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男娃女娃不会记住他,少卿却是记住了,他是历任凶兽里,最不同的那一个。
是第六任穷奇,是男娃女娃的爹爹若慈。
后来即使恶念孕育出了第七任第八任穷奇,那也不是若慈。
而玄又所说的,少卿分明是晓得,可是为何现下又出现了这样的疑问?
眼见少卿又在恍神,玄又面色一凝,指尖银光一闪,闪烁着清心诀的咒文便拍进她额顶中。
“回神了。”
玄又嘀嘀咕咕地道,“就说你最近怎这样奇怪,原是上回诏我等前去下界除妖时的煞气入心没剔除干净。”
少卿回神便听见她的嘀咕声,还未出言,就见她指尖往墨阳上一抹,血珠便飞进了她眉心。
“现下就好了,”玄又大喘气,“你若是出了事,回头常珺不得撕了我。”
少卿瞥了眼桌案上的信纸,笑着说,“我这不是还没出事?倒是你,你若是出事,弦锦不得一剑劈死我?”
玄又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趁现下还未有煞气反扑,快看看你这家书罢,省的到时候在常珺跟前还要倒打一耙说我不给你看。”
少卿耸了耸肩,倒也没说什么,却是捏起信纸,细细地瞧着。
第229章 商讨猜测
青金木纹的信纸上滴了两滴烛泪,米白的烛泪印在信纸上,宛如闪着流光的白玉。
但见少卿捏着信纸半日没有动作,玄又偷摸着摸到她跟前,偷瞄着信纸上娟秀的字眼。
少卿一瞧她鬼鬼祟祟的样子,大方地将信纸铺到她跟前,炫耀道:“你没有吧,她还同我说了,后土娘娘近日被扶桑殿送去的折子扰得头疼。”
玄又挑眉,“我要是后土娘娘,早在你下界前就给你抓回去了。”
少卿将信纸往她脸上怼,“嫉妒,你这分明是嫉妒。”
“滚啊!”
帐外不时有白甲战将巡视而过,玄又半个时辰前出了营帐,去寻以秋枫,说是要商讨法阵一事。
极南之地暂且还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
少卿一手捏着笔,一手捏着信纸,瞧见常珺絮絮叨叨地同她念叨扶桑殿的事儿,眉眼间不自觉地染了笑。
她望着常珺的字眼,想扶桑殿原来有这样多的事儿。
再往下看,是常珺问她是否安好。
少卿顿时就愣住了,极南之地日日都有神将战将陨落重伤被扭送回永昌殿疗愈,她也不晓得自个现下是否是安好。
她提着笔,墨汇入笔尖滴落在桌上。
半晌,少卿这才提笔书写。
她写了今个念起的那位第六任穷奇,写她还记得他的名,写她找到了女娃,但是没瞧见男娃。
最后,她写顿了顿,缓缓写了个一切安好。
后又怕是常珺不相信一般,又补充了一句,说受了伤的神将战将会被扭送回永昌殿,她也不例外,而她现下还未被送回永昌殿,就是一切都安好。
青金木纹的信纸连墨渍还未干,晃眼便消失在案上,不消半息便能出现在扶桑殿的桌上。
“写完家书了?”玄又撩开营帐走进,瞧见她立在剑架前。
以秋枫领着钟山少君太沧跟在后头入帐时,就见少卿缓缓擦拭着属镂剑身。
少卿笑吟吟地挥手免去太沧的礼数,“写完了,估摸着现下她都瞧上了。”
“那就来商讨一回扶柏说的法阵。”
玄又招手示意,“她命太沧来带话说,可暂且筑起六十四卦阵,必要时,可传音与她布下十方绝阵。”
闻言,少卿蹙眉,“十方绝阵?”
“十个阵眼,还要能不受浊煞之气侵袭的大帝帝君,极南之地有这样多的大帝帝君么?”
“所以才来商讨商讨这个战术到底成不成。”
玄又正了神色,“现下派遣的两位钟山龙神和以秋枫以及蓬莱的三位龙神都是万法无用。”
“我本就不受浊煞之气影响,你、扶柏和予怀是无法无相,做阵眼时小心些便成。”
少卿敲了敲桌案,“那还剩下一个阵眼呢?”
“现下可没这样多的大帝帝君能入阵中,再者,六十四卦阵,六十四个阵眼,哪儿有这样多的战部能入阵?”
以秋枫摆手道,“紫宸殿又调来十六部战将,这个六十四卦阵和十方绝阵卦阵大抵是可行的。”
玄又忽然扭头道:“你也说了大抵,这样的战事也能说大抵?”
“莫吵。”
少卿拧着眉。
“扶柏也说了,必要时,我等暂且先将六十四卦阵筑成,若是真到了必要时,十方绝阵的大帝帝君不够,六十四卦阵还是能拖一拖的。”
话音落下,四周忽地安静。
少卿疑惑转头,平素她若是这样说,玄又定是会反驳一句甚么是若是,可她如今却是安静地垂眼。
“这个法阵暂且先定六十四卦阵,”玄又突然开口道:“我在想,这个饕餮为何这般执着于常珺。”
她盯着少卿说着,自是晓得她定是听清了前几日开战前,从饕餮口中传出那声涂山氏。
少卿面色难堪地摇头,却在心下庆幸她如今不是紫宸殿的神将,不需前来极地镇守。
玄又轻叩桌案。
“现下就来商讨一番,饕餮此前究竟是为何可以下界,分明封印的法阵没有出任何问题,他为何就能掉落凡间,我不信这是天罚。”
“天罚不会叫她这样容易回来的。”
闻言,少卿险些将眉头拧成麻花。
“我此前在九幽纳下常珺神魂时,也未有任何问题,这么些年,我又未曾来过极南之地,饕餮应当是在下界知晓常珺的。”
以秋枫突然回神,急促地问:“等等,你此前言过一句,饕餮是吸纳了常羊山的煞气,这才能将法阵一道坠落凡间?”
少卿转头看她,“你想说什么?”
以秋枫默了片刻问:“还记得云阳帝君是为何堕落成邪魔了么?”
“轮回镜。”
以秋枫侧目,绷着脸问:“你我亲眼见着了云阳帝君的神魂消散了么?”
她这样一提,少卿陡然想起万万年前十方绝阵剿灭云阳帝君时,诸天战将神将只闻见了一声凄厉的尖啸,随后常羊山煞气急速散去。
她们并未亲眼见着云阳帝君的神魂消散。
念及至此,少卿顿时恍然。
“你是说,饕餮不单单是吸纳了常羊山上的煞气,甚至连云阳帝君的神魂也一并吞了去?”
“等等。”
玄又突然打断她的猜想。
“那老不死的执着轮回镜,若饕餮真的吞噬了他的神魂,那定是能瞧见他的从前过去,自然会晓得轮回镜的事儿。”
她面上凝重,“你是否记得此前在九幽时,我到底是如何聚起常珺神魂的?”
“是一片轮回镜……”少卿蓦地睁大了眼,“你是说,它现下也执着于轮回镜?可轮回镜不是……”
玄又摆手掐灭她的话头,“莫要这样想。”
“轮回镜只得观前尘望后事,最大的用处只有在九幽助持镜者渡过一回量劫,再涨万万年寿元罢了,比不得昆仑镜,说到底轮回镜也只是普通的镜子罢了。”
“此前还有一桩事天帝并未告知你。”
玄又倏地伸手示意以秋枫身后的钟山少君前去外头值守,待到其身影消失在帐中后,这才缓缓开口:
“是我在成亲前,被诏去太极正殿议重铸轮回境一事,而昔年轮回镜碎成十三片。”
第230章 北俱芦洲
“你持有一片为常珺养魂,我那时自云阳帝君手上找回了其余的十二片,太极正殿铸镜时,本欲告知你将最后一片碎片带过去,不承想,那十二片自个合拢重铸了轮回境。”
玄又放低声音,又道,“此后万万年里,也未出过甚么事,太极正殿那时的神官就放任你手上还持有一片碎片。”
闻言,少卿沉默半晌,复拧着眉问:“这同常珺有甚么干系么?”
“这便是重点。”
玄又再敲桌案,“那一片已同常珺的神魂绑在一处,叫她可随时驱使轮回镜,又可在她步入险境时,保全她的神魂。”
此言一出,少卿登时反应过来,“你是说,饕餮想要常珺的神魂,想要吞噬她神魂中的那片碎片?”
玄又点头,“若是我所想,大抵是这样。”
疑问再生疑问,少卿不解,“那它想吞噬这一片作甚?”
玄又虽是上界最了解轮回镜的两人之一,却是对神魂一事不大精通,同少卿对坐静默半晌,也想不出这饕餮到底是想作甚。
以秋枫指尖聚起银光,打断二人思绪,“莫想了,我传音与友一凝,她堪破了定数,应当是晓得。”
话音刚落,太沧忽地闯入帐中,面色凝重,急急道:“煞气突然反扑,筑阵战将已有不少受了伤!”
闻言,帐中三人当即而出,但见前头不远处的天地,再度被滔天的煞气染成浓稠的墨色。
四周上前筑阵的各部战将面容狰狞地往前,前仆后继地想要筑起法阵。
少卿面色一变,回望四周,绷着脸掐诀,不多时,周身战将浑身就已被屏障拢住,暂且不受煞气侵袭。
方一提剑,通体漆黑的墨阳便擦着耳畔而过,将那绕上松纹的巨龙钉灭。
少卿抬手召回松纹,手执属镂,松纹随心而动,直冲漫天箭矢而去。
六十四卦阵围封印阵法展开,少卿与玄又方一落至阵眼处,耳畔陡然升起一声兽吼,穿过屏障,直入心神。
.
上清宫落了雨,自昨日巳时开始下,连着下了两日依旧没有穷尽的苗头,自上清宫乃至青帝殿来回扫洒的仙娥面皮隐隐发绿。
整个天池山湿漉漉的,连着常珺手上的折子亦是湿漉漉的。
英水神女夜间从后土娘娘处回来,一时不察,前脚迈过门槛落在殿中,后脚踩在殿外水洼,生生在常珺眼前劈了个叉
神女自常珺跟前传话到迈出扶桑殿间,面皮也隐隐有些发绿。
常珺抿着嘴装作自个没撞见她方才的样子目送她离去,将余下的最后一摞折子瞧完,终是能自小小的桌案前起身活动筋脉。
半晌,她才回案前落座,徐徐呼出一口气,执起昨日被搁置在手边的信纸,得了空瞧家书,瞧得可是无比细致。
而家书上,开篇便是少卿所言的,她万万年前所缉拿的第六任穷奇,常珺粗略地看了一遍,一眼瞧见信中末尾的那句一切安好。
几乎是要将字眼盯穿了去,常珺这才松了口气,连日以来的忧心终归是落下,这才有心思去瞧那什么若慈的事儿。
她从头瞧到尾,惊叹于极地四凶即便天地恶念所孕育而生,却仍旧能在某一时段拥有凡人的情愫。
末了,又见少卿所说的那句她寻见了女娃的踪迹,可没寻见男娃,心下不免有些好奇女娃如今是在哪一处凡世,又是转世为何人。
常珺是这样想的,也是如此提笔写的。
她搁信中同少卿话了两句家常,说到扶桑殿如今掌功德的折子已被她瞧完,皆送往地府后土娘娘处。
又说如今折子瞧完,才体会到久违的清闲是如此如此的可贵,只是不晓得她所编写的史论如今是否还是由她来编写。
常珺捏着信纸,方欲施法将信纸递到极南之地,却于不经意发觉她竟洋洋洒洒地写了许多。
大多都不是甚么重要事儿,皆是家常闲话。
可常珺方一将信纸递到极南之地时,扶桑殿就来了位不常见的神族。
以此前的常珺的话来说,无狐氏是青丘几个氏族中,最花里胡哨的那一个。
而以如今的常钦的话来说,无狐氏是如今青丘,最会蛊惑人心的狐狸。
遥望无狐氏女君手持桃木油纸伞淌过自山阶流下的雨水缓步走来时,真真是如同画中人走至眼前似的。
无狐氏女君指尖微动,那柄极好看的油纸伞便消失不见,她朝常珺行了礼,后摸出青阳帝君的令递过去。
“女君,青阳帝君昨日诏我前去,想叫你前去北俱芦洲一趟,说是有要事相议。”
常珺颔首,当即随着她一道前去北俱芦洲。
约莫是一炷香,北俱芦洲便显现在眼前,常珺万万年不曾踏入北俱芦洲,如今踏进去险些就迷了方向,若不是无狐氏领着,只怕是分不清东南西北。
该说不说,弦锦身上这股子闲散的劲,真真是上界独一份的。
常珺愕然地望着封印共工上君头颅的法阵前的亭子,又愕然地望向弦锦坐于精挑细选选出的梨木雕花椅上,一手搭在飞景剑柄,一手端着茶盏,风轻云淡地守着法阵。
弦锦一见她,顿时放下茶盏向她招手,待到临近瞧清了她面上的愕然,好奇问:“这副样子作甚?你又不是头一天认识我。”
常珺愕然地道,“我只是觉得你这个劲,值得我再参悟参悟。”
弦锦浅浅一笑,“那你这几日留在此处,我助你参悟参悟。”
常珺瞧见她冲自个眨眼,心下明了,“只怕此事不是这样简单罢。”
“你晓得就成。”
身后劲风划过,弦锦反手抽出飞景,霎时便有万千剑影将身后飞舞的黑蛇绞碎,她依旧是笑着。
“你这几日就先留在我跟前,至于到底是出了甚么事儿,日后再叫少卿告知你。”
说罢,身后再度归为沉寂,飞景归鞘,弦锦唔了一声,“玄又此前同我言,你同她写了家书,这样罢,你若是实在想知晓这桩事,就写家书问问她。”
第231章 怎么过来
北俱芦洲的煞风混着风雪如刀剑一般割来,常珺望着她默了默,半晌愣愣地点头,“这么些年,你还未修出剑中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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