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扭动了几下,僵硬的石头身体逐渐变得灵活;白虎则是将脚掌从脚下的石台上挣脱开,亮出了尖锐的利爪;玄武雕像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与碎石,身后的蛇尾轻轻甩动。
四象有三,也足以达到天崩地裂的威力。
陶知爻心里只庆幸这几只不是真的四象神兽,只是仿四象之形雕刻而成的石像,有一定的神兽威能而已。
但尽管如此,也是大麻烦了。
青龙的眼睛盯上了陶知爻,陶知爻莫名从这条石头龙的表情上看出来刚刚那笑脸的几分揶揄感。
也是了,青龙现在是那笑脸在控制。
龙目中青光一闪,四下却什么也没发生。
可陶知爻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危险,他心中,山河社稷图的声音响起。
“往旁边跳!”
陶知爻不疑有他,如山河社稷图所言向旁边一个翻滚,也顾不得身上沾染的尘土,撑着地面单膝跪地,就见刚刚自己站立的地方,此时已经被几根巨大的尖锐荆棘所挤满。
那荆棘一击不中,缓缓地又缩回了地里,动作柔软而流畅。
但陶知爻心如明镜,要是刚刚他还站在原地,现在估计已经被那些荆棘刺成筛子了。
脚下的石砖再一次鼓起,陶知爻赶紧又往一旁躲开了些许。
这一次他不再只是退缩,而是画水为刀,将那些从地面上窜出来的荆棘从根斩断。
荆棘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陶知爻深呼吸了一口气。
只不过,他那口气还没完全吐出来的时候,原本已经断裂的荆棘再一次扭动,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起来,朝他飞刺过来。
陶知爻心中一凛,赶紧向侧旁一个翻滚,但衣服的胳膊处还是被划出来一道口子,鲜血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他皱了皱眉。
早该想到的。
东方青龙属木,木主生发,所以才有“二月二,龙抬头”的俗语,而五行之中水木相生,木多而水涸,水多则木漂……
陶知爻略思索了一下,加大了灵力和水精的使用量。
这一次画出来的水刀已经不是平日里那种薄薄的半透明的水刀了,而是接近玄水的黑色。
刀起刀落,荆棘被切成了碎块,而这一次果然如陶知爻所想的,荆棘没有再一次“重生”。
但脚下再一次涌出了第二波、第三波荆棘。
陶知爻啧了一声,接二连三地躲过了几波,体力也略有些支撑不住,抬起头,面色沉郁。
果然如他所想,水木虽不相克,究竟谁能胜谁,还得取决于灵力的大小,但水能生木,他想要斩断这荆棘,必须要用几乎是对方两倍的灵力才能做到。
而青龙雕像的虽被笑脸操控,但力量来自于九龙棺。
陶知爻可不觉得自己的能力能和一个先天灵宝相抗衡,这样发展下去,最后的结果必然是他力竭,而后被笑脸给杀了。
他看了一眼其他两边的情况,发现也的确如此。
杜桢修的是血煞道,血自心脏而出,因此承袭心脏的五行,属火,而她面对的玄武则是属水,水能灭火这件事,连小孩子都清清楚楚。
不过是三五个回合的交锋,杜桢就明显落入下风了,而且因为撒的血过多,她此刻已经面如金纸。
再这样下去,她恐怕身体都会留下后遗症。
而另一边,古尔的情况也很差,白虎属金,蟾蜍为水,二者相生而非相克,按理来说应该情况会好一些。
但尴尬的地方在于,他的巫蟾,定位大概就相当于游戏里的远程脆皮法师,适合躲在队伍后方蓄力输出,需要时间和一个相对安定的环境。
问题在于他遇到的是白虎。
白虎属金,锋刃所指,金石为开,金五行本就以锋锐为名,是根本不可能给到古尔一点点慢慢施法的机会的。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他们三个都遇上了自己的“克星”,即使能勉强凭借着出色的实力抗衡一阵,也抵挡不了天平向敌方倾斜的架势。
而且渐渐的,陶知爻发现青龙——或者说笑脸——的进攻方式变了。
原本笑脸还只是想用荆棘刺穿陶知爻的心脏或者喉咙,以达到一击致命的目的,但陶知爻也不傻,除了第一次受了点伤,后来躲避得多了几次之后,就渐渐能发现荆棘出土的规律了。
但现在,他又察觉到了些许不同。
地面上长出的荆棘不再缩回,甚至都让陶知爻觉得那荆棘并不是冲着他去的。
而环顾了一圈,陶知爻发现自己的“错觉”并不是错觉。
四周长出的荆棘十分高大,像是木头柱子似的,而那些荆棘虽然零散,但却基本都在他身边不到半米的位置,错落分布着。
例如他右手边那片,要是再长出几根荆棘,那就直接形成一堵墙了。
包围!
陶知爻的脚步几乎是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那一刻就动了。
他飞身向外,朝着荆棘最为稀疏的那一片去了,可也就是他有动作的那一刻,那片荆棘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催化一般,开始疯狂地生长繁衍,几乎是瞬间就形成了一堵墙。
陶知爻画水为刀,将那片荆棘狠狠割开,但荆棘之外,同样又是一片疯长的荆棘。
纵然持续使用水刀,而且还是威力强大的黑色水刀,会大量地消耗陶知爻的灵力,但此刻也不是犹豫的时候了,若是再这么拖下去,他必然会被这些荆棘困住。
而且靠近些许后,陶知爻还能看到荆棘上挂着的黏液,他没有伸手去触碰。
他想到的是一种叫捕蝇草的植物。
笑脸显然也是这个想法,它像是玩儿一样和陶知爻逗趣儿,见陶知爻狼狈地想要从荆棘牢笼中逃出来,发出了特别欠揍的嘻嘻怪笑声。
“嘻嘻,小蠹虫,休要逃跑……”
随着它的笑声,荆棘的涨势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凶猛了。
但幸运的是陶知爻发现的早,而且行动果决,在砍断了三把玄水刀后,终于是从荆棘包围之中脱身了出来。
“哎呀,小虫子跑掉了。”笑脸的声音变得懊恼了起来,但还是带着那种快乐的味道。
陶知爻已经没工夫和它置气,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因为灵力消耗过度而微微颤抖的手。
决不能继续这样被它们牵着鼻子走。
他转头,朝身后看了过去。
另一边,杜桢和古尔的状况也是岌岌可危,甚至不如陶知爻这边的情况。
古尔被白虎掀起的爪风挠得身上全是伤,而他的巫蟾也变得奄奄一息,精神萎靡;杜桢的脸色比起之前更差了,因为她不管放多少血,那些血化作多少利箭,要么就是打在玄武的龟背上造成不了一点伤害,要么就是被玄武吐出的黑水化去,不见踪影。
他们听见陶知爻喊了自己一声。
转过头,两人就见陶知爻正朝着自己这边冲过来,而他身后是一条扭动的青龙石雕。
那青龙正双眼发着绿光,一边怪笑一边专注地盯着陶知爻,而陶知爻的身后,是无数根尖刺一般从地面上直冲出来的锐利荆棘。
古尔和杜桢对视一眼,似乎都在这一刻明白了陶知爻的想法,两人一同冲了出去。
陶知爻左闪右避,好几次他都是一扭头,荆棘前段的尖刺就从脸颊旁边擦了过去,距离近的几乎能感受到上面的寒芒。
身后,青龙雕像体内的笑脸笑得愈发猖狂,它看着陶知爻狼狈奔逃的背影,青龙雕像的眼瞳里甚至都带上了一点嗜血的光,仿佛已经看到下一刻陶知爻在自己眼前被荆棘刺了个对穿的场景一般。
陶知爻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行为,并没有影响到已经追杀他上头的笑脸,毕竟青龙雕像的本质还是个石像,陶知爻在刚刚就发现,笑脸操控青龙雕像追踪他的动向的时候,是需要转动脑袋的。
换句话说,在笑脸的视角里,可视范围可能是很窄的,青龙雕像并不像真人一样可以通过眼球的转动调整视觉方向,而只能扭头。
那么,视觉盲区,或许就是他们唯一的突破点。
果不其然,陶知爻停下来后,青龙的攻势,并没有因为四周情况的变化而停下。
同样的,另一边也是如此。
笑脸森森的怪笑声在头顶回荡,他操控着青龙雕像,居高临下地看着陶知爻,就好似神明在睥睨着人间的蝼蚁。
一团巨大的绿光,在青龙雕像背后逐渐凝聚,陶知爻双脚距离略微拉开了一些,做了个随时准备反击的动作。
青龙雕像发出了咆哮。
“不要再挣扎了,拥抱死亡吧!”
绿光从光团中·射·出,追着陶知爻去了。
在青龙雕像的注视下,陶知爻突然咧嘴一笑。
“你才是,应该拥抱死王八(吧)。”
青龙雕像中的笑脸还没反应过来,就看陶知爻突然平地纵跃了起来,而那绿光自然也在笑脸的操纵之中追着他去了。
可下一刻,陶知爻的身体却凭空消失了。
而那绿光却刹不住势头,直直地往前掠去。
绿光的方向,是完全没反应过来的,玄武雕像。
杜桢带着陶知爻在地上站定,她脚一站地,双腿就不自觉地发软要跪到地上,还是陶知爻眼明手快,在自己站稳之后,伸手捞了杜桢一把,两人才双双站稳。
而空中,那道绿光狠狠地打在了玄武雕像身上。
这一下的伤害,可远比刚刚杜桢放了那么多血造成的伤害大多了。
绿光就好似刚刚追杀陶知爻的荆棘一样,直接把玄武雕像刺了个对穿。
青龙属木,玄武属水,木多水涸,何况四象神兽的力量本就是差不多的。
玄武雕像发出一声悲鸣,那声音重叠而又复杂,似乎是有很多个人在一同啼哭,而下一刻,那玄武雕像就狠狠地一甩尾巴,像是因为巨大的痛苦而失控一般。
而伤痕累累的古尔则抱着同样奄奄一息的巫蟾,朝着玄武雕像跑了过来,然后直接一个俯身趴在了地上。
他身后跟着的白虎雕像,因为自身巨大的重量根本刹车不及,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玄武甩过来的蛇尾迅速靠近。
轰——
白虎雕像的脑袋,直接被玄武的蛇尾削去了一半,它同样痛苦地嘶吼起来,一双利爪无差别地攻击起来。
而白虎雕像旁边的青龙已经完全傻了,等控制它的笑脸渐渐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面前金光一闪。
白虎属金,金克木。
一时间,西王母祭坛上刚刚“复活”的三大神兽纷纷悲鸣倒地,巨大的石身砸在地面上,带得山岳震撼,尘土飞扬。
陶知爻扭过头,就被人抱了个满怀,那飞过来的砂石都被一个温暖而高大的身躯给挡住,而他则落入了熟悉的气味包围之中,没有受到一点波及。
抬起头时,萧闻斋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的身边。
“萧老师。”
萧闻斋将陶知爻扶稳,说道:“我听刚刚的声音不对,似乎并不止一个声音。”
他说的,是刚刚控制石雕的哭脸还有笑脸的悲鸣声。
陶知爻大脑飞速地转动起来,随即顿悟过来,“对,是的,你说的没错!”
杜桢和古尔虽然情况不太好,但闻言都还是望了过来,没太听懂陶知爻的意思。
那几座青龙、白虎和玄武雕像此时已经倒在了地上,摔了个七零八碎,而原本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似乎随时就要熄灭。
“这家伙……”陶知爻看向正中的祭台。
那由双掌托着的祭台四周的黄光已经黯淡了不少,显然,三座神兽石雕被摧毁,还是对它有所影响的。
而陶知爻看的,是石雕上方摆着的鲁岳宝的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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