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所化的蒋云桦手中禅杖横扫,妄图打断胜邪的剑势。
不承想,临到眼前的胜邪陡然消失,常珺却出现在其身后,胜邪再度被她握在手心,剑尖朝着女鬼后心迅疾刺去。
禅杖之上的铁环撞击在一起发出叮当的声响,女鬼急忙侧身,其动作与反应皆是极快,可胜邪更快,虽未一击毙命,却也洞穿了女鬼的半个肩头。
滋滋作响的黑烟自女鬼伤处腾起,其无力支撑化为他人的法术,顿时变幻成了人形。
常珺立即拔剑提腕,直将女鬼握紧禅杖的手掌齐齐劈断。
有着穿透护体灵力能力的厉啸声再度响彻在常珺耳畔,她横抬剑身,剑身反手抽在女鬼嘴上,叫她再也不得发出喊叫。
女鬼心知与常珺作战凑得近对自己不利,当即向后跳开,旋即被白狐所打散的鬼奴因凝聚不成身体,只得化作股股黑烟挡在女鬼身前。
常珺冷哼一声,指尖御风符一闪而过,下刻便有狂风呼啸而来,几息间就将黑烟吹得四散。
黑烟将将散去,常珺再度御风上前,短短片刻追至女鬼身后。
女鬼忽地转身,身上的红嫁衣陡然变大,覆在嫁衣上的金线似是活过来似的,眨眼间便自嫁衣上升起,如潮水般向常珺扑去。
常珺见状,左手起剑势,胜邪一变二二变四,一息便铺满整个天幕。
古朴的长剑裹着磅礴的剑光,竟将处在黑夜中的荒村照得如白昼一般。
女鬼肿胀地面颊发疼,痛意几近叫她失去理智,金线不管不顾地直冲常珺而来。
见状,常珺手中剑势一变,半空之上的剑影登时化作骤雨落下,华光无往不破,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扭曲金线尽数斩断。
常珺踱步在剑雨之中,手执胜邪缓缓走向女鬼,淡淡地问:“还有什么?”
那女鬼一听,登时火冒三丈,手上极快地结出法印,霎时间便有冲天的枯叶卷起,自竹林飞来。
一道青色剑光陡然升起,狠厉地劈在枯叶之上,后者顿时化作齑粉飘散。
常珺侧目一瞧,心下晓得那应当是少卿,只是不晓得她是怎么迷路去了竹林的。
女鬼见常珺分神,转身就朝后方极快地逃窜。
常珺见状,却也未追,只将胜邪收回剑鞘,鞘身之上银光一闪而过,自远处的祖祠内,倏地腾起银光。
转瞬间,化作巨蟒的银蛇便到了常珺跟前,其急急掠过常珺向逃窜的女鬼追去。
常珺透过蛇瞳,不消片刻就见着了那道大红身影,银蛇蛇口一张,就将女鬼吞入腹中。
望着在蛇腹中相遇的母子,常珺只瞥了一眼,遂将银蛇收入剑中,转身就朝竹林而去。
清风拂过深绿的竹子,地上枯叶与桃花混杂在一处,瞧起来就怪异的很。
少卿拄着剑,望着四周突然出现的土包,环顾一圈,整个竹林密密麻麻的全是隆起的土包。
她方才见四周的枯叶忽地腾起,还以为是布局人发现了她布下的幻境,迎风便是一剑,哪成想,一剑之后,这些土包就映入她的眼中。
少卿叹了一气,她总算是晓得自个先前为何会觉得不对了,这哪是什么竹林,这分明就是墓地。
护林员守着竹林这么些年都未曾发现这竹林竟是幻境所化,想那布局人十几年来如一日的布下幻境,与幻境的造诣定是不低。
少卿想不通,既然其在幻境上的造诣颇高,又为何要去万佛寺当个和尚。
她走过一个个土包,仔细地看了看已经有些风化的墓碑。
墓碑上大多都姓汪,这一看,少卿这才想起,那祖祠中的牌位好像也都是姓汪,想来这荒村前身也是个家族世代所住的地方。
少卿远远瞧见一比四周土包都要大上一圈的土包,她快步上前走去,只见墓碑上刻的字也与其余的土包不大一样。
那上头刻的是:海平德之妻。
少卿左瞧右看,也未见墓碑上刻了墓主的生平,心下顿觉这土包有些不对劲。
但她想了想,觉得刨人家坟不大好。
她又是个天神,刨凡人的坟更不大好,不仅有违礼仪,倘若以后叫上界的好友晓得,指不定能被笑个许多年。
可不刨开,若是漏了什么线索,又不大好。
少卿有些纠结,心里拿不定主意,思来想去许久,还是缓缓抬剑。
少卿一边默念罪过,一边利落提剑,松纹剑身之上的山川纹样闪过细碎的青光。
下一刻,少卿面前尘土四起,原先隆起的土包已然消失不见,连着跟前许远的竹子、地皮和土包,还有土包前的墓碑一道消失不见。
少卿望着眼前空荡荡的一片,默了默,心里愧疚不已,她着实没想到只一剑就将大半个墓地的土包一并削了去。
少卿再度念了几声罪过,随即低头看向已裸露在外的红棺。
第70章 婚书
身旁的房屋飞速倒退,眼前又是一道青光闪过,常珺抵达竹林,找到少卿时,她正对着一红棺发愁。
少卿似乎是没发现她,又或是晓得是她,但并未回头,只对着红棺纠结。
她盯着红棺看了半晌,嗓音发愁地道:“我若是刨了坟,又撬了棺,最后发现什么都没有,会不会有些不太好?”
她这样一说,常珺这才发现身后堆着的土包完好无损,身前的土包却是连盖都没有了,甚至墓碑也削去了半截,切口整齐,显然是被一剑削去的。
见状,常珺默了默,开口道:“我不知道什么不太好,只是你把这一片都刨了,不撬开看个究竟,对被你误伤刨坟的不太好。”
少卿听得她这番话,又纠结了片刻,后挥袖掀开了红棺的棺材板。
但见偌大的红棺之中,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婚书板正的躺在里头。
少卿见状,将其用清风托起,因不知是过了多少年,怕稍一用力,或是清风势头猛了些就能将婚书吹散,铺开婚书的过程极轻。
二人凑到一起,只注意到婚书上的两个名字,一是海平德,二是汪招娣。
少卿与常珺对视一眼,二人想法一样,皆是觉得这婚书不大简单,少卿遂将婚书收紧袖中。
她仔细检查了一遍红棺,发觉没有其它物什后,面容严肃地道:“护林员死了,而且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少卿一面说,一面领着常珺朝那座平房走去。
常珺一推门,便见到了触目惊心的场景,她缓步上前开始检查护林员的伤口。
少卿跟在她的身后,又道:“而且这里的林子、包括整个村子,都在幻境里面,所以我们进来的时候才会看到竹林。”
“幻境?”常珺眉头一皱,顿时想起外面的土包,“你破了幻境?”
闻言,少卿略显得意的点头,却又不晓得该怎么告诉她自己透过护林员的记忆晓得是万佛寺的人杀了他。
她现下正纠结的紧,想了半日也想不出什么措辞出来,最终只得放弃告知她这一件事儿。
常珺细细地检查完平房后,回首望了眼护林员左耳下的金环,遂返回取走倒在他脚边的禅杖。
“对了,我抓到了鬼童和女鬼,我问问那个婚书他们知不知道。”
常珺一边领着少卿朝祖祠走去,一边唤出胜邪。
待到二人回了祖祠,蒋云桦正在门前候着,他方才对着银蛇中的鬼童,正准备放血书写经文。
哪晓得眼前的银蛇忽地自柱子上飞出门外,半途中越变越大,直至在蒋云桦的视野里消逝不见。
他虽不晓得常珺那儿是发生了何事,思量片刻后,怕常珺出了什么危险,抬脚也想跟着银蛇离去的方向追去。
不承想,他方追出门外,就见常珺御风迅疾地朝前头的竹林而去,蒋云桦匆匆一瞥,见常珺神色如常,便放下了心,候在门边等着。
蒋云桦见常珺回来时,面色难堪,疑惑地问:“常施主,是出现了什么难事?”
常珺绷着脸,将手上的禅杖递给他,简短地回答他,“护林员被人杀了,且死了有一段时间,是放血而亡,外面的竹林实际上是个坟场。”
听得她这番话,蒋云桦的面色也霎时变得难堪起来。
据他所知,护林员是百年前的万佛寺弟子出身,后来万佛寺改名成西林分局后被派遣到荒村外当护林员,其还有命灯留在局内。
而护林员被派遣时修为已至元婴后,十多年前就已突破到了化神。
可如今他在前几日就被人所杀,那局内的命灯也应早已熄灭,但局内的命灯近几月来,并无一盏熄灭。
蒋云桦脸色都有些发绿,凶手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修为已至化神的护林员,又能叫他留放在局内的命灯不熄,显然是个修为高深的家伙。
他侧目望了望仍旧恹恹地鲜于克东和邰妗等人,又瞧了眼本命法器受损的源德,只觉这回是真栽了跟头。
胜邪忽地被常珺执在手心,银蛇瞬间自剑中钻出再度盘绕在柱子上。
这一回,蛇腹中又多了个女鬼,蒋云桦瞪大了眼睛,瞧了许久后转身去看常珺。
“常施主,你把她给…抓来了?”他似乎是不可置信,又问道:“常施主现在是什么修为?”
“化神中。”
常珺自修道大会强行突破后,一直到前往西林分局前的日子,皆是在巩固境界,如今境界已稳固,怕是再过个两月就可以着手冲击化神后。
闻言,蒋云桦面上我佛慈悲的表情寸寸龟裂,木着脸哦了一声,感叹着怪不得常珺能成分局里的风云人物。
关于她的八卦虽是离谱了点,但修行速度却是和八卦里一模一样。
想他蒋云桦十岁修佛,二十岁成西林分局新任佛子,二十四岁突破元婴中,如今二十九岁突破至元婴后,已然算得上天才二字。
蒋云桦默默地想了想常珺的年纪,不想就着这个势头继续想下去,遂转过身去看蛇腹中的鬼童和女鬼。
蒋云桦仔细盯了片刻,发现女鬼左边的半个肩膀都有着可怖的剑伤,右手整个手掌都被斩下,切口齐整,而女鬼的下半张脸红肿不堪。
蒋云桦念起常珺手里的长剑,清楚那两处是剑伤,只是不大清楚这女鬼脸上到底是什么伤口。
少卿亦是瞧见了女鬼脸上的伤口,她是怎么也想不通常珺这个使剑的,怎么会和使刀的玄又一样,尽怼着别人脸抽。
她一面苦想,一面自袖中摸出那张婚书铺在地上,“二位禅师,我们还找到了一张婚书。”
此话一出,正观望着蛇腹的蒋云桦和源德齐齐转身,对着泛黄的纸张仔细端详。
源德望着婚书上略显熟悉的名字,万分诧异,“……海平德?”
“你知道?”常珺上前几步问道。
源德盯着婚书,和蒋云桦对视一眼,苦笑两声道:“我听过这个名字,但是他的故事我没认真听。”
“哎呀解哥和二哥不关心这个,但我知道,我来说。”
鲜于克东咋咋呼呼的声音自柱子后响起,常珺转头就望见了他探头探脑似做贼的模样,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第71章 威胁
银蛇盘绕在柱子上,鲜于克东怯生生地瞥了眼蛇腹中的女鬼和鬼童,确定二者不会突然窜出来后,这才小跑到常珺等人跟前。
“这个也是我奶奶听她奶奶说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她从小就把这个当睡前故事讲给我们听。”
少卿冲他抬手,“你先说。”
鲜于克东面对少卿似乎有些发怵,缩缩脖子道:
“海平德一开始是个穷苦书生,母亲早亡,家里父亲做木匠,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他读不起书,但是他又极其想要读书,就一边帮人抄书一边继续读,”
“后来乡试的时候考了个不错的名次,可后来家中突生变故,父亲做工时从梁上摔下,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乡亲见他可怜就筹了点钱,在村子口送他进京赶考,”
“海平德也刻苦,一路上京,考了个榜眼,又被榜下捉婿,成了人生赢家,后来又过了几年,他衣锦还乡,出钱将村子大修一番,又修缮的祠堂。”
说罢,鲜于克东耸耸肩,“没了,我奶奶经常讲这个故事来激励我们,就是想让我们努力一点。”
闻言,少卿盯着婚书面色发愁,她虽是觉得这个故事不大对劲,却也找不出不对劲的地方。
鲜于克东所说的故事,似乎都很贺合理,只是好像太过合理了一点。
少卿偏头同常珺对视一眼,转而又见着蒋云桦和源德认真的模样,到底还是将话憋在喉间。
常珺自袖里乾坤里摸出个小盒子,将婚书轻轻地放置在其中后看向鲜于克东,“你先去休息,我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送你们出去。”
少卿方一直起身子就觉脑后生风,下意识拔剑回望,便看见祠堂的大门竟悄无声息的化作齑粉消散。
她心下大惊,快步上前,外头分明什么都没有,更不知到底是何人何时将这朱红大门毁去。
但听身后忽然传来的女人的惊呼,少卿猛地回头,就见藏于蛇腹奄奄一息的鬼童和女鬼醒了过来。
女鬼因脸颊肿痛,支吾了半晌也未曾说出话来,而那鬼童手捏摇鼓,嘴一瘪,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常珺望着二者,简直头大。
她思量许久,自蛇口扔进去一瓶复伤散,复伤散本是治疗修士的伤口,可常珺见那女鬼伤口处腐肉一片,半天也未淌出一滴血。
可她的脸颊分明红肿,隐约能瞧见血管,故而常珺也不晓得复伤散对于女鬼有无用处。
她只是见女鬼似乎是有话想说,怕不让她说出来从而漏了什么线索,所以才扔了瓶进去。
女鬼本是厉鬼,属妖邪一类,待在常珺的银蛇中本就不大舒服,现下浑身又痛得厉害。
她先前同常珺一战,于她的黄符有了阴影,这回见常珺扔了一瓷白的小瓶进来,以为又是什么利器,顿时半挡在鬼童身前戒备的看着她。
常珺冲她抬手,静静地看着她。
女鬼同她看了半晌,忽而见到常珺手边并未有那柄无往不破的利剑,这才狐疑地捡起小瓶。
瓶口一开,登时有沁人的药香在蛇腹中弥漫,女鬼身上实在是痛得紧,并未坚持太多时间就将复伤散洒在脸上的伤口处。
她又回头检查一番鬼童的身体,见其无事后才松了口气。
等了半晌,常珺算算药效发作的时间,方向开口询问时便被少卿抢了先,她问:“护林员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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