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傅偃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更不明白,为何他和亲大哥傅子衿,是如此的云泥之差。
心中一阵低落,何风安驱车回家,一路都头顶乌云,不是很开心。
桑燕带着豆豆在院子里种小花,她虽然跟保姆年纪差不了多少,却观念先进,根本不怕小朋友会这么脏衣服,就那么让豆豆拿小手捧土,跟自己一起种着玩。
小家伙玩的特别高兴,脸上全是泥巴,眉毛上粘的都是。
打小体质不好,他头发稀软,还有点发黄,瞧着软乎乎的,像个黄米捶打出来的小年糕,特招人稀罕。
何风安从车上下来,拿了蛋糕跟点心:“妈,别忙了,赶快洗手吃东西。我买了您喜欢吃的雪泥芋头糕,还有肉松奶贝,豆豆也跟奶奶洗手去,咱们吃点心。”
桑燕高兴,手上有土,没法摸小豆豆,只笑着叫他:“听见没有?爸爸给买了好吃的,赶紧跟奶奶洗手去。”
“好,洗手手。”豆豆从地上站起来,结果站的太快,又吧唧摔下去,来了个屁股蹲。
何风安哭笑不得,一只手拎起来儿子,把豆豆弄到水池前:“哎哟,瞧瞧你。这回可玩开心了吧,都成小花猫了。”
亲一口儿子,一天疲惫散去,他只剩下开心。
第10章
“开心!”豆豆皱着小鼻子,一排糯米小牙咧在外头,“宝宝开心!奶奶种花花,宝宝也种花花,厉害。”
“真是厉害,奶奶还教你种花,多好玩。”何风安给儿子洗干净两只白白软软的小手,抬头冲桑燕一笑,“谢谢妈,您辛苦了。”
“不辛苦。”桑燕洗干净手,“怎么样?上班确实比待在家里开心吧?学校好不好,学生们还可以吧?有没有捣乱?”
“教的高中生,大家都挺乖的,而且放学特别早,下午3点就走了。”何风安从兜里拿了纸巾给豆豆擦干净手,拿出一块肉松奶贝,“喏,你慢一点吃哦,这个肉松比较细,咬烂了再咽下去,知道没?”
“知道了。”豆豆软糯糯应一声,冲何风安拍拍手,“爸爸,谢谢。”
“不客气宝宝。”何风安额头蹭了蹭儿子的小脸蛋,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在院子里晒了一会太阳,吃了些糕点,太阳落山便进了屋。
何风安把外套扔进洗衣机,又给豆豆换了衣服,一同洗出来。
5点多保姆还没露面,他问:“妈,阿姨呢?”
“哦,她家里有点事,回去了。”桑燕打开电视机,原本只是想找个电视剧,结果随便一搜,儿子又上了新闻,“丰安娱乐创始人傅偃婚变传闻后再次现身,和钟小青当街吵架,女方落泪离去,他懊恼回去车里一顿暴砸,疑似被甩……”
好好的气氛突然冷了下去。
豆豆一无所知,瞧见电视机上的傅偃,小手拍一拍:“是爹爹,爹爹在电视机里面。”
桑燕回神,急忙换了台:“不看这个,对小朋友不好,咱们豆豆看动画片。”
豆豆哪知道什么,坐在小板凳上一边玩一边看动画,很快就高兴起来。
桑燕咽了咽唾液,心中有愧,看向何风安。
原本想说什么,见他垂着眼皮,好像没有什么反应,早已习惯。
最后又把话咽了下去,没当着豆豆的面说。
偌大的客厅,豆豆坐在小板凳上看动画片,桑燕坐在沙发上看豆豆爸爸。
只有何风安静静站在那里,被电视的浅蓝荧光照的不声不响,像个被扇了一耳光的外人。
心里藏了太多的话要说。
一想到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还是站了起来:“风安,妈妈想跟你聊聊。”
“正好我也有件事要说。”何风安淡淡开口,打断了桑燕,“妈,我想把现在这个保姆辞退,再找一个有专业营养师证的新保姆,照顾豆豆。”
桑燕没想到他是说这件事,“之前那个保姆是怎么了?你不喜欢她?”
“我知道她是傅偃选的人,把他养大,操了不少的心。”何风安说,“但有一说一,这个保姆不适合养豆豆。她没有给小朋友做辅食的经验,对孩子的饮食安排也不太合理,甚至您来前一天晚上还做了一桌子辣菜,豆豆都没法吃。”
桑燕一听他这么说,心下了然:“这个保姆在我们家干了好些年,我做餐饮也特别忙,傅偃小时候确实是她一直在带,跟亲阿姨没区别。前两天她给我发信息说你们起了点矛盾,我还以为怎么回事,原来是因为这个。”
何风安也想到这点,“阿姨怎么跟您说的。”
“唉。”桑燕摇头,“人都是挑有利自己的说,她没提坐一桌子辣菜的事,我也不知道。”
“不管怎么样,招聘启事已经发出去了,可能这几天就会有人上门应聘。”何风安对傅偃已经完全没有依赖,对桑燕却另一回事,“我不想您太累,您是事业型女性,一直在家照顾豆豆也不方便,回来等专业保姆来了一切都能顺当些,到时候我也能安心上班。”
桑燕原本还想跟他说自己这些来,就是专门照顾豆豆。
何风安这么说,她不能左右于他,退了一步:“那行,就换个专业保姆吧,到时候我再搭把手,大家都放心。”
何风安如今对傅偃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丈夫的所作所为一次又一次让他寒心,他只想赶紧把工作稳定下来,这样就能找机会提出离婚,不至于因为没工作失去抚养权。
晚上桑燕亲自做了一大桌子菜,祖孙三代吃的其乐融融,这个家头一次有了幸福的味道。
吃过饭,豆豆和桑燕在楼下玩。
何风安把碗筷洗干净,就打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筛选简历。
从昨天到现在,他已经收了50多份简历。
每一份看上去都还可以,如今不能从个人履历中判断好坏,他只能跟桑燕一起商量,看选谁更适合些。
这边正挑选,傅偃车子停进院子里,怒气冲冲进来:“何风安,你给我出来!”
他身上隐约有酒气,进门鞋也没换,一张脸上满是愤怒,双眼中血丝密布,仿佛要杀人。
傅偃好几天没回家,不知道桑燕也在。
跟母亲对上眼神,气焰下去了些:“何风安,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豆豆被发脾气的父亲吓到,一双大眼睛恐惧不安地看着傅偃,半天爬到他脚边,扯了人的裤腿,甚至小手想让他抱抱,不要发火。
傅偃正在气头上,除了母亲谁都烦。
一手推开了豆豆,拽起来何风安,粗暴地将他往外面扯:“你聋了是吧?我跟你说话呢,没听见?”
豆豆被父亲推到地上,额头撞在堆好的积木上,瞬间划了一条细细的口子。
血珠子直往下流,哇的哭了起来:“爸爸,爸爸,痛痛!”
傅偃不但没心疼儿子,见何风安挣开自己的手去抱豆豆,心里更烦,张嘴就骂人:“都是你教唆的!好好一个儿子跟我一点都不亲,天天见了我就哭,还这么脆弱一点没个男孩样……我真就不应该把孩子交给你管,让保姆养都比让你带省心!”
“你疯了你。”桑燕见儿子这个混账样,一个巴掌甩上去,勃然大怒,“谁又跟你吹枕边风了,让你回家来作威作福?!”
豆豆被大人间的争吵吓坏,一双大眼睛里蓄满泪水。
被何风安抱在怀里哭都不敢哭,一颤一颤的,小手紧紧拽着爸爸的衣裳,害怕地看傅偃,不敢吭声。
“妈,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掺和。”傅偃知道何风安肯定不会跟他出去,索性当着母亲孩子的面开了口,“你把我当什么?知道我和傅家完全不对付,还跑去他们的学校教书,是我赚的钱不多,养不起你了是吗?你要这么给我扣一顶帽子?”
何风安抬起头,抱着儿子的手掌微微泛白:“我在求真教书是因为那里待遇好,和你没有关系。”
“那你和别的男人一起吃饭和我有没有关系?”傅偃看他这样就烦,“你不是很讨厌和男的接触?连我这个丈夫都不愿意面对,跟别人吃饭倒挺香啊,我们家没你的饭吃了,你跑过去巴结人家傅子衿?”
桑燕扬手,又是第二巴掌。
傅偃脸被扇到一边去,身为男人的尊严被碾压,眸里充满怒火:“妈,说了和你没关系,你知道什么啊?”
“跟我有没有关系,我都是你妈,也是风安的妈。”桑燕跟儿子一对比,泰然自若多了,“我告诉你傅偃,风安是和你成立了家庭,但不代表他就此失去了自由就业的权利,你也没资格自己在外面沾花惹草,跑过来指责你的配偶怎么样。”
傅偃面色一变,“我和钟小青都是假的,逢场作戏,玩玩而已。”
“你和谁是真的?”桑燕抱紧了胳膊质问,“你从小跟着我,我太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了。做人不能忘本,当初丰安娱乐是怎么起来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你想去搞事业,不想管小孩,人家风安不说什么,这几年你在外面搞这搞那,被爱情冲昏头脑都要飞到天上去了,你要真想享受自由,就要给你的伴侣绝对的公平,怎么可能你在外面彩旗飘飘,连工作也不允许人家找,这可行吗?”
傅偃被母亲一番话说的渐渐平息,怒火也少了很多。
但想来想去,还是心中有刺:“何风安,你想教书可以,明天我给你找个新地方,求真绝对不行。我不想你和他们来往,也不想被人家瞧不起,说我老婆跟同父异母的大哥吃饭,这大哥还根本懒得看我一眼,没把我们母子俩放在眼里。”
何风安的性格,他了解。
他没有任何脾气,也没有自己的主观意识,谈恋爱那会就是自己说什么他听什么。
就算生气也只是撅一下嘴,很快就算了,还是很乖顺的。
然而这一次何风安却没有听他的。
抿嘴之后,毅然决然道:“对不起,这份工作是我自己的。待遇很好,我不会为了你辞职。”
“你——”
“辞职也可以。”何风安抱着怀里的儿子,声音很轻,却充满了力量,“家庭需要两个人同时付出,你做的那些事我也可以做,丰安娱乐的文件我也可以审批,我们交换职位,我去做代班总裁,你在家照顾豆豆,那我没有任何怨言,绝对同意。”
“你疯了吧你?”傅偃大为震惊,“谁给你的勇气说这些?你是商学院毕业的吗,一个拉小提琴的,还想跨行当总裁,我要真同意你去当丰安娱乐一把手,恐怕不出一个月公司就会毁在你手里。”
他的话很有侮辱性,连桑燕都听不下去。
何风安却笑了笑,前所未有的松弛:“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干涉我了。我不会无缘无故巴结谁,也不会为了所谓的羞辱你和傅家人来往——傅子衿看不起你是你的问题,你对傅家的态度不代表我也要苟同,甚至,比你做的还绝。”
第11章
傅偃从没见过他这样执着的样子,一时怒从心起,瞪着眼睛又要骂人。
豆豆被吓得又哭了起来,可怜的孩子也看出两个人是在吵架,一边哭一边拿小手捶打傅偃,“爹爹不要骂爸爸,爹爹坏,爹爹发脾气!”
傅偃既不打一处来,何风安之前不让他爆豆豆,他就心存芥蒂,如今儿子对他厌恶,他更觉得是何风安教唆如此。
抓住小朋友的手,狠狠往外一甩,指着豆豆摆父亲威风:“我是你老子,你再打我试试?翻天了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天天都在家跟你爸爸学这些,你要骑到你脑子脖子上啊你?”
他手上没个轻重,豆豆小手被一甩,撞上后面的墙壁,顿时一片通红。
何风安瞧见儿子手背刷的肿起来一块,心中怒火再也忍不住,像一只生气的瘦骨嶙峋的狮子,一口咬上傅偃手臂:“畜生,你再推我儿子!?”
身体里的痛苦被全面激发,儿子的哭喊萦绕周围,何风安一想到傅偃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就恨透了他。
刹那间,牙齿咬烂傅偃的胳膊,鲜血染红了白衬衣。
“啊,你这个疯子!”傅偃吃痛之极,狠狠一推何风安,“我他妈杀了你!”
何风安原本就瘦弱,力气哪赶上他大。
咕咚一声摔在地上后脑着地,眼前黑了下去。
还没喘过来气,傅偃已经骑上来,拳头砸在了他身上。雨点般一下又一下,肋骨,肚子,让他痛的难以言说,像只大虾米一样弓紧了身体,脸色也白了不少。
桑燕劝不住儿子,把豆豆放在一边,冲上来扯傅偃。
一个女人力气也没多大,豆豆见爸爸被欺负,奶奶又拽不过,小小的身体里突然迸发出一股巨大力量,随手拿起桌上的烟灰缸,高高举过头顶,朝傅偃砸了下去,“走开!坏人,不要打我爸爸!走开哇你!”
闷炖的痛从后脑蔓延,傅偃捂着脑袋后退几步。
低头间见何风安满脸是血,唇角破裂,血沫不停往外流,终于清醒过来。
他都做了什么?
对待这个用了好几年才追到手的挚爱少年,用了一条命给他生下儿子的伴侣,他都做了什么啊?
“你真是疯了你!”桑燕双眼通红,没想到儿子能干出这种畜生事,一双手紧紧抱着瘦弱的何风安,头发垂在脸颊,汗津津的一缕又一缕,“行啊,真行啊你,我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做人的本事还没学会,反倒先做起不做人的本事来了!”
傅偃看着躺在地上痛苦不已的何风安,听着桑燕的指责,还有豆豆茫然无措的哭声,仿佛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分崩瓦解,心中充满了悔恨。
“风安,我,我……”嘴唇翻动,对不起三个字,他却始终说不出口,自尊心不允许。
肝肠寸断般的痛在身体里蔓延开,何风安扶着快要断裂的肋骨坐起身,一双眼看着他,只剩下淡漠与失望。
片刻,他擦掉嘴里的血,一字一句:“傅偃,我们离婚。这是我买的房子,你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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