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深一动,警察也纷纷围上去,领队大喊:“原深,你放开人质!我们接到举报,你不仅非法囚禁人质,还杀过几个手无寸铁的公司员工,你现在最好和我们回警局如实招供,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原深微微眯眼,有些意外地嗤笑一声。
他做事从来不留余地。
不过他觉得这些警察总算是聪明了一回,连他杀的几个人都能找出来。
毕竟他让手下处理得很干净。
那几个员工都是些和他对着干的,是他之前合作伙伴留下来的帮手。
他的公司上市后,和他一起创业打拼的同事被他找了个理由给开了。
那些拥簇他的人要么离开,要么留下。
死去的几个员工就是留下的,在他们眼里自己永远不如前任上司,有好几次被他抓到在他背后说坏话。
这让原深不爽。
他这人能动手就不会让自己憋屈,于是让自己的属下料理了,处理得很干净。
按理说不应该被发现的。
原深的眼睛轻轻地眯起,他看向站在他对面的孟逢青。
孟逢青朝他温温一笑。
那笑容里竟一瞬间透露出他那位老同事的模样。
原深的瞳孔一缩。
“想救他,就统统往后退。”原深从兜里摸出一把枪,他不仅不打算放了谭桢,他还要谭桢给他陪葬。
他的枪支抵在谭桢的太阳穴,谭桢浑身紧绷,他咬着嘴唇,声音颤抖:“原深,你疯了?”
原深轻笑一声,在他耳边低语:“小猫,我死也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他看向孟逢青,朝孟逢青露出个挑衅的笑:“你们敢过来,我就会杀了他。”
他拽着谭桢,往巷子口走。
孟逢青脸色一变,声音冰冷:“原深,你放开他!”
原深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他衣襟没乱,神色淡漠:“让我走,我就放了他。”
在他的一点一点挪动下,警方也持枪,缓慢地随着他的步子挪动,警惕地盯着他的举动,不放过一分一毫。
在这样寒冷的冬天里,在场的人竟暗暗地湿透了衣衫。
谭桢眸子轻敛,他像只小动物,没反抗没挣扎。
他随着原深的步子挪动。
原深挪动到巷子口,他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
他挪到了那辆雷克萨斯前。
司机为他打开车门,原深桎梏住谭桢,一挪一挪的就要上车。
眼看他就要上车了,趁着他扭过身子的一瞬间,谭桢突然抬起手,藏在掌心里的玻璃往后扬起,狠狠地划向他的眼睛。
原深的眼睛刹那崩开血花,他失声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谭桢心跳跳到嗓子眼,他整个人都是懵的,脑子一片空白,他不敢回头,他只知道自己要跑,跑快点,再快点。
他趁着空隙逃也似的奔向警察,奔向孟逢青。
孟逢青眼疾手快地冲出来接住他。
指尖相触的下一秒,身后传来“砰”的一声,有什么擦着自己的耳边过,谭桢懵了一瞬,他感觉到自己天翻地覆,身子滚了好几圈,路上的碎石子碾压过他的脊背,疼得他脸色发白,而他被一具身体拥抱在怀里,这具身体把他保护得严严实实。
谭桢却伸手,在他后背触及到一片湿润。
孟逢青把他抱在怀里,他急促的呼吸着,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在他耳边说:“你回来了。”
谭桢触及到一片血色,他害怕地攥紧孟逢青的衣服,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哭得浑身颤抖:“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孟逢青,你没事吧?”
孟逢青轻嗯一声:“我没事。”
像是怕谭桢担心,他还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掌心:“我有点晕,可能要休息一下……不要担心。”
谭桢抿着唇,哽咽道:“你不想看看我吗?你不要休息好不好?”
孟逢青没回答他。
警方在那一瞬间的变故中,快速冲上去将原深伏法。
而120也紧随其后的把孟逢青抬上了担架。
谭桢脚都是软的,孔子钰和徐如来冲过来扶住他,来的还有洛淮书。
洛淮书哭一通,鼻子都红的:“谭桢你没事吧?你还好没死,死了我可怎么办。”
谭桢眼里什么都看不见,他满脑子都是他一手的血,他借着孔子钰和徐如来的搀扶站起身,他挣扎着,走向救护车。
孟逢青已经被抬上去了,目前不知道怎么样。
谭桢没想到他划破了原深的眼睛,原深还能回过神对他开枪。
原深摆明了就是想让他一起死。
孟逢青在关键时刻替他挡了一枪,那一枪打在孟逢青的背部,谭桢后悔莫及。
如果他知道会这样,他宁愿没有去划原深的眼睛。
那块玻璃是他打碎水杯留下的一块,他一直藏在落地窗的窗帘后面,他这么些天装作软弱服从的模样,就是为了让原深放松警惕。
可如果他知道这一块玻璃,会变成一颗子弹,射向孟逢青,他一定不会这么做。
谭桢泪眼朦胧,他想跟上去看看孟逢青的伤势。
可警察拦住他,说要跟着回警局做笔录。
孔子钰和徐如来洛淮书三人抢着搀扶谭桢,几人坐警车去了警局。
谭桢捋清思绪,将这些天的经过有条有理的说出来。
由于他是受害者,警方很温和的安抚他,还请了心理医生,怕给他留下心理阴影。
谭桢不怕什么心理阴影,他拒绝了心理医生的辅导,哭着求把他送去医院。
少年浑身颤抖,在陌生的房间里,和一个极其令人害怕的中年男人待在一起十天,他都没哭,都没这么害怕过。
谭桢情绪不太稳定,可能是过了十天再次回到人间,又可能是因为孟逢青的原因,他止不住的大哭。
在医院见到谭奶奶时,他彻底崩溃,哭晕在谭奶奶的怀里。
谭奶奶抱着他,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守在手术室门口。
她一个劲地摸谭桢的小脸,一边抹泪:“瘦了,瘦了,我白白胖胖的乖崽,怎么瘦这么多。”
谭桢委屈的落泪,抱着谭奶奶,眼睛落在闪烁的手术室的红字上。
“他不给我吃饭,我害怕。”
谭奶奶和谭桢抱着一起哭。
好在谭桢总算是回来了,孔子钰给两人买了一瓶水,问谭桢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谭桢摇摇头。
孟逢青没出来,他吃不下饭。
谭奶奶叹口气,她捋了捋谭桢的头发:“小孟一定会没事的,等小孟出来,奶奶做好吃的给你们吃。”
谭桢嗯一声,他摸摸谭奶奶的头发,哭着道:“奶奶,你头发都白了。”
谭奶奶眼里泛着泪:“你回不来,奶奶都要跟着你去了。”
谭桢又想哭了,眼里包着泪,呜咽地抽泣。
好像这短短的时间里,把这十天的眼泪全流光了。
谭桢其实很害怕的,他害怕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他从前习惯了孤独,可他现在有朋友有家人,他就会惧怕孤独淹没他。
他躺在那张白色的大床上,睡过去就会做源源不断的噩梦,好像有怪兽要将他吞没。
他不喜欢饿肚子,他不喜欢那双手抚摸他的小腿,不喜欢原深那双时时刻刻要将他拆吞入腹的目光。
他靠着自己拙劣的演技,度过这艰难的时日。
……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谭桢以为自己要在医院的长椅上坐化了,其实也不过才过去一两个小时,谭桢却觉得度日如年。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手术室的门打开。
谭桢听见声音,瞬间睁开眼睛,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脚发麻,绊了一下,摔在地上,膝盖磕得生疼。他没管,一瘸一拐地走上去,着急问:“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点点头:“病人情况良好,子弹没有伤到要害,不过要休养一段时间,先办理住院吧。”
谭桢点点头,往手术室里张望了一下,看着孟逢青被推出来。
他打了麻药,现在还没有醒过来,闭着眼睛,唇色毫无血色。
一想到这样的情况是自己造成的,谭桢就愧疚的落泪。
他擦擦眼泪,跟着护士送谭桢到病房,又急匆匆地去办理住院手续。
等一切搞好,将近凌晨了。
谭奶奶熬不住,又想陪着谭桢,她现在一刻也不敢让谭桢离开自己的视线。
谭奶奶不说,但谭奶奶心里很自责,她一度认为谭桢失踪是因为她的原因,如果那晚她没有去睡觉,或许谭桢就不会受罪了。
谭桢劝说她无法,给她在孟逢青的旁边装了一张床,让她好好休息。
谭奶奶几日没合过眼,此刻挨着床就睡过去了,手却仍然是紧紧握着谭桢的手。
寂静的病房里,除了心电仪发出的滴滴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谭桢觉得很安心,他握着谭奶奶的手,感受到老人家手掌心里的温度,迟钝地涌出一股自己还活着的庆幸。
这些天他没事就是在睡觉,所以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反倒一点困意也没有。
谭桢便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握住谭奶奶的手,一边看着孟逢青那边的动静。
孟逢青睡得很安稳,只是偶尔眉头轻皱,他嘴周围长出了一些胡茬,看起来憔悴不堪。
谭桢抚抚他的额头,打了一盆热水给孟逢青擦脸。
等忙完,好像没什么事可以做了。
谭桢又坐回了原来的凳子上。
孔子钰和徐如来其实是陪着他一起来医院的,洛淮书因为偷跑出来被他爸在警局门口逮到抓回去了。
谭桢劝说孔子钰和徐如来先回家。
孔子钰想到孔家父母还在等消息,便也只好先回去,徐如来则是终于松口气,又嫌弃自己身上脏兮兮的,回家洗漱去了。
谭桢总是会被这个世界环绕在他身边的美好所治愈。
他觉得就这样就很好。
……
麻药的药效过了,孟逢青睡了一觉,四五点的样子醒过来,睁开眼。
他一眼就看见坐在窗前的少年,谭桢抱着膝盖看着窗外,冬日寒冷,枯叶簌簌,他靠在窗前,好像下一秒就要变成蝴蝶飞入凛冬,坠进茫茫冬夜。
孟逢青下意识的出声:“谭桢……”
谭桢倏地扭头,看向他。
蝴蝶从冬夜飞回来,落地,回到人间。
谭桢连鞋都没来得及穿,他走过来,眼睛一红:“你醒了。”
孟逢青轻轻地把他的蝴蝶抓住,温柔地捏着他的一根手指:“怎么这么冷?”
谭桢吸吸鼻子:“没事,我这人体质就这样。”
孟逢青轻嗯一声:“别坐窗前吹风。”
谭桢点头,他掖掖孟逢青的被子,小声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帮你叫医生?”
背后的疼痛在麻药后便袭来,孟逢青抬起眼,看见少年通红的眼眶,他摇摇头:“没有,你没事吧?”
谭桢:“我没事,你不应该替我挡的,我宁愿躺在床上的人是我。”
孟逢青弯眼,他好像比以前更温柔了,他怕惊走好不容易飞回来的蝴蝶,他放轻声音:“我应该做的。”
谭桢疑惑的抬起眼看他。
“这话说的不对,没有该不该……”
谭桢话没说完,孟逢青就握住他的手,躺在床上的人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他身上:“你说,我听着。”
谭桢一卡壳,觉得孟逢青是故意的。
他便微微嘟囔道:“我不说了。”
孟逢青垂眼,夜色里,病房里亮着微末的灯光。
他眼睛里倒映出些许光亮,他轻声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你可不可以多陪我一会儿?”孟逢青祈求。
谭桢愣了一下:“当然可以。”
他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连忙道:“你不用跟我道歉,你好好休息。”
孟逢青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你今天留的时间有点长了。”
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谭桢跟不上,一脸迷糊:“你说什么?”
孟逢青躺在床上,他没回答,自言自语说:“前几日你没跟我说几句话,你就走了,你今天跟我说了好多话。”
谭桢刹那僵住,他血液倒流,有些失神地站在病房里。
孟逢青还在说:“我留不住你,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谭桢却觉得有什么从自己胸腔里撞出来,把他撞得七零八碎的。
他紧紧地攥着孟逢青的手,声音低得发颤:“孟逢青,是我,你没有做梦,我是真的。”
孟逢青愣了一瞬,他轻轻地眨眼,苍白的嘴唇启阖,他看着眼前的蝴蝶卸掉他的翅膀,变成谭桢的模样,终于终于……终于真正地回到他身边。
窗外风雪不止,年后初晴后又是个风雪天。
孟逢青的记忆回笼,他在狂风吹打窗户的声音中,轻轻地蜷缩手指,把谭桢的手指笼进掌心。
他轻声说:“你回来了。”
谭桢趴在他的窗边,嗯一声,回应他:“我回来了。”
第102章
谭桢也是后来才知道, 原来那天发生的事情,也是有计划的。
高楼大厦涉及到的人员广泛,加上在高层, 警方担心会伤害到人质,如果刺激到嫌犯, 很有可能会坠楼。
出于多方面的考虑, 原臣自告奋勇去找原深对峙,从而释放出警方查到这里的消息, 逼迫原深从楼里出来。
这也给了更好逼停他的机会。
原深这人自负自傲, 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算计他,也没算到当初随手处置的人最后会成拉他下马的关键。
原深涉嫌故意杀人罪,被处以无期徒刑。
谭桢在知道这则消息时, 他正推着孟逢青在花园里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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