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没了动静。
邬江侧耳听了半天,始终不见隋缘说话,在他以为隋缘接受的时候,一条腿忽然伸出来,将他踹下床。
从未被如此对待的邬江:……
邬江忍着疼痛站了起来,身上的冷意将要化成实形,可床上的人恍若未闻,甚至还裹紧了被子。
“隋缘。”他压抑着怒火。
“哼,离婚。”
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
邬江忽然不生气了,重新拿起桌子上所谓的“离婚协议书”,在身份信息那一出看了许久,“我今年多大?”
“21!”隋缘翻了个白眼,明晃晃的嫌弃,“连自己的年龄都不知道。”
“你确定我今年二十一岁?”邬江目光定定落在隋缘身上,浮现出淡淡的疑惑。
“对!”
【废话,老子和你同岁,能不确定么?】隋缘在心里骂骂咧咧。
“哦,那你和我同岁,也是二十一岁么?”
“是的,怎么了?”
隋缘掀开被子,翻身坐起来,要看看邬江要干什么名堂。
只见邬江双指夹着那张伪装的离婚协议书,眉毛微抬,自带一身清冷。
“男子法定结婚年龄是二十二岁,你我今年二十一岁,是如何进入民政局的?”
“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看出来这个是假的?”五十拧起眉毛,有些瞠目结舌。
以反派的智商,它不是没猜出反派能勘破这个谎言,但它没想到,反派看出谎言竟然是这个。
“你不是失忆了么?怎么还能记得法定结婚年龄呢?”隋缘双手搭在膝盖上,有些奇怪。
邬江掏出手机,在隋缘面上晃了晃,“我可以借助科技工具。”
“……”
“那你没有查到男男不能结婚么?”五十好奇。
“……”
邬江怔愣一瞬,按开手机屏幕,将上面的网页又浏览一遍,却是白底黑字说了同性恋不能成婚。僵硬地将手机藏到身后,轻咳一声,煞有介事地开口:“上面没有说。”
他将目光移开,回归正题,“所以为什么撒谎?不仅是你,还有那个叫沈黎的家伙。”
究竟要隐瞒他什么?
隋缘第一时间看向五十,五十冲他摇摇头。这意思是要他不说出真相。
反派失忆是难得刷黑化值的机会,一旦反派恢复记忆,对宿主好起来,那黑化值就不好刷了。所以能拖延就拖延。
隋缘也冲五十摇摇头,苦着一张脸。
知道骗过反派这事情有多么难么?已经骗过一次,不好再骗第二次了。
还没有见到五十的回复,身前就多了一道清瘦的身影挡在他面前,高挺的影子垂落,盖在他身上好似要将他包围。
邬江挡在他与五十中间,也挡住了五十传过来的信息。
男子音色偏冷,“你们在沟通什么?”
“没什么。”隋缘潜意识后退半步,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之后,又昂首挺胸面对邬江,“撒谎那是因为讨厌你!”
“讨厌我?”
邬江觉得有些好笑,他眯着眉眼细细打量眼前的人,比他矮一头,卡布其色衬衫包裹对方有些瘦削的身躯,有些空荡荡的。一团乌发微长,柔顺地贴着脑壳,隐隐挨着竖起的领口。那双眼睛亮盈盈,时不时闪着些胆怯,可转瞬又被伪装的桀骜代替。
即使如此,那桀骜也是脆弱的,只要他的眼神稍稍一凌厉些,里面的胆怯就会暴露出来。
“撒谎是因为讨厌我?说与我结婚,是因为讨厌我?为什么不回复?”
见隋缘没有说话,邬江上前一步,微微低下头,视线与隋缘平齐,然后直视那双眼睛。一句一句地问出去,不像是逼问,他甚至眼尾翘起,延伸出点点笑意。
可隋缘只是抖着身子,一步步后退着说不出话。
“为什么一定是结婚?你是想与我发生些什么呢?”
轻轻一道闷响,邬江伸出手臂拦住隋缘的去路,他眉眼闪过一瞬的迷惑,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为何会做出这般举动,可见到对方扑闪的睫羽,躲闪的眼神,心里的那股别扭顿时不翼而飞。
“为什么呢?”低低笑语。
“是你多想了!”
隋缘猛地抬起头推开邬江,眼神闪烁,心脏不受控制地扑通,是他从未预料到的结局。从刚才邬江揭穿谎言的时候,仿佛就出错了,一切都错了。
这种失控的感觉令他讨厌,狠狠揪了揪胸前的衣襟,让冷空气进入好使自己清醒一些。
在推开邬江的刹那,他的脉搏恢复了正常的频率,大口呼吸着,眼神逐渐镇定。
“你想知道什么答案呢?你以为自己很厉害,所以能算到一切么?”隋缘仰起脑袋,半边眉毛挑起,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我告诉你的,不是的,老子对你没意思,从头到尾,都没有意思!”
“是你自以为是!”
隋缘狠狠戳着邬江的胸膛,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怒气发泄出去。
他受够这狗屁的任务了。
邬江仗着他反派的身份,一直违背他的意愿,对他做出他不愿意的事情,失忆前也是,失忆后也是!
“是,我是没有和你结婚,这个狗屁素戒也是你自己硬塞的。”
隋缘脱下小拇指上的素戒,大步流星地走到窗户前,拉窗,吹风,狠狠地将素戒扔了出去。
“这是你送的第n个素戒,知道前面的去哪里了么?”隋缘回头,看见邬江有些难看的面色,满不在乎地勾唇笑着,眉毛微抬,嘴唇微张,“扔了。”
“和这个东西一样,扔了。”
邬江面色发白,他手指想要抓住什么,可身边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
他抓了一场空。
另一只手摸向胸口,闷闷的。
隋缘面对阳光,窗外一片绿色葱郁,心声好似也随着平静下来,“不要再自以为是了。”
他转过身,面对邬江,神色冷淡。
刺痛了邬江眉眼,即使连邬江本身都不知道答案。
心脏一下一下收紧,记忆一片空白,可情感无法作假。
他失忆之前,很在意这个人。
邬江在心里这么说。
隋缘发泄完一腔情绪后,冷着眉眼,没有看邬江一眼,径自从他身边掠过,拽着出声的五十,从门口出去。
一路走到医院外。
“隋缘,你怎么忽然生气了?”五十小心翼翼的。
刚才隋缘生气的模样还历历在目,眼下它不太敢招惹对方。
隋缘捏了捏眉心,觉得也自己有些奇怪。可面对邬江那自以为是的面孔,无名的心头怒火窜出。
好似被强加了罪名。
你本来对一个人有一点好感,可那个人执拗地告诉你,你喜欢他。你觉得好笑,明明只是一点好感,怎么就喜欢了?可那个人却坚持说你爱他。
“没事。”三秒之后,隋缘重新睁开眼,松开五十,转身返回。
“去哪?”五十疑惑。
“去做任务。”
隋缘留下一道背影,冲五十挥了挥手。
五十不明白了,刚才还怒气上头的宿主,是如何在几秒之后冷静下来,并决定去做任务的?
“五十,我之前错了。”隋缘走在长廊,脚步的声音回荡在耳旁。
“错哪里了?宿主一直做的不错呀。”五十挠了挠脑袋。
“我是来做任务的,不是来交朋友的。作为任务者,我不应该对任务对象产生过多的情绪。做任务就是做任务,公事和私事不能交叉。”隋缘站定,直视前方,目光坚定。
“你说得对,这是小说世界,我不应该投入过多情绪,否则将抽离不开。”
第28章 你真的讨厌我吗
隋缘返回病房,巧合地很,沈黎也在病房中,与邬江对视站立着。他垂着一双眼睛,不知道与邬江说了写什么,眼尾透着红意。
可还是倔强地盯着邬江,嘴唇微张,“你都已经失忆了,为什么不能离开隋哥呢?”
语气乞求,卑微得让隋缘觉得有些意外。
凭借书里的描写和几次接触,隋缘知道,沈黎是个被原主宠坏的家伙,带着点娇气和脾气。这样低声下气求邬江,也是难为对方了。
他心念一动,悄悄藏在拐角后,看着屋内发生的一切。
“隋缘,我们不是去做任务么?”
五十站在隋缘身后,一面转着圆溜溜的眼睛,一面看向病房内,小声地询问。
“嘘!”隋缘单指比在唇前,注意力在里面的人身上,“先看看再说。”
于是五十乖乖地不说话了,和他一起看热闹。
邬江还不知道有人偷看,他敛目站在刚才的位置,脑子里还想着隋缘的话语,微微有些失神。此时沈黎来打扰他,只引起他的烦闷。
淡淡一瞥,“不是你说的,他红杏出墙,对你一见钟情了么?”
沈黎神色僵住,垂在身侧的手不知如何拜访。
——那只是他搪塞邬江的谎言。
咬紧嘴唇,轻微的刺痛让他回神,语气失落,“你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了么?”
“真相?”邬江分开一点目光看向沈黎。
沈黎面上出现难堪,心里又气又难受,“隋哥不是已经来找你了么?你不需要再装模作样了。”
只要一想到隋哥和邬江待在一起,沈黎的心就好像被剜了一块,破破烂烂地透着风。
邬江收回目光,大拇指摩挲食指,他忍不住想知道这家伙和隋缘是什么关系,以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找他。
这么想着,他也问出口了。
“我和隋哥……”沈黎身子晃了晃,有些失语。
他和隋哥什么关系呢?——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沈黎抬头看了一眼邬江,又默默否定答案,
——两心相许,心有灵犀?
脑子里又浮现出隋哥和邬江在车内接吻的画面,还有那声引人深思的“哥哥”……
隋哥都没有让他叫过哥哥,却叫了别人哥哥。
这么一想,沈黎又委屈又难受,嗓子眼好似被某样东西堵住,说不出话来。
可邬江的目光射过来,显然在等待他的答案。
沈黎的声音被风撞得乱晃,差点要散了。
“一厢情愿,我对隋哥一厢情愿!”
呜呜——外面的风吹着,沈黎的心哭泣着。
“既然是一厢情愿,那就无权干预随缘的事情。”
邬江一如既往地冷漠,可细听之下,仍能窥见那里面的几分愉悦。
不自知的,隐秘的,却是能感受到的。
沈黎握紧了拳头,目光连同声音一块模糊,“不!我是有权的,曾经是有权的!”
曾经,多么奇妙的一个词汇,道出了过往的甜蜜,却也道出了如今的心酸。
“你也说了,是曾经。”
邬江有了温度,可声音依旧冷漠。他的余光刻意保留在沈黎身上,见到对方肩膀耸动时,没有半分抖动。
连他自己也诧异于这份冷硬,可潜意识告诉他这是应当的。
一把利刃刺穿了沈黎粉饰的美好,他所依仗的是“曾经”的隋缘,而不是现在的隋缘。
其实他清楚,连曾经的隋缘都不属于他,可那又怎么样呢?
在争夺某样东西时,如果要动用些手段,那是不可避免的。
沈黎睫羽颤动,呼吸急促间,他发现了门内的影子。那影子修长,似乎在扒着对面的拐角,或许影子的主人正在饶有趣味地看这出好戏。
他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利用动作的遮挡去看那个偷窥者,当熟悉的鞋子走入视野,沈黎的呼吸短暂停滞一秒。
之后他缓缓抬起脑袋,指尖顺着仰头的趋势擦去眼角的泪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黎走近邬江,一步一步,鞋子与地面的摩擦声响在他的心尖,他的呼吸逐渐放缓拉长。
等距离足够的时候,邬江侧眉微动,“你要做什么?”
沈黎屏息凝神,没说话。
在暗暗确定拐角看不见这里后,猛地扑了上去,把邬江压在地上乱揍,看着气势凶猛,可每一个拳头都是软绵绵的。几乎只在几秒间,邬江就翻身把沈黎按在下面,一个拳头一个拳头打上去,没有一个是留下力气的。
“放开我……邬江……你放开我!”
“隋哥,隋哥救我!隋哥救我!”
二人巨大的力量悬殊让沈黎很快求饶,鲜血在脸上绽放,拳影在眼前模糊,沈黎喘着气哭喊着。
“哭什么?隋缘不会来的。”邬江嗤笑。
他本来不想动手的,可沈黎先挑事了,而且……身体的感觉告诉他——眼前这人他很讨厌。
隋缘本来趴在拐角看着。突然没了人影,也没了声音,正奇怪呢,沈黎的求救声忽然爆出来。
他神色凝重,连五十都没来得及叫上,就独自闯了进去。
“谁说我不会来的?放手!”
进门,邬江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按着沈黎,另一只手挥舞着拳头,往沈黎身上落。而被压在身下的沈黎,完全不能动弹,脸被血糊了一片,已经完全不能看了。正呜呜咽咽着叫喊,见到他进来的刹那,眼神倏地亮起。
“隋哥,你来了!”
“邬江,放开他!”隋缘拧着眉头走过去,想要来开邬江,可以他的力气,压根拉不动。
反而被邬江失望地看了一眼。
邬江撒开隋缘的手,落在沈黎身上的目光一寸寸冰冷。
“是他先挑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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