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咽下一口混杂血沫的碎片,嗓音喑哑,“此事攸关天机,不可说。”
“天机?看来我前世还挺重要。”素凉薄换个问题,“红月山的事,跟你有关系吗?”
“我只是守在红月山,山里的变化与我无关,但与你有关。”默告诉他,“山里有极其阴邪之物,会滋养鬼怪。让变成怨鬼的生灵,获得更多力量。”
素凉薄不用多问,也猜到所谓‘邪物’,是指祂的一对眼睛。
“关于煞,你知道多少?”
“祂非人非鬼。没有死却失去肉身,作为魂魄却未经轮回。是从你前世体内剥离的残魂孤魄,凝聚三界六道之气而成。流转千年,你的魂魄早就被压在煞气最深处。只有找回原本的身体,才能抽出你失去的一魂一魄,让你彻底完整。”
“我不需要完整。”素凉薄语速很快,几乎完全没有思考。
比起魂魄归位,他更加想要以近乎永恒的姿态,探索本应该属于自己的陌生领域。
非人非鬼的‘我’,这比世间的一切,更让素凉薄沉迷。
“咳咳。”默咳了一嘴血,又生生咽下去,飞快抛出一句,“祂永远没有情绪体系,你也无所谓吗?”
“……”素凉薄眯起眼,脸色冷了几分。
“祂原本那副身体,超乎想象的强大。即使散落各处,残骸也能在栖身之地聚集一方妖魔。只要你能凑齐身体,就算祂只有一魂一魄,也能拥有完整的意识。”
“你,很会拿捏我?”
“不敢,只是有问必答而已。”
“听你的意思,似乎我必须找到那副身体。”素凉薄停顿几秒,又慢条斯理开口,“我前世,死于千刀万剐,对吧?”
果然。
他只要提起这件事,默脸上就会露出复杂的表情。
“……对。”他艰难地说,“但是你拥有生死人,肉白骨的能力。只要找齐大致躯干,就能重新拼凑身体。而且,按照我的推测,每找回一部分身体,你和体内的煞都会增强一部分力量。”
毕竟,他们加起来,才是师弟的轮回。
“哦。”素凉薄意味不明应了声,没有说去找,也没有说不去找。
他轻飘飘跳过这个话题,开始享用厨师重新送上的午餐。
默见他安安静静吃饭,自己也不再吭声。像只真正的狗,匍匐在素凉薄脚边。
素凉薄吃到一半,余光瞥见他身体微微颤抖,明显克制着什么情绪。
“你要是无法接受……”就快点滚。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一连串愉悦的狂言打断。
“我好高兴,我真是太高兴了。”默颤抖地幅度越来越大。
如果他真的是一条狗,肯定会被怀疑狂犬病发作。
“你还是那么温柔,知道我想给你当狗,就用对待狗的方式满足我。啊,好高兴……”
他痴痴看向素凉薄,脸上写满‘我是个变态’。
“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师弟……不对。”
“素凉薄。”
素凉薄听见自己的名字,手里的筷子立刻飞出去,一左一右擦过默的太阳穴。
若是他手上力气再大点,两根筷子肯定戳瞎他的眼睛。
“你最好有事。”素凉薄接过黑拐杖,底端有节奏的敲击地面。
默听着渐行渐远的‘哒哒’声,读出素凉薄没有说的后半句话:
——不然我让你有事!
.
作为世界范围内最顶级的策划师,素凉薄工作非常忙。昏迷这些天,积攒了一大堆事等着他处理。
他本人丝毫不慌,舒舒服服养了两天身体。感觉精力稍微恢复一些,先去见诺亚和胡仲豪。
保镖团遵循素凉薄的吩咐,给胡仲豪送上六天小黑屋体验卡。他每天被关在狭窄阴暗的房间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还以为素凉薄已经嗝屁了。
直到被放出来,才知道自己从头到尾,只是素凉薄手中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
“素凉薄!妈的,你特么就是个狗杂种,艹你大爷又算计我!”
胡仲豪疯狂输出,素凉薄懒得正眼看,转而问方管家,“红月山现在怎么样了?”
方管家倾身回答道,“全部按照素先生的策划,将烧毁的别墅拆除,改建成公墓。把堆在那里的骸骨全部埋葬,请了高僧为他们超度。”
停顿几秒,方管家又说,“负责这次超度的高僧,法号叫戒色。”
就是之前骚扰素凉薄,结果被狠狠教训一通,从此失去涩涩能力,剃度出家的和尚。
“红月山缺个监工,就让他去。”素凉薄指了下胡仲豪。
胡仲豪脸色青青紫紫,差点哭出来。
经过这次活丧,胡仲豪就算脑子再笨,也知道世上真的存在鬼神。何况红月山那个地方传言很多,据说上过山的人,除了素凉薄全死了,真实版无人生还。
胡仲豪双腿哆嗦,差点尿出来。
没等他提出异议,身边的保镖团已经严格执行素凉薄的命令。将人拖下去,收拾收拾好上路。
素凉薄看向诺亚,对上寡妇萝莉一脸警惕的表情。
“你没走?”素凉薄挑眉,“报酬我
已经付给你了。”
“所以说,SiO真的是你?!”诺亚依然无法接受事实。
素凉薄不置可否,静静看她。
诺亚咬紧牙,心有不甘,“我没有完成任务,收你的钱不合适吧?”
“你尽力了,可惜打不过迟道士。”
两句话,气得诺亚直接炸了。
她身为神职者,最看不惯婆婆妈妈故弄玄虚的道士。接下这个任务时,诺亚放出大话,声称要让这帮迂腐的臭道士开开眼。
结果呢?
结果呢!
她被最讨厌的道士,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这次不算,怪你太阴险了!”诺亚握紧还贴着符纸的魔法棒,“你跟那个臭道士都等着,我一定会回来的!”
诺亚气呼呼跑开,素凉薄口袋里的式神冒出一个头,小声接梗,“青青草原出门右拐哦~”
素凉薄屈尊降贵伸出一根手指,把式神按回去,再从方管家手里接过今天的行程本。
方管家:“素先生上个月接了一份委托,委托人的独生子嗜赌如命,甚至在赌桌上输掉未婚妻。你当时交给他一份策划,今天正好是收尾的时候。”
“我记得。”素凉薄指尖划过‘生死局’三个字,“这份策划挺有意思,我打算亲自验收成果。”
第17章
由于素凉薄本人身娇体弱,每次出门的排场,不亚于古代皇帝出一趟皇宫。
尤其是因为工作出门,高低得算个御驾亲征。
他出了名位高权重,脾气又难惹,无论哪家委托人都不敢怠慢。
得知素凉薄亲自验收策划成果,委托人早早准备好国际级接待标准,生怕大佬有一丁点不满意。
听说素凉薄随身带着一个‘娃娃’,约莫手掌大小。委托人还特意定制了blingbling的棉花娃娃专用娃衣和娃包,替换衣服装满一个小衣橱。
式神作为一个真·纸片人,从纸胚里被裁出来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穿过衣服。直到方管家为它套上衣服那一刻,式神才反应过来。
原来我一直在主人面前裸、奔、啊!
主人没有抛弃我,他好爱我!
高寿几千年的式神宝宝换好衣服,躺进昂贵精致的娃包,嘴里念叨‘我身价upup,主人肯定更加喜欢我~’。
然而,素凉薄只是毫无感情的撩了一眼,就把它残忍的放置play。
式神眼泪汪汪,不存在的玻璃心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加长豪车内部非常宽敞,素凉薄选了个靠窗的地方,降下车窗。
刚刚进入五月份,阳光明媚,但天气不算太热,恰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候。
加长豪车行驶在市区内,车速提不起来。车窗外的高楼大厦缓缓滑过,铺开这座城市的富饶与繁华。
一路上,素凉薄小声为待机状态的恶煞,讲解他全然陌生的21世纪。
“那栋尖尖的楼是中央银行,旁边紧挨着证券交易中心。虽然它们都是合法机构,但是从某种层面上,构成了这个社会最残酷的阶级体系。”
“对于亲爱的来说,征服这个体系肯定不算难事。”
如果有人凑到他旁边,听见素凉薄的语气,肯定会怀疑他被红月山的鬼夺舍了。
素凉薄说话声非常微小,只有自己能听见,字里行间的温柔快要溢出来。向来无波无澜的眼底,此刻一片缱倦。目光没有落点,却仿佛在专注凝视自己的情人。
“远处那片绿色空地,是学校操场。今天是法定节假日,所以看不到学生。”
“学校算是这个时代的根基,为大多数人提供相对平等的赛道。”素凉薄顿了几秒,故意调戏祂,“如果要送亲爱的去学校,你现在要从幼儿园开始读哦。”
有的煞存在上千年,还是得背着小书包去幼儿园。
素凉薄想象那个画面,有被可爱到。
其实,当黑狗告诉他恶煞的身体分散各处时,素凉薄已经做出决定
——他想得到自己的全部,不止是这么虚无缥缈的状态。
“你呢?”一直安静的恶煞,突然发出声音。
“我?早就毕业了。”
恶煞秒拒,“不去。”
他对学校没兴趣,对幼儿园没兴趣,甚至对整个人类世界没有兴趣。
假如不是素凉薄,恶煞将永远浑浑噩噩,继续熬过漫长且毫无意义的光阴。
“就算亲爱的这样说,我也不能陪你去幼儿园。”素凉薄想了想,问祂,“等我忙完工作,带你去我的学校看看,好吗?”
恶煞应了声,重新进入省电模式。
素凉薄笑意浅淡,托着脸看向车窗外,感觉曾经厌腻的这个世界,突然间变得无比璀璨。
“素先生。”
豪车抵达目的地,委托人已经早早等在路边,亲自为素凉薄打开车门。
方管家立刻递过拐杖,一脸欣慰的注视素凉薄用双脚走路。
看来素先生今天心情不错,竟然肯屈尊降贵自己走!
委托人亦步亦趋跟在旁边,不需要素凉薄主动开口询问,便主动汇报策划的进展情况。
“素先生,我遵循您的安排,从上个月开始,在地下室设置了一个功能齐全的赌场,然后雇了几十个经验老道的赌徒。”
“赌场建成以后,我要求儿子每天按照你制定的时间表,每天至少赌博十六个小时。每次赌赢必须复盘,赌输必须检讨。每天晚上收盘时进行一次赌博测验,测验第一次不通过加罚两个小时赌博时间,第二次加罚四个小时,第三次不通过罚身体的一部分,以此类推……”
“策划开始前几天,我那个败家子还不知悔改,还有点享受这样的生活。到了第三天就开始后悔。从第十天开始,他依然输多赢少,被硬生生拔掉了大拇指甲,当天就跟我跪地认错。”
“……我承认,当时确实心软了。但是我跟素先生签了合约,再加上赌场内还有您的人,确保策划顺利执行。于是我咬咬牙,继续执行策划。”
“后面的二十天,他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加后悔,无数次痛哭流涕向我保证,以后绝不再赌。到了今天正好一个月,他已经对赌博深深恐惧,就连听到‘赌’字都害怕。”
素凉薄听完他的话,才开口,“听起来确实很顺利,但是我的策划到这里,只进行了50%。”
“50%?”委托人瞬间惊慌,“可是,我儿子真的已经戒赌了!他跟我发过誓,说这辈子再也不上赌桌!”
素凉薄:“你信他真的不再赌,还是相信我是秦始皇?”
委托人:“……”
被方管家挎在腰上的式神小声哔哔,“主人竟然是秦始皇,那我不就变成兵马俑了!”
素凉薄斜了一眼式神,示意它少说两句。
倒不是素凉薄害怕别人听见,主要因为它粗犷的声线,跟泡泡袖公主裙太不搭了。
“而且,中途叫停我的策划,你知道有什么后果?”素凉薄冷声问。
“……”委托人肉眼可见抖了一下,不敢多嘴,带素凉薄进入家庭版地下赌场。
赌场为了还原氛围感,灯光昏暗烟雾缭绕,赌桌上摆满大面额筹码。每一场下注,足够普通人不吃不喝辛苦一辈子。
桌边的赌徒们已经杀红了眼,嘴里不干不净叫嚣嚷嚷,催刘诚实快点下注。
直到发现素凉薄站在门口。
世界顿时一片死寂。
三分钟后,赌徒们手脚麻利收拾好赌桌,换干净赌场内的浊气,毕恭毕敬请素凉薄坐到庄家位。
几十个赌徒排成两对,整整齐齐站在素凉薄身后,显然被狠狠调教过。
——素凉薄,曾经凭借一枚最小面额筹码,害整个赌场和所有赌徒倾家荡产的狠人。
赌场咽不下这口气,雇亡命之徒教训素凉薄。结果派去的人全部被素凉薄策划,害得他们差一点家破人亡。
从此,全世界各大赌场提心吊胆,生怕素凉薄来砸场子。赌徒们更是求爷爷告奶奶,唯恐赌桌上混入一个素凉薄。
空旷的赌场内,只剩下宛如行尸走肉般的委托对象,麻木地瘫在那儿。旁边沙发扶手上站着一个眼神狡猾的男人,手里盘着一对骰子。
“他是谁?”素凉薄看过之前的资料,没有出现骰子男。
“他?”委托人瞧了眼,赔着小心回答,“我儿子,刘诚实。您接收委托的时候
13/42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