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归楚愣了一下,别开头说:“入门款嘛,工作用不上。”
“也是,”曹南宗笑笑,“那么久了,也该坏了。”
夏归楚心里一紧,那台相机在他们分手那天,就被他摔坏了。他闷不吭声,打开中控台的储物盒,从中取出一个纸袋,塞给曹南宗。曹南宗一头雾水,就着车灯粗略看一眼,似乎是条墨绿色的裙子。
“之前杂志上看到的,觉得好看,很适合你,就顺手买了,算是新年礼物吧,”夏归楚顿了顿,摸出烟盒,给自己点了根烟后,又补了句,“新年快乐。”
曹南宗一愣,他们还在一块时,曹南宗每逢生日或者纪念日、节日都会送夏归楚礼物。
一开始夏归楚还会回礼,后来有一次曹南宗约他去曼城人气最旺的旋转餐厅吃饭看夜景,祝贺他的作品拿了新锐奖,夏归楚不仅迟到,脸色也不怎么样,还说他讨厌感情被“特定日子庆祝送礼”的公式固定,变成流水化的产物,既虚伪,又无聊。
曹南宗默默听着,心里不是不难过的,但他没有流露出半分,附和了几句,一整晚食不知味,最后也没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送出去,转头丢进垃圾桶。
之后他也学乖了,不再庆祝,不再送礼。
“谢谢,”曹南宗不愿再回想,难得今天这么开心,他拿手握住夏归楚的肩头,靠近男人耳边低声道,“下次穿它草你怎么样?”
夏归楚的耳朵一下子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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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姨妈痛,稍短一点。
第30章 孤A寡A
在车上小睡了一会儿,天彻底亮起时,又是雨过天晴的曼城好天气。特斯拉开出辅路,一路飞驰,抵达星棠公馆的私人车库。
曹南宗拿好裙子的纸袋,拉开车门,正要下车,就听夏归楚说:“你现在易感期,一个人待着没问题吗?不请我上去喝杯茶?”
听了这话,曹南宗有些惊讶,脸上仍是笑容不改:“我倒是想让你上来,尝尝朱臻小姐送我的那套安神茶,就怕故地重游,害你晚上又要睡不着觉。”
“咳,”夏归楚咬着烟,虚虚抓了抓方向盘,“我哪有那么脆弱。”
他的失眠确实是还在星棠公馆时落下的。
那时候工作室刚成立,应酬很多,夏归楚总被丁洵拉去给这个总敬酒,向那位老师递烟,喝得抱马桶吐,吐完赖着马桶喊“曹南宗你好白我喜欢”,被朱臻用手机录下来取笑半天。
每次应酬完夏归楚被丁洵送回家,都是曹南宗睡下的时间,但他每次都会起来接夏归楚。夏归楚人事不省,由着曹南宗帮他洗澡、换衣、搬到床上安置。
如果不是那天凌晨,夏归楚酒醒得早,睁眼看见曹南宗坐在露台上打坐静修,肩膀上积了薄薄一层落花,他也不会知道,曹南宗在自己酒醉睡去时,一个人这样多久了。
之后夏归楚常常失眠。
他想了几个不眠夜,想曹南宗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以前曹南宗夜半清修,都会叫上他,哪怕夏归楚偷懒中途瞌睡,叫还是会叫的。他们约好了,不管干什么,都要两个人一起,月君和月影,不可分割。
这事怪自己,夏归楚心想,他知道,持明教禁酒,滴酒不沾的曹南宗讨厌酒味,即使夏归楚的信息素就是一种酒,他也不可能因此爱屋及乌。曹南宗不会叫他别喝了,月君万事不响,只是悄悄远离。
后来夏归楚在家附近的酒店订了长租房,一有酒局,就住进去,绝不回家打扰曹南宗。
躺在那间套房,夏归楚还是睡不着。他想起很久不见的父亲。夏维森总也不回家,喝酒喝到倒在街边躺尸,喝到胃穿孔,还得麻烦家人把他接回去。喝醉的人死沉,又脏又臭,谁照顾谁倒霉。
夏归楚发过誓,绝不要变成夏维森那种人,可他还是让曹南宗过上这种生活。
他又想,今天那个劝酒的孙子摸他大腿,他揍了对方一顿,投资估计是要泡汤了……
夏归楚那时尽想这些有的没的,没有白檀香,他的睡眠质量更差了,总要折腾到天亮才阖眼。
如今夏归楚终于成为别人不敢灌酒的“夏老师”,他却没有家可回了。
夏归楚不傻,闻弦音知雅意,他听出曹南宗并不想让他进家门。这是情有可原的,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只适合以好朋友的名义握手言和,躲在无人处做嗳,不适合登堂入室,识趣的话,他该潇洒点告别。
可他从来不是识趣的人。
“走了。”
曹南宗的声音唤回夏归楚的神智,眼见他提着纸袋下车,背对夏归楚挥挥手,夏归楚忽然出声:“曹南宗。”
长发Alpha果然停住脚步,回身过来,脸上有淡淡疑问。
夏归楚笑了下,手里夹着烟,胳膊架在车窗上,呼出一口乳白色的烟圈,说:“我们要不要,从头开始?”
“我们不是已经从头开始做朋友吗?”曹南宗笑,学他红毯上那句,“好朋友万岁?”
“去他妈的好朋友。”
夏归楚猛地推开车门,下车把烟蒂踩在脚底碾,皱眉抱起双臂,表情好像在说一个很难形容的概念:“我说的是那种,一点也不帅气,黏糊糊、恶心心的——恋爱,你要不要重新谈?”
啪嗒一声,纸袋落地,清淡的白檀香钻进夏归楚的怀里,鼻腔,曹南宗抱住他,几不可察地颤抖:“真的可以吗?”
“这话我先问的好吧,”夏归楚轻拍曹南宗的背,“有什么不可以,我们孤A寡A,正大光明得很。”
夏归楚顿了顿,嘴角翘起戏谑的弧度,他赖在曹南宗身上,低头牵起美人的手,举到唇边亲吻曹南宗的手背,眯起眼睛斜睨过去:“除非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秘密瞒着我。”
曹南宗愣了一下,笑道:“我的秘密你不都知道吗?”
“你最好是,”夏归楚拖长尾音,知道他说的是养胃的事,“那你就没有啥隐藏白月光,或者找了替身?养了哪个地下情人?”
这都什么脑洞,曹南宗被他逗笑:“夏老师花样懂得还挺多,这几条可能也就替身比较靠谱吧。”
“哈?别侮辱人了,怎么可能有人替得了我?”夏归楚指着自己后颈红肿的腺体给他看,不平地告状,“哪个A和O经得起你这样咬?”
虽然他无法像Omega那样被曹南宗标记,但这并不妨碍曹南宗喜欢咬他的腺体。或许正因为无法标记,曹南宗才对Alpha的腺体如此热衷。
曹南宗凑过去看,白净的手按在布满齿痕的腺体上,摸了摸,慈眉微微一皱,“下次轻点。”
他靠得很近,手仍带着易感期的烧,按到腺体热度妥帖,激起微弱的麻,像电力最弱的电针,不觉得疼,只觉得透进骨子里的酥。几缕黑发扫过腺体,滑入衣领深处,痒得夏归楚眉梢一挑,侧头偷亲一口曹南宗近在眼前的脸颊。
“是你勾引我的。”夏归楚恶人先告状。
曹南宗只是看着他笑,夏归楚便强自摆出一张正经脸,催曹南宗快回去休息,折腾了一晚上,管他公司股价如何,网上舆论如何,先睡觉,睡觉比天大。
等曹南宗点头答应,捡起纸袋,慢吞吞走出车库,夏归楚才上车一踩油门,离开星棠公馆。
今天元旦放假,夏归楚不用去工作室点卯,沿路都是庆祝元旦的装饰,花花绿绿,很俗气,可看着让人心情大好。
夏归楚大摇大摆回家,洗了个澡,把自己里外清理得干干净净,Alpha的身体素质不是吹牛的,在车上被曹南宗凹成各种扭曲形状,做了那么久,一个热水澡就能让他缓过来七八成。
他的手机早没电了,始终保持关机状态,经过昨晚那一遭,想找夏归楚的人必然不少,夏归楚不想管别人,手机一丢,径自倒床上补觉。
这一觉直睡到晚上,醒来神清气爽,往日困扰夏归楚的情绪一扫而空,除了有点饿。夏归楚伸个懒腰,一想到“重新恋爱”四个字,饥肠更辘辘。
不得不充电开机,果然各种消息涌入,但凡和夏归楚有点交集的,都来问他昨晚暮云年会上曝光的照片,是不是真的。还有人问,曹南宗给他多少好处,让他配合演出前任夫夫冰释前嫌的戏码?
夏归楚拉黑了几个没礼貌的闲人,注意到丁洵给他打过电话,看时间是他们在车上的时候,但他手机静音,又忙着干活,完全没发现。
想了想,夏归楚没有急着给丁洵回电,反而拨通了朱臻的电话。
“臻臻,”夏归楚用很恶心的语气叫朱臻,“我有个秘密,想告诉你。”
朱臻那边似乎正在嗨,听筒里隐约飘来动感热辣的音乐,但她说的话却如此冷冰冰:“我不想听。”
“为啥!”
朱臻意味深长地说:“我以前就差点因为这个和一个朋友绝交,她说什么这个秘密只告诉我一个,结果所有人都知道!”
夏归楚立刻发誓,只告诉她一个,她才大发慈悲地说:“有屁快放。”
“我跟曹南宗和好了,”夏归楚喜滋滋道,“快恭喜我!”
朱臻那边顿时安静了十几秒,夏归楚喂喂了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报了一个酒吧的名字,让夏归楚过来面谈。
“什么面谈啊,”夏归楚失笑道,“搞那么严肃。”
朱臻啧了一声:“本来就很严肃,哪有你这样随随便便复合的?”
沉默片刻,夏归楚握紧手机,沉声道:“我没有随随便便。”
和住家保姆打过招呼,曹南宗径自走进自己的卧室。前段时间曹南宗都住在栖霞里的破旧租房,有日子没回这个过于空旷的家了,他人虽不在,保姆很敬业,日日打扫,处处一尘不染。
曹南宗打开衣柜,里面挂满裙子,长的短的,丝的绸的纱的,东方的,西式的,各种材质、颜色、款式应有尽有,在阳光下粼粼闪光。这些裙子大部分是他自己购置,在喃喃的视频和照片出现过。
他小心郑重地把夏归楚送他的裙子,用衣架穿好,放到最中间的位置,手指划开轻柔流光的裙摆,一扇暗门露了出来。
曹南宗微微屏气,手上用力,拉开暗门的把手,一整面墙的照片出现在眼前。
照片里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曹南宗,从他的18岁到25岁,照片里的他大多是笑着的,笑得曹南宗本人都惊异,原来自己看着夏归楚的镜头时,笑起来是这样。每张照片右下角,写有小小的数字标记,曹南宗很细心地按数字排序整理的照片,断了三年的序号,在前不久又重新续上。
曹南宗把照片来来回回看了很久,这三年,他经常这样看,这听上去似乎有些自恋,谁会那么爱看自己的照片?可不管看多少次,他都会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心脏缝隙里钻出丝丝酸楚。
夏归楚不喜欢送礼物,可他给自己拍过这么多、这么多照片。
曹南宗关上暗门和衣橱,脱力一般跪在衣柜对面的神龛前。
眼前是一人高的蓝萨尔雕像,她脚踩象背,六只手臂手持各式降魔法器,一头长发随裙摆飞起,女神横眉怒目,是雷霆法相。
曹南宗双手合十,俯身磕头:“神主,弟子今天撒谎,但弟子不悔。”
月君至诚,可曹南宗却不止一次撒谎。
他撒谎,他自私,他不配被人称作月君,他有罪,所以他活该被罚。
就让他背起自己曾经种下的情债,一一偿还吧。
曹南宗起身,眼神扫过象脚下的基座,那不是个单纯的基座,它还是个谁也想不到的保险箱,里头躺着他最大的秘密和定时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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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千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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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偏要当真
“你看那个,裙子那么短,跳起舞来又放得开,腿不比你家喃喃差吧,那个肌肉抖起来,漂亮得要死,还有那个,笑起来眼睛跟月牙似的,一看性格就很好,”朱臻端着酒杯,胳膊肘捅一下夏归楚,示意他看舞池里跳动的人群,“哎,你倒是看啊。”
夏归楚低头吃自己的意面,偶尔目光蜻蜓点水,不走心地扫视一圈,配合声调夸张的敷衍,嗯嗯看着呢,太漂亮咯。
朱臻收回自己恋恋不舍的目光,叹气道:“夏祖宗,我知道你对女人不感兴趣,那谁叫我对男的也不感兴趣呢,没法给你找一群美男参详。”
“拜托,我也没要你找美男啊。”
夏归楚大叫冤枉,这间Unicorn酒吧,是朱臻常来玩的场子,拉子的天堂,美女如云,可惜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还好这里的意面和牛排味道不错,不算白来。
吃完最后一口意面,夏归楚问酒保要了杯放冰的乌龙茶,解解腻,他长舒一口气,放慢语速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嘛。”
朱臻让他看的人,一水的长发,穿裙,笔直的长腿,眉眼温柔,傻子都知道她在暗示什么。可他喜欢的并不是这些表象,哪怕眼前这些人都换成女装的美男,夏归楚依然是这个态度。
“你们都知道我那点小癖好,却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夏归楚把餐盘推开,趴在吧台上,手指沾湿乌龙茶杯外壁的水汽,在吧台桌上画出裙子的形状,“不怕你笑话,这些癖好,都他妈的是曹南宗给我开发出来的。”
曹南宗是一切的原点,从夏归楚遇见他后,这个人就把长发、裙子刻进他的基因,让它们从一个个孤立的名词,变成触动他情和欲,甚至灵感的开关。
所以没有别人了,哪怕真找一个和曹南宗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来,也没用。
有段时间,夏归楚也很想摆脱这些烙印,他删除电脑、手机里所有曹南宗的照片,摔烂曹南宗送他的相机,把自己关在办公室,谁也不见。丁洵怕他在里面干出什么危险的事,联手朱臻闯进去把夏归楚绑回自己家,日夜不眠地看着他。
夏归楚一个人怎么发疯都毫无负担,可在师兄家里,他不能那么任性,他也不想和师兄共处一室。
他佯装自己没事,想通了,买了新相机,废寝忘食地投入新的拍摄,形形色色的美人从眼前流淌,没在他心上留下任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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