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苏没有回答，她指了指桌上的离婚协议，“我签了。”
陆歌煜眸中闪过喜色，迫不及待地拿起来验证，这个动作在杜苏麻木的心脏上又平添一道口子。
她闭了闭眼，听到陆歌煜得意的声音，“按协议，你该净身出户，我希望你可以尽快走，不要赖在我家。”
杜苏苦笑一声，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想追问这个男人有没有爱过她这种问题，她睁开眼，嗓音干涩。
“净身出户？你以为，你强迫我的事就这么算了？”
陆歌煜冷笑一声，舔了舔唇道：“我们发生关系时是合法夫妻，夫妻之间的情-趣罢了，有什么不妥？”
杜苏一言不发地打开手机，在陆歌煜莫名变得忐忑的心情中，把刚刚拍的图片给他看。
“可是你太心急了，离婚协议的日期要标注在结婚的第二天。”
“我没想到你从一开始就这么不情愿，早就要和我离婚，现在它成了我的优势，我该说你聪明吗？”
陆歌煜脸色一变，上前就要抢过杜苏的手机，杜苏更果决，干脆把手机摔得粉碎。
她盯着地上的碎渣，“我已经发了好多消息，如果我没有再联系，就帮我报警。照片我也发了好几处备份，陆歌煜，你要拿我怎么办？”
陆歌煜气得发抖，他捏着杜苏的下颌，颈上都是刚刚的暧昧痕迹，可是两人谁都没有心思去想那些。
陆歌煜咬牙切齿：“你想干什么？”
杜苏忍着痛楚，喉咙间咕哝道：“我要你，净身出户。”
陆歌煜一耳光把她打倒在地，觉得不解气又上去狠狠踢了一脚，杜苏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那你就尽管折腾，想让我净身出户？你**休想！（骂骂咧咧）”
关门声很大，杜苏缓了很久，才从巨大的痛苦中得到几分清醒。
她慢慢爬起来到沙发上，凭着记忆去陆歌煜卧室翻到上次给懿己下的药，倒进杯子里喝了一点。
当天下午，杜苏主动去警察局再次报案，直言陆歌煜为了强迫自己，给自己喂了东西。
抽血检测后确有其事，再加上杜苏拍到的离婚协议，警局正式立案。
周一，继上次陆董中风之后，有关陆氏的消息再一次被顶上风口浪尖。
【陆氏长子手段狠厉，强迫前妻，还让人净身出户？】
一时间，热搜全是“陆歌煜”“离婚协议”等字眼，他本人更是被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谩骂攻击得狼狈不堪。
他还未关注网上的腥风血雨，加上身边也没人，他终日只在屋子里为了楼盘的资金烦恼。
于是，他还在某一个为项目焦头烂额的夜晚，打算回家里好好泡个澡的时候，突然之间，一下车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然后就是数不清的肮脏东西把他扔得暴跳如雷。
可是满心只想着主持正义的人们胜过他一个人一张嘴，他被骂得狗血喷头，身上到处都是黏黏腻腻的恶心东西，最后飞奔回家才逃过一劫。
从那之后，他每出门必被蹲，吓得他从那之后根本不敢出门，知道缘由之后他简直要七窍生烟。
明明是那个女人趁人之危，怎么现在反而要他承担所有的恶果？
这件事是谁捅出去的他已经来不及想了，心里只有恼火和委屈。
可是他打杜苏的电话，那个从来秒接的人却没了回应，连着打了很久都是如此。
眼下的情况就是，网上对他骂声一片，现实里陆董也和他断了关系，他彻底孤立无援了。
做饭的阿姨早就被门口的阵势吓得不敢再来，特意打电话辞了职，还催着他结算之前的工资。
可他手里有的东西有限，第一次被几万块的工资难住。
他不敢叫外卖，只能自己照着网上的教程做，虽然不至于饿死，可是手上也多了大大小小的刀伤烫伤。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切到手的时候，陆歌煜终于忍不住彻底崩溃，大哭不止。
虽然他自小失去母亲，可陆董就算对不起所有人，唯独对他十分器重。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习惯是从小养成的金贵，此刻把他的生活质量打回最开始，他难以应对生活里的琐碎，甚至一顿可以下咽的饭都吃不到。
崩溃过后，门被人强行撞开，是那两个警察，他们走在前边，对泪眼模糊的陆歌煜嗤之以鼻道。
“陆歌煜，你涉嫌使用非法手段危害他人人身安全，和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陆歌煜抽泣着，他想起现在自己负债累累，就连肚子也饥肠辘辘，哭得更伤心了，看着民警，涕泗横流道。
“我去，你们……你们可不可以，给我点吃的……啊……”
……
第85章 陆总下线
——陆氏老宅——
“碰！”
陆争使劲儿捶了一下身下的轮椅，面色涨红。
这几天的新闻总算也被抬到他眼皮底下，此刻正气得不行。
“那个女人，怎么偏偏又在她身上出问题了？她不是喜欢阿煜喜欢的要命？”
管家站在一旁，也是愁容满面，他看了一眼暴怒的陆争，叹口气道：
“董事长，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陆争慢慢冷静下来，咬牙切齿道：“本来想着假意解除关系，趁机看看都是哪些人在搅弄风云，现在可倒好，他也是个没出息的，接二连三被自己的女人对付！”
管家沉默不语，良久，陆争叹口气道：“去把思延叫来。”
眼下虽然怀疑陆思延，但陆歌煜在狱中，不能再这么瞒着他了，要不然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指不定还要做出多少混账事！
现在的世道，只要你有点知名度，被媒体披露出一点不好，便会让整个企业都承受打击！
他不愿意看着自己一手扩大的商业版图就此破灭，事到如今，必须要把自己的计划告诉陆歌煜，让他在牢里死不承认才行！
……
司喻刷着手机上的新闻，满意地勾了勾唇。
她原本还觉得陆争忽然解除关系很蹊跷——
书里写着的，陆争曾经醉酒将陆歌煜的生母打成重伤，却没得到医治，最后憾然离世，这是他们父子永远的结。
所以陆争把所有的爱和愧疚都寄托在陆歌煜身上，但是他因为陆歌煜挪用公款就解除父子关系，这件事实在有点不符合人物设定。
她对这种老奸巨猾的商人从不轻信，所以这段时间都没有任何动作。
原本还觉得情况不明朗，是不是需要再等些日子，可是现在看来，竟然有让她也感到意外的事发生了。
杜苏竟然主动爆料，把陆歌煜送进牢里，她这是受什么伤了？
思索片刻，司喻对他们之间的事不感兴趣，拨通内线叫楚和进来，而后把之前和陆歌煜签的合同递给她。
“起诉陆歌煜吧，是时候把最后一根稻草压上去了。”
楚和点点头，拿着合同，脚步轻快出了总裁办。
和她同时对着这个新闻疑惑的还有懿己，她捧着手机百思不得其解。
按照杜苏两辈子加起来的对陆歌煜的痴情，怎么可能这么做？
正想着，陆思延发来微信：
[陆争要我去看陆歌煜，想叫他死不承认，再把人捞出来。]
懿己看着眼前的消息仔细思考，她忽然产生一个想法——
陆歌煜本就瞧不上陆思延，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他成了阶下囚，他最瞧不起的陆思延却成了上位者，还去表达关心。
陆歌煜那种小气性格，怕是会气疯吧？
那场景光是想想，懿己就觉得无比快乐。再者网上的消息铺天盖地，热度一时半会儿下不来，再加上杜苏证据充足，就算陆歌煜死不认账，估计也没那么快放出来。
于是她唇角带笑打字：[好好关心他就好。]
陆思延：？？？这是女人的心软？
他正要问清楚，管家已经走过来，陆思延收了手机，朝管家点点头。
“您就送到这吧，我自己开车去。”
管家恭敬地鞠躬，“二少爷慢走。”
陆思延应了一声，开车往警察局去。
中午没有很多人，陆歌煜被关了一个晚上，早就憔悴得不成样子。
虽然强硬的颜值给他带上一分忧郁沉沦的气质，可是当衣冠楚楚的陆思延站到他面前时，那种成者王败者寇的感觉尽数体现，陆歌煜更羞恼了。
他盯着陆思延，眼里遍布血丝，声音低哑，“你来看热闹么？呵，真是个苍蝇。”
陆思延丝毫不恼，他拉开椅子，后背笔直地坐下，语气温吞，“那么苍蝇都围着什么转呢？大哥真是会说笑。”
“？”陆歌煜噎住，攥着拳克制着，“陆思延，你别给老子得寸进尺！没必要！没必要来嘲讽我！”
陆思延轻柔地笑出来，眼神却锐利又危险，冷测测道：
“你好蠢呐，你爸爸明明只是丢了个计策，你就当真，还自己找套子钻，啧啧。”
陆歌煜捕捉到关键词，“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计策？？？”
他猛地站起来，又被里边的看守人员眼疾手快地摁着坐下。
陆思延却不肯多说了，他往后边靠了靠，给陆歌煜透露了一个好消息。
“实际上陆争在计划摆平杜苏，把你救出去。”
陆歌煜面露喜色，还不等他的喜悦爬满脸，陆思延就又冷笑道。
“可是我不想让你出来。”
陆歌煜表情一滞，“你……？还有什么……”
陆思延满意起身，他“问候”够了，心情舒畅，才不管陆歌煜在他身后咆哮什么。
陆歌煜看得出陆思延要离开了，他使劲儿挣扎着想出去，抓着陆思延问个明白，为什么看上去这人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不告诉他？他还有什么手段？还要怎么害他？！
可是外边的人慢悠悠地离开了，陆歌煜在两个看守人员的镇压下被迫挨在桌子上，他一向矜贵的脸被蹭出了血，但是他的心里崩溃，根本感觉不到这么点疼痛。
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把他彻底击溃。
罪名好像要坐实了，不管是他挪用公款，还是之前的打压受难者家属，或者是更往前的那些斑斑劣迹。
好像，就在这一瞬间，才全部都坐实了，铁证如山，不容他再洗白一般。
事实也确实如此，陆董还没联系上杜苏，这边却又接二连三爆出陆歌煜的丑闻。
一桩一件，他甚至从来都没看到一点端倪，但是却都证据确凿地披露在网络上。
什么强买强卖，打压弱小，合同掺水，这还都是些小事。
最让陆董接受不了的，是司喻以陆歌煜不能偿还债务为由，将他告上法庭。
那合同陆歌煜终究还是没看的仔细，他只在意和自己有关的条款，却没看到最后注明：
若他没能力还款，则由陆氏全部赔偿。
虽然并没有担保人签字，但陆歌煜到底还是陆争的亲儿子，这件事无论如何都逃不开。
几个亿，就要这么白白送到司喻手中！
管家拿着ipad给陆董看的时候，陆董没挺住，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第86章 桩桩件件，都是你
初秋，陆歌煜的审判终于落下帷幕，病房里的陆董终究还是没能清醒过来，而除了他又没有人会把陆歌煜从里边捞出来。
于是陆歌煜和许许多多的普通人一样，被绳之以法，宣判了刑期。
这个消息毫无意外地又占了热搜，陆氏的股票持续下跌，状况大不如前，陆思延表面上忙着处理烂摊子，实际上却是在整理家产，准备抽身而出。
十月，陆氏现任总经理引咎辞职，并对外公布自己和陆争并无血缘关系，其母和陆争也已离婚。
总结下来就是一个意思——他们母子和陆氏再无关系，大难临头各自飞。
天气转凉，司喻把风衣的腰带系好，双手揣在兜里，倚在车边静静等着懿己。
懿己七月份的时候被外派学习交流，为期三个月，今天刚好是结束的日子。
司喻看着出站口涌出来的人流，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陆歌煜宣判的消息，关于其他方面的猜测便不由得重新苏醒。
陆歌煜已经落入法网了，那“司喻”呢？
对懿己来说，尤其是现在的懿己，她有上一世的记忆，而且自己还没有和她说自己的来历，那么现在的懿己对“司喻”的印象，应该是在上一世的基础上，加上这一世的。
那在她心里，这一世的好，有没有抵消上一世的不好呢？
司喻心里没底，她们两个月不见了，心里除了灼人的思念，还有这件事，沉甸甸地压在她心上。
终于，懿己在挤挤挨挨的人群中露出纤细的身影——和两个月前比，她似乎清减了许多。
司喻不着边际地想着，扬起笑容挥了挥手。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懿己唇角笑容扩大，径直奔向司喻，行李箱都被丢在了一旁。
也亏了司喻最近有锻炼身体，能接得住她。
懿己眯着眼睛笑，用鼻尖蹭蹭她的鼻尖，撒娇，“有没有想我？”
然后又很快自问自答，“你肯定想我了，我换个问题……我们吃火锅好不好？好冷啊。”
司喻心尖软乎乎的，由着她蹭，等懿己蹭够了，才托着她转身，顺便把被遗忘的箱子踢到后备箱附近。
她柔声商量，“冷的话，你先坐进去等我，我们回家？”
懿己点点头，从司喻身上下来，坐进副驾里，系好了安全带乖乖等着。
这个时候她的手机才苏醒过来一样，后知后觉地推送了消息给她。
陆歌煜的时代结束了，数罪并罚，等他出来恐怕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懿己看得出神，看得鼻子发酸，看得泪眼模糊，最后一滴泪“啪嗒”掉在屏幕上，她恍然回神。
她一直都在跟进陆歌煜的宣判进程，哪怕她对陆氏的变化每天都掌握得清清楚楚，可是看到这个尘埃落定的答案，她还是忍不住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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