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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转身欲走，长空司却握住了他的胳膊：“不用回避，我和三叔正商量着长空越突然造访南海鲛人族一事，此事也与未女族有关。”
自从长空越在当年长空羽与李庆弦大婚之日袭击龙族后，这些年便不断向其挑衅，三方互相试探，明里暗里斗了几次，谁也没捞到什么便宜。
鲛人族作为统治南海的强大部族，实力不容小觑，立场却不尴不尬。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长空兰承的王妃姝姬死有蹊跷，鲛人族王上若想追查当年之事，为女儿讨回个公道，怎么看都该与长空越联手。
可奇怪就奇怪在，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几日前，还大张旗鼓地广发信函，邀请各族去参加女儿的生辰宴，未女族自然在受邀之列。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没人知道宴上将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鲛人族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长空司的意思是，他会隐藏身份前去一探究竟，必要的时候他会采取行动。
此去危机重重，长空和驰皱眉道：“你的身体能撑得住吗？”
“三叔此言何意？”
“你还想蒙你三叔我？”长空和驰表情严肃，“别忘了你我是骨肉血亲，我虽然老得不中用了，但还不糊涂，你一靠近我，我就能察觉出你哪里不一样。”
“手伸出来。”他命令道。
长空司看了李庆弦一眼，迟疑地伸出手。李庆弦疑惑地望着他们。
长空和驰将手搭在长空司腕上探了探，脸色赫然沉了下来，厉声质问：“你中了百曜之毒？”
长空司抿唇沉默。
李庆弦心头一跳。
百曜之毒，这么多年了，这毒竟然还没有解吗？这到底是什么毒？长空司在他面前从未表现过一丝异样，他以为他的毒早就解了。
“和驰前辈，这到底是什么毒？”李庆弦急声问。
“胡鬼族素以制毒闻名，这百曜之毒正是出自他们之手，为当今世上最强之毒。普通人就是嗅一口它的毒气便会即刻身亡，若是侵入体内，不消片刻骨头渣子都融得不剩。”
长空和驰瞪着长空司，简直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胡鬼族不是早就被你灭族了吗，这毒应该失传了才对，你是怎么染上的？”
李庆弦如鲠在喉，怔怔地听着这番话，一股浓烈的悲伤和自责笼罩了他，长空司当年是为了救他才会中毒。
他明知道这毒有多么猛烈，却怕他担心，从未开口告诉过他，在他面前还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独自默默承受。
他不知道这需要多么强大的内心和定力，才能忍受住长达十二年的痛苦折磨。
李庆弦的心都要碎了。
长空和驰看他们的表情不太对，隐约也猜出来了，万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竟然一直挺到现在，若非你体质强悍，功力深厚，你……”
李庆弦握紧拳头，身体在阵阵颤抖，声音已然哽咽：“我去找六哥，他一定有办法。”
长空司抓住他的手，定定注视着他，眼中没有丝毫责怪，柔声问道：“你们发生争执了吧？”
“……”李庆弦眼眶通红，垂下了头。
长空司说得没错。
李书棠当时找他过去，便询问了跟他一同来到庄上的人是谁，李庆弦不想瞒他，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真相。李书棠听后大发雷霆，质问他为什么会跟长空司这个大魔头厮混在一起。
李庆弦将与长空司相识至今发生的事粗略讲了一遍，李书棠听后更是大骂他疯了。
“六哥，他跟别人不一样，你可以接受长空和驰，怎么就不能接受长空司？”
“长空和驰是长空和驰，他长空司是什么东西？祸乱天下的妖魔！不是他，大哥和二哥就不会死，他接近你一定是别有用心，你被他骗了！”
“六哥！”
“你不用再说了，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自已赶他走。二，你们一起给我滚。”
李庆弦知道，他六哥是个认死理的，要让他马上接受长空司没那么容易，又怎么会帮他解毒。
龙沉这时道：“这世上就没有第二株雪莲了吗？我和尊上这些年一直在找寻解药的配方，就只差这最后一样东西。”
就在走投无路之际，长空和驰突然道：“不需要雪莲，百曜之毒的解法还有一种。”
李庆弦如同抓住希望之火：“是什么？前辈你快说。”
“传说鲛人的血可以涤除世间一切病痛，因此，他们拥有永恒的生命。恰巧，我有一个认识的朋友，他若还在，或许能帮个忙。”
李庆弦不假思索道：“那我就去一趟鲛人族。”
长空和驰严肃道：“你可想通了，你好不容易才舍弃了那个身份，决心当一个凡人，确定要再次回到妖界，卷入这场风波吗？况且，我对这个传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我不会放弃的。”李庆弦无比坚定道，“哪怕只有一成的把握，我也要救他。”
第58章 本座变小了
情况刻不容缓，翌日，三人便动身前往南海。
出发前，李庆弦跟李书棠告了别，他当时正在捣着给长空和驰新抓的药，闻言也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六哥，你别怪我。”
李书棠加重了捣药的力度，把那些药材当作出气筒，冷笑一声：“我哪儿敢怪您啊，您境界多高，我可比不上你。”
李庆弦不再试图改变他的想法，默默听着他的冷嘲热讽，道：“和驰前辈就拜托你了。”
“还用得着你说？”
李庆弦也没别的可说了，抿了抿发干的嘴唇，与他告别：“那我走了，以后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
“您赶紧走，我这里可装不下您这尊大佛。”
李庆弦不免失落地转身，刚走到门口，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李书棠并不是回心转意来挽留他的，只是路过他走出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往他怀里狠狠揣了一包裹，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庆弦打开一看，是他平常喝的药，贴心地打包成了一个个小份，码放整齐，足足有两年的量。
李庆弦眼眶一热，强忍着才没让眼泪落下来。
走前路过长空和驰的住处，他听到里面传来的争吵声。长空和驰今早醒来又不记得人了，把李书棠认成了李庆弦，一口一个“小弦弦”叫着，李书棠火了，骂了他两句，这家伙跟孩子似的哇哇大哭起来。
李庆弦叹了口气，收回视线。
“走吧。”
出了红叶山庄，行了一段路，离别的气氛难免伤感，长空司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三叔是装的。”
“什么？”
“他其实谁都没忘。”长空司坐在马上，目视着前方，“他之所以这么做，依我三叔的性情，我猜当他得知自已命不久矣时，是想过要离开，不拖累你们吧。”
“他的确这么做过。”
“可你六哥对照顾他这件事无怨无悔，让他心里很过意不去。他明白，人在成天面对着一个病人时的心态必定是极其压抑的，所以他宁可装疯，也要让李书棠的情绪有一个能发泄的出口。”
“就像是从前拌嘴吵架一样，大家谁都不去想这件事，大概也是为了给自已找回点面子吧。”
李庆弦恍然大悟，为这段纯粹的友情动容。
可能对于六哥来说，他根本就不在乎长空和驰有没有病，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是个可以互相慰藉的伴，两个灵魂因为有对方的存在，而不再是孤单一人。
何况，谁又知道他六哥是不是早就看出了长空和驰的伪装，而故意没有拆穿他呢？
这只有他们自已知道了。
——
将要抵达南海时，从气候上便能感受到明显的温暖，李庆弦脱下了厚重的冬衣，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衫。
天水碧的颜色衬着他清隽如玉的脸庞，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身上，他垂着眼帘整理着袖口，看起来有一种不容被打扰的静谧跟纯洁。
似乎是感受到长空司的视线，李庆弦抬起头，对他展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长空司不由得心跳加快，那一瞬间，世间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他出神地望着李庆弦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
“鲛人族应该没人见过我，再戴上这个。”李庆弦没发觉他的异常，将事先准备好的面具扣在脸上，“若是被其他人认出来，我便谎称是我六哥，只要避免碰上未女族的人，应该能瞒过去。”
“你呢阿司？你打算怎么隐藏身份？”
刚问完这句话，李庆弦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只见长空司在他面前肉眼可见地“矮了下去”，竟然变成了一个约莫三四岁孩童的模样。
“你……还能这样？”李庆弦目瞪口呆。
长空司为了掩饰情绪，变化的有些着急，不小心还扭了一下脚，低着头用小短手拽了拽跟他一起缩小的衣服，自已也觉得很没面子，若不是这样最不容易引起怀疑，他何苦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当即沉了脸色，摆出一副凶巴巴的表情，可惜一开口声音奶里奶气的，丝毫没有威慑力：“本座命令你，不许笑。”
这话若是从“尊上版长空司”嘴里说出来，李庆弦可能还会给他些面子，可如今换作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奶娃子，只会让李庆弦更想笑。
龙沉在一旁也忍笑忍得肩膀直抖。
长空司一记冷眼扫过去，龙沉脸憋得通红，干咳了数声，勉强忍住，一脸正直地伸出三根手指：“尊上，属下发誓保守秘密。”
“……”
“对不起，你就让我笑吧。”李庆弦再也忍不住地爆笑出声。
长空司的脸更黑了，抱着胳膊，板着一张小脸扭过头，拿后背对着他，不理人了。
李庆弦乐够了，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花，蹲下身戳了戳他的后背，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别气嘛，尊上大人即便成了小孩子，在我心里也是最最最霸气的，我发誓。”
哄孩子似的哄了这位祖宗好半天，长空司才又转回来，脸色稍有好转，小嘴依旧噘着。
李庆弦端详他粉雕玉琢的小脸，精致得好像一个瓷娃娃，眼底的柔光都快化成了水，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软乎乎的小脸蛋。
长空司小时候就长这样吗？这小模样太可人疼了吧，到底是谁在说这么可爱的孩子是恶种的？他真想宰了那个王八蛋。
长空司没想到李庆弦笑他也就罢了，还上手捏他的脸，龇牙咧嘴推开他的手，张嘴要咬他。
李庆弦任由他咬去，反正也不疼，和他笑闹起来，突然想到还有个龙沉。
龙沉是不是也会变小？李庆弦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难道要让他一手牵一个？
长空司的视线落在龙沉身上，龙沉咽了咽口水，背后一阵发毛。
起初长空司的确是打算让龙沉跟自已一块变小的，这么丢脸的事，他得拉个人陪他，可转念一想，那样李庆弦岂不是也要牵着龙沉？
不行不行，变小了也不行。
于是他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命令龙沉变回了小龙的形态，躲进了自已的衣袖里。
“你怎么不让龙沉也变小，我不介意再多一个儿子的。”
真是风水轮流转，长空司记起多年前他们的人间行，还是他当爹，如今也反过来了。
长空司忽略他的占便宜，伸出两条肉乎乎的胳膊，没大没小地命令道：“抱我。”
“好好好，祖宗。”
李庆弦无奈轻笑，弯腰将他抱起来。
长空司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发出得意的笑声。
李庆弦故意羞他，“你要是想嘘嘘，可千万记得告诉我啊。”
长空司瞪他一眼，张嘴咬住他的耳朵。
“诶，别咬啊，你这个逆子。”
第59章 本座来到鲛人族1
进入鲛人族居住的海下之城，跟其他种族不同，鲛人族在自已的地盘上还是喜欢用尾巴行动，人身鱼尾，且衣装暴露，行为开放，在繁华热闹的大街上你来我往，川流不息。
李庆弦抱着长空司用两条腿一落地，不免引来一阵侧目。好在今日外来的宾客众多，还有更古怪的。
例如兽头人身的，上半身是兽下半身是人的，左半边的是兽右半边是人的，等等，比比皆是，他们这样不算稀奇。
有些视线朝他们望过来，李庆弦不太习惯跟那些上半身没穿什么衣服的鲛人们对视，半垂着眼帘，小声问长空司，“阿司，我们这样会不会很奇怪啊？我要不要也把自已变个半人半蛇出来？”
“随你。”
长空司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李庆弦蛇身的样子他还没见过呢，虽然口头上这么说，但也不免有些好奇。
除非某些特殊的场合或修炼需求，其余时候以什么形态视人，其实全看个人意愿。
别说李庆弦没变过，他当年负伤，李书棠就提议让他变回真身休养，有助于恢复。
李庆弦下意识当然是拒绝的，他无法面对自已变成一条蛇的样子，想想就直起鸡皮疙瘩，可惜屡次抗拒也不是办法，伤不容易好不说，还容易引起怀疑。
反复纠结之下，他还是硬着头皮变了，法诀自然是现学的，那时还掌握得不好，第一次变就给自已变成了半人半蛇。
他看着自已的腿变成了一条长长的白色蛇尾，特没出息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后来多练几次慢慢熟练了，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再有一点，他早晚得面对现实，他是蛇，需要蜕皮啊，还有一到成年，便会有固定的发情期。虽说通过修炼已经降低了大部分兽欲，可每到了春天，还是会感觉怪怪的，好像特别孤单。
李庆弦思虑片刻，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还是用双腿活动方便些，还要找人呢。
长空和驰的那位朋友名叫宁六，就是个普通平民，在城中靠贩卖手工艺品营生，也不知道这么身份悬殊的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长空和驰也不愿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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