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这么多年的过去,再见到这个男人,他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哪怕换了身“金装”也还是那么平庸,窝囊,让人瞧不上。
可季晏棠就喜欢这样的,大街上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季晏棠偏偏就喜欢这个叫陈南树的窝囊男人。
江津续手里盘了两个核桃,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手轻轻一抖,核桃就掉在了地上,一路咕噜到了陈南树的脚边。
“诶,帮忙捡一下呗。”江津续对陈南树说道。
如果是往常,陈南树是会帮忙捡的,但这人刚才还明面说过他,他就是再好心也不会去帮这样的人捡东西。
见陈南树不动,江津续脸上笑意更深,“你不会是听见我刚才说的了吧?”
说的那么明目张胆,生怕叫人不知道说的是谁,傻子才听不到。
陈南树神色淡淡,将脸转了回去。
“嗬。”江津续轻佻地勾了勾嘴角,“挺沉得住气啊,怎么和你跟我讲的不一样,你不和我说这人挺老实的么?”
季成决满头黑线,斜了眼旁边的蠢货,他站起身朝陈南树说:“方便说几句话吗?”
陈南树再次转过头,这次他走了过去。
上一次见面,也并不是全然的愉快,季成决言语间透露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都仿佛历历在目。
但这一次陈南树脊背要挺的直一些,因为他已经将钱全都还给了季成决。
“坐吧。”季成决示意道,“喝点什么?”
“不用。”陈南树回绝道。
季成决:“好久不见,什么时候来的宁市?我记得你家在林县来着,离这不近吧。”
陈南树并没有看季成决,而是回头看宋柯的位置,宋柯还没有拿到咖啡,估摸着还要有一会儿。
“嗯,前年来的。”
季成决不再假装寒暄,而是直接切入主题,“你现在和小棠住一起?”
“嗯。”
“小棠让你来公司上班的?”
“嗯。”
陈南树始终保持不咸不淡的态度,和五年前对着季成决佝偻脊背的模样截然不同,这让季成决更加恼了。
季成决忍不住冷笑,“所以是小棠在养你咯。”
陈南树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点松动的表情,“不是。”
“怎么不是?”季成决讥笑道:“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小棠的?就连你现在身上穿的这身,应该也是小棠买的吧?你知道你这身衣服多少钱吗?”
陈南树不知道,只是季晏棠让他穿他便穿了,他猜最贵应该也就只是几百块钱吧。
可季成决却比了个一,陈南树心想:一千吗?
“一万。”季成决将字咬的很重,“你自己买的起?”
陈南树陡然睁大眼睛,季晏棠和他说过的这件衣服没多少钱他才安心穿的。
季成决语气戏谑,嘲讽已经完全不加掩饰。
“现在是小棠什么都有,他想尝试你这种和圈子里的人不一样的新鲜玩意儿,要是有一天他什么都没有了,他就该明白你这样的窝囊废接不住他,再喜欢也是白搭。”季成决有些失态,话语里似是意有所指。
陈南树攥紧拳头,沉默地听着季成决的话。
一旁的江津续很不识相的鼓掌拍手,“哇,成决,真是没想到有一天这么尖酸刻薄的话也能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耶。”
江津续又好奇地去看陈南树的表情,他纯是看热闹,巴不得看见这两人打起来,但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陈南树的脸上没有多少愤怒,他垂着眼,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江津续忽然觉得这人有点意思,对陈南树生起莫大的兴趣来了。
这时宋柯遥遥叫陈南树名字,“陈南树,过来帮我拿下咖啡!”
陈南树再抬起眼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他没有和季成决打招呼,而是径直离开。
季成决眼看着陈南树离开咖啡厅,原本绷直的身体颓废地倒回椅子里,刚才强撑的气势已然不见。
“诶,你这么和他说完,按照电视剧的套路他是不是该自惭形秽离开季晏棠了?”江津续问。
季成决揉着鼻梁,不想回答江津续的话,他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不敢太明目张胆地针对陈南树,怕季晏棠知道了更厌恶他,他只敢像阴暗角落里的老鼠一样,趁着季晏棠不在,偷偷跑出来欺负那个老实人,因为他知道,陈南树不会和季晏棠说。
“你说他要是和季晏棠分了,我去追他怎么样?”江津续拍了拍季成决的肩膀问。
季成决头更痛了,他今天就不该和这个废物点心一块儿出来。
陈南树和宋柯拎着咖啡回去,分咖啡的时候宋柯问:“你心情不好吗?”
陈南树摇摇头,“没有。”
宋柯一再确认道:“真没有吗?”
“嗯,没有。”陈南树从袋子里拿出一杯抹茶拿铁。
宋柯说:“这是小季总点的,小季总在对面的会议室开会,你给他送过去吧。”
陈南树有些迟疑,宋柯就把他往会议室那边推,“你去吧,剩下这些我自己分就行了。”
陈南树不常去会议室,他没有重要的工作要干,也不需要去开会。
进去前他敲了敲门,但里面的人都专注的在开会,所以没有人搭理他。
季晏棠正在讲话,陈南树不方便过去打扰,就在一边站着听了一会儿。
季晏棠说的那些指标数据他听不懂,但光是看着季晏棠就觉得他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一样,好厉害。
季晏棠余光瞄到站在角落的陈南树,他眼睛一亮,朝陈南树勾了勾手指。
这间会议室里的人大多都听说了绯闻,皆是用暧昧的眼神打量着两个人。
陈南树把咖啡放在季晏棠面前的桌子上,他不敢久留,放下就要走,谁知季晏棠不着痕迹拉住他的手,用指腹揉了下他的手心。
陈南树后背像是烧着了,他迅速将手从季晏棠手心里抽走,一溜烟儿离开了会议室。
季晏棠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再次面向下属时又变回了严肃的表情。
陈家往年入冬有屯菜的习惯,陈南树也养成了这个习惯,前些日子他去早市买了一箱土豆搬回家,回去后掰着手指算算,发现这家卖的土豆比别家要便宜不少,于是出门又买了两箱回来。
起初季晏棠没觉得有什么,陈南树愿意买什么便买什么,只要他高兴就行。
可当他连着半个月顿顿都吃土豆后他就受不了了。
陈南树倒是还能聪明点,每天做的菜不一样,今天是青椒炒土豆丝,明天是茄子炖土豆,再到后天就变成白菜炖土豆了。
可就是再怎么换样式,季晏棠现在也是闻到土豆味儿就想吐。
这天陈南树在厨房拿了个小板凳坐着削土豆皮,在他还琢磨着今晚是做酸辣土豆丝好还是茄子炖土豆好时,头顶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季晏棠黑着一张脸,威胁地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你再敢做一道带土豆的菜,信不信我今天把你削成土豆皮。”
陈南树喉结滚了滚,默默将手里没削好的土豆放进筐里。
季晏棠撂下狠话就走了,陈南树看着不远处装着土豆的箱子,还有一箱半的土豆,不抓紧吃完的话土豆就该发芽了,他有点愁得慌,心疼他那些土豆。
但办法总比困难多,陈南树每天早上做早餐的时候都会用蒸锅蒸两个土豆,不敢叫季晏棠看见,蒸好土豆就赶忙装起来,带到公司当零嘴吃。
季晏棠偶然去厨房看了眼,发现箱子里的土豆见少,却不见陈南树拿土豆做菜,他心中奇怪,端着杯热牛奶回卧室找陈南树问。
“土豆你怎么处理的?”
陈南树正在看书,因为看不大懂,脸都要埋书里去,心理作用觉得离得越近读的就能越明白。
他没听见季晏棠问的话,还再专注看书。
季晏棠走过去,手指搭在他的脑门上把陈南树的头往后拨,“离这么近看眼睛不想要了?”
“怎么想起来看书了?”季晏棠喝了口牛奶问道,平时陈南树看两眼书早迷糊了,最近竟然主动看书学习了。
“就是想看了。”陈南树答的含糊,脸还有点红,不知道在害羞个什么劲儿。
“喏,喝点牛奶补补脑子。”季晏棠把手里的杯子递给陈南树。
陈南树眼睛没离开书,想也不想接过喝了一口。
一旁的季晏棠幽幽道:“这是我喝过的哦。”
陈南树不明所以眨巴了两下眼睛,嘴里的牛奶还没咽下去,就看见季晏棠点了点嘴唇。
间接接吻哦。
陈南树呛了一口,就跟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季晏棠帮陈南树顺背,一点也不耽误他幸灾乐祸。
“陈树苗,你怎么这么好玩儿?”季晏棠揉搓着陈南树的脸。
陈南树咳的浑身出汗,此刻和季晏棠对上眼,汗出的更多。
“你好呆哦。”季晏棠捏了下陈南树的鼻尖,“幸亏你眼睛长得不大,不然更呆。”
陈南树默默听着,呼吸更加急促,季晏棠的睡衣领口很大,刚才笑闹一阵,领口就扯的更大,露出内里白皙光洁的胸膛。
陈南树眼神飘忽,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季晏棠没发现陈南树的异常,陈南树的一些小狗似的奇怪行为他早就习以为常,也就没当回事。
他今天有些累,没再逗陈南树玩,而是早早歇息睡下了。
陈南树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睡不着就喜欢东想西想,脑海里总闪过那一抹雪白,他忍不住红了耳尖,将脸埋进被子里。
他想,他完了,他要变成变态了。
第58章
陈南树第二天早上差点没起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旁的季晏棠还在睡觉。
因为没睡醒,他的眼睛并不聚焦,他侧着身子眼神涣散地看了一会儿季晏棠,而后意识逐渐清醒,面前的季晏棠的脸愈发清晰。
季晏棠的手就搭在两人枕头间,陈南树稍微动动就能碰到他的手。
他的手压在床单上,一点点像蜗牛一样缓慢挪向季晏棠的手。
季晏棠的手比小时候要大了一些,已然是成年男人的手,但是和陈南树的手比对下来还是要小一些。
陈南树轻轻碰了下季晏棠的指尖,然后飞快瞥了眼季晏棠,确认对方没有醒。
他变得胆大了些,小心翼翼包住了季晏棠的手,他的手很柔软,包在手心里都叫人担心会像雪糕一样融化。
心脏又开始不听使唤地剧烈跳动起来,陈南树愣着眼,还忍不住抬头看天花板,担心些没有用的,要是让爸的在天之灵瞧见了可怎么办啊?
他把手松开缩回了被子里,眼睛四处乱飞,又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握住了季晏棠的手。
这可是小北啊,是他当亲弟弟养了三年的小北啊。
陈南树又松开手,跟茧蛹子一样包在被子里小幅度的拱。
他把脸埋进被子里,手机屏幕的光照在他的脸上,陈南树在搜索框里输入:变成变态还有救吗?
看了一圈,没有很有用的信息,陈南树正准备再换别的问法,被子忽然被人掀开,季晏棠睡眼惺忪,他揉着眼睛问:“陈树苗你把自己包那么严实也不怕憋死。”
陈南树做贼心虚,手机扣在胸前,眼神躲闪,整个人往下滑,试图继续往被子里拱。
季晏棠看他那傻样就想笑,也不知道陈南树大清早又犯什么傻。
他用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碰着那两瓣儿面团,“你干嘛呢?”
陈南树还在被子里拱,挺高个身板,藏在被子里就跟个毛毛虫似的。
季晏棠等了一会儿,而后一把将整个被子掀开,陈南树都快拱到床边去了,估计再过一会儿就要顺着床边溜走。
他把陈南树拽了回来,掐着人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陈南树的脸蛋红扑扑,估计是在被子里憋的。
拇指按在陈南树的嘴唇上用力碾了一下,唇色就变得更深,他啄了一下,说:“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陈南树打了个哆嗦,蚊子似的声音小声嗡嗡:“我不是变态我不是变态……”
季晏棠只能看见陈南树嘴皮子在动,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将耳朵靠近了去听,也还是听不见,他蹙眉去看陈南树,眼睛闭着,嘴巴动着,那架势跟唐僧有的一拼,好像他是个害人的妖精。
季晏棠勾勾唇角,陈南树一年365天,每天都能给他带来不一样的乐趣。
“树苗儿,张嘴。”
陈南树迷迷糊糊睁开眼,嘴里还机械地念着“我不是变态。”
“张嘴。”季晏棠哄着陈南树。
陈南树:“?”
“我想亲你。”
季晏棠等不及,干脆捏着陈南树的脸,手上使了点劲儿,陈南树的嘴巴就噘了起来。
陈南树觉得自己像溺死在温柔海里的鱼,他忍不住睁开眼偷看季晏棠,季晏棠长长的睫毛好似蝴蝶扇动。
想要汲取温暖,想要更加亲近,陈南树本能地抬起胳膊想要抱住季晏棠。
但季晏棠却在这时停下了,他还捏着陈南树的脸,好笑地点评道:“你好像一只吐泡泡的傻鱼。”
陈南树眼前都有圈圈在打转,他闭上眼,又开始小声嗡嗡,试图将自己洗脑。
陈南树最近喜欢去公司楼下的咖啡馆看书。
在他发现即使不点咖啡也不会有人来赶他离开后,他变得更大胆了些,还会带上早上蒸的两个土豆过去吃。
书是从季晏棠的书房里拿的,讲的是初级管理知识,他看了半本,觉得人还是应该去念书。像他没去念大学,再看书也只是看了个一知半解。
他快24岁了,现在去念书会不会太晚?陈南树没事的时候总在想这个问题,知识改变命运,这恐怕是改变他现状的唯一办法。
那天季成决的话他全听进心里了,他不生气,反而觉得季成决说的对。
他是个一无所有的人,身上的存款加起来或许都比不过季晏棠给他买的那些衣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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