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知只是一个小小杂役,既没本事又没胆量,也没那么伟大,那么有志向妄图拯救世界,他只想回到原来的世界,找到师父,为了这个目的,他唯有尽力一试,阻止长空司作恶。
好在长空司目前只是一条小泥鳅,即便想要报复想必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只要他守在长空暮身边,在宴会结束之前找到他,应该就没问题。
长空暮此时身边站着一名女子,容貌清丽,举止温婉端庄,李庆弦认出来她正是长空暮的亲妹妹,龙族公主殿下——长空羽,也是李庆弦的未婚妻。
两人正在说话,见李庆弦过来,立马止住了笑声,长空暮下意识把妹妹往自已身后挡了挡,避李庆弦跟避瘟神似的。
眼下龙王不在身旁,他也不必再装作一副谦逊的模样,自从发生了上次的事,他下意识认为李庆弦没脸没皮,死性不改,又是来找妹妹的麻烦的,语气也不怎么好。
“你来干什么?”
李庆弦一时还真找不出像样的理由。
原主把这对兄妹得罪了个透,看他的眼神跟要吃了他似的。李庆弦一心爱慕长空羽,恨不得马上把人娶回家当媳妇,因此每每到了龙宫又是嘘寒问暖又是献殷勤的,长空羽刚开始还客气客气,来的次数多了也烦了。
长空暮最心疼妹妹,他能看出来妹妹其实是不喜欢李庆弦的,可恨他们都对自已的婚事没有做主的权利,即便凭他太子的身份也无法违逆父王的决定。
李庆弦来的次数多了,总会招惹闲话。他们男未婚女未嫁的,虽说定了亲,可终究还没成亲,不是夫妻,来往过密也不是那么回事。长空暮便替妹妹出头说了这件事,这才引得两人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李庆弦知道这事是自已理亏,这兄妹俩防备他也是应该的,只好先道歉:“那个……公主殿下……”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原主称呼长空羽为“羽妹妹”这么腻歪的称呼他可叫不出口。
“上次的事儿是我唐突了,冒犯了公主殿下,你放心,我不会再来了。”
兄妹两人对视一眼,脸上均浮现出不可思议。方才长空羽听王兄说起李庆弦下跪认错,还表示怀疑,此刻是真真觉得自已是在做梦了。
公主殿下?李庆弦何时这么规规矩矩称呼过自已?
李庆弦一向轻慢,举止放诞,每每来总是纠缠她不休,今儿这是吃错药了?
她又端详他片刻,虽然觉得李庆弦此举反常,但他既已道歉,她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毕竟还要给双方父母留几分颜面,于是礼貌道:“小殿下言重了,出手伤你也是我们的不对,你的伤可好些了?”
李庆弦腹诽,都是他单方面殴打太子,太子压根没怎么动手,真真是大度君子。
他心虚地瞄了长空暮一眼,岂料后者也在看他,低下头道:“没……没事了,早就好了。”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这三个人难得面对面心平气和地站着,可当真是一种折磨,李庆弦只好没话找话,同时暗中注意着周围一切可疑的动作。
“太子殿下,还没恭贺你诞辰之喜。”
长空暮抱着手臂斜睨他一眼:“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你不来龙宫找麻烦,本殿下就谢天谢地了。”
“王兄。”长空羽嗔了他一眼。
长空暮哼了一声:“我和妹妹还要去看望母后,就不奉陪了,告辞。”
眼看着两人越走越远,李庆弦却没有理由叫住他们。
天书这时候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怎么这么笨啊,话都不会说,快跟上去啊!吾告诉你要好好利用身份不是让你用来道歉的,李庆弦死皮赖脸惯了,你要学会利用!”
找不着长空司李庆弦自已也着急,又被天书指责,种种遭遇让他一直忍气吞声,窝着火,此刻也爆发了,回怼道:“我有我自已的想法和打算,天书大人,您就别再说风凉话了好吗?你厉害你就自已去抓长空司啊!”
天书喘着粗气:“你就知道对吾出气!”
“那你去找别人啊!我不干了!”
“你……”
就在争吵时,大厅的地面突然震动了一下,紧接着愈演愈烈,整个房子都在晃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握住了,要把整个宫殿连根拔起,宾客们惊慌失措,均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股脑地往外跑。
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李庆弦被逃跑中的人群撞倒,他爬起来,听到李还山在远处叫他的名字,他想跑过去,余光里却瞥见太子兄妹的方向,长空暮揽着妹妹的肩膀,要护着妹妹离开,他的头顶上方一个水晶吊灯摇摇欲坠。
李庆弦瞳孔猛然一缩,一眼便锁定住房顶上盘着一条黑色的小龙,正目光冰冷地注视着下方。
长空司是怎么跑到那上面去的?!
支撑宫殿的柱子也开始出现裂痕,所有东西都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要将人活埋在此,李庆弦不容多想,这辈子没跑得那么快过。
太子护送了妹妹出去,又折返回来救被砸伤的人,余光瞥到一个人影还在里面,他立刻认出那是李庆弦。即便两人关系势如水火,互相看不上眼,但这种时候了,他也不至于见死不救,于是大喊着朝他跑过去。
“李庆弦!你怎么还在那儿!快过来!”
话音刚落,长空暮便被蹿过来的李庆弦猛地扑倒在地,下一秒,头顶的水晶吊灯摇摇晃晃地砸在了他刚才所站的位置上,摔了个粉碎,碎屑飞溅。
“嗯呃……”
长空暮惊魂未定,只听压在他身上的人传来一声闷叫,登时心下一紧,眼见着大厅即将坍塌,他来不及思考,飞快扶起李庆弦从地上爬起来,护着他在屋顶砸下来的前一瞬间跑了出去。
一座辉煌的宫殿就这么在眼前变成了废墟,长空暮倒地前让自已垫在了李庆弦身下,手在他后背上摸到一片湿热。
逃出来的宾客们一股脑地围上来,李还山把儿子抱在怀里,急吼道:“庆弦!庆弦!”
李庆弦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长空暮平复了一下呼吸,心还在兀自狂跳:“他没事,只是昏过去了。”
李还山探了一下儿子的脉搏,心仍然提着,道了一声:“多谢太子。”
“王兄,你没事吧。”长空羽身为龙族公主,从来都是端庄持重,哪里遇到过这种事,都快急哭了。
长空暮目光始终停留在李庆弦身上,眉心微蹙,脸上情绪复杂:“我没事,快传医师为小殿下医治!”
第7章 本殿下又活了
李庆弦悠悠醒来,发现自已正趴在床上,这一觉睡得他身子骨跟散了架似的,极为不舒服。
他动了动想要翻个身,却扯痛了背后的伤口,疼得他眼角泛起泪花,只好又老老实实地趴了回去。
天书从衣服堆里飞出来,来到床边,不冷不热问:“你醒了?”
李庆弦懒得跟它一般见识,气儿发出去也就好了,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怎么趴都不舒服,让他想起了挨板子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抽着冷气问:“长空司呢?”
“不知道,大概是躲起来了。”
李庆弦咬着牙:“这个没良心的,连我都想一起害死吗?”
“吾也没有想到他即便成了如今这个模样依然有这么强大的能力,能够瞬间将一座宫殿夷为平地。”
“真是小瞧他了。”李庆弦觉得自已前途堪忧。
这条黑龙有那么大的怨气,甚至不单单对太子了,他当时可是想要所有人陪葬,他越来越不相信自已有那种本事,可以让一个茹毛饮血的大魔头放下屠刀,不再杀戮。
天书道:“也和你喂他的血有关,他喝了你的血有助于恢复真身。”
“我也不想啊,他上来就咬我,也不跟我商量,我哪敢反抗啊。”
他现在只盼望长空司恢复实力后能念着他一点每天“喂饭”的辛苦,让他死得轻松一点。
天书犹豫了一下,问:“你当时为什么要扑出去救长空暮?”
李庆弦斜了它一眼,像是觉得天书在说废话,明明自已脸色还带着苍白,为了救人差点连命都丢了,却不假思索道:“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长空司逃出来也有我的责任,我既然身负改变他的重任,就该为他的行为买单,能救一个是一个吧,总之不能教他得逞。”
天书静默片刻,也不知是嘲是赏,意味不明道:“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份心胸。”
李庆弦皮笑肉不笑道:“谢谢啊,我就当你夸我了。”
门外这时传来脚步声,天书马上变成了一本普通的书。
李庆弦抻着脖子看是谁进来了,见到来人时微愣了一下。
长空暮可能以为李庆弦还睡着,进来时往榻上一瞥,正好跟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对上,两人一时间都感觉到尴尬。
“咳。”长空暮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又忍不住往李庆弦身上飘,冷淡地说,“醒了啊。”
李庆弦生了一身好皮肉,可能因为真身是蛇的缘故,又常年养尊处优,他端的是一身如凝脂般光滑细腻的肌肤,肤色冷白,腰身纤细劲瘦,此刻裸露着上半身趴在床上,受伤的部位缠绕着绷带,下陷的腰窝好似一个弧度优美的缓坡。
自从李庆弦对他下跪认错,他便发觉这人不对劲了,全然像变了一个人,如今他衣衫不整地趴着,他来看他,他好像一点都不自知,还对他笑。
他明明记得上次跟这个人打架,他失手扯坏了他的衣服,倒也没露什么关键部位,只是袖子掉了,露出一半肩膀,这人就跟遭人非礼了似的,双颊通红,急忙遮上。
他当时还好奇,难道是李庆弦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否则都是男人,还怕看?
后来他才明白,这人就是矫情,怎么当时怕成那样,现在露这么多倒不怕了?
李庆弦委婉道:“太子殿下恕罪,在下失礼。”
“你好好趴着就行了。”长空暮似乎有话要说,抿了抿唇,盯着李庆弦。见他脸色虽苍白,人倒还算精神,想来是没什么事了。
李庆弦笑道:“太子殿下不用担心我,小伤而已,太子殿下没受伤吧?”
长空暮微怔,别过脸冷哼一声:“谁担心你有没有事了?少自作多情,本殿下根本不需要你救。”
知道这人就是嘴硬,李庆弦不在意地弯了弯嘴角:“你没事就好。”
长空暮身形微顿,皱着眉走近几步,盯着李庆弦漆黑的眼睛,神情一时有些复杂:“李庆弦,你不是很讨厌我吗?为什么要救我?”
李庆弦用手肘支起身体要坐起来,总侧着脸保持着一个姿势,他的脖子都要酸死了。
长空暮向前迈了一步,伸出手似乎想要扶他,又立刻反应过来,把手缩了回去。
他干嘛担心李庆弦,还来看他,这人那么讨厌,就算是因为他受了伤也是活该,他来看他只是不想落人口舌,让人议论他薄情寡义罢了。
李庆弦忍着疼,勉强坐了起来,抬手揉了揉脖子,语气平常道:“没什么啊,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你不是也跑过来救我吗?”
“我那是……”长空暮一时语塞,看来李庆弦跟他想法一样,两个人打架是打架,瞧不上对方是一回事,但却都不是真的恨死了对方。
不过,李庆弦反常意外的地方实在太多,他还是觉得不适应。
长空暮抬了抬眉:“就这么简单?”
“要不然你以为什么?”李庆弦坦然道,“你不也总骂我头脑简单,就一条直线,直来直去,不会考虑东西考虑南北的,累不累啊。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喽。”
长空暮静静注视他半晌,李庆弦的眸子纯净清澈,比龙宫内的琉璃砖瓦还要晶莹,若是装的,他瞧不出任何端倪。
或许真是他想多了?李庆弦真的改过自新了也未可知,这样不是更好吗?那他还担心什么?若是两家的婚事注定改变不了,妹妹怎可嫁给一个城府深沉,性格顽劣又傲慢轻浮的人?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李庆弦如获新生,但这显然是件好事。
长空暮看过他之后就走了,李庆弦换了个姿势侧着躺下,头刚挨上枕头,就被吓起来了。
长空司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盘在他枕侧阴森森地瞪着他。
李庆弦被他瞪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顿时感觉全身上下都泛着寒意,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长空司看着自已就像在看一盘菜。
可不就是嘛,他现在就是他的“养料”。
李庆弦摸索着扯过放在床头的中衣穿上,把自已捂严实了,在心头反复给自已打气,指着长空司道:“你还有脸回来,你知不知道自已闯了多大的祸,你连我也要一起害死吗?”
长空司不满李庆弦的斥责,低吼一声,瞳孔刹那间竖成了一条线,张嘴就要咬他的手指头。
李庆弦快速收回手,让他扑了个空,趁机一把捏住了他的脖子。
长空司在他手中挣扎,尾巴缠绕住他的手臂,用爪子挠他,李庆弦吃痛放开他,长空司立刻嘶吼着再次缠上来,李庆弦后知后觉,这条黑龙长大了,刚出生时他身长不过到他的手掌,这才几天,现在已经和他的胳膊等长了。
长空司的龙身灵活地顺着李庆弦的胳膊绕上来,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的身体变大了,咬人的痛感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刚开始李庆弦只感觉被针扎了一下,现在却像是被刀划开了口子放血。
“你……”
李庆弦无法反抗,只好选择闭上了眼睛,逆来顺受,就那么端着胳膊任由他喝,心里甚至悲观地想,就这么把他吸干吧,反正他也没什么信心能够改变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长空司趴在他肩头饱饱美餐了一顿,李庆弦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竟然感到一阵头晕眼花,连眼皮也抬不起来了。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恍惚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耳边低低传来,光是声音就足够令人战栗胆寒。
“庶民,这是惩罚。”
什么惩罚?什么啊……
李庆弦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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