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没跟朋友显摆,因为觉得和苏唱相交不太多,现在看来,她俩是朋友了,可持续发展的那种朋友。
往严格说,还是经历过血光之灾的交情。
火锅的消息回得就比苏唱快多了:“看看。勾手指.jpg”
“她朋友圈没自拍,但反正特好看。”
明明于舟手机里有她照片,但没经过苏唱的同意,给别人看就不太好。
“而且,她是个什么学表演的,学表演的你知道吧,跟一般人不一样,气质好,还特有钱,”于舟发语音过去,顿了顿,斟酌着补充一句,“应该有钱吧,开帕拉梅拉。”
“我去,”火锅震惊了,微信过来的尾音都开始打拐了,“你俩咋认识的,网上认识的?长点心吧,别是个卖茶叶的。”
网上经常有那种骗局,什么白富美找人投资周转之类的。
“什么啊,”于舟认真解释,“我之前不是做手术吗,病房里认识的,她是我病友。”
猪脑子吧火锅,骗子也不可能在医院做手术开场。这身体成本多高。
“你能和开帕梅的住一间病房?”火锅发过来一个“满头问号”的表情。
“对啊,双人间,那医院最高级的就是双人间了。三甲的,又不是私立医院。”
“嚯,高级病房。”火锅乐了,“咋,你家突然挖矿了,你成富二代了。”
于舟继续解释:“不是,那会儿我妈跟我爸吵架。”
“?”
“我妈说,我爸不爱她了,以后可能在外面有私生子,咱娘俩得多花点钱。”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火锅笑得想死。
“那我觉得是个机会。”
“嗯?”于舟心里动了一下。
火锅可能消息发累了,打电话过来继续聊,一接通就跟倒豆子似的:“你之前不是说,你写文咋写都不火吗,读者还给你提建议。”
“说你天天就写什么顺风车司机,还有小卖部店主,要么就是学霸在自习室的奋斗。”
“让你写点霸总,你说你没见过霸总。”
“那会儿咱俩不是苦恼得够呛,你说你上哪观察有钱人去啊,电视里的那些都浮夸得要死,这下你认识她了,多问问,素材不就有了吗。”
有点道理,但不多,于舟反驳:“但我写的是无CP,他们想看言情霸总,苏唱是女的。而且,苏唱也不是霸总。”
“她叫苏唱啊?”
“嗯,好听吧?”
“般子。我有个小学同学也叫苏畅,欠儿不楞登的,老被我打。”火锅说。
“切,她是唱!歌!的唱!”
声音突然拔高,吓火锅一跳:“你干嘛。”
不想跟她说了,她懂什么是苏唱,于舟把电话挂了,上阳台洗衣服去。
十分钟后,电话又响,还以为火锅又返场,定睛一看却是青霞。
于舟接通,青霞女士很是开门见山:“粥粥呀,去看房子没有?”
“啊,这两天有点忙。”于舟把洗衣液放下,习惯性谨慎地放在洗衣机右侧。
大病初愈后,照顾于舟的赵女士就功成身退回老家了,也从一天一个电话,变成两三天一个。
而且那边还隐约传来了麻将的声音。
“你就是爱拖的,什么都是拖拖拖,下个月你大刘阿姨就要回来了,你上哪里住呀?回我这里呀?”赵女士一顿,“哎等下等下,要碰的。”
大刘阿姨是赵女士的发小,于舟上大学刚去江城,就是她接待的她们一家,大学期间也时不时带于舟出去吃饭,于舟帮忙教教她家小女儿什么的。
毕业后,于舟忙着找工作,赵女士怕她没社会经验,让大刘阿姨看顾着帮忙找找房子,大刘阿姨说正好她们家要去英国看大女儿,空出来的屋子让于舟先住着,算帮她看房了。
这一住就是几个月。
眼看着人家要回国了,虽然大刘阿姨说让她安心住下,有多余的房间,但于舟还是觉得很不方便。
“我想着,先去把洗衣液和油米什么的买好,用了几个月了,得补上吧,然后再看房来着。”于舟按下启动键,趿拉着拖鞋往卧室里走。
“买东西和看房又不冲突的。”赵女士打出去一张牌,“抓点紧啦晓得伐?”
“晓得了晓得了。”于舟呼出一口气。
结束通话,打开房产中介app。
江城的房价贵得离谱,整租是不太可能了,她熟练地筛选合租,算算自己的工资,最多只能租得起一个次卧,主卧一般是套房,带卫生间,要贵很多。
不过于舟又觉得自己还是有点生活品质的,至少不是那种隔断,有的窗户都没有的。
她还能在有限的选择中,找一个窗户大点的。
挺不错了。
第7章
于舟对本次进餐很重视,因为这关系到她在新朋友苏唱面前,能不能做回一个得体的人。
因此她排除了需要啃骨头的羊蝎子、需要剥壳的小龙虾、以及可能会吭哧吭哧流鼻涕的辣火锅等选项,大众点评从“人均”往下排,太贵了,又选“环境优先”从上到下排。
挑了五家性价比比较高的店,想着苏唱说过真的很忙,于是她贴心地没有一个个发过去,而是利用上班时间摸鱼,做个了……PPT。
彼时的于舟应该也没想过,自己会成为苏唱所遇到的,约会做PPT第一人。
因此她收到半小时后,才回复一个“?”。
“我想着你工作忙嘛,一个个点进去看是不是挺麻烦,所以我把每家的环境啊地址啊还有特色菜的图片都弄上去了,你一眼就能看明白。”于舟解释的语音甜甜的,当时她在单位食堂吃到了相当美味的布丁,感叹这一周的社畜生涯都有盼头了。
苏唱那边又安静了。
于舟含着勺子,吸了吸汤汁,然后打字说:“你又忙去了吗?没关系,有空的时候看就好。”
三十秒后,苏唱回复:“我在笑。”
“?”于舟困惑,“你笑不打‘哈哈哈哈哈’的吗?”
对方正在输入……
又是三十秒,消息提示:“微笑也需要吗?”
“扑哧”,这下于舟笑出声了,她在人来人往的嘈杂食堂里,仿佛清晰地听到了一声苏唱的轻笑,薄纱似的,铺在人视线里,就那么不用力地一扫,一眨眼就没了。
“好像不需要,哈哈。”于舟又抿一口甜品勺子,眼睛弯起来。
她敏锐地发现了自己对苏唱的上心,但她认为这很正常。作为作者,不,或许追溯到更早的时候,她生来就很有好奇心和探索欲,喜欢观察世界,体验世界,而苏唱是她从来没遇见过的人物,或者说,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物。
优雅、高贵、含蓄,还有神秘感。
神秘感对双鱼座的于舟来说,太有吸引力了,她们是天生的幻想家,永远爱用想象力探索深不见底的黑洞。
这种探索欲是好的,只要苏唱不反感,于舟非常想要跟她做朋友。倒不是像火锅所说,收集素材那么功利,但客观讲,作者是海绵,吸收的体验和经历更多,挤出的思想就更多。
作品是最诚实的东西,能让创作者的丰富和浅薄无所遁形。
因此,于舟当然不排斥让自己更丰富一些。PS:在安全范围内。
正如和中介打交道时,哪怕并不习惯于他的油腔滑调,但于舟也很好地将他说话的语气储存,认为这份夏日炎炎中冒着热汗的看房经历算得上有收获。
这一周对于舟来说,是忙碌而充满期待的一周,房子终于敲定,领导派了一个新项目,和苏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友情进度增加了大概5%,括号,或许是单方面的。
于舟将有饭局的周六安排得井井有条,周六上午去签完合同付好房子的定金,中午正好赶到约好的商场。
西餐厅在四楼,虽然在商场里,但内部环境挺不错,洁白的餐桌整齐排列,高脚杯和刀叉组成的餐具反射出琉璃的灯光,悠扬的小提琴声和香味一样若有似无。
人均就300左右,是于舟呈给苏姓友人的PPT里最便宜的一家。
于舟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一会儿,远远地就看见苏唱。她那天穿得很不一样,把袖子翻折上去的T恤,扎在十分有设计感的牛仔短裤里,下面一双宽大的长靴,就到膝盖下方,纤细而修长的腿在靴筒里有些空荡,她一面看手机,一面踏着长靴走过来。
帅、气、逼、人。
于舟很少用这四个字来形容女孩子,但苏唱当天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样。
带着港女范儿的干脆利落,和之前去看电影时的衬衫御姐风截然不同。
于舟无意识地盯着她的膝盖,心里“哇”了一小声,她以前从来没注意过这个,但有些东西还真是得亲眼看才知道,原来保养得好的膝盖这么好看,光滑洁白,凸起的地方骨肉匀称,没有黑色素沉淀的阴影,也没有多余的肉堆着。
苏唱走过来,摘下口罩,在对面坐下:“哈喽。”
那会儿挺少有人戴口罩的,于舟眨了眨眼,眉心蹙起来,盯着不施粉黛的苏唱,忽然产生奇妙的想法。
内部票……打招呼的人带着助理……口罩……这么好看……
“来啦。先看看菜单。”于舟挤出一个得体的笑,把菜单递过去。
苏唱挑眉看她一眼,似乎感到她矜持了些,但也没说什么,低头点菜。
“我想起来一件事。”于舟喝一口水,盯着苏唱咬咬嘴角。
“什么?”苏唱头也没抬,嗓音轻轻的。
于舟抠着手上的倒刺:“我之前跟你说,偷拍你了,你怎么没反应啊?”
一般来说,她如果拍了朋友,人家会第一时间说——发我看看,审视一下拍得好不好,好的拿回去P一下图发朋友圈,配文:“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拍了,无语。”;拍得不好的凶神恶煞地逼着她删掉,不然就“买凶杀人”。
但苏唱毫不在乎,甚至不想看看那张照片。
果然,苏唱闻言,眨了眨眼,抬眸看她:“需要什么反应?”
于舟“嘶”一声,扭扭坐直的身子:“你经常被偷拍?”
“没有。”苏唱摇头。
但也偶尔有过。
啧。于舟又咬一下嘴唇,凑近些,小声问她:“那你今天为什么要戴口罩啊?”
“前两天过敏了,对花粉。”
听起来很通顺,但于舟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苏唱望着她,慢悠悠地笑了,轻声问:“你想说什么?”
说话时她的食指轻点了点皮质菜单的边缘,于舟扫一眼,她的指甲都修剪得很精致,不像一般小伙伴,或多或少有死皮什么的。
“我觉得,你有没有可能是爱豆,”于舟忖了忖,补充,“不太红的那种。”
看这行动自如的样子,应该是个一百八十线吧。然后因为公司原因,不能跟她透露真实身份。
苏唱淡淡一笑:“我不是。”
又低头看菜单。
从从容容,不卑不亢的,没有因为被说像明星沾沾自喜,很平静,一点波澜都没有。
“真的?”于舟总觉得她身上有自己应该知道却一无所知的地方,还挺大一块地方,但又想不出是哪里。
苏唱翻过一页菜单:“不信的话,你上网搜一下?”
哦,都这么说了,那肯定不是了。
于舟不纠结了,视线落到菜单上,身子靠过去,伸手指指图片:“这个试试吗?大众点评上说这个好吃。”
“好。”苏唱点头。
第8章
一顿饭吃下来,苏唱又不怎么说话了,比在微信里聊天要疏离很多。
于舟突然发现了,苏唱异于常人的神秘感来自于哪里,来自于她的若即若离。
她偶尔会不回信息,但又在过了一天之后向她开启新的话题。她会在看到于舟做PPT的时候笑,但真正赴约之后,她又表现得有一些意兴阑珊。时间线再往前移,她主动邀请于舟看电影,还买爆米花,但顺其自然的晚餐她毫无兴趣,径直说要回家。回到最初,她主动要了于舟的微信,却只静静地躺在列表。
有一点难以捉摸她的进退和喜好。
苏唱没有察觉于舟的百转千回,只用叉子叉出一小块牛排,咬一下,慢条斯理地嚼,左手刷开微信,挨个查看消息。
别人发过来的语音,她转文字,然后以文字回复。
她觉得人似乎是有能量守恒定理的,工作中用多了嗓子,就不想说太多。
常有人说,苏唱是一个将距离感拿捏得特别好的人。只要她想,她可以social得让所有人都如沐春风。
但相交久一点的人会发现,苏唱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一般人可能是在距离100米的时候觉得冷淡,50米时温热,5米滚烫。然而苏唱是,100米时冷淡,50米温和,5米冰点。
匆匆一瞥的人说她生人勿近,与她有工作交集的同事或者通过作品认识她的网络粉丝认为她温柔,但如若想要再近一步,你会得到一个微笑。
微笑代表——仅止于此。
苏唱有时会认为自己在某一部分有所缺失,那部分叫做亲密关系。
从未有过伴侣,家庭关系不算亲近,也并不想交朋友。
圈内关系近一点的也就是彭姠之,但也只会多聊两句工作,这还是因为彭姠之总对她耳提面命,要她记得自己的“知遇之恩”。
彭姠之常说,自己就是这位新生代CV的伯乐,要不是那次在酒吧捡到了她,至今苏唱还不知道在哪块墙壁面前当哑巴。
彭姠之那时还不是配导,但已经显示出了及其优越的“识人”天赋,因为她一眼定义了苏唱的孤独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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