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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围城(近代现代)——乔无殇

时间:2024-04-09 09:01:35  作者:乔无殇
  两父子好久没有一桌吃过饭了,但这顿饭吃得很沉默,到后面崔裎吃好了也没人讲话,崔向成不开口,崔裎也懒得说,就这么离了桌,想了想,最后还是留下一句:“吃完了记得收拾。”
  没想到他这一句点了崔向成的火,崔向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似要发怒,可崔裎压根不在意,已经转身上楼了。
  “妈的!使唤你老子了都!”崔向成气不过,把碗一摔,大步出去了。
  “不就拿了老爷子几个钱嘛,这么横!合着北京城现在他要横着走,长安街都得给他开道了!”崔向成拿着电话,骂骂咧咧地站在路边,“等着,我打车过来!”
  “打车怎么行”严珂笑着说:“好歹是崔少,我叫人去接你。”
  旧朗的年过得很热闹,天气好,人们就积极,三十天老早,家家就都开始张罗了,贴对联挂灯笼都还算好的,小孩子最吵闹,以前玩真正加了火药的火炮,现在那种不让玩了,就玩摔炮,一到早上起来,街上处处是啪啪的摔炮声。
  只有林杨的店里,冷清得有些不像话。
  过年的时候,家家都是提前备齐食材刚需,买东西的多是小孩子,拿了压岁钱,过来买玩具,一群小孩换着几趟来,也没将店里暖起来。
  郭老头快一个星期没来过店里了。
  前几天崔裎还在,倒不觉得少了郭老头有什么,但崔裎一走,冷清就十分明显,到现在回想起来,郭老头好像自从小年那天,就不往店里来了。
  林杨担心他别真因为郭城走了想不开,闹出什么事故来,上门去看过,却见郭老头吃好喝好,一个人甚至买了不少年货,只是说:“我不用你管,我自家可以!又不是要老死了!”
  林杨知道他气郭城,三五天好不了,但之前气归气,没把气冲着林杨过,他一时想不开,到今天才终于琢磨过来,郭老头大概是和他闹别扭了。
  要不然不会到今天年三十,一个响声都不打。
  但林杨想不清楚为什么,对郭老头,他自来是没有儿子亲,但操儿子心,自问也还算细心,不曾忽略过什么,要去和苏玥开画室的事也还没开始,他除了崔裎谁都没提过,郭老头也没道理知道。
  林杨不喜欢琢磨,索性打算上门再去问一回,不然这年不安生。
  到下午两三点,有人家已经开始放鞭炮了,这代表着年夜饭已经准备完成,要上桌吃饭了。林杨关了门,慢悠悠往郭老头屋里去。
  郭老头门没关,屋里倒是饭菜飘香,老头在厨房里哼歌呢。
  林杨提了一个集市上买的蒸菜过去,梅菜扣肉,郭老头爱吃的。
  他把菜往桌上放,去看郭老头做什么,结果郭老头看见他,登时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又扭扭捏捏说了一句:“来了就摆饭吃。”
  林杨不动,他又横林杨一眼,“搞啥子,挡脚绊手的。”
  林杨差点笑出来,但他还是忍住了,问郭老头:“我哪里惹你”
  “你没惹我!”郭老头说:“我哪点敢讲你惹我!”
  那便是惹了。
  可林杨想不清楚,他跟在郭老头后面,也不帮忙,也不说话,非等到郭老头说出来,到后面菜都上齐了,郭老头端着最后一个菜,终于是忍不住了,突然转过身来,吼了一句:“你到底是没长耳性!咋个跟到那个畜生学!”
  林杨猛地愣住,片刻后全然明白了。
  他看着郭老头发红的眼角,没说话。
  郭老头又吼:“你讲啊学起好玩是不是好奇男人,有啥子好奇,他有的你都有!搞男人搞啥子安!你在搞啥子,你跟我讲!你到底要搞啥子!一个这种我不信邪,两个也是!我这辈子埋的是断子绝孙的男人根嘛!”
  吼到后面,郭老头已然带了哭腔,林杨怔住了,他看着郭老头,本来想含糊过去的,现在突然又有些不忍心了。
  郭老头和郭城到底如何他管不着,但这些年,的确是郭老头给了他一个家。
  林杨垂下头去,也没撒谎:“是喜欢男人,很早之前就喜欢了。”
  郭老头猛地举起巴掌来,落了半天,到底是没落下来。他“哎”一声,恨铁不成钢似的,最后骂出来一句:“你个畜生!”
  林杨抬起头来,说:“没有人说喜欢男人就是畜生。”
  郭老头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你你你……你是搞啥子!你们要逼死我不是!”
  “没有逼你。”林杨说:“我,郭叔,都没有逼你。”
  “喜欢男人就是我逼死我!”
  林杨看着他,很真挚地问:“为什么?”
  “为啥子!你还好意思问为啥子!你现在喜欢男人,以后跟男人过啊!两个男人咋个过!”
  林杨顿了顿,说:“郭叔和周澈,五年了。”比你和郭奶奶还久,但这句话太伤人,林杨没说。
  “五年,好大个五年!一辈子是几十个五年!”
  林杨看着他,突然就有些不认乖了,他说:“一辈子是有几十个五年,可是我只有这一个五年在真正地过活,要是以后的日子都像以前那样一眼看到头,我要那么多个五年做什么!”
  “一个五年已经过够了。”
 
 
第72章 十七岁的天空
  郭老头怒目圆睁地看着他,不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谁都没让步,等到桌上的菜都凉了,门口的鞭炮又放了几道,郭老头才似妥协般地问:“改不了”
  “改不了。”林杨说:“我也不想改。”
  郭老头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气又起来了:“你非这样犟”
  “三年前陈一航走的时候,学校里就到处在传我是同性恋了,你不知道而已。”
  郭老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林杨呼了口气,“我试着改了,没改过来,也不想改了。”
  可郭老头问的是,“为啥子三年前的事情我都不晓得”
  “是我故意瞒着你的。”林杨默了一瞬才说:“怕你不要我了。”
  郭老头猛然怔住,他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三年前,不论发生了什么事,让林杨陷入了同性恋风波,但他父母双亡,没有父母压力,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听起来,至少在出柜这条路上,要比其他很多人的路好走一些,但那时候,郭老头知道的,那时候林杨差点退学,老师怎么劝都不听,林杨是来问过他的,问他要是不读了,他们爷俩相依为命就这么过活行不行
  郭老头想收养林杨这件事不是秘密,小时候是觉得看他乖巧心软,他自己老婆死得早,自己身上没几个子儿,加上不务正业好打牌下棋,也没谁看得上他。混了大半辈子就一个儿子还不傍身,出息是出息,看不见摸不着,到底是寂寞的,想个孙儿承欢膝下也好,想个小儿子逗趣也罢,不论他把林杨当孙子还是当儿子,在他心里林杨的确已经是他家人了。
  但领养这件事,林杨一直没答应,也是人尽皆知的。一直到三年多以前,林杨才慢慢学会接受他的好意,也开始偶尔住在他家里,来家里吃饭也更频繁,有那么一段时间,林杨除了周末都回来,那时候他们甚至像真的父子爷孙了。
  可时间经不得回想,只要细细一想,郭老头就知道,那时候的林杨,或许前脚正看着他把自己的同性恋儿子踹出门,后脚自己就陷入同性恋传言,学校,甚至街坊邻居,这么多长嘴长舌压在他身上,他只想到了捂郭老头的耳朵,怕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承诺要他的人会因为同性恋不要他了。
  心疼吗?是心疼的,可是看见林杨,郭老头没办法不去想郭城,他也不知道对于他而言,到底郭城是儿子,还是林杨是儿子,总之他现在看着林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喜欢男人这回事,哪怕是郭城,我也没克乱讲,到底谁给你讲出克的”
  这种事情,郭老头不信林杨会自己大肆宣扬,只有可能是别人乱传,或是像他一样,无意发现
  按照那段时间的追溯,林杨身边只有陈一航了。
  “是不是你那会儿和小航……被人看见了”
  “不是。”林杨说。“我和陈一航,没有那回事。”
  但事情的确是因为陈一航而起的。林杨发现自己的性向后只告诉过陈一航一个人,那时候的陈一航,阳光开朗,办事可靠,讨父母老师和所有人的喜欢,也包括林杨。
  要是现在来说,林杨会告诉别人他分得清自己的感情,但以前,他承认自己也有错,模糊了自己的感情界限,将陈一航拉入了漩涡,现在仍然觉得亏欠。
  因为与众不同的性向被悬吊在一柄剑下,日夜惶恐,看不到十四岁的天空,也看不到二十岁的未来,昏天黑日的福利院,开了灯也看不清的便利店,父母与亲人,生活与未来,没有一样摸得着,偏偏命运还要让他更曲折些。
  一个贫穷的孤儿,同性恋,抑郁倾向的穷学生,校园霸凌受害者,这样的人,怎么看得见未来呢?
  抓住陈一航的时候,林杨也以为自己抓住了稻草。
  直到那份感情随着青春期的成长,慢慢变得清晰,他才猛然醒悟过来,他和陈一航早回不到过去了。
  他们在打着台灯的小宿舍里一起畅聊过的,幻想过的,到最后都变了质。
  现在回想起来,林杨只记得高三那天的的大雨了。
  旧朗夏天的暴雨一向骇人,下午两三点天就黑透了,学校停了课,遣散全体学生,各自回家。福利院太远,两个没钱的高中生走了半个小时,没走回家,倒是走进了暴雨里。
  在倾潮暴雨下,路边唯一可以避雨的小巷,陈一航吻了他。
  那个吻生涩,带着珍重,但林杨却避开了。
  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他们之间和他想的不一样。
  林杨猛地推开了陈一航,陈一航被他推了后背撞在墙上,脸色顿时很难看,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怒的,甚至在林杨推拒的动作下脸色越来越黑,和暴雨天一样。陈一航问他:“为什么?”
  林杨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不知道”或者“我们不该这样”之类的,总之现在记忆里就只剩下陈一航的嘶吼了:“你是同性恋,你把我也变成了同性恋,有什么不该的!”
  “你不喜欢我?不喜欢为什么这么对我不喜欢我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林杨,我才不管什么该不该的,反正现在你就得是我的!”
  “我管你喜不喜欢睡了就归我!林杨,我想要你。”
  之后他们扭打起来,在暴雨里滚来滚去,林杨那时候更瘦,陈一航却已经是个实打实成年人身形了,他把林杨压制在身下,开始脱林杨的衣服,一边脱一边疯魔似的乱骂:“林杨……你他妈就是贱!你在和我说那些的时候,一点没有肖想过我吗?为什么不承认非得我用强的”
  求生的欲望激发了林杨的身体潜能,他猛地暴起,操起路边的一块砖头,朝陈一航砸去。他吼:“你疯了?”
  陈一航被他砸得一滞,两个人都愣住了,然后陈一航的额头开始渗出血来,步子开始摇晃,却没倒。血水混着雨水流得满脸都是,陈一航猛地抹了一把脸,突然哈哈大笑:“林杨,我本来就是个疯子啊!”
  记忆里的这天,陈一航没有回福利院,甚至很久都没有回,也没有去上课,但学校里开始慢慢有了林杨是同性恋的传言,说他会去男厕所偷看别人那儿。
  流言甚嚣尘上,到后来甚至传到了老师的耳朵里,他被叫去办公室,老师委婉又委婉,到最后告诉他,要是觉得影响学习了,可以回家休息几天。
  林杨没有家,他回了郭老头的家。
  他从流言里抬起头,才终于发觉自己看不见十七岁的天空,明明旧朗的夏天是避暑胜地,连三十度以上的天气都少,他却觉得那日轮好像要将他烤熟,他被架在刑台上,接受世俗的唾弃,即将永远沉沦腐烂,不见人间。
  然后他真的将自己埋在坟墓了。小小的一方便利店,漆黑的墙壁和烧痕似棺材一样包裹他,让他感到安全的同时,一天天慢慢衰老,腐烂,心安理得地死去。
  等老师找到他时,“羊羊便利店”已经临近开业。
  如果没有遇见崔裎,那么他的人生或许将在这方漆黑的便利店里,像爱米莉的玫瑰一样,直至腐烂才重见天日。
  所以那么多个五年是真的没必要,一具骸骨的分解而已,五年和五十年没有分别。
  可是遇见了崔裎,他开始贪恋起第一个五年了,像郭城和周澈那样的五年,哪怕只有一个也好。
  这顿年夜饭到底是没有安生地过。往事不堪回首,到头来也说不清谁对谁错。喜欢男人这回事,到底卡死了哪条原则郭老头也不知道,只是再吵下去也没结果,最终以一句“大过年的”为收尾,两个人哽着脖子吃了年夜饭,又各自回了。
  临走前,郭老头问他:“明天开店不”
  林杨停在门口,说:“不开。”
  郭老头便说:“明天跟我拜年克”
  郭老头早没了活人亲戚在,拜年是去拜他英年早逝的妻子,结婚不到五年,癌症走的。
  林杨默了片刻,说:“我就不去了,这事儿也不该我去。”
  北京的年,首都的年,怎么都是热闹的,春晚、各种活动、大街小巷处处张灯结彩,但其实只有住在这座城里的人才知道,过年才是这座城最空的时候。
  家里也空,一顿酒店定的年夜饭,按照往年的规格做的,但今年只有一个人吃——崔向成自前一天吵了架就再没回来。
  吃过了饭,崔裎将剩菜收好,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春晚开始得很早,他把声音开得很大,企图吵散一点寒,吵热一点人气,但最终都是徒劳,有声落地,居然显得更冷清。
  到零点前,崔裎给林杨打去电话,林杨还没睡,电话那天也安静得很,大概也是在家。互相道了新年快乐,又聊了一会儿,林杨要睡了才挂。电话挂断,崔裎在北京,抬头从窗外,看见了千万家灯火。
  与此同时,他猛地想起来,严珂和崔向成远算不上熟识,为什么严珂会特意告诉崔向成自己的性向
  他想起上次在上海和林杨一块撞见严珂时的场面,敏锐地察觉有些不对,给崔向成打了个电话,却没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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