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挂掉电话前,季晏棠听见沈译说了句极轻的“对不起”,声音轻到让他误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过他也没时间去想这事,挂了电话他就往屋里冲,“陈南树,你到底想干什么?沈医生说你不治疗了是怎么回事?”
他边说边推开门,进门就看见陈南树怀里抱着一只黑不拉几的丑狗,慌里慌张地好像要把这狗藏起来。
季晏棠深深吸了一口气,“陈南树,这狗是怎么回事?”
陈南树把黑豆抱的更紧,好像下一秒黑豆就会被季晏棠抢走扔出家门一样,他说:“捡的。”
“你捡狗怎么不告诉我?”
“……”陈南树沉默一会儿,小声嗡嗡:“你不会让我养的。”
季晏棠骨节按的咔咔响,也不是气陈南树捡狗,他是不喜欢小动物,但他当年也是让陈南树捡回家去的,他气的是陈南树什么也不和他说,那样子就跟他是什么大恶人一样,难不成他还能真把狗扔了不让陈南树养不成?
这一晚上的火气都攒一块儿去了,季晏棠觉得小腹里都是燃烧的火焰,他几步上前,夺过陈南树手里的黑豆往地上一放把人按倒。
………
“汪汪汪!”黑豆以为自己主人被欺负了,叫的很凶,极力想往床上跳,奈何腿短,根本上不去。
季晏棠直起腰,瞪了眼黑豆,故作很凶的样子挥了挥拳头:“叫什么叫,信不信把你炖了煲汤?”
狗不老实,人更是不老实,季晏棠掐着陈南树的下巴迫使他抬眼看着自己,“陈树苗,你让我舒服了,我就同意你把狗留下。”
陈南树老实了,他也不动不出声,甚至连看都不看季晏棠,眼睛闭着,却跟什么似的,把季晏棠的魂儿都快勾走。
这世上一物降一物,季小公子不可一世,而陈南树软的跟团面疙瘩似的,却总能无意中把季晏棠治的一愣一愣的。
情动时季晏棠在陈南树耳边低声嘟囔:“我怎么就他妈那么喜欢你?”
第54章
黑豆叫唤累了,趴在一旁的地板上,下巴搭在两个小爪子上,舌头耷拉在外面呼呼喘着热气。
那边的黑豆安静了,这边的两个人也进入尾声,季晏棠缠着陈南树,一会儿戳戳这儿,一会儿戳戳那儿。
陈南树还闭着眼,季晏棠知道他没睡着在那里装死。
季晏棠身上舒坦了,心里的火气也消下去大半,他将陈南树的手放在手心里,用指腹轻轻碰了碰他手上的冻疮。
他稍微动动脑筋就知道陈南树又是跑外面送外卖去了。
“你是不是去送外卖了?”
陈南树不吭声,但睫毛颤了颤,季晏棠扯了扯嘴角,就知道陈南树在装死。
他伸长胳膊去拿放在桌上的手机,想也知道陈南树没买药,他点了个跑腿买药,又把手机扔到一边。
季晏棠手欠,上手扒陈南树眼皮,陈南树装不下去了,翻了个身要往旁边跑,奈何季晏棠一双长腿缠的紧,根本跑不开,折腾半天才挪到床边。
黑豆看见主人动弹,激动地往床边跑,小短腿蹦啊蹦的,想让主人摸摸头。
季晏棠压在陈南树身上,越过陈南树在黑豆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弹了一下,颇为幼稚地宣示主权:“他是我的。”
黑豆发出呜咽声,两只小爪子急得直挠床。
“就为了养这只丑狗大冷天跑出去送外卖?”
季晏棠是个多聪明一人,看见黑豆就想明白了先前还答应他老实在家的陈南树为什么又跑出去送外卖。
他捏着陈南树的耳朵,“陈南树,你自己动一动,我就帮你养狗。”
陈南树又开始装死,季晏棠就在他耳边烦他,“你动一下就行,嗯?挺挺腰的事,又不让你干别的。”
陈南树干脆把脸埋被子里了,他闷声说道:“我自己养。”
“那不用你动了,你主动亲我一下,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嗯?”季晏棠退而求其次,他揉了两下见陈南树没反应,又开始威胁道:“我还没同意你把狗留下来呢,你信不信我一会儿就把它扔了。”
陈南树终于有了点反应,也不知道是压的还是怎么,他的脸都红透了,他嘴唇抖了抖,说:“小北,你太过分了。”
季晏棠挑了下眉,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回,陈南树就抬起身,极其纯情的闭上眼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不等季晏棠高兴,陈南树就又把脸埋被子里了,“你不能再拿黑豆威胁我了。”
意思是再这么威胁下去就太欺负人了,陈南树倒是不能怎么样,但季晏棠难得良心,没再拿这事威胁陈南树,他被陈南树弄的心软软,“黑豆?这只丑狗的名字?”
“嗯。”
“我怎么记得以前老家那只大黄也叫什么豆来着?”
“它叫黄豆。”
“对对,黄豆,你以前可喜欢那只狗了,那狗现在去哪了?”
……
季晏棠暗道不妙,这话估计又戳陈南树心窝子上了,他俩分开都五年快六年了,老家那只大黄狗在他小时候就已经四岁多了,就是能活到现在也该是老狗一只了。
陈南树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它死了,爸去世没多久它也没了。”
他把黄豆埋在小院的桃树下,每年回家上坟时,还会去桃树下坐一会儿,就当陪黄豆了。
“这样啊。”季晏棠讪讪道,他将下巴支在陈南树的肩膀上,用脸蹭了蹭他。
“你别把脸埋被子里了,多憋的慌啊。”季晏棠拿掉被子,好奇地凑近看,“你不会哭了吧?”
陈南树才不会哭,小小年纪人生的跌宕起伏经历了个遍,他早就哭不出来了,除了眼睛干涩,心里难受一会儿也就再没别的了。
季晏棠多半有点变态,总想看陈南树哭,可一次也没见过,还怪失落的。
“夜店那工作你自己找的?”季晏棠终于问出了他今晚最想问的,他现在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以陈南树的能耐还不至于会去干这种工作。
当他得知是林文文把陈南树忽悠过去后,季晏棠登时气的脸都绿了。
季晏棠当即一个电话打过去,把林文文骂了个狗血淋头,后来陈南树听不下去,拦着季晏棠让他别再骂了。
季晏棠挂了电话,气儿还没捋顺,拧了陈南树一把,“不知道是什么工作你就去,要是把给你卖了怎么办?!”
其实陈南树也挺冤的,一辈子都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身边的熟人也都是老实本分的,哪知道季晏棠交的朋友一个两个都那么“不正经”。
“还出去工作呢,被人拐被窝里去了你就老实了!”季晏棠越说越来劲,他一步跨坐上去,边弄边说:“笨死了,你就是光长个不长心眼!你以后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也不准去!”
床板嘎吱响,黑豆也跟着床板的节奏汪汪直叫,这一夜鸡飞狗跳,好不吵闹。
第二天大清早,天都没亮呢,季晏棠就让狗叫声吵醒了。
眼皮都睁不动,他骂骂咧咧,这狗昨儿个就叫了一宿,怎么大早上也不让人消停。
“闭嘴!信不信把你卖去狗肉馆!”
季晏棠骂了句,把旁边熟睡的人往怀里一捞想要再睡,谁知黑豆不仅汪汪叫唤,还拿爪子挠床腿,沙沙沙,就跟指甲刮黑板似的,听的人头皮发麻。
季晏棠气的睁开了眼,黑豆见终于把人叫起来了,叫的更欢实了。
他没养过狗,但也知道狗不像猫往家一放就好了,狗需要遛,他看养狗的朋友都是早上遛一遍,晚上遛一遍。
季晏棠看了眼旁边的陈南树,昨晚睡前他把助听器摘了,此刻睡得正熟,丝毫不受打扰。
他特想把陈南树从床上薅起来让他带着他的狗一块儿滚蛋,但最终也没这么做,而是一边骂一边起床洗漱换衣服。
遛狗得牵绳,季晏棠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遛狗绳,“丑狗,你狗绳放哪了?”
问这一句也没指望黑豆能回答,但黑豆就跟通灵性似的,一溜烟儿跑进屋又很快出来,嘴里多了一团绳子似的东西。
打眼看上去,季晏棠就觉得黑豆嘴里叼的那坨东西很眼熟,等拿起来一看,季少爷本来就黑了的脸变得更黑了。
遛狗绳显然是陈南树自制的,一边是不知道从哪件旧卫衣上抽出来的松紧绳,另一头系狗脖子上的是他的皮带——一条价值四位数的皮带。
季晏棠嘴角抽搐的厉害,陈南树可真会“省钱”。
吸气,呼气,再深吸一口气,长长呼出去,季晏棠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就是条皮带吗,陈南树高兴就行了。
他现在特理解古代皇帝为博美人一笑的荒唐,特别,特别理解。
推开门,门口放着昨晚买的药,昨天都没听见外卖小哥的敲门声,季晏棠弯腰把袋子捡起来放在玄关的柜子上,牵着黑豆出了门。
上一次季晏棠这么早起床出门都要好多年前了,一出门迎面就吹来一阵凉风,季晏棠打了个寒颤,把脸往围巾里缩了缩。
他牵着黑豆在小区里一圈圈遛,遛了半个小时他就受不了了,拽了拽手里的绳子不耐烦地说:“你好了没有,好了就回去吧,冻死了要。”
谁知黑豆尾巴一翘,上起厕所来,季晏棠站的够远了,他还嫌弃的捂住鼻子。
这还不够,黑豆倒是心满意足上完厕所了,季晏棠还得捡它下的黑蛋蛋。
季晏棠边呕边捡,嘴里骂着陈南树,这狗到底是给谁养的。
又遛了半小时,季晏棠耐心彻底磨没,提溜黑豆的后脖颈把狗拎回了家。
陈南树还没醒,黑豆想往卧室里钻,被季晏棠撵出去,他把食指比在唇中,“嘘,别吵他。”
季晏棠翻出一袋狗粮给黑豆倒上,又给它倒了些牛奶。
他这人也就嘴巴坏,心眼倒也不差,季少爷有钱,转眼就在手机上下单了狗窝狗粮狗零食狗玩具什么的,这叫爱屋及乌。
睡了一觉清醒不少,季晏棠觉着自己昨晚对陈南树说了太多过分的话,还冤枉了人家,也就陈南树好脾气,换个人都忍不了他。
道歉是拉不下来脸道的,于是季晏棠就从别处找补,以前都是陈南树准备早餐,今天季晏棠准备亲自下厨。
平时看陈南树做个什么都可简单了,真轮到自己亲自上手时他才觉出难来。
他想模仿陈南树煎饼,别说煎了,就连面都和不好。
季晏棠把面往旁边一扔,拿出冰箱里冻的饺子煮,他在锅前站了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饺子好。
水沸腾了好一会儿,都快烧到锅底,季晏棠才反应过来过了下饺子的时机,只能再添水再等。
饺子下入锅,季晏棠就跑一边刷手机去了,黑豆吃饱了饭,跑季晏棠脚边蹲着,大概是早上让季晏棠遛了一圈,它跟季晏棠熟悉起来,小尾巴一下下扫着地板,像是等季晏棠来摸它。
季晏棠嘴上嫌弃黑豆丑,但身体还是很实诚,他摸黑豆的脑袋,黑豆就势倒在地上露出肚皮。
空气中有糊味儿传来,季晏棠鼻子动了动,想起锅里的饺子,坏了!
他往厨房跑,黑豆也跟着他跑,锅发出尖锐的报鸣声,火舌烧的旺,季晏棠关了开关,拿抹布垫着打开盖子,一锅饺子都糊了。
这时陈南树醒了,闻到糊味进了厨房,“小北,怎么了?”
季晏棠回头露出苦笑,“饺子糊了。”
说着他夹起一个黑成炭似的糊状物给陈南树看。
第55章
季晏棠这是殷勤没献到,还反搭进去一锅饺子和一口锅。
陈南树还没太睡醒,迷迷糊糊的,一根呆毛高高翘起。
他揉揉眼睛走了过来,接过季晏棠手里的勺子,将糊掉的饺子挨个盛出来扔进垃圾桶。
饺子糊成炭,锅也落不着好,底儿都黑的不成样子,陈南树把锅放进水槽,接了水泡着,又拿来刷子刷锅。
本来就长了冻疮,现在让水泡了,冻疮的位置更是猩红。
季晏棠抓住陈南树的手腕不让他再刷锅,“丢了就是了,别刷了。”
“还能用呢。”陈南树说。
“那我自己刷。”季晏棠随口说道。
陈南树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季晏棠,把季晏棠看的心虚,“看我干嘛,我说我会刷就是会刷。”
陈南树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没说什么,但好像话语都已经藏进眼睛里了,他拿起搭在架子上的手套套在手上,认真地刷起锅来。
人家都刷了好一会儿了,季晏棠还呆愣在原地回味陈南树的笑。
陈南树是不常笑的,从他和陈南树重逢后,就很少看陈南树笑过,大多数的时候陈南树都是面无表情的,淡然的如同一汪湖泊。
其实陈南树笑起来很好看,内敛的人连笑也不会轻狂大笑,陈南树笑的时候很温柔,嘴唇会微微抿着,嘴角还有个不明显的小酒窝。
季晏棠晃了晃头,要命了,真是要命了。他往前走了两步,将下巴支在陈南树的肩膀上,鼻尖戳着温热的颈窝,他忍不住环住陈南树的脖子。
也没有喝酒,却平白无故像喝醉了一样,他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醉倒在陈南树浅的快看不清的酒窝里了。
纤长的手指像跳芭蕾舞的小人一路沿着凸起的骨骼划动,季晏棠“沉醉”其中为非作歹。
忽然,他听见陈南树含含糊糊地说:“你不是嫌脏。”
说着他还把手伸过来扒拉开季晏棠的手。
季晏棠睁开眼,扯扯嘴角,陈南树这人怎么还记仇,他昨天无心说的话睡了一宿也不忘还记到现在。
他不管,又揉了一把,“那怎么了,我就摸,陈南树你怎么那么小心眼,还记仇!”
季晏棠恶人先告状,没理也硬是不低头,他咬着陈南树的耳朵,犹如一只凶神恶煞的猫咪,“你是我的,我的,我的!只能我碰,别人不行!”
陈南树把头往旁边偏,他越躲,季晏棠就越攀着他的肩膀凑过去碎碎念。
“以后谁再不长眼睛敢碰你,我就把那人的手剁了喂狗。”季晏棠放着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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