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认识她吧?”郑岩玺见状惊恐道。
封净没说话,只是拍了一张发给宋怀然。
接着他把那碗生黄豆递给郑岩玺:“嚼了。”
郑岩玺抱着碗一脸懵逼:“啊?干嚼吗?为什么?”
“嚼不嚼?不嚼我走了。”封净态度及其冷淡。
郑岩玺忙道:“嚼嚼嚼!”说着就抓了一把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咬碎。
封净也捻了几粒丢嘴里,尝到豆腥味。
“什么味道?”封净啐掉,擦着嘴问道。
郑岩玺吐字不清:“没味道啊。”
封净:“豆腥味儿没尝到?”
郑岩玺又咀嚼几下,默默摇头。
手机震了一下,封净看到宋怀然发来的话,叹道:“听说过蛊术吗?”
郑岩玺点头。
封净淡淡道:“你中蛊了。”
噗——郑岩玺口中的碎豆粒喷了一地。
封净侧身避开,接通宋怀然打来的电话。
“你见到苗秋儿了?”
他已经好些天没听见过宋怀然的声音了,恍惚一瞬,才道:“没有,我遇到个人,他梦见了苗秋儿,应该是被下蛊了……我怀疑他就是那个皇帝的后人。”
宋怀然啧了声:“姓郑?”
封净点头,意识到宋怀然看不见,又补充嗯了声。
郑岩玺听得云里雾里,充满了对未知和死亡的恐惧,拉着封净追问怎么了。
封净默了片刻,征求过宋怀然意见后,把自己所知道的来龙去脉告诉了郑岩玺。
他讲得简练,郑岩玺却听得心惊胆战,表情精彩纷呈。
“你的意思,那个小美女是个玩蛊的千年僵尸,我的皇帝祖宗杀了她全家,所以她现在出土了就要来杀我?”
总结得很到位,封净默默点头。
郑岩玺顿时破口大骂,好几种语言混在一起,封净只听懂几句带妈的国粹。
他示意对方冷静,又对宋怀然道:“你知道怎么解除吗?”
宋怀然却说:“你先检查一下你自己,看有没有被下蛊的迹象。”
封净背过身,撩开自己睡衣下摆看了眼。
“我没事,”封净道,“刚刚吃豆子能尝到腥味儿。”
宋怀然似乎是舒了口气,这才开口让封净准备东西。
说的有些杂,封净拿纸记下,又给前台电话让其准备。
“有现金吗?”封净问郑岩玺,从他包里拿了五百,在门被敲响时递给了服务员作小费。
他放东西时手机就搁在台上,郑岩玺凑过去看了看,小声叫了句“你是大仙儿吗?”
屏幕漆黑一片,什么反应都没有。
等封净回来后郑岩玺指了指屏幕:“那个人把电话挂了。”
话音未落,宋怀然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在。”
开的免提,郑岩玺:“……”
有病吧,在你不说话?
封净把书桌上的东西挪开,将装了清水的白瓷碗和熟鸡蛋放在一起,问宋怀然接下来怎么办。
“找一把刀,在郑——”宋怀然顿了顿,“郑岩玺的手背上划出一道十字伤口。”
封净拆开美工刀,用酒精棉球边消毒边问:“要多深?”
宋怀然:“能流出血即可。”
封净说好,看向郑岩玺下巴一抬,将刀递给他。
郑岩玺再三犹豫,还是握住刀把,咬牙握拳,避开血管在手背划出一道浅浅的十字伤口。
语音电话已经切成视频通话,但宋怀然那边漆黑一片连人影也看不见,封净也没多纠结,把摄像头贴近瓷碗。
不妄山,栖灵地。
宋怀然盘膝而坐,手机悬浮在面前。他看着屏幕上一条细细血线垂落,血珠啪嗒啪嗒坠入碗中,发出冷水入油锅般的动静,碗上随即腾起一片浓雾。
摄像头微微抖了抖,伴随着郑岩玺一声声惊恐的卧槽。
等到雾气散去,碗里全是漆黑浓稠的黏液,还在噗噗冒泡。
宋怀然皱眉,画面突然卡顿,封净那张苍白俊美的脸突然出现在了屏幕里。
他的眼皮半敛,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总算不是冷漠阴郁。
“你在哪儿呢?”封净轻声问,“让我看看你。”
宋怀然迟疑片刻,把那颗布满符文的小小头骨放在腿上,抬手噗地燃起掌心焰。
他的脸模糊地出现在右上角,大屏里封净的眼微微一亮,平直唇线翘起细微弧度。
“大半夜在忙什么?”封净咳了咳,压下心里那点雀跃,努力让表情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郑岩玺凑过去想看,被封净躲开。
“……郑岩玺中的是挑气蛊。”宋怀然答非所问,手掌合拢,掌心焰随即熄灭。
屏幕再度变黑,封净顿时失望,抿唇,声音闷了几度:“我知道。”
写小说的读书都很杂,封净前几年去湘西采风时还了解过巫蛊一道。知道苗秋儿要搞事,他这段时间也有意钻研过。
所谓“挑气蛊”,其实是更负盛名的挑生蛊的衍生,《夷坚志》描述此蛊的下蛊方法:“中夜扣门呼之,候其在内应答,语言相闻……日久,腹皮薄如纸,窥见心肺……”
原本封净还想不通彭徵丽那晚趴在郑岩玺门口吹气是做什么,看到郑岩玺肚皮上的异常,忽然就能串在一起了。
他顺便就把见闻讲了出来,道:“就是不晓得彭徵丽是什么情况。”
郑岩玺表情惊疑不定:“难道姓彭的是那个什么苗季节变的?”
“苗秋儿,不是苗季节。”宋怀然平静道,“彭徵丽是苗秋儿传蛊的媒介,大概是机缘巧合,她从彭徵丽处得到了你的信息,由于自己行路艰难,所以借对方的手来给你下蛊——问也没用,彭徵丽想必是被蒙在鼓里的。”
郑岩玺垮着个脸:“大仙,那我怎么办?我感觉肚子越来越胀了,好像腹肌都变薄了——封净你摸摸看是不是?”
封净:“你确定吗?我这一拳摸下去,你的纸皮肚子可能会爆。”
郑岩玺:“……我是认真的,没在开玩笑。”
封净:“我也是认真的。”
郑岩玺:“……”Fine。
“下一步干什么?”封净问道。
宋怀然沉吟片刻:“烧水,滚蛋。”
郑岩玺慌了:“哎哎哎,等等大仙儿,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不是你理解的滚蛋,”封净补充道,抛了个熟鸡蛋过去,“衣服脱了,用蛋在身上滚一圈儿。”
电话那头的宋怀然嗯了声。
郑岩玺恍然大悟,刷地解开浴袍,露出精壮结实的肉体。
“内裤脱吗?”郑岩玺手指勾住边缘弹了弹,啪的一声。
封净满脸黑线:“不用。”
他转身拿来热水壶烧水,等水开了郑岩玺也用蛋在身上滚了好几圈,他殷切地把蛋递过去。
“封净,”宋怀然双目紧闭,突然开口,“你先用中指滴一滴血进去——别碰用过的蛋。”
没有多的刀了,封净咬破中指先放血,含在嘴里模糊道:“自己丢进去。”
郑岩玺无所谓地耸肩,就在鸡蛋噗通入水的瞬间,热水壶竟然嘭一声炸了!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宋怀然头发瞬间暴涨,他睁开双目,眸内金光大盛!
更为遥远的崇山峻岭内,一间废弃瓦房里发出凄厉惨叫,苗秋儿面色惨白跪倒在地,哇地喷出一口黑血。
血液溅到地上滋啦直冒白烟,无数细小虫卵挣扎扭动,不多时便化作脓水。
耳朵上的小黑蛇探出头,蛇信舐去其下巴蜿蜒血迹,担忧地蹭了蹭脸颊。
苗秋儿把小黑蛇扯下来揣进怀里,回头,冷冷看向门外悬浮半空、盘膝而坐的长发男子。
模样虚幻,不是真身。
苗秋儿扶着破桌站起来,腰间铜铃发出泠泠脆响。
“又是道士。”苗秋儿嗤笑,食中二指抵在唇间,吹了道语调婉转的口哨。
宋怀然身旁的竹林剧烈摇动,突然间齐齐瘫软,宛如蛇潮自四面八方往他袭来!
宋怀然抬手掐诀:“止。”
无形气浪瞬间以他为圆心铺开,竹身硬生生卡在半空,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一根接一根咔咔炸裂!
宋怀然比出剑指,漫天竹条瞬间绷直,一截截断裂上浮,密密麻麻遮天蔽月。
“去。”宋怀然启唇推掌。
苗秋儿走出老宅,看着深岭上方凭空出现的漫天竹剑,歪了歪头,勾唇轻笑。
“既然无聊,就陪你玩玩。”
她抬手,咬破手掌,伤口冒出的却不是血液而是白雾,一团团凝聚成半透明人影,男女老少尽皆古装,面色凄苦迷茫,哀嚎声此起彼伏,响彻山野。
宋怀然动作微滞。
层层叠叠的魂魄挡在苗秋儿面前,筑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鬼墙肉盾,直面箭雨。
苗秋儿笑得天真又残忍,朝虚空挥了挥手,在月光下转身走入密林。
宋怀然抿唇,看着那数以万计的、无辜惨死在千年前屠城浩劫里的安滇百姓魂魄,轻轻阖眼,收起剑指。
狂风刮过,无数竹箭在夜空抖了抖,化作青烟弥散天地。
第64章 事出有因
视频没有挂断,封净听到宋怀然那边传来阵阵刀剑破空声。他实在担心,连叫了好几次都不得回应,脸色愈发难看,甚至切出页面翻起了秦怀枝的电话。
消息还没发出去,突然听到宋怀然咳嗽一声:“我没事。”
悬在胸口的石头落了地,封净皱眉:“你那边刚刚什么动静?”
他切换回视频界面,还是一片漆黑。
宋怀然言简意赅:“跟苗秋儿过了一招。”
封净:“你受伤了吗?”
“没……不过苗秋儿被蛊反噬,应该会休养一段时间,然后亲自来找他。”
那个他自然就是郑岩玺了,大导演脸色惨白:“那咋办啊……要不我回法国躲躲?一千多年钱的僵尸没有护照,应该不能追出国吧?”
这戏他是导不下去了,为挣几个臭钱,把命搭上不值得。
“没用的。”宋怀然又咳了一声,“她杀孽太重,再草菅人命会召天谴。但不吸食人血她……”
说到这里宋怀然顿了顿:“你的祖上与苗秋儿有血海深仇,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她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郑岩玺听得人都麻了。
宋怀然让封净握住手机屏幕,后者照做,突然感觉掌心多了什么,移开一看,是两粒褐色药丸。
“让郑岩玺和彭徵丽各吃一粒,”宋怀然道,“可消蛊毒。”
封净递过去一粒,郑岩玺不疑有他直接吞下,效果立竿见影。
他摸着自己失而复得的肚皮,忍不住问:“大仙儿,再给点儿辟邪的吧,万一苗季节又找上我了怎么办?”
宋怀然淡淡道:“放心,在她来之前,我会先到的。”
封净突然道:“你要下山了吗?”
宋怀然嗯了声:“你先跟在郑岩玺身边,等着我。”
封净说好,刚想问对方一直咳嗽是不是生病了,通话就毫无预兆地被挂断。
他看着屏幕愣了几秒。
郑岩玺穿上浴袍,摸着下巴打量封净。
“你到底是不是同性恋?”他好奇地问。
封净收起手机,表情平静:“快了。”
郑岩玺:“……”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快了”是什么意思?
他的表情太好懂,封净转身往门口走,语气很随意。
“准备追个人,等追到了就是。”
郑岩玺本能地追问;“追不到呢?”
封净拧开门把手,声音平淡而笃定:“会追到的。”
不妄山越来越冷了。
宋怀然放下手机,抬手一团掌心焰掸入挂在树梢的琉璃灯盏。
不甚明亮的火光铺开,照亮了宋怀然面前的无字墓碑,其后土地是被挖开的,露出十来个碎裂的彭尸罐,以及中央一具小小的、画满符文的无头骸骨。
宋怀然垂眼看了会儿,将膝上那颗颅骨放进去。
松手时脚踝忽然一紧,宋怀然低头,见骸骨的手掌紧紧攥在上面。
“封……净……”骷髅咔咔转动,空洞的眼眶朝着他,“我要……封……净……”
宋怀然面不改色,屈身掰断一小节指骨,随即抬脚将骨掌踹了下去。
骷髅架子还在执着地呢喃封净的名字,声音嘶哑稚嫩。宋怀然收起指骨,取下琉璃灯盏,行走时衣袍下摆翩跹。
他身后湿润的泥土翻滚,飞速覆盖骸骨,堆砌坟墓,将那点微弱的呼唤严严实实拦在了地底。
…………
片场里,彭徵丽发现郑岩玺对自己的态度突然就冷淡了。
打招呼不应,说话不听,她今天的一场戏份还被砍掉了。
午间和黄骋撒娇抱怨,对方态度也很敷衍,搞得彭徵丽一整天都不开心。
她闷闷不乐地坐在片场外玩手机,面前突然伸过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
“吃糖吗?”封净问。
彭徵丽受宠若惊,来片场这么多天,和席中客说话不超过十句。这还是封净第一次主动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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