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感兴趣。”
林祁话落,老山长再次将他的话茬接了过去。
“阿林是否想说,你对念甲班一事毫无兴趣?巧了,老夫对收你为徒一事甚是有兴趣。”
“老夫既决定收你,你也就拜不到旁人门下了。毕竟,在这学宫之中,老夫看上的学子,哪位夫子那么不长眼,敢跟老夫抢人。”
老山长笑眯眯的,说话声音不大,说出的话却字字暗含威胁。
林祁抽搐了下眉心,嘴角紧紧抿了起来。
现在这个时间点来看榜单的人很多,其中一人正是钟子洛。
瞧见此处气氛不对,在几步外的钟子洛走了过来。
“林林,我正好也分到了甲班,我们待会一起去课堂吧。”
钟子洛给了林祁一个台阶帮他解围,林祁却不屑用他这台阶。
只见林祁睨了他一眼,并不搭理。
眼看钟子洛尬得不行,段嘉诩悄悄去扯林祁衣袖。
“榜单上既有你名字,你就去吧。”
段嘉诩只随意一句话,林祁就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嗯。”
瞧见这一幕,一旁的老山长有些心律不齐。
他磨破嘴皮子都没搞定的人,放在这位陇西小世子身上就是一句话的事?
虽说有些打击人,但林祁愿意进甲班,老山长还是乐得直捋胡子。
“阿林,你不认识去甲班的路吧,可要老夫带你过去?”
老山长相当热情,伸手就推着林祁往前走,林祁被推着走了几步回头去看段嘉诩,段嘉诩冲他摆了摆手,林祁这才继续向前。
老山长步子很快,不过一小会已走出了一小段,见钟子洛站在原处不动,段嘉诩忍不住拍了他一下。
“表兄不一块过去?”
钟子洛抬头,对段嘉诩笑了笑,大步跟了过去。
见几人的身影彻底消失,段嘉诩转身回丁班学堂上课。
许知意和周不疑得去展季云和南宫煜那上大师课,朱谨上午同人约好了要去干架,一起过来时闹哄哄的,现下去上课仅剩段嘉诩一人。
对段嘉诩而言上课等于睡觉,一入教室他便趴在书案上睡了过去。
丁班下午排的是雅艺课,教授雅艺的夫子叫韦应物,是个弱冠青年。
此人年方二十才华卓绝却脾气古怪,见段嘉诩趴在书案睡觉,他直接让人将段嘉诩连同书案一块从学堂中抬了出去。
旁人若是被当众搬出去一定尬得要死,段嘉诩来稷下学宫是奉旨读书,对学学问一事本就毫无兴趣,现在既被搬了出来,自是找块阴凉地方继续睡觉。
路过校场那会段嘉诩远远就瞧见了林祁,除林祁外还有两个段嘉诩上一世的老熟人。
京城第一才子袁沐初,工部尚书之子乐正异。
“你就是陇西世子那位贱籍女婢?”
乐正异上下打量林祁一番将头侧向袁沐初。
“沐初,这人除夕那日可是在陛下面前大出了一番风头,现在陛下怕是只知此女婢,不知你啊。”
袁沐初眉目一冷,面容嫌弃:“不要拿我跟此人作比较。”
乐正异抿唇偷笑:“是我不对,你什么身份,这人什么身份,她怎配跟你相提并论。”
乐正异越说越起劲,林祁不理他,他还蹦到了林祁面前继续说。
“她这是命好,巴结上了我们这种权贵,不然啊指不定早就饿死街头了。”
上一世在稷下学宫,段嘉诩跟袁沐初、乐正异同在甲班,那时候两人对他颇为恭敬,段嘉诩从没见过两人这副见人下菜的恶心嘴脸。
他再不济也是皇室血脉,旁人自是不敢轻易得罪,林祁却是入过贱籍的罪臣之后,旁人欺负他自是不会有任何顾忌。
乐正异拦在林祁面前不让他走:“除夕那日在陛下面前不是很能说吗?怎么,现在残了废了,成哑巴了?”
林祁停住脚步,似现在才看到眼前有活人。
“再不闭嘴你会出事。”
林祁声音疏冷,不带任何感情,修长的指扣上腰间长软剑。
第36章 林祁翘课
“吓唬谁呢你!”乐正异嗤笑,眸中满是奚落。
林祁没发出任何声音,腰间软剑就那样甩了出来,朝乐正异的脖子缠去。
“林林!”段嘉诩唤了一声。
听到声音,林祁手中长软剑硬生生换了个方向,锋利的刃将乐正异垂在耳边的发利索地削了下来。
突来的攻击吓得乐正异踉跄一下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林祁冷啧一声,俯下了身。
“不是告诉过你,再不闭嘴会出事吗?”
林祁表情冷漠,说出的话却极是嚣张。
乐正异哆嗦了一下颤声开口:“姓林的,你、你放肆!”
见段嘉诩走来,乐正异当即告起了状。
“陇西世子,你看你教出来的什么玩意!一个贱籍女婢竟威胁、挑衅权贵,真是胆大包天,目中无人,不知尊卑!”
乐正异想借段嘉诩的手好好教训林祁一番,段嘉诩一直笑眯眯地听他说,等他说完了段嘉诩仍是没什么反应。
见段嘉诩跟个面瘫似的只会笑,乐正异有些怒了。
“陇西世子!我说话你有在听吗?”
“啊,有在听的。”
段嘉诩上前拉了林祁一把,示意他后退。
林祁眸色一沉,薄唇微动。
解释的话还没说出来,段嘉诩就喝出了声。
“放肆。”
段嘉诩低喝,却是朝乐正异的方向。
“一个大臣之子在皇族面前指手画脚,真是胆大包天,目中无人,不知尊卑。”
段嘉诩将方才乐正异骂林祁的话全骂了回去,乐正异被他骂得一脸懵。
“世子,你……”乐正异指了指林祁,“你应该找她晦气啊……”
“我应该什么?”段嘉诩笑眯眯地弯下了腰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跟我说话,你配吗?”
学宫中关于陇西世子的传言皆是身娇体弱、不学无术,今日第一次见面,乐正异就见识到了一个与传言中完全不符的陇西世子。
乐正异被噎得涨红了脸,在一旁瞧了全过程的袁沐初两边不帮。
“陇西世子你仗势欺人!”乐正异怒声指责。
“知道就好。”段嘉诩对那安在他身上的罪名承认得相当坦荡,“别欺负我的人,你怎么欺负出去的,我会怎么欺负回来。”
权势这东西还是相当好用的,既有人在他面前拿这东西说事,他不介意用用他那便宜老子的剩余价值。
把乐正异怼得彻底没了声音,段嘉诩撑着膝盖站直腰身。
“我还得找地方睡觉,就不在这耽误时间了。”
段嘉诩拍了拍身上灰尘转身离开,他才走出几步,身后就有人跟了上来。
“世子殿下。”
是林祁的声音。
段嘉诩闻声回头:“我漏东西了?”
林祁摇头:“我跟殿下顺路。”
段嘉诩挑眉:“哎?”
林祁淡声道:“我也翘课,跟殿下顺路。”
翘课本是件极不正经的事,偏林祁说得一本正经,纵是段嘉诩,都被他这副表情唬地眨了眨眼。
“林林,你开玩笑很是吓人啊。”
林祁瞥了段嘉诩一眼,直接走到他身旁。
此时的林祁虽没说话,但他的动作已表明了态度。
见林祁进了甲班还如此不思上进,一直没作声的袁沐初目露不屑。
“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段嘉诩将袁沐初的轻视全看在眼中,他伸手搭上林祁肩膀,贴在他耳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声耳语:“弹首曲子哄本世子睡觉。”
“好。”林祁点头。
袁沐初身在甲班本就瞧不上那些身在丁班的废物,段嘉诩这种自己废还要拉上林祁摆烂的行径气得他不断摇头。
“不思进取!”
袁沐初指责一句,撩起衣摆就走。
见这第一才子被自己气得不行,段嘉诩趴在林祁肩上笑得肩膀直颤。
“那么好笑?”林祁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他不喜段嘉诩如此在意另一个人。
“当然。”段嘉诩唇边是压都压不下的笑意,“若是那位京城第一才子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才学比不过一个他眼中的废物,会不会就此上吊自杀回炉重造?”
段嘉诩笑了一番带林祁前往湖边,梅花下,林祁问人借了一张古琴,给闭眼睡觉的段嘉诩弹奏曲子。
红梅自树梢落下,琴声悠悠,不少学子驻足聆听。
韦应物让人将段嘉诩搬出去,本是为了给他一个教训,但韦应物没想到,段嘉诩被搬出去后,会直接跑去湖畔梅树下睡觉。
待他听到消息赶过去,远远便听到一阵空灵琴声。
深谙音律的韦应物一听顿觉心神一颤。
是哪位高手在此弹奏?
韦应物循着声音大步走过去,红梅下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少年伏案而睡,小少年身旁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人盘腿而坐,那人膝上放着一把古琴。
入睡的小少年正是被他赶出学堂的段嘉诩,那在他身旁盘腿而坐的是,
一旁,路过学子窃窃私语的声正好为他解答了疑惑。
“给陇西世子奏乐的人琴技真是高超啊。”
“那人是陇西世子的贴身婢女。”
传入耳中的琴声时而悠扬时而低沉,韦应物的心被这琴声牵扯着,忽上忽下。
一个贴身婢女的琴技都如何高超,那这陇西世子岂不是天降奇才?
韦应物朝两人走过去,在距离两人恰好两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段嘉诩揉了揉眼睛半睁开眼,正好对上韦应物放大的脸。
“夫、夫子?”
段嘉诩被吓了一跳险些沿湖岸滚下去,幸好林祁及时捞了他一把,他这才幸免于难。
见段嘉诩醒来韦应物热情满面地蹲下了身:“嘉诩啊,先前是为师处事不当,你有这本事怎么不早说呢。”
韦应物突来的热情比方才他那张放大的脸更为吓人。
段嘉诩下意识往林祁那缩了一下:“夫子找我可是有事?”
段嘉诩主动问起韦应物顿时两眼放光。
“方才你家婢子弹的是什么曲子?可有曲谱?”
韦应物要去握段嘉诩的手,林祁目光一凛,将那伸向段嘉诩的胳膊按了下来。
“碧海潮生曲。”
碧海潮生曲?
那不是他一直在寻的失传古曲吗?
在韦应物震惊的目光里,林祁将段嘉诩的脑袋往自己身后轻轻一按:“谱子我来写,你继续睡。”
第37章 段嘉诩的恶
自从林祁那得了碧海潮生曲曲谱,随后几日的雅艺课韦应物对段嘉诩态度极好。
他不仅默许了段嘉诩上课睡觉,他还不允许旁人打扰。
在段嘉诩睡觉的那些课上,翘课的朱谨在外头打出了自己的名号,不少其他班的学子特意来寻,说要给朱谨当小弟。
工部工料出事第十日,陈管事上山来找段嘉诩。
陈管事的到来段嘉诩并不意外,按时间推算,工料一事陈管事应当已打点妥当。
“陈叔是来找我商量慈善堂的结业事宜吧?我们叫上子洛表兄,在房中备几盘小菜,边吃边聊。”
段嘉诩要带陈管事去住处,陈管事却站着不动。
“陈叔?”走出两步的段嘉诩疑惑回头。
段嘉诩一回头陈管事当即噗通一下跪了下来。
“小公子,慈善堂绝不能关。昨夜收售工部工料那店铺掌柜在狱中被勾了舌头,与他一块被捕的工部工吏吓坏了,将所有与他合作过的人都抖了出来。我们现在还需银钱打点。”
勾结工部倒卖工料,这是任何一个商贾都承担不住的罪名。
段嘉诩垂下眼眸:“就算继续花费银钱打点仍是免不了提心吊胆,现下得想个法子彻底撇清干系。”
“小公子打算?”陈管事心头一紧。
“找个与买卖工料一事有关的管事将此事顶下来。”段嘉诩眸色微沉,“他死,我保他一家衣食无忧。”
段嘉诩说话的声音极其平淡,陈管事却听得心头突突直跳。
这位小公子年仅十岁,但心性与手腕皆令人不寒而栗。
陈管事怔愣间段嘉诩的目光扫了过来,与那目光一碰陈管事当即低下了头:“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善堂结业一事暂且缓缓,钟家涉入工料一事既已被人知晓,那短时间内便不能再有其他动作,收售工料这条财路既断了,慈善堂这条财路便不能再断。”
陈管事今日过来是想说服段嘉诩继续将慈善堂开下去,现在段嘉诩既给出了明确答复,陈管事当即决定下山去办段嘉诩交代的事。
眼见陈管事要走,段嘉诩略一思忖,终是开了口:“我记得商行里有个付姓中年。”
他记得舅舅商行有位付姓中年死在了他入学宫第二年,身患绝症、药石不灵,上一世那位付姓中年死后,妻女流落街头,遭恶霸欺负惨死。
段嘉诩说了好一会,陈管事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人。
“确实有那么一个人。”陈管事点头。
段嘉诩垂在身侧的手轻敲一下大腿,淡声开口:“将我方才的话同他讲一遍。”
“小公子想让他站出来顶下这事?”陈管事倒抽一口气,“那是商行老人,年轻时便已跟随家主,小公子是否斟酌一番?”
陈管事建议段嘉诩换个人选,对此段嘉诩仅是扯了扯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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