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光心道,这不才是正常的吗?又问:“那你是什么?”
“Enigma。”
傅光愣了愣,低声嘀咕一句:“真巧,盛春潮也是Enigma……”
谢予安没有搭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沉声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傅光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道,自己给他开发的游戏做过测试,算是玩游戏认识的吧,然后迷迷糊糊就结了婚。谢予安听了无奈地摇头笑笑。
一时车内变得十分安静,只听到车子压过马路的声音,还有鹦鹉磕磕绊绊的歌声。
傅光遥望天边,天空染上一抹淡淡的胭脂红。他发现这个下午好像过得特别快,恍若大梦一场。可一旦慢下来,又不禁让人起急。
忽然,一阵低沉悠扬的大提琴打破了尴尬。
他很奇怪,车内没有播放任何音乐。但大提琴的声音却不停地传来,由轻到重,像走进了音乐厅。经谢予安提醒,他才反应过来可能是自己的手机响了。
又是盛春潮。他飞快地瞟了谢予安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起电话。
“喂?”
话筒里先传来了系统提示:【攻略方好感+5,剩余点数45。】
"给你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不听。”盛春潮火气有点冲,"你干嘛呢?"
"没听见。”
“怎么会听不见,出门了?”
“对。”
盛春潮在电话里叹息一声,声音转而柔和,尽管听着有点心虚:“宝贝,还在生气吗?以前我都没发现这么怕惹你生气。”
傅光突然说不出话来,喉咙有点哽咽。刹时间,他傍徨了,也看清了自己恨他不起。
接下来,盛春潮又出人意料地说了一大串甜言蜜语,一会儿说宝贝早上做的欧姆蛋很软嫰,一会又说宝贝穿白衣最好看。
傅光分明知道对方想讨好自己,以掩盖早上的过错。他很想挂断电话,心里却又有点舍不得。
“知道了……你照顾好自己。等你回来再说。”
在他们磨磨唧唧说情话的这段时间,谢予安平静地注视着汽车导航,留意每一个红绿灯变化,可还是差点拐错了路口。
等电话挂断时,车子稳稳停在了家门口。谢予安熟练地熄火,下车。把装鹦鹉的笼子,杂物都搬到路边。
“我要走了。”他嘴角含笑。
“……我早说了先送你。”
“不用,司机会来接我。就是这只鹦鹉有点麻烦。”他突然面露难色,沉吟道:“我刚才一直在想一件事。我妹小时候被大鹅追过,她打小就不喜欢有羽毛的动物……”
傅光呆了,问:“要不你自己养?”
“我也想啊,但我没时间陪它。算了……这就是冲动消费的代价。放生吧!”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大手一伸就要打开笼子,吓得鹦鹉喳喳乱叫。
“别!这又不是野生的鸟!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傅光紧紧抓住他的手,非常维护,像是生怕他真的要让鹦鹉自生自灭。
“那你有好办法吗?”
两人僵持了半晌,傅光叹气,说:“干脆你转卖给我吧!我特别喜欢小灰,也有时间陪他。”
谢予安望着他,唇角微勾:“你给它起名叫小灰?”
“暂时的。”
两人默契地把鸟笼和杂物都搬进客厅里,谢予安只是象征性地跟傅光收了点钱。然后要来改锥和扳手,把铜制鸟架拼接起来,立在窗边。再彺支架两端各放只青花小碗,一端放瓜子核桃,另一端则用来盛清水。
两人边坐在沙发上喝茶,边端详了一番,末了他对傅光说:“等你想好了小灰的新名字,一定要告诉我。”
傅光半开玩笑:“不如就叫Laurence,怎么样?”
一只鹦鹉,用人的名字,怪可爱的。
谢予安深深看了他一眼,见傅光笑得眉眼弯弯,让人忍不住想要盯着他看。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没有时间陪一只鸟。但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随时抽出时间来陪你。”
傅光的笑倏地僵在脸上,心脏快跳出嗓子眼了,有点受不了。
他不知所措地扭过头,对着被暮光映照得萧索的庭院不言语。空气变得黏稠而静谧,挂钟的秒针哒哒的前行,屋里弥漫着浓郁的薄荷和佛手柑的气息,令人不安,又沉醉。
身边沙发上的响动几不可闻,却将傅光惊得亮出了无名指上的婚戒,道:“不行,谢先生!我结婚了!”
“……我知道。”
傅光发现谢予安仅是探手放下茶杯,并非要做轻薄自己的举动。
他面色通红:“对不起!”
“我还知道你跟盛春潮刚结婚一年零一个月。”谢予安笑了笑,像是自我催眠般地说道:“我与盛春潮共事十年,怎么可能做出夺人所好的事?我不过是说一说。好了,打扰了你这么久。司机差不多到了,我要走了。”
傅光把他送到路边。上车前,谢予安转身与他挥手道别,一双镜片沾了夕阳的红光,闪烁地、留恋地望着他。
回到家里,夕阳西下,厅内没有开灯,光线暗淡,薄荷味已经悄然散去了,仿佛从没有人来过。只有小灰听到门响,立马扇着翅膀,点着头,大叫“相亲相爱,幸福永久”。地面上都是它刚嗑下来的瓜子皮和核桃碎。
这个屋子缺了些味道。
……
第44章 5狗熊
这个屋子缺了些味道。
次日上午,傅光开车去花卉市场挑了八盆盛开的芳香万寿菊。这小植物给水就活,秋冬季节开橙色的花,类似佛手柑的果味,还可以驱蚊虫。老板说凑够十盆,可以送他两棵薰衣草或百里香。
傅光原选的薰衣草,想了想,又变了主意,用薰衣草换了三盆名叫“透骨风”的薄荷。卖花的老板告诉他,别看这小小的薄荷并不出众,花语却很浪漫——
愿与你再续前缘。
把院中的杂草一点点除尽之后,傅光又把雨花石砌的小径也冲了个干净,院子一下子就比之前整洁了很多。
之后,他修剪了西墙下三棵半人多高的玫瑰树,再给窗外和东墙下的空置花台培了新土,把新买的薄荷和菊花移栽在了里面。原本狂野风格的小院,终于变得有了些格调。
待忙完一切,傅光站在客厅里逗弄小灰,教它说“天啊,我竟然变成鹦鹉了!”,边欣赏着窗外鲜亮的绿植。一股浓郁的果香夹杂着薄荷的清凉,随着徐徐秋风潜入屋里,使他走了神,又想起了昨日陪伴自己的谢予安来。
想着想着,手机叮咚一声,短信来了。平日里没人联系他,短信大概率是盛春潮发来的,他先给小灰换了碗清水,才不慌不忙地掏出了手机。
陌生的风景头像:
“鹦鹉怎么样了?”
傅光对着窗口,轻轻翕动着鼻翼,回了两个字:“还好。”
“给它起新名字了?”
“没有。”
面对他的冷淡,谢予安没有气馁,反而卖起了关子:“关于鹦鹉的名字,我倒是有个想法,想跟小灰他继父商量一下。”
傅光忍不住笑了笑,半倚在窗边,回道:“好吧,小灰亲爸,你说来听听。”
于是,两人就在App里聊了起来。
谢予安说起他妹从小喜欢养乌龟,因为吃的不多,又不占地,更不用尽心照顾。从小学到高中,她前前后后一共养过八九只。有趣的是,每次他妹跟他吵完架,都会把乌龟暂时改名“谢予安”。如果同时养了一公一母,就叫谢予安和谢予安他媳妇。
刚开始他很不高兴,可到后来也习惯了。
等到初中学习了历史,他妹忽然知道了法国路易十三,路易十四,就给乌龟册封了“谢予安一世”。但通常“贵族”的下场都很惨,不是莫名其妙死了,就是翻出鱼缸跑丢了。之后便有了“谢予安二世”,“谢予安三世”……
“哈哈,幸好没让你带走盛春潮一世。你妹真厉害,连乌龟都能养死!”
过了十多分钟后,傅光才收到谢予安的回信:“这名字不错,颇得小灰他亲姑姑的真传。晚上我也一个人,要不要一起吃饭?”
与谢予安暗中来往,傅光多少是有些罪恶感的,他与其他世界的盛春潮太像,沉稳又体贴。为了不滋生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傅光选择保持些距离为好。
“算了吧,我忙着收拾花园呢。明天一早盛春潮就回来了。我要给他个惊喜!”
他把中午拍的花园照片发给了谢予安,照片里满地花草泥土,好一副忙碌景象。
很快,手机叮咚一响,只有八个字,让他一下子乱了,说不清心中是羞愧还是渴望。
“知道薄荷的花语吗?”
他直觉脸颊滚烫,缓缓翻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发现这些对话不知不觉地花费了两人近半个下午的时间。
他最终选择在沉默中结束交谈。
***
盛春潮回来之前,物业果然来人了,给房子换了个新的电子锁。事后按照约定,傅光给盛春潮连打了三个电话,可对方都没有接听。
甚至,一条短信也没有回复。
直等到太阳落山了,傅光也像是骤然从期望落到现实中来。看着这个空荡荡的客厅,只有一人一鸟,缺乏家的温暖,家的氛围。
他头一次受到这种冷待。
晚上他睡不着,索性来到客厅里陪小灰。后来把小灰都聊得睡着了,他才开始犯困。迷迷糊糊中,窗外似是响起了汽车的开门声。不一会儿,门铃狂响了起来。有人在门外大喊:
“傅先生,我是司机小刘。开门啊,盛总喝多了。”
小灰先被惊醒,炸着毛大叫了两声:“大吉大利——幸福美满——”
傅光也猛地打了个激灵,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去开了门。
两人把盛春潮搀到浴室的时候,盛春潮半睡半醒,嘴里嘟嘟囔囔,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身上透出浓重的酒臭。四肢软得像面条,头摇摇晃晃地耷拉着。
司机告诉傅光,今天公司来了人,盛总下飞机第一时间回了公司,免不了晚上得应酬。
还没交代完,司机就叫了起来:“吐了,吐了!可别吐沙发上!”
两人强忍着恶心,赶紧把盛春潮扶进浴室。傅光满脸嫌弃,声音也扬高了几分,问:“什么客户面子这么大,要董事长坐陪?”
“是熊秘书的姐夫。”
“熊出没?”傅光立时憋了口气,“他姐夫又是个什么东西?这一家子人看不得别人过好日子?”
“听熊秘书说过,他姐夫好像在什么证监会当高层?”
“去他妈的监证会!”
傅光把司机送走后,又回到了浴室里。
花洒开大,火热的身体瞬间被凉水浇透了,盛春潮一时有点不太适应,挣扎着从水里爬起,先是一头撞在了墙上伸出的水阀上,疼的他龇牙咧嘴。接着,又把浴缸边摆放的沐浴露,香波全部推翻在地上,滑溜溜、湿哒哒地洒了一地。
“冷……”盛春潮泡在水里直打哆嗦。
“活该!冻不死你!”
傅光双眼圆瞪,抹了把脸上的水。在愤怒中定了定神,他咬着牙把盛春潮的脑袋压进水里。这一瞬,他恨不得淹死他,就算再重玩一把游戏也在所不惜。
“我今晚得回家——”盛春潮吼叫着,挣扎起来,伸手紧紧抱住了他。
“你还记得有家?”
傅光眼角一红,又心软了,把他身上的衣裤全扯下来,扔到地上,再给浴缸里添上热水,倒上半瓶沐浴露使劲搓洗。他头一次发现盛春潮身上的酒味让人作呕。
清洗完,傅光费力地把人拖回了床上,最后精疲力尽地往旁边一躺,就忍不住掉眼泪了。
“宝贝儿,”盛春潮突然醒过来,大着舌头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傅光吸了吸鼻子,狐疑地转过头。
还没看清对方的神情,那两片熟悉的唇已贴了过来,吻着他的眉、他的眼、舔上他的嘴角。像是梦境重现,傅光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头追逐他,闭上双眼,放纵着欲望与他纠缠。
忽然,盛春潮将他冰凉的身体抬到自己赤裸的胯上。
“嗯,今天格外好闻,我好喜欢!”他目光迷离,显然酒劲未消。他扯过傅光的两只胳膊固定在胸口上,低叹道:“宝贝儿,你知道吗?认识你之前,我都不知道Omega身体有那么软,我家那个就只会躺尸,动都不会动。来,给我来个一字马……”
呆了半晌,傅光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猝然一把掌掴在他脸上,揪起头发把他的脸拽到自己面前,咆哮道:“盛春潮,我他妈的哪对不起你?啊?你偷吃还撒酒疯?操——”滚滚泪水顺着他脸颊滚下来。
“熊……”
“熊你大爷!今晚让你变狗熊!”
傅光满嘴脏话,忍不住又左右开弓,给他添了几个巴掌,盛春潮的脸立时肿得像被马蜂蛰了。他本能地推开对方,捂住脑袋,缩进了被子里。
这晚盛春潮做了个梦,梦到傅光站在洒满月光的厨房里,手里磨着一把生锈的剔骨刀。他用得是极老旧的长条磨刀石,撒上盐水,轻抬刀锋,缓缓向前推去,发出“嚯嚯”的脆响。
盛春潮听得脊梁发寒,立马喊他停下。傅光慢慢转过头来,却是张熊初墨的脸。
熊初墨对他咧开嘴笑,盛春潮长吁了口气,但他突然注意到熊初墨的牙齿不太整齐。这小玩意儿好玩!什么都软,声音软,身子软,耳根子也软。唯一不足的,就是有点小龅牙,虎牙也向外龇着。抿嘴笑的时候很是腼腆好看,裂开嘴就让人不忍直视了。
他收回眼,问:“你为什么要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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