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你就睡吧……”许弦说。
“我会照顾好自己……”许弦抬起手,擦了下眼,然而,这个之后的动作如同打开匣子,有不断的泪水流出来,许弦又忙着擦手背,假装没事的说其他“照顾好自己”一类。
“我……”
许弦的手被扯了下来,发干的嘴唇重新被吻上。白岄紧紧搂着他,一只手心垫在他脑后,含着他唇瓣,重重地吻着。许弦的哭声止住一小会,又默默流下泪来,等到两人的呼吸快难以延续,才渐缓分开。
白岄的眼眶微红,到十分难受时,流下一滴泪,如同刀片划碎了美玉。他不断对许弦说,他不会死,只是需要沉睡一段时间。从金山寺抢回许弦,并让他们再不敢过来,的确耗费他许多修为。
“有回来的时间吗?”许弦几乎咽声道。
“十年。”白岄说。“十年,弦儿。我会在峨眉山沉睡十年。”
白岄垂下头,重新找出一块新的手帕,给许弦擦泪。
许弦主动抱住白岄,将白岄扣在身前,然后埋在了白岄的发间,压抑着重复了一声“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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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写结局
第36章
白岄回到了峨眉山,变回一条蛇,沉沉地睡过去。
在青衣没醒过来前,都是许弦照看洞府。他每天用新鲜的露水沾湿帕子,帮白岄擦擦蛇鳞,然后将白岄替他整理好的医书重新编写,继续完成自己的著作。夜里靠在白岄身旁睡觉。
他花钱委托山下的商人,帮他打听远在外面的徒弟。自那帮差役来到峨眉山后,他再没听说过徒弟的情况。如果有幸无事,多余的钱都帮他转交给他徒弟和他亲人。
许弦从山下回来后,半天过去,就又回到每天无人说话生活,自己干活编书,却又不曾感到孤独。
如果没遇到白岄,他会和别人结婚生子,缓解晚年的孤独吗?
应该不会的。
白岄是否会出现,或者其他的,他都不会因为“结婚”的“义务”,去与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只是他遇到了白岄,他能有幸和他成亲。
*
半个月后,青衣醒了过来,也从许弦那知道发生的事情。白岄要沉睡十年,他们需要等白岄醒过来。
青衣也想要报复金山寺,白岄和许弦的仇报了,那他怨恨净海、还有金山寺的僧人,怎么不能去打一顿。但许弦拦住了他,说他们与金山寺方丈有承诺,金山寺不会再干扰他们,那他们也不该无故惹事。更何况,白岄还在沉睡。无论如何,不能让白岄沉睡的期间出事。
青衣嘟嘟囔囔一天,最后买来酒,与许弦喝得大醉,睡了足半天后,就不提此事了。
青衣出去帮许弦找人,找到已经到达京城的徒弟。官府并没有把许弦徒弟关进牢里,他们根本不想惹到妖怪。当日在峨眉山吆喝的声音,都是净海变出的纸人,为了将许弦引诱出来。
*
一晃十年过去。
许弦每年在山中行医,名声渐大,连远处的官府都会派人来求救。许弦戴着帷帽行医,不告知真名,医术越来越高超,几乎没有失手的病人。但他一次没远离过峨眉山,即使千金或官职给他,他都不走。人们有时怀疑他是仙人,有时又怀疑他是妖,可能有弱点在峨眉山。毕竟神仙总随心所欲的,不像许弦寸步不离一个地方。
十年的约定到的时候,许弦守在洞府里,守在白岄面前,只看着沉睡的白蛇,好像到下一秒,白岄一定会睁开眼看他。
太阳转到中午,突然升起一片雷云。电闪雷鸣,气压极重。洞府外大风吹得哗哗作响。
青衣有过过雷劫的经验,料想此次雷云不轻,便叫许弦出来,跟他躲到一旁。
许弦守在白岄身边,从早上到中午,滴水未进,听见青衣嘱托,刹那流下泪来,伏在白岄的蛇身上咽声哭泣。怎么也不肯走。
青衣叹气,使劲拉扯许弦离开,这次雷劫很大,白岄设在外面的结界也许会被打破。要是许弦有三长两短,白岄即使醒了,也不会活的。
最后拽不动人下,青衣用法术劈晕许弦,强行带走许弦。又用自己法力给白岄结界加固,希望这次雷劫能帮他哥醒过来。妖怪遇到雷劫,能扛过去的,都会是大机缘。要是扛不住雷劫的威力,那粉身碎骨,也是有可能的。
青衣带许弦离开半刻,雷劫瞬间而下。
十三道雷光劈过后,白岄的结界终于碎裂。雷劫畅通无阻,直劈下白岄洞府。青衣坐在八九里外山头,眺望远处雷光,好像置身其中、惊心动魄。又暗自惊怕,担心他和许弦回去后,会看到一片白骨。
第十四道雷光劈下后,被青衣弄晕的许弦像有所感应,突然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见远处的雷云,正在劈下雷劫。又开始哭出声。青衣回头看见许弦,心里也泛上一阵酸楚,像也有眼泪流出来,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
如果他们只是妖怪,一只白蛇一只青蛇,随地修炼,也许不会懂那么多悲春伤秋。更不会平白无故,舍下一切顾虑和思考,去选择一条未知的道路。修炼几百年,总是一条安稳的道路。大不了继续练下去。不会去水漫金山,也不会去求取仙草。
他们才不是无私大度的人。但在许弦上,白岄变成另一个人,与以前的表面的清冷不同,对爱情的期待和向往极度的高。他看上了许弦,他认为和相信可以和许弦走下去。许弦会为他放下自己的一切,不顾别人的评判,与他相爱。
白岄洞府外的雷劫有四十九道,等四十道雷劫过去后,许弦就从山上下来,趁雷劫快结束,往洞府靠近。
青衣替许弦罩住屏障,保护他以防万一。
走到快有雷劫波及地方,青衣再次拦住许弦。但这次许弦提前察觉到他动作,提前躲开了,还用白岄留给他的符纸,将青衣定住。青衣法力不如白岄,一张白岄的符纸就止住他。
许弦深深看过青衣一眼,走出了半步,又忽然停住,转回身,将自己所写的医书掏出来,留给了青衣。再决然离开,一步没回头,走进雷劫的范围中,与漫天的雷声一块融进夜色里。
现在还剩一道雷劫,如果白岄没死,那么许弦能找到白岄。如果白岄不在了,那么许弦会在靠近雷劫中心时,看到白岄的白骨,同时葬身雷劫下。
青衣看不见两个他可以称之为亲人的人了,无论最后结局如何,他都意识到最好的时间,永远是在他有兄长和嫂嫂时候。
*
四十九道雷劫落满,雷云散去,露出背后已深的夜色。空中微风作响,寒叶凌冽。月色织成的银纱,在萧肃的冷风中被撕开,碎裂的银光承载着草木香,落满湿软的泥地。青衣的禁制,在不知不觉中被解开。他根本不知道解开的办法,但他被解开一瞬,往雷劫劈下的洞府飞。
洞府离他越近,一股陌生的气息越明显。
清冷而纯和,无不透着沉稳和高贵,但在这之中,又有一种眷恋红尘的深深世俗感,这使它与青衣见过的神仙不同,完全达不到彻底飞升的要求。只能留在世间,做个散仙。
青衣飞到洞府外,看见了抱着的两人。许弦埋进白岄怀里,对方也紧紧地抱住他,害怕松手。
青衣短暂地确认过,立马果断飞开。不让他们察觉到自己。
毕竟今天晚上,他都不需要出现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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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
(如果有番外,会尽力弥补一下攻受喜欢上对方的心理活动。写作废鱼能干的的只有这种了)
第37章 番外 白公子的恋爱日记(一)
白岄出生在某座山里,他父母都是普通的蛇,生完孩子就散了。它出来时候,兄弟姊妹也互不认识,各找各地方生存。白岄出去找了个山洞,一呆好几年。
如果不是有蛇妖渡劫,把整座山劈黑,也许他不会离开自己山洞,开始全新的旅程。
蛇妖渡劫,渡了半个月左右,最后失败了。整座山都被劈的没吃的,白岄饿极了,也开始同类相残的本能,吃掉蛇妖的尸身,解掉饥渴,却也开始继承蛇妖的法力,变成一只蛇妖。
他刚开始妖气太重,蛇味太明显,容易被人类识破,所以就呆在山上。但又有时候会碰到抓妖的妖怪和道士,他为自保,又好好修炼,甚至为了报复重伤他的道士,杀人夺宝。
有了足够的法力后,白岄从老道士书籍里找到修仙之法,他可以把自己妖性取出来,装进内丹里,这样会变成一个冷淡感情的人。很适合修仙。作为蛇妖以来,他直觉缺点什么修炼的东西,像心里始终少一块,但他无从追寻。于是他把放荡无羁的妖性取出来,性情冷淡下来,终于有了修炼的突破,最终修炼成千年蛇妖。
途中他救了个青蛇,青蛇与他成为修炼的同伴。
青蛇带着妖性,又修为不高,终于有一日被金山寺僧人抓走。白岄尽了下做“兄长”的义务,把净海的金钵打碎,救出青衣。但他也吃了亏,受到金山寺方丈的驱妖符,重伤藏进金山里。
他太轻敌,没有料到那么年轻的僧人法力高深,还有金山寺方丈的符纸,败得差点死掉。青衣也受伤,一时半会救不了他。
白岄藏在金山的山洞里,因为怕有僧人发现,不敢露出太多法力。
他呆了一天,天上忽然下起暴雨,把山林浇个湿透。他有些庆幸这鬼天气,因为这天气大大阻挠净海的搜捕。
也在这个暴雨天,他遇见一个长袖布衣的采药大夫出现在他眼中。这个大夫十分年轻,背着一篓草药,各种种类都有,像是读过不少医书。采药大夫眉眼温雅,浅唇如芙蓉,脸颊带着一点小小的弧度,像略有些脸颊肉,可能能捏一把。
小大夫看着怕蛇,见到他一眼就不敢靠近了。
老虎来吃小大夫,他起来吓一吓老虎,把老虎赶跑,小大夫就又凑过来,抱着他当大腿。为了保证洞内安全,小大夫开始给他治伤。并且能在一晚上,将他的伤势好转起来。他也略有佩服这个大夫的医术。
若是这么年轻有为,估计已经有姑娘相中。
四日的时光,还有别的事情发生。但都只有他们两人在,好像天地间刻意安静下来,要为他们留下这段记忆。
清早的一会,他出去逮几只新兔子,拿回来让小大夫烤。可他刚走一会,就听见后面的山洞发出老虎的声音和人类的惨叫声。那一刻,他突然所有的思绪被占满,丢下抓住的兔子,飞快回到山洞内,看见前几日被赶走的老虎咬住那小大夫。
他连法术忘了使,凭着潜意识里蛇类的本能,将那老虎活活绞死。然后发现自己来晚了一步,那可怜的小大夫被咬穿脖子,奄奄一息了。
小大夫说了一堆,似乎要他安葬好他。但白岄没想要他这么快死,或者他们相伴过的记忆不该有一人死亡,他变回人形,把自己内丹留给对方救命,待到几十年后,小大夫自然去世时,他再取回。
然而,当他露出真容后,小大夫的恐惧、害怕,突然被另一种思绪替代。好像死亡的结局摆在他面前,也不是最大的害怕了。而是很惊讶、很喜欢白岄,原来和他相伴四日的蛇妖,是这个面前的男人。所有波折,都值得见到白岄一面。
可惜,白岄没有把这种感情加深的意图,因此拒绝了对方的请求。还让小大夫忘记这四日。
那颗内丹……当做这四日的认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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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许嘛,肯定是第一眼看上白岄好看,真的长在他心坎上。然后就是小白活了那么多年,气质礼仪方面有所沉淀,又一看是不会在乎别人看法,十分轻松自在。再加上,小白总有点若有若无意思,让小许老被勾着。
第38章 番外 白公子的恋爱日记(二)
白岄施下法术,让失忆的人儿重新睡着。
他在洞内看着,防止别的猛兽闯入。直到外面天晴了,有樵夫上山,他才离开这个地方,去别的地修炼。
一个月后,他和失联的青衣见上面。青衣以为他在别的地方疗伤,便没有多问。白岄也装作无事发生,暗地里勤奋修炼,弥补失去内丹的修为。
然而,失去内丹的事没藏多久,白岄在渡雷劫的时候,就被青衣发现了。青衣误以为他被和尚开膛剥肚,取走了内丹,又要大闹一场,白岄受不了他再闯祸,自己还要去救他,就把与采药大夫的事告诉青衣。青衣听完后,一愣一愣的。
接着,如同突然恍然大悟,青衣痛心疾首道:“哥,你怎么没要那大夫嫁给你啊!”
“你都救了他,不用他渡情劫,简直可惜!”
妖类飞升成仙,有许多劫难,情劫也是其中之一。有或没有都可以。如果不渡情劫,就会有其他劫难代替。但对于妖怪们,情劫就是一场演戏,等到他们嫁娶的凡人功成名就或抛妻弃子时,他们就选择消失,表示一报还一恩,后面的事不跟他半根毛关系。无论凡人给他们什么结局,他们眼里都是修炼,更不需要用自己漫长的寿命在意凡人的几个选择。
青衣分析了采药大夫性格,好骗好心有责任,白岄呆上十年半载,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了,小大夫也不敢说什么。
白岄除了妖性,感情冷淡好几百年,真不记得情劫这会事。
青衣把好处说了一通,白岄嗤笑他想走捷径,就没理会。继续专注自己修炼。
*
一晃四年过去。
白岄与青衣游历到钱塘县,搭摇船过碧湖。
外面大雨瓢泼,摇船的老翁划到一半,突然往岸边靠近。白岄猜想有人借船,便没在意。
船身一停,老翁热切地朝外面招呼,“许大夫,你别谢我,也谢谢舱内客人。他让我顺你一程。你进去坐会吧,等会我送你到金门桥那。”
借船的许大夫感激地道谢一声。
白岄听见许大夫的声音,几年来古井无波的心情仿佛涌起千层浪,平静的假面碎开,他首先用法术透过船舱,看到外面的身影。采药的小大夫如以前穿着旧衣,脸廓更俊气一点,但身上的书生气和清秀感,仍然不减半分。雨水打湿的鬓发黏在耳边,乌黑的睫毛如柳叶沾着露水,底下的瞳孔装满湖光山色,清亮如旧。
许大夫走进船舱,猝不及防发现了他。也不由自主怔了一下。
白岄快速对视一眼,便移开目光,装作冷淡。
他本以为这样如此。没想到,这许大夫接下来的话更让他吃惊。
他像一个第一次见到倾心的人般,磕磕绊绊介绍自己,还把自己没有家室说出来。如果白岄不是个蛇妖,是个普通男子,肯定要被许弦的话羞愧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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