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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围城(近代现代)——乔无殇

时间:2024-04-09 09:01:35  作者:乔无殇
  当时崔裎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可笑,他爹都是坏种,他哪里还有什么人之初性本善。
  他觉得老爷子大概是对他有儿时的滤镜才这么说,但现在他想清楚了。
  过去那么多年,的确是这样的。
  他每次犯错、去酒吧、打架、校园霸凌别人,不管承不承认,他的确都想看到学校请家长,无论谁都好,但他那时候以为那是对他爸妈的报复,就像是“你看,我是你儿子,我果真如你所说那样十是个人渣!”,但他现在一想,他好像从来没有哪一刻,真的想要变成他爸那样。
  他以为以前的自己很复杂,做那么多事是对他爸妈的报复,但他没想到在他爷爷眼里他只是一个哭着要抱的小孩。
  他躺在床上,眼角突然发烫,有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淌下来,顺着脸颊,滚进了耳蜗。
  傍晚五六点的时候,旧朗终于完成了每天的下雨任务,天边冒出一条橙灰色的线,过了一会儿,那条线的范围便无限扩大,到最后成了西边天上挂的火烧云。
  崔裎在下午五点的时候,才今天第一次看向楼下的便利店,却发现便利店居然关门了。
  霞光洒在卷帘门上,蓝色的招牌被映上橙色的云霞,“羊羊便利店”几个字缄默无言。
  崔裎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想法,起初他觉得看到林杨身上的疤时,也想过可惜,觉得他长得那样一张脸,身材清瘦,要是没有那片疤,估计就是妥妥的偶像剧男主,哪怕出身不好,估计早晚也会被星探挖掘抓去做明星,就凭他那张脸和气质,大概也能混出头来。后来发现他被小孩儿欺负,崔裎又理所应当的认为那片疤是林杨遭受欺负的原因。
  但他现在却不觉得因为有疤,林杨就活该被欺负。
  校园霸凌的手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他是第一次,从受害者的角度去看待那些手段,水杯里装尿液,书包被烧,或许还有别的,厕所里逼着人做些更过分的事,这些事,崔裎以前都做过。
  但今天,他是第一次,那么明确的知道了自己是个坏人。
  也是第一次明确的知道自己真的是个人渣,和他爸一样,甚至过犹不及。
  毕竟他爸伤害的是他的妻儿和父亲,而他伤害的是那么多非亲非故的陌生人。
  崔裎发现他有些不知所措——为自己过去的罪过。
  赎罪他甚至记不清他到底欺负过多少人,忏悔可如果没有受害者的原谅,他终日惶惶有什么意义
  他不知道曾经他欺负过的那些人是不是有着和林杨一样的身世,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会和林杨一样半夜跑到一座空房子里嚎啕大哭,但他知道,那些被他欺负过的人本身并没有任何的罪过,他以前带给别人的伤害,远比他认为的要重得多。
  他在窗台上一直沉默着看着对面的便利店,等到残阳耗尽最后一点余光时,林杨回来了,他今天穿的是刚来那天崔裎见过的那件灰色T恤,下身是一条黑色阔腿裤,看不出来是不是那天那条。
  等到人打开卷帘门后,崔裎下了楼。
  林杨今天很疲惫。孤儿院的老师打电话给他说陈耀闹绝食,前天半夜还跑出去了。吵着闹着要见他,他才去了。
  可陈耀见了他又不说话。
  林杨和他在孤儿院饭堂的空桌子上坐了两个小时,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最后还是他先开口,问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陈耀年纪小,八九岁的小孩眼神里却全是凶相,和他哥一点都不像。
  他瞪着林杨,说:“我哥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你告诉他,让他丢下我”
  林杨看着他,没来由的觉得疲惫,声音都放得很低,但语气依旧淡淡的:“陈耀,没有人不要你,还有我也不知道你哥在哪。”
  “你放屁!我哥只和你好,你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哪?”
  林杨冷眼看着他表情震怒,淡漠的说:“你哥成年了,他有权利离开这里去任何地方,如果他没有领养你,你也没有权利过问他。”
  陈耀突然叫起来,在食堂里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喊:“我不听我不听,林杨你就是个人贩子!你把我哥还给我!”
  后来还是孤儿院的杨老师来了,把他带回了办公室这场闹剧才结束。
  从孤儿院回来后,林杨身心俱疲,甚至不打算开张做生意了。
  但他不做生意,生意偏偏找上门来,林杨才打开门,门口就进来一个人,这人比他还高一个头,站进来的瞬间把门口的光都挡完了,林杨回过身去问人要什么。
  崔裎却看着人,没说话。
  他的视线落在林杨侧脖颈的伤疤上,因为觉得盯着看人的伤疤不太尊重,除了第一次,他从来没有细看过那片疤,今天却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看,好像要把那个疤再烫出个洞来。
  直到林杨不耐烦,问他:“要点什么”
  崔裎将目光移到人脸上去,叫他名字:“林杨。”
  这是他第一次叫人名字,林杨却反应平平,又问了一遍:“要点什么”
  崔裎问他:“有糖卖吗?”
  林杨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伸手指了柜台上一排小货架:“这些都是。”
  崔裎走过去,看着琳琅满目包装各异的糖,却没拿,而是问他:“哪个最好吃”
  林杨已经在算账,闻言眼都没抬:“不知道,没吃过。”
  崔裎却丝毫不在意他的不耐烦,继续问:“你不喜欢吃糖吗?”
  林杨没回他,低头拿着计算机,算着今天为数不多的进账,没想到崔裎又问了一遍:“你不喜欢吃糖吗?”
  林杨终于抬起眼来,斜着眼看他:“你想说什么?”
  崔裎拿了几包糖过来结账:“没什么,随便问问。”
  林杨给人算了钱,指了指二维码:“二十五。”
  崔裎却说:“今天现金,”然后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不用找了。”
  林杨看着他手里的钱,没收,只是说:“不找对不上账。”
  崔裎问他:“你自己一个人的店还要对账”
  林杨没有回答他这句话,但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崔裎又问他:“林杨,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能问吗?”
  林杨抬起眼来看他,那双眼底没有多少情绪,平静得让人害怕。话也淡得让人不安,“火烧的。”
  崔裎又问:“多大时候的事”
  “七岁半。”
  不是郭老头说的八九岁,是很确切的时间,七岁半。
  再打听下去就不合适了,可即使崔裎知道了所有,却还是想听林杨再说一遍,不是揭人伤疤,只是想知道,作为受害者,这件事对于林杨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只是没想到林杨会这么直接,这么平淡的就说了。
  他甚至做好了林杨把他赶出去的准备。
  扫码付了钱,崔裎把糖揣着,垂着头走出了便利店,却在踏出店门口的那一刻,看到了货架背后站着一个小孩。
  “嘿你!”
 
 
第10章 我帮你
  崔裎动作很快,一把将那小孩抓住了,等看清人时,才发现这就是之前领头划林杨雨蓬又半路堵他的那个。
  崔裎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他想起郭老头说林杨以前在学校被欺负,也想起了以前他霸凌别人,但更多的浮现在脑海里面的,居然是那天林杨躬着身子在楼下捡土豆,还有上次站在黑黢黢的房间里,半仰着头看着窗外的样子。
  他觉得生气:为什么一定要欺负他就连屁大的孩子也欺负他就因为他身上有疤凭什么
  崔裎从霸凌别人的角色转变成英雄救美的角色只需要一秒,但那个美人却自始至终冷冷淡淡。甚至还叫他:“放开他。”
  崔裎大声说:“他偷东西。”
  林杨语气仍旧没有欺负:“我知道。”然后叫了他的名字:“崔城,放开他。”
  崔裎犹豫了几分,还是松手了。
  林杨看着被抓了明显一脸不服的陈耀,低声说:“你走吧!”
  陈耀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抓着一包偷来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跑走了。
  崔裎不解,看着林杨,问他:“为什么?”
  林杨平静地看着他,崔裎说:“之前我看见他划坏你的雨蓬,后来又在路上堵你朝你扔石子,说不定你那个窗户也是他砸的,为什么任由他欺负你又不是干不过他就因为……”
  “就要任由人欺负吗?”
  林杨的表情很奇怪,像是不理解崔裎为什么这么生气,或许连崔裎都无法解释他为什么这么生气,等到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问出声来了。
  可林杨的反应还是很平淡,他问:“因为什么我身上的疤吗?”
  崔裎看着他,没说话。
  林杨却说:“我认识他,他叫陈耀,偷东西不是第一次了。”
  崔裎气又起来了,“那为什么……”
  “他只偷我的,不偷别人的。”
  “那也是偷!”
  “我默许了。”
  “你!”崔裎看着他,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会默许一个欺负自己的小屁孩偷东西
  林杨却没有多解释的意思,已经要收拾关门了,但最后对他说了谢谢。
  “不管怎么说,今天谢谢你。”
  崔裎出去了,却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哽在喉咙里难受得厉害。
  即使林杨道了谢,那一口气也还是没被顺好,他只往门口走了两步就转身回去了,将林杨关到一半的卷帘门一把按住,隔着一个卷帘门望进他那双平淡的眼眸,他这才发现,林杨的瞳孔是琥珀色的。
  林杨的眼底有片刻的震惊,但很快就消散了,那双眸子又归于平静。
  而崔裎眼底则是不解、愤怒、弄清一切的执着。他顶着卷帘门问他:“林杨,为什么呢?”
  林杨反问他:“为什么什么”
  “郭老头说你对谁都很好,为什么?”
  林杨不说话。崔裎接着说:“郭大爷对你好,却也到处揭你的伤疤,和我抖你的事情一点不含糊,那个小孩儿或许可怜吧,我不知道,但看起来他没有给你带来任何好处,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容忍你他妈就没点脾气”
  崔裎一直看着他,直到那双眸子里有了笑意他才从愤怒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变为不解和震惊,他看着林杨,想问他笑什么,又被林杨笑得问不出来。
  他和林杨只能算认识,甚至不算熟,但他来这里才一个星期,是第一次看见林杨笑。
  林杨笑得很浅,嘴角勾起来,这张脸便染上了灿烂的颜色,在傍晚灰暗的光线下,好像要笑到人心里去。
  崔裎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好像快了些,然后他听见林杨说:“问这么多,你对我感兴趣”
  崔裎脑子一顿,感什么兴趣感兴趣什么
  但林杨已经在他出神的片刻趁机把卷帘门关上了。
  崔裎看着禁闭的卷帘门,听到里面人锁门的声音,没忍住,踢了一脚门口的门槛,骂道:“操!我他妈就是犯贱!”
  因为小孩偷东西这事,崔裎不痛快了好几天,连着几天没有下楼去买东西,但他宅在家里实在没事做,就骑车出去逛了逛这座城市。
  旧朗的确很小,连个像样的公园都没有,崔裎第一天去了郭老头给他推荐的八一公园,发现就是一个假山和喷泉,外加一圈下象棋打牌的小亭子,郭老头每天出门就在那。
  崔裎对一眼就望到底的公园不敢兴趣,第二天又问他有没有什么好看的景点,或者市中心的商场,结果郭老头说市中心就是那条黄金大道,崔裎骑车将那条大道从头到尾逛了一遍,发现他的确是市中心,因为那条道上店铺最多,甚至有一家星巴克和一个万达广场。
  星巴克门店很小,他去点了一杯,在路边几大口喝了就把杯子丢了。
  银行、市政府、市医院等等,也在黄金大道上,这条道很长,似乎因为路边两道种满了银杏树而得名,但现在是夏天,崔裎只看得见路边绿油油的银杏树叶。
  这座城市酒吧也很少,倒是好几家网吧,混在一些女装店、母婴用品店里,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崔裎从来没去过网吧,过去他要打游戏都是叫人来家里打,他家有个电竞房,里面有五台机子,配置比网吧包间好了太多。
  但崔裎去了旧朗的网吧,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崔裎从来没在别的地方见过这种景象,网吧里灯光昏暗,还没进去就听见几句咒骂,低矮的空间里,上一层全飘得是烟雾,不知道的以为到了地府,还有几个鬼怪在吞云吐雾。
  前面有一个很窄小的前台,还没有林杨便利店的前台大,他一进去,前台那里就弹起来个黄色的毛球,崔裎吓了一跳,好半天才看清楚是个染着黄毛的男生,年纪不大,可能比他还小,问他开机吗?
  崔裎问他怎么开。
  那人一听他说普通话就哈哈笑起来,笑得崔裎心里无名火起,然后他听到那人用口音很重的普通话说:“外地人呀,上过网没有”
  崔裎问他:“怎么上”
  黄毛又问他成年了没有,叫他把身份证递给他。
  崔裎给他后,他随意在一个机子上刷了一下,机子滴的一声,黄毛问他:“充多少钱”
  崔裎不解:“充什么钱”
  黄毛又哈哈笑起来:“网费啊,真没上过网,好学生啊,一个小时六块钱,你看你充多少钱,上网从里面扣!”
  崔裎活了十八年,第一次被人说是好学生,但他没有闲心去向人证明他其实是个坏种,只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钱来:“一百够不够”
  黄毛笑起来:“老板大气!”
  然后很快给了他一个密码,叫他随便坐。
  崔裎拿着那个密码,是个没有规律的数字组合。
  他拿着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没去过网吧电脑却是在行的,他随意扫了一眼,这里的电脑版本很旧,已经是几年前的版本和系统,他开了机,好一会儿电脑才响应,键盘也亮起来,闪着诡异的红蓝光。
  然后出现一个界面,让输入账号密码。他只有密码,没有账号,便问了旁边的人,“这个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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