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净:“?”
他瞪宋怀然,后者抿唇,似乎在权衡什么。
一条长舌啪嗒落到封净肩头,试探着钻进他领口。
封净脖颈青筋暴起,再也无法忍耐,挣脱宋怀然后反手掼住枝条,将人头甩下地后狠狠一脚踩爆!
人头裂开的瞬间,青色的汁液溅到腿上,封净的靴子立刻冒烟,灼烧出好几个洞。
封净:“!!!”
宋怀然言简意赅:“别乱打,人魔树汁液有腐蚀性。”
长舌人头被封净踩爆,其余的瞬间蜂拥而上,宋怀然展臂一振,一堵火墙拦在二人面前,在熊熊烈火炙烤下,长舌人头如同爆米花一样噼里啪啦爆开。
“跳!”宋怀然喝道,随即拽住封净钻进湖里。
湖水冰冷刺骨,封净被冻得一激灵,又呛了口水,本能地想上去换气,抬头发现湖水表面漂浮着一层青绿火焰。长舌人头随时被烧断,落在水面时响起水溅入油锅的滋啦声。
……还是算了。
湖底的光晕——或者叫须弥幻境——似乎因为外界的异动而颤了颤,宋怀然松开他,朝光晕游去。
封净看到他伸手,做了个触碰的动作,但竟然毫无阻塞地从光晕穿了过去。
宋怀然脸上出现一抹惊异之色。
他再次尝试,依旧是猴子捞月一场空。
但是光晕在水中悬得稳当,丝毫没有因为水波晃荡而变形,不可能是月亮倒影。
封净正准备游过去看看,后颈忽地刺痛!
不知何时从水面垂下一条泛着焦黑的舌头,紧紧地缠住了他脖子,勒着就要往上拽。
封净的脸涨得通红,试图掰开舌头,可他太缺氧了使不上劲,只能伸着长腿不停往下蹬,尽力引起下方人的注意。
水波很快推到宋怀然背上,他回头,见封净被勒着脖子,下一刻就要被拉进火海。
宋怀然抬手,长绫迅疾如电,猛地裹住封净一只脚踝。
上升的态势戛然而止。
封净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宋怀然扯着长绫往身前一拽,巨大的拉力让封净感觉腿都要被拉断,缠在脖子上的舌头撕裂开来,青绿汁液逸散,强到离谱的腐蚀性甚至在水中灼起了气泡。
但封净没功夫后怕,他抓着宋怀然,指了指自己脖子,摇摇头,神色痛苦。
宋怀然读懂他所想,传音给他“现在水面全是火和人魔树的毒液,不能浮上去换气。”
封净用一种你他妈认真的吗的眼神看他。
可惜极度的缺氧已经让他看不清宋怀然的表情了,封净的视线有些模糊,求生的本能让他紧闭的唇线出现一丝裂缝。
本以为会被呛死,旋即,有比湖水温暖柔软的东西堵了上来。
封净浑身一震,瞪大了眼,惊恐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宋怀然。
滔天火光让深处是湖水也染上了红,暗波轻晃,宋怀然墨黑长发在水里散开,琥珀瞳孔里映出封净的模样。
他有点慌,想要挣脱,可后脑勺被宋怀然扣得很紧,根本动弹不得。
宋怀然的睫毛浓长,半垂时封净看不清对方眼神,只能感觉到他稍微调整了下姿势,嘴唇贴得更紧,然后伸手卡住封净下巴,稍稍用力逼迫他松开牙关,开始渡气。
缺氧太久了,封净本能地呼吸,手也从推拒变成攥住对方衣袖。
真是奇了怪,宋怀然看着并不比他壮实,怎么肺活量高这么多。
封净大脑恢复供血,立马就推开了宋怀然。
他动作太迅速,宋怀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两人视线在水里对上,封净率先移开目光,指了指那团光晕,做了个询问的手势。
宋怀然抬手示意稍等,拔出天罗伞骨,比着剑指在剑身划过,伞骨立刻泛起青绿光华。
他握着伞骨,再次触碰光晕。
脖子有点痒,封净一边抠一边看,光晕在伞骨靠近后,竟如同装满水的气球被压瘪了几分。
看来是只对法器起反应。
封净想着,指腹捻到东西,他以为是水草粘到了身上,不以为意地往外拉——刹那间前所未有的剧痛从后背炸开,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有一刻他以为自己脊柱被抽了出来。
因为刚刚的变故,宋怀然的注意力就没从封净身上移开,立马发现他的异常,当即摁住查看。
后颈的皮肤白皙,上面有个拇指大小的伤口,黑黝黝的,从里头冒出一截枝条,细嫩柔软,青翠欲滴。
宋怀然试探地碰了碰,立刻被封净抓住手,看见对方痛到扭曲的脸。
他的表情严肃,手从封净衣服下摆伸进去摸到后背,原本凹陷的脊柱沟高高耸起,手掌贴紧时甚至能感受到有东西在皮下蠕动。
这时后颈处枝条轻轻摇晃,抽出两个新芽。
封净手脚不听使唤地抽搐,眼神涣散,当即昏迷。
宋怀然把他搂在怀里,另一手拿着伞骨,抬头看了眼仍旧火光冲天的水面,手腕翻转,剑尖挑出一串灿金符文,悬浮着附在了光晕上。
再提剑砍下,光晕宛如焰火迸裂,宋怀然的眼前只剩下白,他搂紧封净,往前迈了四十九步。
最后一脚落下,踩到的便是实地。
宋怀然眼前豁然开朗,世界不再是纯粹的白,漫天碧霞里,远近亭台宫阙错落悬浮,祥云白鹤飘梭,青鸾彩凤齐飞,耳畔鸣钟击鼓,风中仙音吟颂。云间飞流直下,彩虹斜挂半壁天空,近处奇珍异草绵延万里,江面粼光闪闪,流水潺潺不绝于耳。
虽是仙境美景,但宋怀然无心欣赏,径直摸向封净颈侧,指下脉搏微弱,面色惨白,两道修长眉毛紧紧拧起,额头满是冷汗,似乎陷入了一场极致痛苦的噩梦。
宋怀然抿唇,把封净放入水里,一手托着他的脑袋,一手摸向后颈,然后攥住树枝,用力一拔!
封净倒吸一口凉气,遽然睁眼!
宋怀然和他目光撞上,随即松手,任由封净沉入水里。
血液自后颈喷涌而出,封净的视线越发模糊,隔着泛红的水面,岸上宋怀然沉静的面孔扭曲变化,恍惚间变了模样。
那是一个极美极美的女子,肤如凝脂发如瀑,正在顾影梳妆。
她的视线分明落在水里,却不曾跟封净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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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3-38章,所有标题题为“雾失楼台,月迷津渡”的,都是脱离现实的仙界回忆副本,gl,是姐姐和水宴的女同故事。大家不喜欢的话可以跳过这一部分。
本作不会入v,免费文,所以我会写各种类型的CP,如果实在触及读者雷点,弃文也不必告知,谢谢。
第23章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1
“水宴。”
身后传来呼唤,女子回头。
看清来人,她莞尔道:“姑姑,要走吗?”
一把嗓音清脆动听,还碧目露柔和,款步来到水宴身旁坐下,接过木梳为她束发。
“方才洄颂神宫传来笺书,太子殿下尚未归来,让我等不必急于拜谒。”她将指间青丝分出一缕,挽了个凌云髻,温声细语道,“我已将你继任碧虚府主一事禀奏殿下,未得定论,许是你根基不稳修为尚浅,殿下有所顾虑。我到兜率宫为你求了固元丹,趁此期间勤加修炼,务必在殿下来前有所精进。”
水宴不语,纤纤玉指把玩还碧帔帛,仰头,俏丽面庞带着忧愁:“姑姑,你当真……时日无多?”
还碧目光慈爱,她撤掉灵力,光滑手背霎时布满皱纹。
“我晋神君位五万载,修为无有突破,天意如此,你不必伤怀。”她轻轻抚摸水宴头颅,“我早在寻觅后继之人,你自天河而生,是为命定,现下修为虽浅,但胜在年轻,往后机缘未可知。太子殿下仁德宽厚,想来不会多加刁难。”
水宴伏在她膝头,一双美目倒映出远方漫天扶桑花。
她好奇道:“洄颂神宫的太子殿下……当真是女儿家?我看了许多人界话本,那些个国度里,太子都是男——”
未尽的话语戛然而止,还碧一手轻掩水宴唇瓣,蹙眉环顾四周,轻声道:“说过许多次,不可妄议天家。殿下乃嫡长女,文韬武略,修为盖世,在封神榜是神尊境下第一人,天界储君由她来做,并无不妥……莫要再问,等你在天界呆得再久一些,其中缘由自会明了。”
每每谈到此,还碧总是讳莫如深,水宴满腹疑惑,却也不好追问。
她诞自天河,被还碧捡来八载,从未踏出碧虚御府一步。依照天界规矩,似她这般新生仙神,需先往洄颂神宫拜见司掌天庭政事的太子殿下,待到授册神籍封定官位,才算位列仙班。
见水宴不谙世事,还碧寻来六界史册让其阅学,可水宴唯独对人间轶事感兴趣,话本读了不少,道理懂得不多。
她有些头疼,思忖着要再给水宴求些增进修为的灵丹才好。
还碧忧心忡忡地离开,临行前再三叮嘱水宴好生修炼。后者安分闭关不过两月,便再也耐不住,趁小仙娥没留神,偷偷溜出了碧虚御府。
第一次出府,水宴不敢走远。纵使平三十二天广袤,她也只在错综复杂的天河支流中穿梭,好奇地透过天涧望向烟火人间。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行人摩肩擦踵,扎着冲天鬏的小孩趴在亲爹肩上,双手握着串糖葫芦,舔得津津有味。
她看得出神,不自觉往前一步。
“你站得太近,当心掉下去。”
背后传来人声,水宴一惊,护体功法失了加持,眼见就要摔入天河,身子却被一道轻柔力度托向岸边。
天青色裙裾沾了水,氤氲开一片深痕。水宴匆忙挪开,抬头看向说话人。
这里是天河干支分流地,灵脉纵横冲刷,岸边只剩低矮花草,接天旷野里唯独一棵绿萼梅经年盛开,枝条绵延数丈,煦风拂面,漫天的花瓣簌簌坠落。
那人在花雨里负手而立,气质清贵脱俗,几乎与风花水光融为一体。玄色衣衫越发衬得人黛眉雪肤,端得是仙姿佚貌,一眼惊鸿。
对方长得极高,音貌身形分明是个女子,衣着装束却又同男子一般。
她束着紫金冠,发簪随着偏头动作珠华流转,女子神色平和,一双剪水眸扫过水宴。
哪怕不言不语,水宴仍从里感到一股莫名压迫。
“多谢……相救。”水宴不知如何称呼,含糊行礼。
女子拂去肩上落花:“你就是水宴。”
似在发问,偏偏语气笃定。
水宴茫然应了一声:“你认识我?”
“略有耳闻。”女子道。
可她在碧虚御府深居简出,这人是从哪里晓得自己的?
水宴百思不得其解,对方已不再言语,握衫半蹲,屈指敲了敲水面,平静天河忽地翻起波涛,一道白红光影蹿破而出,啸鸣声响彻云霄。
女子轻轻敛眉:“吉量。”
虹光调转方向,自天边踏云而来——原是一匹通体雪白、鬃毛朱红的天马。
水宴看着女子抚摸吉量头颅,又看向天河,瞪大了双眼。
“你……你怎么能把马放进天河里?”水宴难以置信,“倘若这水流下界去,万物苍生岂不是都要沐浴污秽——”
吉量马尾巴一甩,瞬间溅了水宴满脸水珠。
“不得无礼。”女子摁住吉量训斥,看向水宴,“吉量是神兽,身不染垢何来污秽。再者天河七支非为干流,淌不到人间。”
水宴心说竟是个懂行的,擦净脸咳了一声,叉起腰来装腔作势:“那你又知不知道,这天河七支流向哪里?”
女子随意道:“洄颂神宫,怎么?”
水宴一时语塞:“你、你既知道,还敢让太子殿下饮用这洗马水?”
女子浅浅皱眉,露出一种微妙神情。
水宴耍够威风,这才出言宽慰:“不必担心,你方才救过我,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何况殿下近来不在宫中,等她回来后,想必味道也淡了许多,便是喝下也尝不出来。”
女子看她的眼神更古怪了。
水宴正想问其姓名,女子开口:“还碧水君现在何处?召来见我。”
声音清和语调平缓,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水宴不由自主答道:“姑——水君公事繁重,不在府中。”
顿了顿,不太高兴地责备:“你这人,说话好生无礼,在别家的地盘上肆意妄为,竟还要主人来拜见你不成?”
女子语气淡漠:“洄颂神宫下设七十二司,一百零八府。没记错的话,碧虚御府隶属神宫部下。”
水宴微怔,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一个可能。
她的表情生动,惊惧之色毫不掩饰,手指微抖:“你你你——”
女子微不可察地挑眉。
水宴惊骇道:“你是洄颂神宫的马侍!”
吉量的马尾啪地甩在绿萼上,树枝抖动,再度扬起漫天落花。
模糊光影里,女子闭了闭眼,似乎不愿多言,牵着吉量转身欲走。
“诶!”水宴有些慌乱,提裙赤脚去追,低声下气哀求,“方才说的那些都是戏言,天河灵脉生生不息随时自洁,太子殿下饮不到污秽之物……你敢在里面洗马,想来也是懂的。仙长,你我皆在太子麾下效力,将来少不得做同僚,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事情’。凡间还有句话,叫‘冤家宜解不宜结’,我适才口不择言,但对太子殿下绝无半分不敬,你就当耳旁风吹过便算了……”
先前只觉得这女子高,隔得近了水宴才发现对方比自己高出好几寸,且手脚修长步履飞快,水宴得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她琐碎地请求着,辅以威逼利诱,终于把人惹得不耐烦了。只见女子利落翻身跨上吉量,化作黑白光影消失天际。
完了,闯祸了。好一个如花似玉、铁石心肠的马侍,看这架势必定会在太子跟前参我一本。
水宴抱着裙摆瘫坐在地,恍惚看到天兵气势汹汹前来捉拿自己的惨状。
拿我也就罢了,可别连累姑姑。
她忧心忡忡,回了碧虚御府继续闭关。还碧归来后见她这样乖巧很是欣慰,还出言夸赞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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