取而代之。”
“这样, 他也可以将你体内的代表朱雀的鲛人灯取出,完成这整个祭坛空缺的最后一块。”
此时,众人身后的朱雀雕像正肆意的舒展着双翼,精湛的雕工刻出了朱雀翅膀上每一根翎羽,但相比起其他几尊雕像,这尊黯淡无光的朱雀雕像,的确是缺了一分神韵。
陶知爻下意识握紧了手,警惕地看向空中那三团黑气。
他同时,也看了一眼旁边。
萧闻斋此时已经站了起来,陶知爻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先躲到一旁。
只不过下一刻,行舟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萧老师!”
“哎,别动!”行舟的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匕首,刀尖架在萧闻斋的脖颈处,寒芒闪烁,不用怀疑,只要行舟轻轻一用力,萧闻斋的喉管就会被他割断。
半空中的黑气像是涌动的乌云一般不断变换,其中两团的颜色和另外一团略有不同,但不多时,三团黑气之上,都各自浮现出一张人脸来。
一张笑脸,一张哭脸,一张平静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所对应,但几人都感觉自己仿佛看到这三张脸对应了天、地、人。
天上的极乐,人间的凄苦,还有地府中代表死亡的平静。
那张笑脸,最先转过头去看不远处的行舟,它的声音也是自带笑意的。
“啊呀,真是好机灵的人。”笑脸咯咯咯地笑道,似乎心里天生就充满了高兴的事情,“快,快来,将那家伙给我们送来。”
哭脸则是带着哭腔表示赞同,“快啊,这一天,我们等得太久了。”
那个平静的脸,则像是最有智慧的那一个,它语调平淡如水地诉说道:“我们可以用他威胁那个小子,让他交出朱雀雕像的神物。”
陶知爻心急如焚,下意识地就要冲出去,还是杜桢和古尔一人一边地拉住了他。
“冷静啊小陶!”
行舟似乎一直在观察他们这边,见陶知爻的动作,他一扬眉,“是啊,冷静啊,小陶。”
行舟说完,不管陶知爻有多愤怒,笑吟吟地收回了目光,抬头朝天空看了过去。
“好啊,我这就……”
只是他话没说完,被他挟持着的萧闻斋就突然一动。
萧闻斋抓住行舟拿着匕首的手腕向外侧一拧,另一只手撑着行舟的肋骨往外一推,自己则顺势弯下腰,将脑袋从行舟的挟持下抽离出来,同时趁行舟不注意,抓着他持刀的手,往行舟的腰侧扎了过去。
陶知爻睁大了眼睛。
他们当年拍《鬼壶》的时候,曾经有一段剧情是作为侦探——又或者说类似特·务——的他,教作为医生的萧闻斋如何防身自救。
而拍那段戏的时候,他和萧闻斋都跟着剧组的武术指导学了两个月的防身术。
刚刚那一招,就是在那时候学的:关于被人用刀挟持如何自救。
鲜血从行舟的腰侧涌了出来,他似乎很惊讶,但眼里却并没有愤怒和恨意,而是依然平静地盯着萧闻斋看了一会儿。
片刻后,他捂着腰侧并不致命,但足以让他失去行动能力的伤口,坐在了地面上。
行舟看向半空,一笑。
“现在,我可能帮不了你们什么了。”
“……废物。”哭脸骂了一句。
它的声音不小,带着绵长的呜咽感在半空中回荡开来。
陶知爻转头看了过去,就见行舟捂着伤口,一脸淡然地坐在了地上,没有不平也没有生气,似乎对于哭脸的辱骂受之十分坦然。
三团黑气在空中盘旋了一阵,似乎是各自找好了目标,立刻冲了出去。
朝陶知爻冲过来的,是笑脸,这家伙倒是应了“笑面虎”这个词,看上去笑嘻嘻的,但应当十分难缠。
不过,陶知爻的视线则追着朝古尔那边的平静脸去的。
那张脸……他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联想到萧闻斋还有一魂一魄被鲁岳宝抽走,他心中微微一动,若有所思的同时,也不免有一股难以控制的戾气生发出来。
“诶嘿,可不要分神,小心死亡找上门哦!”
他愣神之间,那笑脸就一边“呼”地怪叫,一边拖着长长的黑气朝他冲了过来。
陶知爻侧身躲开,那笑脸一击不中,似恼似笑地哇呀呀呀叫了几声,又冲了过来。
诸如此类的几个回合过去后,陶知爻略有些不解,如果只是这样的程度,鲁岳宝应该打不赢他们,但这家伙的信心似乎又很充足……
突然间,陶知爻意识到了什么,他再一次抬起头,环顾了一圈,然后,仰脸看自己头顶上。
在刚刚几个回合的交锋之中,他和杜桢、古尔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个最为保险也是最为常见的方法:按兵不动。
按兵不动,不是怂也不是怕,目的是为了先了解敌人,抓住敌人的弱点,争取招招致命。
但也正是这样的心态,让他们不知不觉之间,被这三个家伙“牵着鼻子走”了一遭。
此时,三人的位置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
陶知爻站在了青龙雕像下方,古尔在白虎雕像旁,而杜桢则在玄武雕像之下。
笑脸怪笑一声,哭脸则是呜呜地直哭,第三张脸依然平静,但都不再和陶知爻三人缠斗,而是钻入了雕像之中。
整个世界,都有一瞬的宁静,风声水声草木声,还有林间的蝉鸣和鸟叫,在这一刻都好似静止了一般。
坐在半山腰台阶上的术士们整齐划一地回过了头。
下一刻,整个山体和大地都开始震颤。
脚下沉重无比,千百年都未曾破损的青石砖在这一刻直接被挤压开裂,连上方的青苔都脱落掉入了砖石开裂处的缝隙之中。
陶知爻蹦起来就喊。
“快跑!”
偌大的祭坛上,三个角落里的青龙、白虎、玄武雕像在这一刻,都“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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