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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门。
没有硝烟的战争暂时停歇了,可空气中还有一种淡淡的紧张感。傅光一抬眼,就看见小耗子正缩在电脑后面,装模作样地敲键盘。手边还放着半杯柠檬水,让他一下子联想到了早上的柠檬鸡胸,心情又一下子跌落到谷底。
当两人路过他时,那张埋在胸前的小脸涨得通红。如果不是谢予安提醒,傅光还以为他见到自己后发情了。
小耗子余光瞥见傅光和谢予安在桌前站定,竟然被吓哭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也不作声。直看得人心疼。
傅光从没见过这么娇弱,这么可怜巴巴的男孩子,只比电视里被拐卖的孩子多了一身名贵的衣服。
傅光缓缓凑近他,忽然眉头一挑,拍桌凶道:“谁允许你在我老公的公司里吃葱和大蒜了?”
“没有,我没有!”熊初墨又摆手又摇头。
“不是你的味道,难道是下水道反味?”傅光用手捂住了口鼻,满脸嫌弃。
“我的信息素是顶级白松露味的。”
“Beta也有信息素?”他不记得小丁丁提起过。
“我可是Omega。”
“Omega是希腊字母的最后一位……”傅光认真琢磨了一下,也没打算给他留情面,“这么说,你不就是个小废物嘛!”
熊初墨瞪大了眼,一时惊讶于他对Omega人群明目张胆的歧视。
这时,到是谢予安沉声接话道:“既然傅先生觉得这里空气污浊,咱们就尽快离开吧。”
“Laurence,怎么连你也……”小耗子扭着肩膀,还矫情上了。
“打住!”谢予安双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郑重地告诉他:“总的来说,咱们不熟。而我作为公司的元老,级别也远高于你。你至少要称呼我谢总监。”
小耗子脑袋一耷拉,泪珠子流得更凶猛了。看到他哭得这样惨,傅光终于觉得心里宽慰了些:“走吧,这里的味道熏得眼睛疼。”
***
一切似乎恢复了正常。快到电梯间时,傅光脚步一顿,转身进了洗手间。
他瞧见镜子里那双发红的眸子,立马就着水龙头洗了把脸,感觉冷水泼在脸上都烧得慌。他拼命的揉搓着双眼,然后用力地抹去水珠。看到眼睛更红了,就继续泼水,继续揉搓……
这一刻,胸口终于等到了迟来的钝痛,像一块粗糙的磨刀石,把他的神经磨得脆弱。
傅光一时也分不清脸上的是水,还是别的什么。
打身后递来一块丝质手绢,灰底横格,折得方正。他顺手接过来。望着镜子里那道颀长的身影,傅光轻声问:“你觉得熊初墨……好看吗?”
谢予安摇头,慢条斯理地道:“我只记得那个叫光头强的小个子有老婆,那种卑鄙的人竟然会有爱人?这不合乎常理。”
傅光嗤一声被他逗笑了,敛了笑,又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动画片。”
谢予安平静地与他在镜中对视半晌,出口的声音有点涩:“他不如你,差远了。”
傅光脑子里“嗡”了一下。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语调。只不过,之前都是从盛春潮嘴里说出来的情话。
“你这人……谁跟他比了?”
“我实话实说。”
傅光展开丝绢,胡乱地擦了把脸。绢子又香又软,还像薄荷叶清清凉凉的。
待心底平静了些,他跟着谢予安往外走。“我都不知道光头强还有老婆,他老婆什么样?”
“不记得了。”谢予安回过头,有意无意地说:“反正,再好也比不上你。”
“一个动画片……”
傅光垂下眼,一时无话可说。他缓慢转动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心想对方是在暗示什么吗?
由谢予安开车,他问傅光有没有要去的地方。傅光坐在副驾驶上想了想,说,除了回家,去哪里都可以,最好把他放在闹市街头。谢予安又问他是不是要去逛街购物。傅光摇头。
他没有购物癖,也不是那种爱闲逛的人,只是他的理智不允许他在寂静中形影相吊,他怕自己会哭天抹泪。
车漫无目的地行驶在马路上。
望着窗外街景,傅光的神色依旧黯淡,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问:“进去前,你就知道了吧?所以那时候才拦下我。”
谢予安抬手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
傅光继续问:“公司里应该有不少人知道了吧?”
“那到没有。”
“你是怎么发现的?”
“跟你一样,冒冒失失推门进去,就闻到一股大蒜味。”盛春潮浅笑,忽将话锋一转,“我刚才就想问,你是不是真的不记得我了?”
傅光被他的话题吸引,多了分兴趣。
“我的确认识一个叫谢予安的,但不是你。”
“那你记不记得,去年公司门口发生的一起车祸?事后是你拨打的急救电话。其实那个被撞的伤者就是我。而我清醒后,第一眼就看到了你。”
“不会吧?”傅光十分诧异,“你也遇到过车祸?”
“对。我从没忘记……”稍顿,谢予安望着那双纯净的眸子,接着说:“一直不知道怎么感激你。”
傅光轻轻哦了一声,如碎片一般的记忆,像是拼图被打乱后,又重组了起来。他隐约记起一年多前的那件事。
宁静的夏夜,他加完班出来11点了。在公司楼下见证了一起车祸。
那回初遇谢予安。
谢予安身材颀长,上身穿着一件轻薄的灰衬衫,沾了半身鲜血,是以在夜色里,依然看得十分清晰。
他的西裤撕碎了,破布般挂在胯上,右腿膝盖往下血肉模糊,并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稍有移动,傅光就连忙按住了他,强作镇定道:“腿……腿不方便。你可别乱动!我立马叫救护车。”
谢予安疼得满头冷汗,对着他闷哼一声,头一歪,又昏死过去。傅光边打电话,边又去查看旁边肇事的雅马哈摩托,司机趴在地上捂头呻吟,看起来也伤得不轻。
两辆救护车很快赶来,交警也到了,并在街道边设置了警戒线。待傅光做完笔录,复又走回路口,看到医生和护士将一名伤者固定在担架上,盖上毯子,往救护车上抬。
红蓝的双色警灯闪烁着,照亮了半条空旷的街道,晃得人眼晕。
傅光揉了揉眼,注意到这名伤者扑克般的面容上,戴着一副破碎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通红,一瞬不瞬地盯视过来。
这人就是肇事司机?他目送着对方上了车……
想到这里,傅光不禁有些疑惑:这也太过凑巧了!盛春潮设计的游戏,竟然跟现实联系上了。不对不对!他转念又想,我之前绝不可能认识盛春潮,也许这事纯属巧合,并非刻意安排。
“看样子,是想起来了?”谢予安打断了他的回忆。
傅光回过神,点头微笑:“这么说,你想感谢我?”
“不知道能不能有这个机会。”
思考片刻, 他指了指道旁的饭店,道:“我饿了。”
“你喜欢吃什么?”
“你决定吧。”
谢必安的镜片骤然一亮,开车十多公里,认认真真地选了一家餐厅。
“这里离我爸妈家很近,我来过几次。”
这是一家上榜的意大利餐馆,没有固定菜单,听说意大利主厨会在当天一大早,去市场里挑选食材回来烹调。客人吃到的,都是最新鲜,最适口的。傅光提了一句能不能喝酒,谢予安就又要了一瓶产自托斯卡纳的长相思。
傅光看着他拿着擦丝器,轻柔地为自己的海鲜意面擦上雪花般的干酪,心头像被扯了一下。谢予安真的非常贴心,傅光甚至有种错觉,游戏莫不是出了bug,把盛春潮和谢予安的角色弄反了?
“你不是饿了吗?不要客气!”谢予安持起酒杯,“来,干杯。”
两支酒杯“叮”的撞在一起,傅光摇着杯中透明的酒液叹气:“其实你不用喝的,别陪我一起烦恼。”
“谁说我烦恼?我高兴都来不及!”
他兴奋的语气,在傅光听来充满了戏谑与调情的色彩。
傅光忍不住问:“你跟盛春潮关系很不好吗?”
谢予安摇头,缓缓呷了口酒,对傅光道:“认识十年了。不过朋友归朋友,共事归共事。我们这些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公司上市后更有知名度了,往后资金也更充裕……”
他边吃饭,边低声滔滔不绝地讲事业上的事,像在招待客户。
这般专业的态度让傅光略微清醒过来,惊觉自己又在自作多情了。他不自觉地低头笑了笑。
蓦地,口袋里叮咚叮咚两声。傅光打了个激灵,才意识到是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斜着眼,快速点亮了屏幕。
盛春潮来的短信:回家了吗?
傅光愣了一会儿,编辑了一条到家的信息,但想了想,又删了。
谢予安坐在对面,把他眉眼间的一松一弛都收入眼底……
第43章 4偷闲
谢予安坐在对面,把他眉眼间的一松一弛都收入眼底。“对不起。看我!说的太多了,你不介意吧?”
“没关系,你继续。”傅光收起手机,“盛春潮很少跟我提到公司的事。”
谢予安不自然地笑了笑,把杯中的酒两口喝完,然后问:“春潮来的短信吧?催你回家了?”
“不用管他。不过,你是不是该回去工作了?”
谢予安神色悠然地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既然是老板派我出来的,我就得趁机给自己放半天假!你知不知道工作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是什么?”
“就是摸鱼不被发现,还被老板点赞!”
傅光噗嗤一声,被他逗笑了。
他忽然发现这种感觉非常熟悉,想起自己与盛春潮也曾逃过课,在体育器具室里暧昧,在废弃的院子里逗猫,生怕对方跑出自己的视线。
他不禁多打量了谢予安一眼。这次比较仔细,浓墨般的背头,不失活力;黑黝黝的剑眉,镜片后一双晶亮的眼。渐渐地,又与往常盛春潮的外貌重叠在了一起。
谢予安见傅光又在直勾勾盯着自己发呆,唇角浮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温柔得堪比三月春光。他也忍不住对着他笑了,露出一个酒窝。
傅光一怔,到底没忘了自己是个已婚人士,连忙收回目光,一张脸滚烫,藉故往嘴里嗦喽几口面条。
他听到谢予安问:”下个月公司十周年庆典,你会来吗?”
“嗯。”
“真的?”
“一定。”
***
两人磨磨蹭蹭吃完饭,由于都喝了酒,暂时无法开车了。
傅光问,这附近有没有可逛的地方。这倒提醒了谢予安,他说他妹不久前失恋了,后面成天嚷嚷着“谈恋爱不如养条狗”。这段时间,他一直惦记着去宠物商店,而附近正好有一家。可以溜达过去。
傅光闲来无事,决定陪他去看看。
两人刚走进宠物店,傅光就被头顶上传的一句:“美满如意,幸福长久”吓了一跳。
他抬头,就见一只白脸灰羽红尾的大鹦鹉正在门边的铁架上散步,身子圆滚滚像个球,一面悠悠点着头,一面嘴里不住地重复:“美满如意,幸福长久。”
不是欢迎光临。
老板真是个聪明人,别出心裁,先给每个进店的游客一个好彩头。听得人不由得心花怒放,不买点什么,似乎有点过意不去。
谢予安去给妹妹挑狗了,傅光站在门口盯了灰鹦鹉半天,发现这小家伙儿还会唱儿歌,会说“大吉大利”、“相亲相爱”、“快快乐乐”……
可听久了,这些话,在他耳中就变得刺耳了。
趁老板没注意,他抻着脖子,小声的,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它:“你说,‘月满则亏’,‘悲欢离合’。”
灰鹦鹉冲着他扑了扑翅膀,边躲边叫:“救救我——救救我——快快乐乐——”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谁快乐了?”傅光鼻子里哼一声,“你没听说过乐极生悲吧?你这么快乐,怎么会听过乐极生悲呢?”
“再见——救救我——”
谢予安空着手回来,走到他身后时,看到的就是一人一鸟正在拌嘴,不觉一笑。
他拍了拍傅光肩膀,问:“这只鹦鹉怎么样?”
“治愈系的,挺适合送失恋的人。你知道吗?它不仅会说话,还会唱歌呢!要不怎么说鹦鹉聪明呢。”傅光转眼看向鹦鹉,笑得很欢乐:“可你这小家伙有点不识时务啊!”
谢予安特别干脆,直接甩重金买下了宠物商店的老员工,又花了几千买鸟笼和鸟食鸟架等杂物,一股脑塞进了傅光的轿车后备箱。
车开上路,两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傅光打算直接把他送去妹妹家,谢予安却说不着急。这时,后座笼子里的鹦鹉喳喳叫了两声,然后扯开嗓子唱“小白兔白又白……”
两人相视一笑。
谢予安随口问:“我妹跟我说‘谈恋爱不如养只狗’,我却买了只鹦鹉给她。你说她能喜欢吗?”
“难说。女人心海底针。你不按她的想法做,就要承担风险。不过,你为什么没买狗?”
“今天店里没有Alpha狗。”
傅光很惊讶:“连狗都分Alpha,Beta?”
“当然!不这么分,难道只分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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