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陈瞿西闭着眼,黑暗里,稍微有点动静他能听得很清楚。
“你不是会塔罗吗?要不然出去之后给我算算,我害怕再继续录下去我的小命都要玩完。”
“算什么,你和这个节目的缘分?”
“对,这才不到十天吧。我又是落水又是见血的,要是在继续下去,指不定会发生其它的意外。”
“行,算你免费,在外我都收钱的。”
“是吗?”陈瞿西想起他之前在火车满口答应所有女嘉宾来算一出。
“是啊,准得要命。”
大概是今晚上这一顿架打的,池柘身上的那股别扭劲悄然消失。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你困吗?”
“不困。”
其实喝了那么多酒,后面又来了一场全输出体力的大运动,按理说早该困了,但神经系统异常亢奋。池柘没叫他之前他是在酝酿睡意,无论身体怎么疲累,可就是睡不着。
那根弦“突突”的在脑内跳动,静不下。
“井柳说你像狼。”池柘冷不防来一句。
“啊?”他反应慢一拍,“她跟你说我?”
陈瞿西以为这群嘉宾里就他和井柳有些交流,没想到池柘同对方会有交集。
“你俩聊我?”陈瞿西说不上来哪怪怪的。
“你和她没有聊我?”池柘反问。
陈瞿西沉默。
池柘哼了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井柳这时候不知道窝在哪里,陈瞿西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干燥起皮的下唇,慢悠悠道:“她说你像疯狗。”
“是吗?”
“嗯。”
井柳没说,陈瞿西自己想的。
几个小时前不要命的打法不就跟疯狗一样吗?
不管池柘信没信,他要改天找井柳求证陈瞿西也不带怕的。
“凭什么你是狼,我就是狗?”
“她说的,你问她去。”陈瞿西将锅扣得一干二净,“而且当狗不好吗?”
“你听听你问的。”
陈瞿西低低笑起来,睁开眼,他右眼现在是彻底睁不开了,左眼尽量挣得的大些,侧过头,看到池柘正在瞪他。
虽然看不见,但也猜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分外滑稽。
“狗很好啊,什么忠诚勇敢啊,人类最好的朋友,狼有什么好的?狠毒,残暴,贪婪成性,忘恩负义。”陈瞿西就是想到以前学过的那些成语了,什么狼狈为奸,狼心狗肺……都不是什么正面形象。
“可是草原上的狼不是这样。”池柘低声道。
“草原上的狼是什么样的?”陈瞿西过去只在动物园见过狼,围在栏中的狼好像不能称之为狼。
“守护神,草原上有一句俗语,狗有主人护,狼有神保佑。”
池柘对草原民俗的了解远大于他这半个内蒙古人。
“被神保佑的怎么会是坏蛋?”池柘反问。
“是哦。”
“还有一句古老的谚语,在多石的地方搭毡房,在有狼的地方放羊。”
这句话陈瞿西曾经到听过。
“这些都是从你那本《蒙古秘史》上看到的?”
“差不多。”
“看来我是特像我的那个老祖父了?”陈瞿西还记得他那个白鹿老祖母的冷笑话。
草原上苍狼与白鹿。
“你觉得像便是了。”
在池柘清冷的声线中,陈瞿西想起来一件事,其实他对狼最初的印象并不是像那些成语。
“我上学的时候看过一本书,很久以前了,十一二三岁?是作者的真实经历,一个画家姑娘来草原采风,捡到了一只要死的幼狼崽,后来她带它回城市,但发现狼还是适合待在草原,她决定放野,让它重返狼群,在放野的过程中,那只狼处处碰壁,而那位画家也生病了,那只狼还将自己野外打猎储存的野兔放到画家的窗户前。”
说到这陈瞿西停了下来。
“然后呢?”
“最后放野成功,它重回自己的狼群,而那位画家也回到自己的家乡。他们分别的时候,我看哭了,稀里哗啦的,抽了半包纸,我也懂,就是注定要分离,可惜我那时候泪点低。”
其实从画家决定将它放野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分离的决心。
“这书还有第二本,忘了那位画家回去后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决定要回到大草原重新看一眼自己养的狼崽子,可是草原上的狼越来越少,狼群哪有这么容易被发现的,在寻找那只狼的时候,画家偶然又救到几只小狼崽,但这次没有那么好运,那几只小狼崽没有活成,中途她还又遇到一头母狼。”
“这些小狼和母狼和那只狼都有关系吗?”
“对,在书的最后画家终于和那只狼见面,它已经变成狼王,那只母狼是它的妻子,还有那孩子是它送过来的,因为生了病,想让画家再救救它们,像救它那样。她们第一次分离时是紧紧相拥,而这次分别,他们站在山头两端遥遥相望。”
一个苦涩难言的故事,又因为它的真实平添一份悲怆。
“其实,也没有被神保佑的吧。”陈瞿西重新闭上眼睛。
和池柘扯了些有的没的兴奋的神经逐渐平静,慢慢安和,他打了个哈欠,好像快要睡着。
“但我觉得,你这种人被神保佑也不稀奇吧。”
可惜到陈瞿西只听到这种人,后面没听清,他顶着困意问了一句:“什么人啊?刚没听见。”
池柘“啧”了声,轻声道:“滥好人。”
可惜这次陈瞿西彻底睡过去,所以还是没听见。
陈瞿西是被香醒的。
池柘的肩头微动,陈瞿西的头枕在上面,所以感官异常明显,他将头抬起。
“醒了?”池柘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
今天的右眼应该是更肿了,陈瞿西费力睁开左眼看向池柘,他眼底的青黑色很重一圈。
“你又一夜没睡?”
“嗯。”池柘嘴里嚼着东西,所以肩膀才会耸动,陈瞿西注意到他手中的半个包子,酸菜猪肉馅的,下意识咽了口水。
“现在几点了?”陈瞿西问道。
“七点多。你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噢。”
陈瞿西云淡风轻,可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吃吗?”池柘将他手中的半个包子递过来,“是李导让民警给我们带到的早饭。”
池柘看出他在犹豫,轻描淡写:“你睡着了时候我已经吃完一笼了,这是最后一个。”
靠,他就不该客气。
陈瞿西接过包子,还是热的,他低头咬了一口,剩下二分之一没了,昨晚其实吃了不少,但现在真的饿。
“这个是让你敷眼的。”池柘将地上那个装鸡蛋的袋子顺手递给他。
走廊上的各位吃着热腾腾的包子油条,抿上一口热豆浆,忧愁的心绪不由飘出。
“我们这个节目是不是完蛋了?”这个话题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接着就像吐水一样往外翻。
“以前我也拍过不少综艺,但也没见过拍综艺拍到派出所的。”
“这要拍不成了,我工资还能不能拿的到啊。”
“要是拿不到,那就当白嫖一场旅游了?”
“哪旅游游得这么累?”
“吃的还堵不上你们的嘴。”李辉往聊的最热络的那边瞪了一眼。
其实他本人现在心里也没个底。
派出所这边一向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想着两边私下和解,签个协议书,这事就完了。
李辉是不想闹大,毕竟传出去对节目的名声不好,但是对方却倒打一耙,说要赔偿,他们狮子大开口,如若不答应,看那模样是一直要纠缠下去。
李辉心想,他看着就那么像是怨种吗?
这档节目真是命途多舛啊。
他低头,看到何绁侧身躺在地上,枕着叠成方块的外套,呼吸均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大老板来了!”走廊的另一头突然有人喊道。
“大老板?”
陈瞿西迷茫。
第16章 3224
陈瞿西伸头看去,想知道所谓的大老板是何许人也。走来的人出乎意料的年轻,顶多三十岁出头,身穿黑色的大衣,个高腿长,肩宽窄背,一只手插在大衣口袋,另一只胳膊自然垂下,不像老板,像是误入某剧情喜剧片场的男模。
这模样实在不像是陈瞿西想象中成功人士的样子,嗯……怎么描述呢?形象更符合从一部制作精良的偶像剧里走出来的霸总,毕竟还抓了头发。
如若不是听到“大老板”三个字,陈瞿西觉得他是突然降临踢场的男五也不一定,瞬间碾压他们这四位蓬头垢面的男嘉宾们。
“节目的投资人吗?”陈瞿西小声嘀咕了一句,但很快又否定了,哪有投资人亲自过来捞人的?
他在一群狼狈不堪的众人间鹤立鸡群,笑得如沐春风,陈瞿西莫名觉得这人蔫坏。
“不是投资人。”池柘头都没抬,只是一个眼尾瞄过去,之后便了无兴趣,玩起了陈瞿西手中的那个鸡蛋。
“那难不成是制片人?”制片人好像又担不起大老板这个称呼,陈瞿西不知道娱乐圈的大老板到底是怎么个级别,还是说是个有钱人都能被这么喊。
“不是。”池柘接连否认。
“那是什么?你认识?”
“四方视频的老板吧。”
“靠。四方的老板不是任末终?”不能怪陈瞿西惊讶,任末终这个名字放到全国都如雷贯耳,要知道现在网络横行发展的时代,几个网络大厂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说四方独占一鳌头并不为过,旗下的产业包括影视、游戏、短视频、通讯……属于真正顶级资本的那一栏。
春光迸溅就是旗下四方视频自制的恋综综艺。陈瞿西抠门,如今四方视频会员涨价,舍不得充,平常还是蹭贺一一的。
“他好像不姓任吧?”陈瞿西听到刚刚有人喊他,虽没听清,但肯定不是任/
“这是他小儿子,他跟他妈姓。”
陈瞿西讶于池柘消息灵通的程度,这种事他也都知道。
节目组许多工作人员都是四方视频的内部员工,知道自家的老板是谁也正常,其中不乏有人之前见过,让其大老板来捞他们,未免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一些?
还是说他们这档节目真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陈瞿西狐疑地看向池柘。
“你什么眼神?”池柘都不想吐槽他,脸上一对大小眼,还非要一副知道辛秘的模样。
“挺熟悉啊。”
“你不适合拐弯抹角。”他评价陈瞿西。“多在网上冲点浪都知道的事。不然你现在去搜搜?其实他上微博热搜的频率更高点,好像跟不少明星有点瓜葛,以及知乎众多明星后面的金主。”池柘不太像网上吃瓜的那群人,但看模样,似乎又知道不少真实的内幕消息。
陈瞿西语塞,“你还挺关注娱乐圈的哈。”
“这不是半只脚都跨进来了吗?”
那位大老板并有如陈瞿西意想中那样朝池柘的方向走过来,而是在李辉的面前停下。
李辉慌忙站起,但坐了许久,双腿已麻,总之站起来后一个踉跄,怎么看都颇为狼狈。躺在地上的副导毫无反应,要不是呼吸身体有着微微的起伏,说是死了也不过分。
“李导。”
“纪总您怎么还亲自过来了?”李辉要太过卑微,一直注意那边动静的陈瞿西不忍直视。
叫纪总的这位男人心情似乎十分不错,并没有因为自己旗下录制的节目打架斗殴进局子而愤怒。
“最近休息一段时间,听说这边的风景不错,来看看。”
说话如同放屁一般,但下边的人就得哄着。
李辉心里叫苦不迭,心想这事怎么就传到他耳朵里了,况且他还亲自跑过来了。
有这位纪总出面保驾护航,他们很快就被派出所放了出来,终于见到了第二日灿烂的阳光。
陈瞿西回到宾馆第一件事就是睡觉,他昨晚同何绁一起到的,两人被安排在了一间屋子。何副导要比他讲究,回来的第一件事是洗澡,双人床,陈瞿西脏他自己的碍不到何副导的事,但他刚躺下没多久,门铃便响了。
“谁啊?”
陈瞿西不耐烦地从床上爬起,这一夜都过的心惊胆战,一个个不睡觉瞎瞎晃悠啥?看到来人他到瞬间清醒了不少,他本来以为会是工作人员。
“纪总?”陈瞿西不确定地喊出这个称呼。
可能是背光的缘故,面前人眼底的暗沉一瞬即逝,陈瞿西没看见。对方没应他,只是眉毛一挑,转而问他:“你们两个人住一间屋子?”
“嗯。”陈瞿西点点头。
感情他这还是来微服私访了,来看看底下员工住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平日福利待遇怎么样?
“你去找我助理,让他给你开一间房,我有事要跟你们副导商量。”
他们聊的应该是正事,陈瞿西自知不方便听,他侧身让出一条道,让对方先进来,可是门在他跨出这个房间后,身后的门被毫不留情面的合上了,“啪”的一声。
似乎陈瞿西在这多待一秒,这块地方就要变脏。
……
说联系他的助理,但陈瞿西在逼仄走廊里压根本没见到第二个人的身影,更别说找到他的助理,而且他的身份证还在屋子里。
陈瞿西转身摁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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