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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声，宋言皖关闭水龙头，围着浴巾开门。室内迷蒙一片，发丝还在往下滴着水。
徐惊闻迫不及待将人抱了个满怀，也不在意衣物被水浸湿，所有的心情全凝聚在眼前人完好无损上。
“你没事，太好了。”
“怎么了？”
“想你了，每时每刻都想抱着你。”徐惊闻如释重负。“选择游戏存在当前世界，目前的情况与之前别无二致，你遇到选择的时刻了吗？”
“没有，你呢？”
“我已经做好选择了。”
“？”
徐惊闻面不改色从浴室里拿出干燥毛巾，一手拎着宋言皖，替他擦头。
“选择不是明确指向的，它不会给你提示，更不会告诉你选择哪一个。所有的走向，是你自认为相安无事的，其实后方才是炼狱。”
将毛巾丢到一旁，从后方绕到前面。徐惊闻蹲身，头枕在人的双腿上。
“对我来说，每一个选择都是炼狱。所以，我选择了有你的世界。即使再无日常，我们也能永远相伴一起。”
“你选择有我的世界的判断标准是什么？”
徐惊闻眯着眼，享受身下人的抚摸，显得乖巧无比。
“因为我来见你了。”
后来的每一次回溯我都来了，但每一次我见到的，是你残缺的身体和释然又不甘的笑容。
宋言皖沉默不语，轻柔的抚摸徐惊闻的柔发，权当消遣时光。
银幕再度亮起，碎片化的小方块上演着众多玩家平淡的日常。
时间回溯到了筛选赛后的时刻，不用进入游戏，面对未知挑战。
有人端正坐在教室，听着教师讲课，将知识记在书本上。他在逃课和听课间，自发选择了后者。
有人对着彩票店叹口气，他当初中了百万给儿子买了台手机，致使丧生游戏。他选择依然穷苦潦倒，也不愿看到儿子消失。
第148章 这一拜 名永爱
各样没有提示的选择皆在一念之间，独属于他们的碎片银幕上，几句字幕概括了他们之前和现在的选择。
或许微不足道，却足以改变后来的轨迹，与原来背道而驰。
宋言皖一有起身的动作，徐惊闻立即出手死命按住。
“？”小小皖困惑。
“你别动，想拿什么我帮你。”
“我只是想穿个衣服而已，水已经干了。”
徐惊闻这才注意到宋言皖全身就裹了个浴巾，面颊微微发红，起身撇过脸，假意咳嗽。
“又发作了，快坐下休息。”
宋言皖将人强行按在沙发上，准备回卧室。
末了，转头问道：“选择多久结束，没做选择会怎么样？”
“明天中午十二点截止，没做选择示为失败。但没关系，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你已经做好选择了。”
宋言皖点头表示了解。“饿了吗？我煮面给你吃。”
“好。”
一晚上，两人腻在一起。
隔天，阳光明媚，世界完好如初。
“出去晒晒太阳吗？好久没走走了。”
徐惊闻自然依他。
两人行至车水马龙间，走着走着，走到了星阁。
里面坐满了人，当然，最属突出的，还是面前摆了十几杯奶茶，整个人藏在后头的陈诺。
“小诺。”
“咦？宋哥哥。”陈诺从奶茶后探出头来，眉眼弯弯朝两人招手。“还有之前见过的大哥哥，请你们喝奶茶。”
“你买这么多是要做什么？”
“请同学们喝。”说到这，陈诺眉眼黯淡下去。“世界崩塌后，越来越多我的好友葬身于游戏中。这次的选择，还原了没有游戏的后来时空。我知道选择过后又会回归原本世界，我想尽我的一份心意。”
“好。”
“这次抱歉啦，宋哥哥。我叫了我朋友来接我，我们下次再聚，到时再请你喝一杯，哦，还有这位大哥哥。”
两人离开星阁，不知行了多久，碰见了一直杳无音信的莫芯。
她单薄的背影背对着他们，独自望着刺眼的阳光。
徐惊闻：“你在这做什么？”
莫芯回过头，见是两人，语气轻松。“我传送回了原来的家，这次我没有顺着他们，依然选择离开。这不仅是我的目标，也是江锋的愿望。”
徐惊闻替她整理凌乱的领口，理顺她的长发。
“你做的很好。”
莫芯靠着阳光，舒心一笑。
“我们外面见。”
“好。”
两人又走继续向前。
“想见见林炽，可是我们没有预定票。”
“这有何难。”
徐惊闻当即复制了蓝色猫的任意门，宋言皖都来不及阻止。
“放心，时间回溯，我之前的状况比现在好很多，还可以接受。”
宋言皖握紧了徐惊闻的手，十指交错，不愿松开。
“上天会听到我的愿望的。”
任意门连接空间，降落C大附近人流稀少的地方。
林炽正在校园大门不远处当志愿者，欢迎入学的学子。
“不进去看看吗？”
“按照时间线，他不认识我们。游戏里没救下他，现在也不想打扰他。”
徐惊闻歪头轻笑。“你是打算将所有你认识的人都看望一遍吗？”
“没有。因为他是你介绍的，因为他对我好，所以我想见他。”
“没关系，会再见的。”
他们来到学校，程泷并没有来报到，他也未踏进半分。
钟塔十二点钟声响起，美好的环境裂开一条缝，露出外面溃烂的现实。
游戏结束，回归世界。
“恭喜所有命定之人完成一念选择，你们的任务到此终止。”
“世界因你们而闪耀，无论选择对错，都为复杂的黑色线条绘出浓重的色彩。一切将随之重塑，诞生你选择后的时空。”
听到这，徐惊闻猛然看向身侧终于微笑的宋言皖。
“恭喜你，徐惊闻。”
“不……怎么会呢！你明明没有去见程泷！真言之印不会骗我的！”
宋言皖拉下了肩上的衣服一角，露出光滑的蝴蝶骨。起伏的骨头上印着嘴唇纹身，红的似火。
“你是说这个吗？我早发现了。”
“你房间里没有镜子……”
“傻子，我知晓了一切。”
世界快速崩塌，无数碎块坠下裂开的深渊，黑暗笼罩万物，是重塑的前兆。
随同消亡奔跑而来的莫芯、陈诺以及金释和卢三镂，皆对望站在唯一完整石块上，四周尽是深渊的宋言皖。
徐惊闻试图过去，他知道他无论怎么做也无法让宋言皖活下去，他做好了同他一起坠入炼狱的准备。可是……宋言皖欺骗了他！
但两人间短暂的距离如天堑，无法跨越。
“你过来阿皖！我求你了！”徐惊闻忍着哭腔，无数次的忍耐终于濒临崩溃。
“你听话，回到我身边。这是最后与你相伴的机会了，我不能失去你！”
“徐惊闻，我希望你平安顺遂，万事无忧。今天，终于要实现了，你不用被病痛折磨了，你会一直健康。”
“我不需要！我宁愿受折磨，我也不要永远见不到你！”
陈诺也在一旁呐喊：“宋哥哥！那边危险！你快回来啊！我说过还要请你喝奶茶呢！”
宋言皖脚下的地面已然裂开，稍微不慎掉入深渊，不见人影。
徐惊闻发狠了，如果宋言皖希望他健康平安，那偏不随他愿。
“你再不跳过来，我残害我自己！”
宋言皖下意识抬腿，复又落下。
“你不心疼我了吗？我只是想让你过来，我只是……不想失去你。阿皖，我求你了，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徐惊闻双膝跪地，极度哀求，卑微到骨子里。
“其实我一睁眼就做了选择。当我的手机界面停在游戏上，当我看到属于程泷的ID时，我体会到了一种开心的情绪。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他还活着。但我知道，这是虚假的，生存和死亡，在我的一念之间。”
宋言皖也齐齐下跪，对着徐惊闻一拜。“神明给予我没有灵魂的身躯和冰冷的情绪，却派了他来我身边，成为我唯一的朋友。他的存在，是我最后的选择。我让他带我赢一把游戏，当做是间接地，见他一面。”
“这一拜，是我此生对你永远的爱意，我的神明大人。”
第149章 闻言神偏爱你
膝下地面猝然裂开，宋言皖身形不稳，向后仰倒。
许是神明终于仁慈，让有情的两人跨越鸿沟得以触摸彼此。而与之交谊之人，隔绝于外，做个看客，不得靠近半分。
四人被定在原地，目露焦急。
“徐惊闻，放开我吧。”
他的手腕被徐惊闻紧紧拉住，而他的身下，是万丈深渊。
“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我不是你最终的归宿，我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是你游戏里的NPC，是你名有所成的踏脚石，是一场该苏醒的梦。”宋言皖莞尔一笑，另外一只下垂的手轻轻抬起覆盖在徐惊闻的手背上，一点一点的用力掰开他青筋暴起的手。
“你别动，我一定会拉你上来的！你们帮帮忙啊，他要掉下去了！”徐惊闻双眼通红，即使自己身处深渊边缘也要不顾一切将宋言皖拉上来。
莫芯：“我们过不去！”
卢三镂：“我们四个像困在量身打造的人形棺材里，动动手指都是难事！”
金释：“啧。”
陈诺：“你抓稳点！别让宋哥哥掉下去了！”
“徐惊闻，你知道世界为什么会崩塌吗？因为游戏经由九十八次回溯，也就是九十八次重来，让我诞生了其他存档线的我的记忆。”宋言皖说这句话的时候依然带着笑，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减。“九十八次存档，九十八次重来，你受了太多的苦了。从《神子博弈》开始我便知道，我是傀儡，一具毫无理由奔向你的傀儡，是为了让你成神之路更加稳固的傀儡。徐惊闻，没必要为了一具无七情六欲的他而折磨自己，你不该如此的。”
宋言皖彻底掰开了徐惊闻的手，重心往下坠。他最后一次深深地望向自己的爱人，他如金光般俯视堕入深渊的自己，四周皆是白色。
忽然的，他回忆起第一次的梦。金光位于崖顶，白色人影一一散去，自己的不甘和痛苦，皆在此刻体现。
一切，都是有源头的。
再也不见，我最爱的徐惊闻。
临界值终于崩溃，终年压抑的疯从骨子里尽数钻了出来。
他从碎石堆里捡起锋利的一块，疯狂的割伤自己的手臂，以为这样宋言皖就能回来，心疼他给他包扎。
贪婪的深渊吞噬足够的能量，不愿接纳一心投入它怀抱的疯子。
他早该知道的，宋言皖猜出了他回溯的目的，也猜到了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为什么他没能发现！
陈诺侧身一旁掉眼泪，世界所有慢慢数据化，重启。
双臂已然血肉模糊，徐惊闻无知无觉般将石块插入伤口搅动着。
眼神失去了光彩，嘴里不停地小声念着：阿皖，我好疼啊。
世界重回黑暗，消散的数据萦绕，重新组合。
阳光如同他相伴宋言皖走过的道路一样刺眼，他管辖的世界恢复了原样。一切如常，只是，不再有他爱的人了。
他脑海里全是宋言皖喊他的名字以及对他说的每一句话，也曾问过他为什么一直叫他“徐惊闻”而不是其他称呼。
那时宋言皖拿出手机正经地朝向他，指了指搜索框。
“爱一个人要叫他什么。”
“爱一个人要叫他全名，对方的名字时刻挂在嘴边，任时间远去，也无法抹消刻在心底的记忆。”
所有的悲愤积压心底，无法倾诉。他痛恨高高在上掌管他人生死的神明，痛恨如此轻易夺走他的全部。
痛恨是无能的冠冕词，他恨的，自始至终，都是自己。
徐惊闻躺在马路街上，身体不再虚弱。宋言皖的牺牲铸就了他的神力，维持世界的运转。
他恍然想起第一次他们相遇，宋言皖非常呆，谁的话都信。他当时不屑一顾，可一眼对望，便让他永世挂念。直到亲眼见证宋言皖在他面前死亡，他才明白，他所经历的游戏是他的成神之路，而宋言皖是女娲娘娘捏造出来的一个泥人傀儡。
存在的意义是送徐惊闻成为游戏之神，这是他的宿命，无论怎么存档回溯都无法改变。
徐惊闻偏不信，一次又一次的重来企图挽留宋言皖。他才不稀罕什么神明资格，唯独稀罕一人，他叫宋言皖。
无论重来多少次，最后的最后，宋言皖都会放开他的手，送他走上那段属于他的神路。
过多回溯早已摧毁游戏数据，这一次世界崩塌，他再也无法回到最初之时，见到世间永远无法再见之人。
是他一直在折磨宋言皖，如果不是他九十八次回溯，他也不会诞生其他存档线记忆导致世界错乱，最终消失于天地间。
徐惊闻承接起神明资格，世间寻不到宋言皖的痕迹，他也没必要在意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无处可去，两人的家终究是一个虚拟载体，他与宋言皖相恋不过是一场该醒来的梦。
如果可以，他愿意沉溺梦境，做一场永无止境的浮生梦。幻想着宋言皖依靠他的肩头，诉说着明天和未来。
都说神明无爱方可爱众生，这个神明却偏独爱一人。但偏爱无法造就神明的公平公正。于是神明自愿放弃成神资格，甘愿与所爱之人于凡间共渡柴米油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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