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儿,起来。去把你找回来。”君子酬抬手,揉了揉那脑袋,似乎毫不在意,“万事小心。”
玉霏猛地抱住了君子酬,重重应了一声。
而此时,宫里传来了好消息。
神医和毒圣联手制解药,可不是盖的。
“效果如何?”
芊子以身试药,何隐还有些担心。
“怕什么,比不上你。”芊子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似乎忆起了往事,“你师父给你下毒,让你自己制解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你长大了又报复回去,他也变本加厉。你不是有时候七窍流血快死了也没人管。唉,没个尽头。”
“他是……为我好。”何隐眼睫轻颤,温和道。
芊子笑出了声,笑得很大声,银铃般响个不停:“哈哈哈,为你好,哈哈哈,壹春儿,你真伪善。你要是真觉得他是为你好,就不会从我这儿偷师,毒死他——”
“前辈。”出声打断,何隐抬眸,依旧是笑的,却给人冰冷冷的感觉。
芊子撅了撅嘴,晃了晃脑袋:“好,我不说啦。”
第39章
“嗯,我感觉还不赖。”芊子等了许久,道,“慢慢看看吧。”
太医院门外,李澈的目光阴沉,双手紧握成拳。
不是觉得自己活到现在命大,而是难以想象何隐先前的经历。
他扯着嘴角无声笑了,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他生母并非皇后,按道理坐不上这个位置。奈何淑妃逼得紧,硬生生把他捧上了这个位置。
有爱吗?好像没有。他从出生开始,就只是一个工具罢了。
他在羡慕着谁呢?
那个被大家捧在手心里,命将尽却仍灿烂的人。
季如春护着玉霏,惜得是临近暮春将落花,喜得是满树芳华。他们,大概都是如此。
那不是爱。
“圣上。”何隐开门,打算回屋,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李澈,弯腰行礼。
圣上都这么闲的吗?
“壹春儿,那个壹春?”李澈只是问道。
无聊的问题。何隐依旧低着头,道:“圣上以为是什么,就是什么。”
“哦,”李澈换了个坐姿,一手托腮,“壹春儿。”
这音在他嘴里绕了几回,带着戏曲里的缠绵意。
“你日日夜夜泡在药房里,都忘了朕跟你说了什么。”
“圣上不是小太子,该学着自己睡觉了。”
李澈低头,让人看不清神情:“确实不是。”
“无心之言,圣上莫怪,若无事,草民要去看看新进的药品。”何隐依旧笑着。
无心之言,说得轻巧。
李澈起身,阴影投落在了何隐身上。何隐并未抬头,扭头回避。
“惯着你了。出了宫谁惯着你?”
“天下人吧。”何隐笑出了声,“或者……圣上想要揭发我。”
他知道,刚才芊子那番话,李澈全听了去。
他靠近了李澈,手指戳在了黑袍龙纹的一个点上,“那圣上看看他们是听你的,还是信我的。”
李澈名声打一开始改年号的时候就不好,更别提非嫡出。但神医的名号,哪怕未加雕琢和深入了解,在世人眼里也是悬壶济世,妙手回春的仁者。
纤细的手腕被大力握住,李澈咬牙:“壹春儿,你毒死我吧,李延你养,天下也是你的。”
“我不稀罕。我要在神医谷逍遥自在。”何隐抽回了手,退开一步。
“在这里也可以。”
“不可以。”他反驳得确凿。
“那你走吧。”李澈甩袖离开,背影萧索。反正他谁也留不住,来思也好,如春也罢。
君王无情,自古如此。
——
沈醉如往常一样掠过宫墙,进了摘星楼,随意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
难得摘星楼顶屋空空如也。他环顾着房间,竟觉得失落,毕竟他从来没有扑空过。
简清辉难道做法去了?国师要做法,他怎么没听闻呢?
沈醉等了一会儿,听见了熟悉的狗叫渐近,不是,狼嚎。
开门的人素衣白袍,依旧淡雅,唯有脚边两只狼崽子,显得违和。
“你去遛狗——狼了?”沈醉挥了挥手招呼道,显得惊讶。他以为简清辉不会认真养它们。
简清辉是不会告诉沈醉他就带着两只狼上下了三层楼。
“又有什么事?”简清辉坐下,自己斟茶,问道。
与前任国师不同,他不喜欢有人伺候在身侧,摘星楼便冷清更甚。
“对啊,我来是什么事呢?”沈醉自言自语了一句,看见两只跑向他的狼崽子,眼睛亮了,直接把事情抛到脑后。
“来,滚滚,呵呵,好久不见了。”沈醉一臂弯一只,眉眼弯弯,“又长大这么多,真快啊。”
“说,谁是乖狗狗。”沈醉逗着狼,丝毫没把它们当狼。
“这是狼。”简清辉无奈道。
沈醉耸了耸肩,“我的狗,你的狼,好吧。”
“免费寄养?”
“哪有,送来保护你的,解闷。你是主子。”他抱起一只狼,晃了晃那爪子,“是不是,你们后爹疼不疼你们啊?”
两只狼崽子都摇头晃脑叫了一声。
简清辉偏头。
“诶,我可看到了,你刚才笑了是不是?是不是?”沈醉“xiu”一下丢了两只狼崽子,窜到了简清辉面前。
简清辉避着沈醉的视线,没摇头,没点头。
沈醉没大没小,直接捏住了简清辉的脸,一脸痞气:“小样儿,你一笑是值千金吗?都不准小爷我看?”
简清辉抬眸,看向了沈醉,又和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冷淡,不近人情。
他的眉一皱,沈醉的心就猛地一跳。
“寒白。”
沈醉闻言,着火了一样松了手,背在了身后。
“我想起来了,我是来拿药的。”他匆匆道,要离开。不就是喊个字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害羞了?”
简清辉竟然调笑起他来了。
第40章 叫爹
“没有。”沈醉怒瞪不承认,“正事要紧,我走了。”
踩在窗户上准备离开的一刻,他又回头,报复似的喊了一声:“简清辉。”接着风一般走了。
“嗯。”简清辉轻轻应了一声,任由两只狼崽子在自己雪白的衣袍上打滚玩耍。
沈醉跑去拿药,总觉得心里乱糟糟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何隐都还没来得及交代清楚,但还好留了字条注释。
“我走了。”玉霏拎了包裹,身边跟着四个黑衣人,没有回首。
“嗯。”
君子酬这一声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好像没有丝毫挽留。
白鸽落在了君子酬的肩膀上,歪着脑袋,看着渐渐消失的人影。
门被关上,君子酬才解下了信。
如果有意外,他已经联系了武林盟主,到时候血洗淹日教。当初夺了他的父母,难道现在还想夺走他的心上人吗?做梦。
“少主,接下来回教?”头目已经被洗脑,现在格外乖巧。
“对。”玉霏点了点头。
去见见那个素未谋面的,还盗了他尸的奇葩爹。
一路向西北,在偏僻处,淹日教门口,应要求,玉霏被蒙上了眼纱。
他看着娇弱,本来应锁在手腕上的铁链,被丢在了一边,想来对方是认为他翻不出什么水花。
“不错,有赏。”高位上的男人一笑,迈步下来,“你们都退下吧。”
玉霏的下巴陡然被捏住,眼纱被人粗暴地扯落,目光所及之处,便是司翳一张带着怒气的脸。
“爹!”玉霏一瞬间眼眶里蓄了眼泪,一张小脸看起来委屈极了。他也确实委屈。
“你叫谁爹?”
捏着下巴的力度,似乎松了点。
“你爹不是先帝吗?”司翳睨着他眼中的孽种,质问道。
玉霏也一惊,暂时说不出话了,虚弱地“啊——”了一声。
“我娘被抓进宫时,我已经出生了啊。而且……先帝没道理让他的儿子在外面……受尽凄风苦雨。”
他像是想到了过往种种不堪,垂睫掩了泪。
下巴的手松开了。
司翳背对着玉霏,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显然也在消化这个与他认知相反的事实。他找了二十多年的孽种,竟然是他亲生儿子?
“我……当年的事,是我不对,我,算了,你先去歇息吧。”司翳长叹了一声。
玉霏捏了捏衣角,垂头喃喃着:“我……我怕。”
“你,不成器!你以后就是淹日教的少主,怎么可以如此……”司翳看他的眼神,恨铁不成钢。
“我……我不瞒着父亲,我自记事起就被风尘女子收养,学的本事,都是不入流的,也微不足道。我怕是……”
“给你老子学!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司翳声音突然放大,吓了玉霏一跳,但他还是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了。
“卿雪是吧,你以后不叫这个名字,叫司成,成王败寇的成。”司翳的声音放缓了,“好好休息,其余的事情我会安排。”
“是。”玉霏点头出门了。
这只是第一步。他还未完全取得信任,以后怕是要吃不少苦。
尤其是这张伪造的脸,一旦露陷,一切白搭。
房间倒没有玉霏想象里那么阴间。他对领路的人道了声谢,谁料领路的弯腰提醒道:“少主,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您不必如此降低身份。”
玉霏像是无措,摆了摆手,最终道:“那你退下吧。”
这就是魔教比不上武林盟的地方,一点也不尊重人。
他歇下了,鸡还没叫就被拉起来去学习。
学啥?刀枪剑戟棍棒暗器,什么都学。玉霏发誓他这辈子都没有这样劳累过,屡败屡战。
还好柳才的身体不习武,没底子,他们发现不了。
感觉到时候他百般武艺样样精通,可能不太会想回自己的身体了。
不行,他就是为了这个目标而活的。
玉霏躺在床上,毫无挣扎得进入了梦乡。
梦里一片漆黑,接着落下了霖霖的雨,丝线一样滑落,从玉霏的手指缝隙里消失。
耳边响起了兵器碰撞的声音,他抬眸,看见了红衣束腰的身影。
素手握着弯月形的刀,女子忽而回眸,看向了还在状况外的他,带着笑,嘴唇嚅嗫,说了什么。
而后只有满天的雨混着红色的血,浸湿了地面,留下不平整的水洼。
玉霏低头,看见了幼小的自己,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倒映着模糊的记忆。
“阿兰姐姐!”小孩的哭声,响彻在耳边。他被师父抱着,离兵器碰撞的地方越来越远。
玉霏猛地睁开眼,冒了一身冷汗。
阿兰姐姐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人在追杀他们?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第41章 老套
“少主,今天起得早。”
玉霏扯了一抹笑,点了点头。
今日练武也结束的早,玉霏在淹日教随便逛逛,路遇荷花池,不由停住了。
荷花未开,但池水澄碧,倒影着蓝天白云,意境空灵。
他没想到,魔教里还有这种地方。
“好看吗?”
司翳的声音陡然响起。
玉霏腰板直挺一鞠躬:“父亲,好看。”
司翳在盯着他看。
怎么,我说太快词连一起了?
看得玉霏都快维持不住那个姿势了,司翳才道:“后日带你去听说书。”
说书!玉霏瞬间就想到了那块醒木。会有什么其他线索吗?
“但凭父亲做主。”他道,显得沉稳不少。
“以后要学会自己做主。”司翳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
而翌日下午,玉霏参与了淹日教的复兴计划。
“除了招人,没别的了?诸位是觉得武林盟是傻子,还是觉得江湖人是傻子?”
坐在高位上,司翳的声音慵懒,却令人毛骨悚然。
“少主,你和君子酬沈醉他们认识吧?”
蓦地,一道声音传来,所有视线都聚焦到了玉霏身上。
玉霏点了点头,解释道:“他们当初见我真容很像玉来思,便推测我们可能是双胞胎兄弟。又说玉来思尸体被盗,担心有人对我不利,说要保护我。”
“长老可是有什么计策?”玉霏又把问题抛了出去。
“你可否混进武林盟?只要掌握里面的情报,我们去攻克他们完全不是问题。”
服了,淹日教是真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玉霏一愣,低头似乎在思索,思索谍中谍间谍的下场是什么样子的。
“好,就这样。”司翳一言论定。
不是,你们到底算信任我还是不信任我。这工程也太大了吧。
“他们可能不会再信任我了。”玉霏低声道,“沈醉不在,君子酬养伤时,我趁机带人离开的。”
“你就说是他们劫你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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