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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道(玄幻灵异)——以墨煮茶

时间:2024-04-07 07:50:11  作者:以墨煮茶
  水宴点头:“蟹肉剥起来麻烦,你公务繁忙,这样少耽搁时间。”
  顾润轻轻抿唇,没做声。
  水宴用手帕净箸,呈给顾润:“你尝一尝。”
  顾润接过,木青归就哼哼唧唧:“你来你去的,简直没大没小。”
  水宴置若罔闻,又拿出一双筷递给他:“三殿下呢?”
  木青归表情极有骨气,正要回绝,顾润已经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尽管她进食时以手掩唇,但眉心一下子舒展,细微的表情变动无不彰显她对这糕点认可。
  ……有那么好吃吗。
  话到嘴边都转了个弯,木青归勉为其难道:“那本殿就尝尝。”
  水宴只想客气一下,谁知木青归真就夺过筷子,叉起一块蟹黄酥咬了口。
  吃相虽不如顾润优雅,却也端庄得体。
  少年雪腮微鼓,两条秀气眉毛越皱越紧。
  水宴心里嘀咕,莫非风味不佳?
  她刚这样想,就见木青归又夹了一块塞进嘴里。
  水宴:“…………”
  木青归要夹第三块时,顾润幽幽道:“你吃得太多了。”
  木青归一愣,疑惑地看向还剩大半的冰盏,撇嘴,改伸向蟹肉。
  这回筷子直接被顾润摁下。
  “蟹性寒,吃多不好。”顾润顿了顿,又道,“何况又不是给你剥的。”
  木青归脸上惊异万分,自出生到现在,六界什么珍馐美味他没用过。平日跟着顾润用膳,菜肴都是依照他的口味来的,还是第一次被顾润嫌弃抢食。
  他愣了好一会儿,把筷子狠狠拍在案上,冷笑:“有什么稀奇,都不新鲜了,难吃至极。我一声令下,可以让江龙王抽干阳澄湖水,把螃蟹全送栾庭来!”
  水宴粗算数量,好奇道:“那得吃到几时?”
  木青归瞪他:“我化出法身,一口可吞千只!”
  水宴:“那你是先剥壳再吞,还是吞了再吐壳?”
  木青归微怔:“有什么区……你管我吐不吐壳!”
  “够了。”顾润出来调和,让木青归斟酌着给请帖回信备礼,后者不敢悖逆,瘪着个嘴气冲冲走了。
  顾润看向水宴:“你也吃点。”
  水宴没动:“无妨,你吃……我就带了两双筷。”
  她才不用木青归用过的。
  相柳立刻道:“下官去膳房取。”
  顾润道:“不用。”
  她夹起一块蟹黄酥,掌心虚虚托在下方,递到水宴跟前:“张嘴。”
  水宴惊诧之下,不仅长大了嘴,连眼也瞪圆了。
  不仅是她,相柳在一旁看得也是心中惊涛骇浪。顾润与天官用膳时,是偶有赐食以示亲近,但亲手喂……别说见,想都不敢想。
  何况她喂完也不净筷,自顾挟了几丝蟹肉,蘸碟入嘴。
  水宴以手掩唇,小口咀嚼着,抬眼悄悄瞥顾润。后者端坐着吃蟹肉,没一会儿就空盘了。
  “味道不错,”顾润用手帕擦拭唇角,“你会的还挺多。”
  水宴眉开眼笑:“你若喜欢,下次我再给你做!”
  顾润勾唇:“琐事有侍婢,你愿做来消遣无可厚非,但心思要多放到公务修炼上。”
  谈话间残羹已被拾掇干净,顾润翻开奏折,水宴就开始为她磨墨。
  相柳:“…………”那我站这里干什么。
  顾润似乎猜透他所想:“你去看着点青归。”
  相柳垂首称是,默默退下。
  除了远远候令的两个仙婢,树下就只剩顾润水宴二人,偶有绿萼飘落案上,还没等顾润动手,水宴就先掸去了。
  顾润处理公文时格外专注,目不斜视,耗墨极快,水宴时不时便要研墨。
  她没做过这种事,将砚台挪到案边,顾润穿着外袍,抬手时广袖便逶进了砚台。
  “呀!”水宴惊慌地抬起她的手,“沾到墨了!”
  她试图用净衣诀祛除墨渍,却不见效。
  天庭御墨来自蓬莱,原料皆为万年神松,光泽细腻,一点如漆,千年不褪。
  “无妨,”顾润道,她脱下袖袍,递给仙婢,“扔了便是。”
  水宴终于明白为何相柳和木青归磨墨都站在顾润侧边了……可她就是想离顾润近一点啊。
  “七公主还赠了我两匹云锦鲛纱,”水宴小心道,“我做一身新衣赔给你。”
  顾润叹息:“说了无妨,你何必计较得这样清楚。”
  水宴咬着下唇,目光有些飘忽:“我已经裁剪了……”
  顾润执笔的手一顿:“你倒是先斩后奏……不过你如何知道我的尺寸?去天衣司问的?”
  水宴小声道:“照着你在人界时穿的衣服裁的。”
  顾润这才回忆起,她们从人界回来时自己便换了衣服,那身人间俗衣不宜在天界穿着,自己要丢,被水宴要走了,说是聊做纪念。
  ……总不至于那时便想着要给自己做衣了吧。
  有的事不可深想,水宴睁着一双盈润杏眼望她,满是期待。
  顾润嘴莫名有些干,匆匆端起茶抿一口,点头:“都随你。”
 
 
第32章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10
  以水宴的风格,会为她做什么样的衣裳并不难猜。
  碧虚御府里,顾润头疼地看着架上青绿直裾和赤橘袍衣,兀自扶额。
  “不好看吗?”水宴打量着。
  顾润:“……倒也不是,我在想哪种场合可以穿。”
  水宴认真道:“你随时都可以穿。”
  顾润无奈一笑。
  或许是在自己寝宫的缘故,水宴并无拘束,问起自己一直好奇的事。
  “除了人界那次,我从未见你着女装……你是不喜欢穿?”
  顾润踟蹰片刻,慢慢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母后也会为我缝彩裙挽花髻。后来开始习武练剑,裙袍多有不便,帝父便不许我穿女装了。”
  这是几万年前的过往,顾润以为自己早已淡忘,可突然谈起,她发现自己还能回忆起那年的凌霄天武场,母后一针一线为她缝的红裙,在帝父不满的目光里化为灰烬。
  她当时还没手里握的剑高,霖天帝却嫌顾润的发髻妨碍其出招,命她撤了花簪只用丝带束起。
  此外新立“三不得”——不得穿华而不实的衣裳,不得挽累赘繁复的发髻,不得佩招摇艳丽的首饰。
  她用手背擦掉眼泪,哽咽着换上灰扑扑的束袖男装。
  那些下摆逶迤、绚丽多彩的仙女裙,她再也没穿过。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她不能穿,让帝父见到,便是抗旨。
  日久天长,衣橱里再也不见一件裙袍。
  顾润垂眸,掩去眼中不合身份的脆弱。
  水宴抿唇,寝宫内没有侍从,她便亲自为顾润更衣。
  “其实你穿什么都好看。”水宴轻声道,“六界当中,你是最好看的。”
  顾润抬眼,视线不期然与水宴对上。
  只消一瞬,两人不约而同移开目光。
  寝宫内落针可闻,水宴为其穿上素纱禅衣,裹缠龙纹镶珠银丝腰带,佩上流苏玉坠与丝绦挂件,将褶皱捋平。
  她后退两步:“看着倒是合适……你感觉如何?可有需要改的地方?”
  顾润摇头。
  像这样姿容耀世、身量清瘦又气质出尘的女子,没有不好看的道理。何况顾润平日穿衣以稳重深色为主,乍然换这样一身靓丽色彩,连带那股疏离感都淡去许多。
  水宴看得有些脸红,咳嗽一声:“我再为你换个发式。”
  也不管顾润愿是不愿,强行摁着人坐在铜镜前。
  除簪卸冠,一头如瀑青丝倾泻而下。顾润的头发柔如锦缎,随意撩起一缕,轻易便从指尖滑落。
  水宴梳得认真,偶尔目光掠过铜镜,就发现顾润一直在看镜中的她。
  寝宫内烛火通明,水宴匆匆别开视线,手上忙碌不休,很快给顾润堆出个满头珠翠的云鬓。
  她从未见过顾润这样柔美打扮,感觉指尖发烫,心里有什么满溢出来。
  从头到尾顾润都极其配合,她摸了摸头发,有些好奇地晃动脑袋,险些被步摇砸脸。
  “看来帝父不允我穿戴珠翠,确有考量。”顾润笑道,“带这千斤重,走路都得万分小心。”
  水宴不太高兴:“那是他什么都让你做,才逼得你风风火火。”
  顾润瞬间抬眼,看向水宴:“不可妄议天帝。”
  水宴自知失言,撇嘴,自顾拿起粉盒,试图给顾润脸上做些修饰。
  可端详半天,发现这张脸着实无可挑剔,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绛,冰肌玉骨、明眸善睐,端得是秀美无双。
  “好了?”顾润道,“心意已领,时候不早了,你……看够了便替我卸下。”
  显然,她今夜来碧虚御府任由水宴摆弄这通,只为了其赔衣之愿。
  水宴哪里看够,她一辈子都看不够,借口要给她描花钿拖延时间。
  笔毫吸汁,她轻轻抬起顾润下巴,一点红脂落在眉心。
  她们离得好近,水宴居高临下,看到顾润浓密眼睫微微颤动。
  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
  水宴手略微发抖,强迫自己稳定心神。
  最后一笔落下,她迟迟不动,顾润也不催促,只是仰首静静看她。
  水宴被那温和目光蛊惑,心中一片空洞,拇指不受控制地,从下颌一点点移到两瓣红润薄唇。
  顾润微微挑眉。
  她迫切需要什么来填补,水宴低声道:“你若觉得我错了,就降罪吧……”
  她俯身闭眼,将颤抖的双唇印在顾润嘴角。
  比指腹触摸到的更加柔软,水宴只是轻轻贴着,却觉得心里那片空洞越来越大,酸涩一点点漫上眼眶。
  她缓慢后退,拉开同顾润的距离。
  下一刻,顾润扣住她双肩,再度将其拉下,轻轻吻去她的泪。
  水宴泪眼婆娑,看不清顾润神色,只觉得颊边温热,如此轻易抚平痛苦。
  “你……”她攥住顾润领口,哆嗦地问,“你……你亲我做什么……”
  顾润用衣袖拭去对方斑驳泪痕,轻声道:“那你又为何亲我?”
  水宴紧紧抓住她的手:“我喜欢、我喜欢——”她实在语无伦次,怎么都说不完整。
  顾润耳尖微红,低声道:“我知道,我也一样。”
  她摊掌,露出一根红绳,认真给水宴系上。
  水宴陷入莫大的狂喜与惶恐,几乎站立不住,慢慢滑跪在顾润身前,将对方手掌一次次贴上脸侧,呢喃道:“我是不是……又在做梦……”
  顾润抚摸其鬓角,俯身在水宴额心烙下一吻:“我不会辜负你。”
  水宴伏在她膝头,哽咽不休。
  …………
  木青归总觉得,水宴在自家长姐跟前越来越放肆了。
  顾润教她剑术功法时,水宴练不了几招就开始嫌苦叫累,耍赖般倒在顾润身上。
  木青归在旁幸灾乐祸,等着看水宴笑话。毕竟他和二哥若是这样柔弱不堪,定会被好一顿训诫。
  可是顾润只是任由她挂在自己身上,说那就歇息一会儿。
  木青归皱眉,觉得不太正常。
  他还发现,水宴在洄颂神宫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许多次用膳时候都不懂回避,竟敢和顾润同桌而食。
  就差没同寝了!
  简直大逆不道!
  木青归觉得顾润对水宴太过偏爱,终于寻了个她不在的时间,进到顾润寝宫告状。
  他痛诉水宴这些时日里的嚣张行径,想起一件事,脸都气红了:“此人心术不正,竟敢肖想我二哥!”
  顾润抬眼:“关烽儿何事?”
  木青归委屈道:“我见她言行放肆,前日训了几句,她竟让我注意态度,说日后不定还要叫她一声嫂嫂!”
  这不是肖想二哥是什么!
  木青归当时就被气得七窍生烟。
  他以为顾润能感同身受,结果对方听了,只是耐人寻味地笑了笑。
  “长姐!”木青归跺脚。
  顾润将书卷新翻一页,悠悠道:“你管那么多呢。”
  再是点化之灵,再有教化之责,这态度也实在太偏袒了。
  木青归心里冒酸泡泡,顿觉自己地位岌岌可危。
  他转身,不经意看到顾润床头立的一盏天灯。
  样式很常见,是人间佳节最爱燃放的那种,只是上面画着顾润……虽然穿着打扮没见过,但那张脸他不会认错。
  “凡人里居然有人能把你画出原貌的。”木青归瞬间被吸引注意,径直走过去拿起。
  顾润起身斥道:“别动。”
  天灯已经被木青归转了个方向,露出朝向床头的、巧笑倩兮的美人面。
  他登时愣在原地。
  顾润握紧书卷,听到木青归呆呆望着她问道:“凡人为何会把你和水宴画在一盏天灯上?”
  顾润避而不答:“放下,出去。”
  木青归刚踏出门槛,大门就在身后合上了。
  莫名的,他有点慌,六神无主地走回栾庭,半路撞见一个高大身影。
  另一种惶恐爬上心头,木青归匍匐跪地:“儿臣拜见帝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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