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手在抖,他抱着我,一下一下摩挲我的后背:“……你、怕不怕?”
我被他按在怀里一动也不能动,光裸的胳膊环住他,抓着他的腰封,红着眼睛摇头。
“我很想你,阿月,我很想……要你,可你若不愿意,我就还能忍……”
我知道他一直在忍,知道他很久以来虽然尽可能地亲近我,但对某些念头,他想也不敢想,提也不敢提。
我也知道,若今夜没有推开他,会意味着什么。
我不肯,便是全部的不肯,而一旦敞开自己,便等于接纳了他的全部,他的身体,他的心,他对过去种种的愧悔,和对于我,对于与我的将来,所有的不可预知和承担,而我将亲手抹掉他给过的那些撕心裂肺的印记,将手放回他手心里,余生再次与他同行。
这是一条没有万般勇气再不敢踏足的路。
我想我从不是个坚强的人,我曾为他把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可每一次面对那一抹心之所向的身影时,我又总是义无反顾,心中从未欠缺过坚韧和决绝。
“淮渊……”我叫他。
“月儿,”他回应着:“我在。”
我说:“……那你别让我疼,你知道我自小……都是怕疼的……”
他双臂不知觉地用力收紧,一手横箍着我的腰,一手从手肘到手掌压着我的背和脖子,将我的脸紧紧按在肩口。
“……我知道,”他声音沙哑:“我知道,月儿,我发誓,再也不会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完结吧。
第70章 70、此生执念
【70】
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我艰难地翻了个身,刚一睁眼,手便被人攥紧,“阿月,你醒了?”
我微微转过脸,看见陆临川穿戴整齐,已不知守了多久。
“什么时辰了?我是不是睡过头了……”我强撑着起身,嗓子哑得不像话。
昨晚虽然死死忍着不肯出声,但被那样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我怎么扛得住,到最后甚至连小声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陆临川在我旁边坐下,伸手小心将我抱到腿上侧坐着,拿过一旁的水碗说:“先喝点水。”
温热的水浸润口腔,顺着嗓子滑下,我整个人舒服了很多,但随即默默扭开脸,不肯看眼前人。
“阿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陆临川轻轻揉着我的腰,低声问。
我是有一肚子抱怨想说的,但又张不开嘴,便只好不吭声。
陆临川看我不乐意,还小声辩解:“我昨晚没有很用力,你也没有喊疼……”
我羞红着脸瞪他:“你还说……”
他笑着抿住了唇。
确实也没怎么疼,相比以前经历过的,昨晚的陆临川可谓极尽温柔,但就算没有那般狂风骤雨,他按着我足足碾磨了一夜,这种欢愉的折磨也是折磨啊……我也不是没有小声哀求他,但他只死死抱着我,与我皮肤汗水粘腻胶着,抵死不肯退开半步,还一直说着“阿月,别推我……让我化在你里面……”
“阿月,别再推开我……”熟悉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我头皮一炸,立马红着耳根扭身挣扎:“你别说了……你、知不知羞?”
他丝毫不肯松手:“以前不懂珍惜你的好,才更令我羞愧。”
我推不动他,没有力气,索性由他去了。
“阿月,”他问:“昨晚……算不算你又多原谅了我一些?我们是不是又往前进了一步?”
我沉默片刻,扭过身看着他,双手捧起他的脸。
陆临川一动不动任我看着,眼神直切。
“淮渊,”我说:“……我们往前看吧,日子还长,我不想你抱着赎罪的心思跟我在一起,我希望你待我好,是因为你想,因为我值得。”
他愣怔着红了眼眶。
我说:“我不要你赎罪,从一开始我就不要,你知道我回来是为什么,我只要我的淮渊。”
陆临川喘息许久,终于平复情绪,他抬手按住我的手,用脸蹭我的掌心,嘴角一弯,眼眶就红了。
“好。”他笑着说。
进京那天是个艳阳天,清明之后天气热得很快,我已经换上了单衣。
京城还是那样繁华热闹,只是时移事易,眼前这扑面而来的场景再熟悉,夹杂其中的心境,也终究是再不相同了。
陆临川看我沉默着望着马车外,撩开车帘对陆九低声吩咐了一声。
不一会儿,一串火红的冰糖葫芦就递了进来。
我一见便笑了。
陆临川递给我,说:“快吃。”
我拿过来咬了一口,一抬眼,他果然已经凑了上来。
我赶紧把糖葫芦横着挡在他嘴前:“给……”
他抓着我的手腕拿开,另一只手捞住我后脑勺,不容置疑地吻住我的嘴。
我“呜呜”挣扎,又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只用舌尖想着赶紧把口里的半块糖葫芦推给他,可他舌尖灵巧地拨弄着,卷着我的唇舌吸吮,我有点喘不过气了,手脚都没了力气,他才舌尖一勾,将冰糖早已化尽的半个山楂掳进嘴里。
“阿月,好甜。”他笑着看我。
我手里捏着竹签子,喘着气转身不理他了,他又偏偏握起我手去咬剩下的,然后将我抵在车厢一角,一口一口喂进我嘴里……
回京之事陆临川并未声张,只途中给皇上递了几张平安折子,余人不知,是以进京后,一行车马也并未引人注目,只不过当驶入宁王府那条街时,我还是一眼望见了早已等候在大门外的王府管家和一众府丁。
“恭迎王爷、王妃回府。” 车一停下,管家带人迎上来。
陆九下车撩起帘子,陆临川跳下马车,转身将我抱了下来。府丁上前安静有素地搬行李,无有一丝喧哗。
影卫们牵马从偏门进了后院。
陆九和青苗跟在我二人身后进府,郑廉早已等候多时。
“郑公公。”陆临川携我上前。
郑廉欢欢喜喜迎上来:“老奴拜见王爷王妃,恭迎王爷王妃回府。”
陆临川搀起他:“公公快免礼。“
郑廉直起身,满面笑容地打量我二人:“总算是回来了,皇上从接到信儿就日盼夜盼,听说今日能到,一大早就命老奴来候着,定要亲眼看见王爷王妃和和美美进了家门才行。”
陆临川躬身:“让皇上挂心,臣惭愧。”
郑廉看看我被陆临川紧握在手里的手,满眼了然的笑意:“皇上之前跟老奴闲话家常说起过,说王妃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必不会看错,如今果然依皇上所言,王妃对王爷情深意笃。”
我红着脸,抬头看了眼陆临川,陆临川也笑着看我,说:“臣也是。”
“那就好,那皇上也就放心了。”郑廉笑得开怀。
“皇上念王爷夫夫一路辛苦,特意让老奴传话,令您二人不必急着进宫面圣,且好生休整两天,待来日宫里摆家宴,皇上要和你们好好喝上两杯。”
陆临川躬身抱拳:“谢皇上体恤。”
郑廉笑着看着陆临川,微微低声:“东鹘一战,朝廷的封赏还等着王爷呢,皇上说,等王爷回归朝堂之日,便是大行恩典之时。”
陆临川拉了一下我的手,与我一同跪地:“谢皇上隆恩。”
郑廉未做多停留,留下了一众赏赐,叮嘱一番便回宫去了。
陆临川牵着我的手进了寝房。
一别几月,屋里陈设纤尘未染,一壁之隔的小屋子里下人已经备好了热水,旁边放着香胰木梳,和叠放整齐的衣服。
陆临川松开腕封,抬手解着领扣,说:“月儿,这一路劳顿,咱们先好好泡上一泡,洗洗风尘。”我睁大眼睛看着他,局促地后退:“我、我回房自己洗。”
他三两下已将上衣脱掉扔到一边,赤着膊走过来,双手捏着我腰往怀里一揽,我脸差点撞到他肩膀上。
“就在这,” 他勾着嘴角,低声说:“本王来替你宽衣。”
屋子还是这间屋子,浴桶还是这个大到盛下两个人都绰绰有余的浴桶,而隔壁就是陆临川那雕梁画栋、每每想起便令我遍体生寒的寝房。
我呆呆站着,任凭他一件一件脱下我的衣裳,赤裸相对间,又被他摩挲着抱进怀里。
“阿月……”他低声叫我。
“嗯?”我愣怔一下。
他说:“虽然这里没有变,但你不会再过回之前的日子了,别怕。”
我点了下头:“嗯……”
我有点凉,虽然他胸膛很热,但我肩胛瑟缩着,心里不安。
他弯腰将我抱起,踏上浴桶旁的木阶,一步一步浸入水中,缓缓坐下。
温热的水包裹上来,带着无数记忆一起涌入脑海,我闭着眼,恍惚想起曾无数个被折磨到虚脱的夜里,就是这样被放进这温水里……
“阿月,”陆临川半靠着浴桶边缘,将我抱在怀里,低声说:“不用强求自己忘掉,我做过的事,你想记着便记着,想恨我就恨我,只要你想,那就是我应得的。”
我闭着眼睛,不说话。
“但是不管你恨不恨我,不管往事需要多久才能释怀,你只要相信我,相信你的淮渊已经回来了。”
我睫毛颤了颤,往他肩口蹭了一下,印下一点濡湿。
“你记着……你对我如何介怀,永远不会影响我对你的好,阿月,你曾绝境中抱定的对‘淮渊’的执念,现在也是我的,从今以后,尽我所能对阿月好,便是我此生执念。”
作者有话说:
预估有误,完结大概下一章。
第71章 71、去腐生新
【71】
陆临川的手在我脊背上一下一下轻轻摩挲着,不漏掉每一寸肌肤,我闭着眼睛趴在他胸口,在他的指尖触摸到我腰窝处时,身体微微僵了一下。
那里有块疤。
一块狰狞丑陋,剜心又刺目的疤。
我慢慢睁开眼,没有动。
陆临川避开那处,双臂缓缓勒紧,环住了我的腰。
“淮渊,”我轻声问,“你嫌弃吗……”
“不会,”陆临川沉默片刻,低声说:“我提都不敢提……我不敢想你曾为我付出过什么,承受过什么,阿月,我不敢想……”
我眼眶有些酸胀,缓了口气说:“帮我把它弄掉吧……”
陆临川一顿,垂眸看我:“嗯?”
我抬起脸,说:“刀子剜掉,开水烫掉,或者用火钳烧掉,都行,我不想再留在身上……”
“胡说什么?!”陆临川皱眉:“你知不知道那有多疼,不行,绝对不行。”
心如死灰那几年,未曾想过这些事,而现在忽然意动,我竟一刻也等不及了。
“淮渊,”我说:“求你了,帮我把它去掉……”
“我真的不会介意,阿月……我怎么敢……”他用力抱着我,低声说:“这疤痕烙得太深,不管用什么办法祛除,不可能不伤及血肉,那太疼了,阿月,我不愿意……”
他不愿意,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这印记继续留在身上了,当晚歇下后他压上来,被我赌气推开,裹紧被子翻过身背对他。
“这块疤什么时候去掉,你什么时候再碰我。”
“阿月……”他声音低得有些无奈。
我说:“我不是怕你嫌我,淮渊,是我自己嫌,它留在身上……我难受……”
陆临川静了半晌,伸手将我扳过来搂住,什么也没说。
我一连跟他拧了几日,问他为何口口声声说会对我好,却不肯成全我的心愿。
陆临川见我决意如此,反复纠葛几日,这一天下朝,便带回来一个人。
“阿月,”他脱下朝服递给身后的陆九,走过来对我说:“这是冉丹青冉师父,京城里最负盛名的刺青圣手。”
“草民拜见王妃。”冉丹青对我深躬一礼。
“冉师父请起,”我抬手虚虚扶了他一下,转过脸看着陆临川:“可是我想祛疤,不是刺青纹绣。”
陆临川柔声对我说:“冉师父亦精于此道,待他看过疤痕,便知用什么法子祛除最合适。”
冉丹青道:“禀王妃,草民虽是刺青的手艺,但多年来也一直替人做遮盖和疤痕的去除,方法还是有的,只不过施行起来,少不得要受些苦楚。”
“无妨,”我说,“既如此,本妃先谢过冉师父。”
陆临川将人请进内室,冉丹青仔细看了我身上的疤,沉吟半晌,说:“其实王妃若是同意遮盖,草民可以按着疤痕的纹理纹一个图样,刺完之后不说巧夺天工,也可保浑然天成,丝毫……”
“先祛除,”我说:“刺青是之后的事,我要先把这块疤全部剜掉,哪怕留下一个洞也……”
“阿月。”陆临川皱眉握住我手,我看了看他,打住了话头。
“王妃若执意如此,”冉丹青说:“草民今日带来一种药膏,敷上后渗入肌理,令其破溃流血,等过三日取下,待其结痂后掉落,疤痕便会薄一层,然后再敷,如此往复三五次,疤痕便能逐层拔除,最终长出的新皮除了颜色稍有不同,平滑完整,再无其他痕迹,届时若王妃愿意,可再用刺青纹饰,便再也看不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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