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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臣(近代现代)——羊角折露

时间:2024-04-07 07:55:58  作者:羊角折露
  一句话说得夏归楚瞪着眼睛,脸憋红,没话讲,明明曹南宗自己险些遇险,却总是先一步担心别人。夏归楚好恨,恨曹暮、云流,还有持明教,让曹南宗变得如此无私,无私到容不下对自我的半点温柔。
  趁他们说话的空挡,趴在地上的曹湛赶紧匍匐往车底下爬,好趁机溜走,他虽然也是Alpha,但内里早被酒色掏空,也就只能趁曹南宗不备动手,和夏归楚这种年轻力壮、经验丰富的Alpha对上可就完蛋了。
  可惜还没爬几步,曹湛就被漫天的白兰地香无死角裹住,充满愤怒和攻击性的Alpha信息素,压制得他这回真动不了了。
  曹南宗也闻到了,白兰地高雅醇和的基调里,加入了十成十的辛辣凛冽,他嘴角勾起一点笑,也放出自己的信息素。
  两股Alpha的信息素混在一起,没有互斥打架,反而很快水乳交融,地下停车场里弥漫着令人迷醉的气息——虽然对其他Alpha来说,不是迷醉,而是折磨。
  早年他们俩的信息素也并非如此融洽,只是待在一起的的时间久了,信息素自行摸索出融合的方式,完全不受本人意识控制。夏归楚不由心想,他们的信息素显然比持有人更诚实、更有智慧。
  曹湛被两个Alpha的信息素压得后颈痛得发麻,全身冷汗淋漓,终于痛得昏厥过去。
  此时特斯拉上另一位乘客——曹银屏才姗姗下车,她刚刚也想和夏归楚一起下车的,只是感受到两个A的威压,有些承受不住。
  曹银屏走过去踹了二哥一脚,确定他是真晕过去了,叹了口气。
  她这个二哥,年轻时还不至于这么不堪,曹暮多年未婚,曹湛以为自己有机会仿效宋朝皇帝赵光义,继承哥哥的位子,兢兢业业经营自己的势力。结果大哥的老婆孩子突然出现,志在必得的梦想泡了汤。如此,越发钻牛角,宁愿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也不愿大哥一家好过。
  “姑姑,”曹南宗悄悄收回信息素,问道,“你和阿楚怎么还没走?”
  曹银屏被问得有点发窘,在曹南宗面前撒谎是有压力的,看着他那双宁静的眼睛,就会忍不住把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常年修行生活的熏陶,让他身上有股让人放松和倾诉的力量。
  但她并不后悔,答应曹暮配合支开曹南宗,她是真心觉得事情摊开比隐瞒好。离开曹暮那间房间后,曹银屏自行到停车场等候夏归楚,可真等夏归楚回来,两个人坐进特斯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曹银屏心里打起鼓。
  没有预想中的把话说开后的释然和振奋,气氛十分沉闷。夏归楚也不像一个脚踩七彩祥云去“拯救”谁的英雄,坐在驾驶位上,头埋在方向盘上,颓唐地问曹银屏:“姑姑,这些事你知道多少?知道多久了?”
  “知道个大概吧。虽然我自己不生,但我看不惯我哥和嫂子把好好的孩子,养成这样,”曹银屏说,“这种事也没人爱往外说吧,我知道得也只比你早一点而已。”
  夏归楚脱口而出:“可我本来应该早就知道。”说完他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又纠正道:“噢,不对, 我忘了我已经不是他的谁了。那你们为什么还觉得,找我能救他呢?”
  “我哪有那么厉害?”
  听到这些话,曹银屏心中的怀疑更深了。她和夏归楚毕竟不太熟,曹暮说要找他救曹南宗,曹银屏也觉得有些莫名,前夫而已,能怎么样?
  可刚刚见夏归楚冲出特斯拉,猛踹曹湛的时候,曹银屏隐隐有些懂了,她那个总是思虑过重的傻侄子,的的确确需要夏归楚,而夏归楚也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无足轻重。
  只是这些旁观者的感触,很难触达当局者的心,各人有各人的课题,曹银屏也无法代劳。她笑呵呵跟曹南宗说:“我和小楚这么多年没见嘛,聊着聊着,就到这个时间了,这不正好你自己送他回家?”
  空荡的停车场这时响起新的足音,三人朝入口看去,乔闻达带着安保人员匆匆赶来,曹银屏赶紧推了二人一把:“快走啊,曹湛这个蠢货我来收拾。”
  夏归楚一见来的是乔闻达,立刻拉曹南宗上车,发动特斯拉,扬长而去,车后传来乔闻达崩溃的大喊:“曹南宗!”
  特斯拉飞速驶离停车场,冲入凌晨畅通无阻的街道。
  车外瓢泼大雨,车内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讶异,谁也没料到乔闻达那样的人,也会发出撕裂的破音。
  副驾驶位上的曹南宗靠在车窗上,手托着下巴,语带怜悯:“又当着他的面跑了,无怪乎闻达会那么失态。”
  “怎么,你又理解他了,不忍心了?”夏归楚冷笑道,“就是因为你总是不忍心,每句话都想让氛围融洽,让别人情绪软着陆,乔闻达才会得寸进尺,以为只要继续留在你身边,就会有机会。倒不如现在这样,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你听见我和他说的话了?”
  夏归楚嘴抿成一条线,硬邦邦地承认他们二人说话时,自己和曹银屏早在车里听得一清二楚,他又道:“还有那个曹湛,就是个疯狗,你还和他讲什么理?是打算和他讲经说法、普渡众生吗?他会听吗?那种人给点颜色就蹬鼻子上脸,谁会珍惜你的不忍心?”
  他握紧方向盘,牙齿交错得发出咯吱的响声,在曹暮那里积攒的怒火再度死灰复燃,越说心火烧得越旺。
  不止是这些,不止是曹湛、乔闻达,还有曹暮、云流,每个人都在利用曹南宗的不忍心,利用他天生比别人丰富博大的同理心,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
  就连夏归楚自己,不也沉湎在曹南宗的温柔里,被他保护得一无所知?今天听见的桩桩件件,夏归楚全都一片空白,认识曹南宗十年,他竟然都跟个傻子一样!
  这些人还来求他,救救曹南宗?
  他哪来资格?他都从来没被算进曹南宗的世界。
  密闭的车厢内,白兰地的信息素越来越浓,越来越烈,曹南宗深吸一口气,胸口也仿佛灌满了酒一样,热辣辣的,像一种疼,但他还能忍受,还能微笑,只是笑起来也近似冷笑了:“所以阿楚,你是在怪我吗?怪我不够狠心,怪我优柔寡断……”
  人们叫他月君,顶礼膜拜,可他从来不是神,也不是完人,没有人比曹南宗看得更清晰,也不用别人提醒,他身上这些缺陷,早被自己制成尖刀扎向心脏,一遍遍自我怒斥,“为什么你是这样?”
  持明的经书教他远贪欲、寻本心,得清净自在,可他修行得远远不足,放不下贪欲,寻不到本心,得不着自在,更不能让所有人满意。
  父母责骂,集团教内处处问题,就连阿楚,也失望地离开了自己。
  车身突然一个急转弯,溅起一片水花,夏归楚猛打方向盘,特斯拉转进一条废弃的辅路,那条辅路没有出口,也无人烟房屋,只有茂盛湿润的野草,和被野草淹没的建筑废料。
  “你胡说什么啊!”夏归楚狠踩一记刹车,红着眼睛十分委屈,伸手去解自己的安全带,“我是那个意思吗?啊?谁怪你?谁怪你他脑子有病吧!”
  夏归楚手抖得不成样子,找不到安全带的按扣,解不开安全带,就像他总也解不对曹南宗这道题。如果答对的时候多一些,他们是不是不会走到这个地步,不至于被曹南宗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可夏归楚觉得自己很聪明啊,不说读书时自己绩点就很不错,学月影的功课也很快,社交场合他也总能信手拈来各种话题,谈笑风生,可为什么面对曹南宗,总找不到最精准的话语,描述自己的心情?像柄失了准头的枪,一顿狂扫,却打不中靶心。
  啪的一声,旁边伸来一只手替他解开了安全带,夏归楚听见曹南宗无奈地叹息:“你啊,总在这种地方笨笨的……”
  那一声啪,仿佛发令枪声,夏归楚扑过去搂住曹南宗的脖子,吻上他的嘴唇。
  曹南宗的嘴唇和口腔很热,比曼城的天气还要热,一点即燃。夏归楚贪婪地任由自己融化,呼出的热气被曹南宗吞食,换来更热的,唇舌的热火中,他终于理解,长久以来困扰自己的烦躁是什么,那是对自己无能的狂怒,也是他的心魔。
  在濒临缺氧的关头,夏归楚稍微退开,捧起曹南宗的脸按在自己胸口,说:“求你自私一点吧,南南,你太好,我会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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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臻:我就说心火旺,还是得喝安神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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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热汗
  荒僻的辅路连盏路灯都没有,拉风的特斯拉隐没在建筑废料下的黑暗中,偶尔有车路过,车灯也只扫出大致轮廓,和一鳞半爪的紫色阴影。
  车内的隔音极好,四周风雨潇潇,砸到车上只剩温柔的絮语。
  两个Alpha不知怎么又吻在一起,信息素的香气浓厚得让人晕厥。
  夏归楚后仰倒在中控台上,如弓弦般柔韧,亮出滚动的喉骨,转瞬被曹南宗晗住。曹南宗的手从西装镂空的左腰伸进去,又糅又涅,他的掌心和嘴唇一样烫,热得夏归楚发汗打战。
  “别……等,曹南宗,你热得不对劲……万一生病……”夏归楚抓到曹南宗丝缎般的黑发,话说不完整,又被Alpha囫囵吃掉。
  曹南宗脸颊薄红,后知后觉地说:“我好像……易感期到了。”
  不怪曹南宗迟钝,他的易感期因为性格和体质,向来平稳,甚至都不用抑制剂,和小感冒一样轻松,今晚或许是太多事情和情绪累积,在酒店时身体就很烧得慌,他以为是天气闷热,结果淋了雨,吹了空调,这股热度也不见下去,反而愈演愈烈,才明白不是天热,是他自己发热。
  但相应的,他今天也似乎比往常更有感觉,光是听夏归楚那番话,就觉得心荡神摇。
  车里绝不是什么适合深度交流的好地方,但空间有限,反倒别有一番风味,变换姿态也难不倒二人。在圣坛,他们修炼过书上三十六种杏嗳画图,一个会教,一个好学,配合十分默契。
  “阿楚,我还不自私吗?”曹南宗觉得自己眼下就在做最自私的事,他深呼吸,汗水从额角滑落,坠到夏归楚胸前,又被他亲口拭去,“你是不是都知道了?”他直觉曹银屏出现得不寻常,果然长辈们另有打算。
  夏归楚哼了一声,本意是想嘲讽,却因为身上那人的动作变了调:“有人忍功极佳……硬憋着什么不肯说,架不住别人都怕他憋出毛病。”
  除了红润的嘴和脸,曹南宗目光仍沉静如水,看上去似乎和平日无异,他说:“阿楚,不管你听到什么,离开持明和公司,都是我深思熟虑的决定,不是感情用事。”
  “……我当然知道。”
  夏归楚想笑,曹暮和乔闻达都错大发了,他们以为曹南宗是为了他才选择离开,一个求他,一个骂他,实际上完全误会了。
  曹南宗就算丢下持明的位子,也依然是上下求索的修行者,他寻他的道,他的觉悟,人都“深思熟虑”,“不是感情用事” ,还想用感情牵绊他,是有多愚蠢?
  这些人都太小看曹南宗,又太高看夏归楚了。
  夏归楚没那么重要,从来都没有。
  他把脸一偏,恍惚间看见角落里被自己扫过去的月球摆件,夏归楚勉强伸出光裸的手臂,把它够到湿润的掌中,手心是鼓的,体内也是满的。
  他想自己真是庸人自扰,月亮就算没有影子,也不会怎么样,但哪怕是这样,谁又忍心明月落沟渠?他不许他们玷污、欺辱曹南宗,那些人不懂珍惜,就由他来珍惜。
  易感期的曹南宗状态意外的好,也不枉费夏医生这段时间孜孜不倦地治疗,为了不浪费难得的好状态,夏归楚没工夫再想东想西,嘴里用旅拍学到的各国脏话骂人,曹南宗听不懂,把他捞起来,嘴贴上耳朵咬着问夏归楚,骂什么。
  月球摆件滑得再也拿不住,掉了下去,夏归楚无力地勾住曹南宗的脖子,真空西装还挂在身上,只是挂得横七竖八,该挡的地方一个不挡,比不穿还不堪,他怀疑曹南宗早就想这么干,哑着声音凶狠道:“……骂你傻,居然还答应他们受罚!”
  曹南宗亲他眼睫,把夏归楚亲得声音更绵,像春天的野猫,挠在心尖上。最后曹南宗才柔声说:“你笨我傻,刚好。”
  “老子不笨,你也不傻!”夏归楚当场演示什么叫吃了吐。
  曹南宗轻轻地笑,那笑却有些忧郁,他抱紧夏归楚,过了许久才轻声说:“我理解我妈,她为持明付出太多了,我的出生就坏了她的计划,她花了好大气力才接受我、培养我,我要走,她肯定很失望……”
  “失望就可以打你?”夏归楚气道,手在曹南宗的背上乱摸,然而白玉背上只有他抓出的细痕,“还疼吗?”
  “不疼。”
  身体的伤处肉眼可见地养好,可心上看不见的创伤,要多久才能愈合?
  夏归楚不知道,自己和父母的关系也一塌糊涂,他没什么成功经验可以和曹南宗分享。幸福家庭出身的孩子不用操心亲子相处之道,只有他们这样的人,才会苦思冥想怎样和父母相处,让父母开心,结果却往往是逃避、离开,为了保存自己那一线生机。
  天灰蒙蒙地亮起,夏归楚靠在曹南宗的肩膀上,手指勾着男人的长发,看着车窗上的雨幕变成一股股细小的水流。
  “小的时候,我妈还不是我妈,只是师父,”曹南宗抽出湿纸巾,细细地给夏归楚擦拭,“她每天给我布置很多功课,光是经文,就多得像砖头。我虽然记忆力不错,但也会累,我求她,背完这一页,就放我去玩好不好,她说好。我怀着希望背完那一页,她却说,再来一页好不好?背完一页,又是一页,一页之后又是一页,就一页,却好像永远翻不过去。”
  夏归楚握住曹南宗的手,啄吻了一下曹南宗的唇角,他说:“就像我妈答应我考多少分,就给我买相机,也一次没兑现过。大人就是这么卑鄙,小孩在他们眼里不是能和他们平等对话的人,空头支票随便开。小孩伤心怎么样,失望又怎么样,反正血脉相连嘛,长大了问起来,他们就说忘了。真恶心。”
  曹南宗喜欢听他骂人,他们头靠着头,不约而同地陷入安全的沉默。
  半晌,曹南宗啊了一声,想起夏归楚刚才说相机,问道:“我送你那台相机,紫色外壳的那只,是不是型号太老,不好用?好像在你的工作室里也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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