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征胸膛剧烈起伏:“我不需要一个傻子儿子。”
女人可以任由男人羞辱他,但是她见不得有人羞辱她的儿子,听到顾城征这样狠心的话,她心态立刻崩溃。
眼泪唰地一下如断线珠子似的往下掉,对着顾城征嘶吼:“那你有本事去把顾砚接回来给你叫爸爸啊!欺负我榕榕做什么?”
“你以为顾砚为什么不回家?”顾城征怒火中烧,蹭一下起身指着女人的脑袋:“因为他跟我控诉,是你杀了他母亲!”
第87章 身世2
女人满脸泪花,不可置信地望着顾城征。
煞白的唇瓣瑟缩了良久,却只能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顾砚他说谎!”
顾城征已经年近六十了,整个人像干瘪的气球一样砰地一声瘫坐在椅子上,捏着太阳穴,满面的愁容。
对。
九岁的小顾砚向自已揭发他继母陷害了亲生母亲时,他也是这样回答的。
自已认定顾砚说谎,然后关了九岁的孩子禁闭。
顾砚的母亲是二十年前被黑市暗杀的。
而那些人的目标是顾砚的enigma腺体。
那时候他和顾砚的母亲结婚刚好三年,顾砚也刚刚满三岁,两个人平白无故在孩子的生日宴之前失踪了。
人间蒸发。
不见丝毫踪影。
起因是顾砚enigma的第二属性意外泄露,有人出价一亿美元购买顾砚的enigma腺体,而顾砚的母亲就是在保护孩子的途中被残忍地肢解身亡。
但是令人疑惑的是…每个enigma在没有自保能力之前,他们的第二属性都是被设置成隐私来重点保护。
顾城征自已也不知道顾砚的第二性别是如何泄露的。
他查了整整一年都没有查到结果,这一年已经让他筋疲力尽。
何况他和顾砚的母亲只是商业联姻,并无太大的感情基础足以支撑他继续查到水落石出。
顾城征只能给顾砚改名换姓,换了出生年月,改了Alpha身份信息,顺道给顾砚配备了三队保镖,二十四小时监视保护。
然后这件事情自然而然地被搁置了。
但是顾城征没想到六年以后,九岁的小顾砚竟然会突然找上他。
态度十分坚定决然地告诉他,谭婉就是杀害他母亲的凶手。
但是谭婉那时候刚刚生下顾榕。
顾城征一心扑在他们母子二人身上自然不信顾砚的话,也不信当年只有十八岁还是大学生的谭婉,怎么可能勾结上黑市的那些人。
小顾砚当时说了一句令顾城征格外震惊愤怒的话:“做小三的,当然是为了上位。”
顾城征气得发疯,认定了是有人恶意对顾砚挑拨离间他们父子关系。
无视他当场把顾砚关了禁闭,清理掉了顾砚身边的所有佣人和朋友。
不过这种做法显然起到了反面作用。
猜疑隔阂的种子在顾砚心里生根发芽,他们的父子感情越发生疏。
顾城征当时还觉得无所谓,想着时间总能冲淡顾砚心底地仇恨,但是万万没想到自已生了个犟种…
时间不仅抚平不了顾砚心底的仇恨。
甚至还火上浇油。
他似乎有意和顾家划清界限,成年以后就开始用母亲留给他的遗产做投资,顾砚的天赋从此开始崭露头角。
很快,他便不再需要顾家的资金资助,不仅如此,顾砚还将他这些年的花销一并划进了公司账户。
本就如履薄冰的父子情分,如今更加岌岌可危。
但是…即便两个人已经到了这种程度,顾城征还是得求着顾砚回归本家,接手他手里的顾氏集团。
他膝下子嗣单薄,顾榕那个笨蛋肯定是难以承担大任,只得将希望交付给顾砚。
顾城征越想越觉得心底凄凉。
身边是妻子儿子断断续续的呜咽哭泣声,他听了只觉得脑袋疼。
索性饭也不吃了,直接叫司机开车送去墓园找顾砚,不过他紧赶慢赶,还是有些晚了。
顾砚已经上完了香刚好从墓园里出来。
顾城征叫住他:“我查了你学校已经放假了,这两个月在家里住着别走了。”
顾砚疏离客气地笑了一下:“我的家不在这里。”
“顾砚!”男人语气威严地呵斥出声,手里的拐杖狠狠地敲打了一下地面,“你真的以为你能逃脱得了顾家吗?”
顾砚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顾城征对儿子的不礼貌愤恨又无能为力,他强行拽着顾砚的胳膊,将人拽到一个人迹罕至的角落,咬着牙低声怒骂:“如果不是顾家,你现在还在监狱里蹲着呢!”
顾砚这次倒是收敛了情绪。
颇有一副准备耐心听他解释的表情。
顾城征年纪大了,又生了一大肚子气,骤然间身体乏力只得坐在一块石头上,依旧用拐杖指着顾砚:“上次你用信息素压制普通人导致他当场脑神经死亡,你真以为警察能判你正当防卫,简简单单地放了你?”
enigma用高阶信息素伤人这种事情的严重程度,甚至超出普通法律法规的管束范围,根本不是普通打架斗殴那样轻松解决的。
如果不是他收到消息出面求情,顾砚肯定要被警方递交给enigma刑监中心,要面临的刑罚程度肯定比普通人高十倍。
顾砚眸子里闪烁了一下。
显然他也不知道这些内情:“脑神经死亡?”
自已当时确实说谎吓黄毛说自已可以当场处决他,但是实际上是有警编的enigma才有那样的权利,顾砚没有。
可是自已那点信息素程度,根本不可能人脑神经死亡。
顾城征也没想到儿子并不知晓内情,他冷哼了一声,邀功一样迫不及待地向他坦白:“那个人前后遭受了两轮信息素攻击,受到的伤害叠加起来幸好没直接去世,算你福大命大。”
如果人真的当场死亡。
他真的不一定能把顾砚救出来。
顾砚骤然拧起眉,差点儿杀人的消息让他胸口突然涌起一阵不适。
一句话没和顾城征说,脚下步子趔趄漂浮着跑回车上,头脑空空地撑着下巴,怔怔地望着墓园的方向发呆。
自然也没察觉到车子并没有启动离开。
还是顾城征上了他的车。
顾砚这才回过神来,又恢复了一贯冷漠的神色。
顾城征有意想讨好儿子,所以私底下对顾砚要包容得多。
不仅没有出声斥责,还主动抛出求和的橄榄枝:“小砚,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爸爸?”×
顾砚的诉求一直都很简单,也不会遮掩:“把谭婉送去监狱。”
果不其然,话题一旦触及到谭婉,顾城征的脸色一下子就冷冽了下来:“你又在发什么疯!”
顾砚早就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他心底早就麻木了对失望的感觉,现在反而颇有兴致地直勾勾盯着忿然作色的顾城征。
“我还知道两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第88章 好心
顾城征闻言突然愣住了,他眼前的面孔和十四年前的稚嫩面容交叠重合,好像时光倒流,给了他第二次机会。
顾城征没由来地慌乱起来。
他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几下,颤抖着声音问:“…什么?”
顾砚轻微地挑了下眉,明目张胆着不怀好意。
顾城征瞬间就意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急着追问:“…你是想说谭婉?”
顾砚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冷着眼看顾城征的反应。
果不其然。
问题涉及到谭婉后,男人伪装出的耐心慈和瞬间撕裂,露出内里最真实的烦躁和抵触,脸色转换之快,连顾砚都想给他拍手叫绝。
顾城征不允许说谭婉半点不是。
所以他甚至都没有听顾砚口中的秘密是什么,反而盛气凌人地直接质问顾砚:“你有证据吗?”
顾砚觉出一点耳熟。
与九岁时一模一样的质问,时隔十四年后再度落入耳朵里,像一个无声的耳光将他打的耳鸣眼花。
不过二十三岁的顾砚早就丧失了幼时对父亲的信任敬仰,这五个简单的字眼瞬间浇灭了他的仅存的一点亲情火光。
顾砚向后倾了倾身体,这一动作显然是无意识间的疏离反应:“没有。”
顾城征看着儿子对自已古井无波的态度,瞬间意识到自已的情绪又激烈了,他有些无所适从地咳嗽了两声。
强行让自已平静下来,还顺便给了自已一个台阶:“不过,我可以听你说说。”
不过顾砚的耐心显然已经消磨殆尽。
对父亲的示弱没有丝毫的触动:“没事。”
顾城征主动求顾砚还被人家打了脸,立刻拧起眉来态度威严,三秒过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不过…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
顾砚突然后悔懊恼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没带上耳机。
可惜顾城征却已经自顾自地开始了:“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但是爸爸还是劝你回家来学着经营家业,你的弟弟是个不堪重任的,其他几位叔家虎视眈眈盯着这个的位置,就连老爷子的外孙何聿都偷偷跑出国跟随外商接触金融行业,小砚啊…你就算讨厌爸爸,但是也不能将这偌大家业被外人据为已有吧?”
顾砚耳朵起茧。
顾城征话说得天花乱坠。
但是他哪儿有这么好心,分明是年迈以后力不从心,顾氏旗下的生意在顾城征手上经营得一塌糊涂,幸亏有老爷子出面才能起死回生,不过老爷子也有收回顾城征手中权利的意思。
顾城征这样着急地想叫他回来继承家业,就是害怕顾氏这块蛋糕落入人手。
……
顾城征见顾砚不为所动,只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顾砚的肩膀:“顾氏这棵大树汲取的养分里有你母亲的一份,难道你舍得将母亲的心血拱手让人?”
顾砚的睫毛突然细微地震颤了几下,琥珀色的眸子里染上了一丝迟疑和焦躁。
他愤恨顾城征说的是实话,也无奈自已确实被他戳中了软肋。
母亲当初融资给顾氏十三个亿作为嫁妆,顾氏也同意她协助顾氏突破生死危机后会相应地分给出5%的股权作为回报。
顾氏理应也有母亲的一份。
顾城征见顾砚他没有立刻拒绝,敏感地察觉到这事还有转圜之机,刚想开口继续巩固一下,让顾砚的纠结犹豫锤定成和自已一样的战线。
没想到顾砚反而先一步盯上了他的眼睛。
顾城征被这虎狼般锐利锋利的目光看得如芒在背,心中惴惴不安。
他开口试探地问:“你…怎么想的?”
顾砚垂着头犹豫了三分。
突然间抬头看向顾城征,语气轻飘飘地说:“为了母亲,我也劝你一句话。”
顾城征终于抬起浑浊的双眼,越发不解地看着一样令他越发不解的儿子。
顾砚说:“中午不要喝谭婉给你冲的蜂蜜水。”
顾城征突然瞪大了眼睛,片刻后紧皱了眉心,有些慌乱地攥起他高定手工的黑色西装。
他确实不容别人置喙谭婉。
但是顾砚向来不在家住,他怎么会知道谭婉偶尔会给他泡蜂蜜水喝?
顾城征突然觉得儿子可能是真的掌握了什么内情,追着他问:“蜂蜜水怎么了?”
顾砚突然拉开车门。
阴天刮起来的凉风簌簌地钻进车子里,将两个人本就冰冷的关系,吹得更加疏远。
顾城征见顾砚想走,立刻急着出声:“顾砚!”
比顾城征还要高大三分的身影倏地顿在原地,三分钟后,顾砚转过身来对着他礼貌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没有证据跟您解释蜂蜜水到底如何。”
话音落下,顾砚转身上了另一辆车。
顾城征怔忡地望着顾砚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自已跟前,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的结果让他实在无可奈何。
只能坐卧不安地去墓园里上了香。
出来后追着顾砚的车尾气回老宅。
到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顾砚正准备离开。
不过谭婉却用心良苦地故意打发顾榕去缠住顾砚,叫顾榕陪着亲哥哥一起吃午餐。
顾榕漂亮的圆眸立刻闪烁起光芒。
他从小痴傻愚笨所以一直被父母养在家里,除了管家和固定的几位老师之外,顾榕甚少见过外人,五岁之前只有哥哥会抽时间陪他玩,但五岁以后,哥哥就很少和自已说话了。
今天能见到顾砚回家,也是极开心的。
就算谭婉不说,他也会想求着顾砚留下来,和他吃一顿饭也好,一顿饭也足够了。
他美滋滋地一溜烟跑到大门口抱住顾砚的手臂,低声下气地小心打量着顾砚,请求他说:“…吃午饭?”
可是顾砚拒绝了他,并拨开了他的手臂。
顾榕怔愣在原地,委屈地用手指绞起身上单薄的衬衫布料,语气里带了一点的哭腔:“…我,想哥哥。”
顾砚脚步突然顿住。
顾榕的哭声让他无端地想起来沈矜年,突如其来的易感期时也是这样地带着哭腔,给他叫顾砚哥哥。
顾榕立刻小跑上前,边跑边擦眼角摇摇欲坠的泪珠,用那双和沈矜年一模一样的澄澈圆眸仰望着他:“求你,好不好。”
“我好多年,没见过哥哥。”
“还有礼物。”
顾榕的掌心里抓着一个小小的残破的跳蛙玩具,顾砚隐约有些印象,那是在他不知道真相之前送给顾榕的四岁生日礼物。
顾榕天生蠢笨,谭婉为了让他笨鸟先飞从来不允许玩玩具看电视,而他送的跳蛙则是顾榕从小时候唯一的玩具,没想到顾榕还收藏至今。
顾砚攥紧的拳头还是松弛下来。
顾榕趁机挽住顾砚的手臂破涕为笑,开心到整个人身上都荡起暖黄色的光晕,代替太阳驱散深宅里沉重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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