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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下午五点的时候装修工人们离开，没过多久打工仔牛铁柱就会拎着小蛋糕还有奶茶回家。
曹晓乐喜欢提前在楼底下的健身器材区域等他，他总是晃晃悠悠坐在秋千上盯着牛铁柱回家的必经之路，瞧见工作一天回家的牛老板后会立刻兴奋地朝他招手。
牛铁柱特别喜欢分享自己在茶水间外偷听来的八卦，曹晓乐最爱听这些了，牛铁柱边喂食物边说话，曹晓乐“呜呜呜”附和，嘴里塞满小蛋糕。
他竖起耳朵连一个字都不愿意漏听的样子给了牛铁柱极大满足感，赚钱哪有讨老婆开心有意思。
牛老板每天“碰巧”路过茶水间的次数骤然增加，秘书处的小秘们都以为他在做什么突击检查，摸鱼都摸得提心吊胆。
几天后，就连路过的巡逻保安总会笑着夸一句小两口感情好。
这栋公寓里住着的都是有钱人，爱老婆、不变心的少，包二奶找小三才是他们的日常生活。
保安们日复一日站在岗亭值班、看监控，他们看过一次性带三个炮友上楼的住户，也见过糟糠之妻戴口罩捉奸的场面，六十六层的牛老板像个异类，住在这里这么多年身边连个异性都没有，带回家过夜的只有花大价钱请回家的巨大财神爷像，没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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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了好些年，保安们都以为牛老板决定和财神爷生活一辈子了，谁知上个月他竟然领了个小男生回来，那人的年龄一瞧就不大，穿得破破烂烂不说，人家胆子还贼小，就连在地下车库里东张西望的勇气都没有。
电梯监控里的画面也很有意思，牛老板和男生手牵着手，男生低着脑袋不敢随便看，牛老板则侧着身体一直瞅他，不时还在小男生的脸上香一口。
值班室里的保安们都磕嗨了，牛老板这是铁树开花了？
原来牛老板再抠门，也还是有两性之间世俗的欲望啊。两人看起来才刚认识，说明这人不是牛老板养在外面的男宠，难道是在gay吧找来的炮友？
讨论了大半天都没有得出答案，好奇心疯长一晚上，第二天保安室收到了江城著名葛朗台牛老板送来的喜糖，大红色盒子上印着四个烫金字：“新婚快乐”。
哎呦我去，这人哪里是炮友啊，分明是牛老板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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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填坑卡（第一章 中小草“欠债的爹，生病的奶”）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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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一大早牛铁柱就乘坐飞机去了山城，曹晓乐起床时牛铁柱都已经快到山城市区了。
他公司做的大，参与的项目多，几乎在哪里都有认识的人。
这次开车到机场接牛铁柱的人是一家山城本地幕墙公司老板，叫做宋林。
宋林和做家族企业的徐言不同，他的成长坏境其实与牛铁柱有些类似，原先家在农村，靠着土里刨食过日子讨生活，人没有大志向，书读得也不算多。
孩子年纪稍微大了一点后，宋林的父母与牛铁柱的父母一样，都纷纷选择离开农村外出打工，每隔几个月他们会往农村寄钱，逢年过节才有一次回家的机会。
直到工地出事，赔偿款成为了宋林还有牛铁柱这些“留守儿童”的发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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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林从小在山城长大，人脉关系如同老树扎根似的错综复杂，尤其是进入建筑行业后，不仅是监理甲方，江城市区以及周边县城大大小小包工头他都熟悉，若是想要找什么东西，就算是阴沟里的老鼠都能被他翻出来。
山城的空气潮湿，无数的灰黑楼房各自耸立又相互交错，提前洗过的黑色马自达轿车混入错综复杂的立交桥中，宋林给牛铁柱递了根烟，牛铁柱笑着摆摆手。
他本就不怎么抽烟，工地里也一直都禁烟禁酒，只有创业最初的那几年他会在饭局上抽几根意思一下。后来他混得好了，没人能劝牛铁柱抽，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坐在他身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与曹晓乐在一起后牛铁柱更是连烟盒子都没有碰过一下，下班回家前甚至还会换掉在工地踩过的鞋子，老婆身上好闻、爱干净，自己也不能臭烘烘惹人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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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找的人还挺有名，他在好几个分包那边都打过零工，事情做得不怎么样，每天迟到早退不说，人还喜欢吹牛。”宋林打开窗户，手中点燃的烟头扬起浅灰色的风，“曹雄，对吧。老婆自杀死了，老娘住在康复医院，儿子叫作曹晓乐，山城美术学院毕业的，前一段时间跑到了江城，后面的踪迹似乎被人抹了，我查不到。”
“恁当然查不到，曹晓乐是俺老婆。”牛铁柱摩挲着自己刚剪的手指甲，他听到这儿后嘿嘿笑了两声。
山城的天气阴沉，男人眼里也像是蒙了层雾气，让人一下子捉摸不透：“如果恁都能查到，那放高利贷的人也就都能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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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嫂子啊，失敬失敬，怪不得你把人藏这么好。”宋林把着方向盘转了个弯，黑色轿车下了立交桥后朝着江对岸的郊区方向开，“我开始还以为曹雄欠你钱呢。”
“他欠俺钱还好说，俺能压着他在工地上打一辈子零工还钱，可他千不该万不该让高利贷的人找俺老婆要钱，这不就是欺负俺老婆老实。”
男人的语气憨厚，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背后阵阵发凉，“俺老婆心善帮他还钱，是因为他孝顺。现在俺老婆不帮他了，他又去找高利贷利滚利，一转头欠了五十几万，以后被逼急了怕是又要找俺老婆讨。俺老婆肯定是不会再给他钱了，可他一出现就会影响心情啊。”
“高利贷那边的人我认识，一句话的事儿。”宋林说。
牛铁柱啧啧两声，“高利贷那边我也能直接解决，可曹雄这龟孙是俺岳父，俺又不能找人做掉他，哎，烦得很。”
宋林默不作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牛铁柱比宋林大五岁，宋林刚刚进入建筑行业时牛铁柱已经有了点儿名气，那个时候牛铁柱开了家水泥公司，身边的竞争对手多，他这个人手段狠，做事也张扬，浑身都是股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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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恁说俺是找人把他手脚打断，让他一辈子无法抬手借钱，还是让他进去得了？”
“不如还是进去算了？手脚断了，他那张破嘴还能到处嚷嚷。俺老婆以后可是要当漫画家开签售会的，他耳朵里可不能进些脏东西。”牛铁柱自言自语，“这人……不能影响老婆追梦啊。”
宋林与牛铁柱走的是一个路子，生意场上的事情乱，他们两个人手段差不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遇到事儿了他们也都不怕手脏。
曹雄对他来说像是一颗定时炸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和老婆现在都是有了牵挂的人，如果曹雄这个亡命徒破罐子破摔，瞎说八道毁掉名声事小，他俩受到人身伤害事大。
他们赌不起，也不愿意去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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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没有其他人，宋林吐了口烟圈后回：“我听康复医院的人说，曹雄最近经常到医院来看他老娘，每次手上啥也不提，他就是坐在床边看着。昨天曹雄又去了医院，骗他老娘‘买了新房’，老太婆今天下午会在护工的陪同下坐车去‘新房’看看。”
牛铁柱低头给曹晓乐发消息，手上劈里啪啦打着“想你”之类的话，口中却在问曹雄：“真新房假新房？他是不是给自己娘买保险了？”
宋林点点头，“皇帝的新房，影子都没有，就是个把人从康复医院里头骗出来的借口。他保险买了好几年了，也一直没有断过缴费，原先不是有儿子帮忙还钱吗，现在儿子跑了，曹雄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老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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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是要杀人骗保啊。”牛铁柱看着手机中曹晓乐发的那句“老公，我也想你了”笑眯了眼，边说话还边拿起手机自拍，照片中的人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
发完自拍后牛铁柱摸摸下巴，思考了几秒钟说：“俺老婆心善，愿意花钱养着这个不喜欢他的老太婆，那我们就不让她死好了。曹雄嘛……猪脑子一个，想不出什么花招，估计就是想要花钱找人制造交通事故现场，老婆子死了，他就能向保险公司索赔。”
“我也是这么猜的，康复医院里的人说，曹雄预约的探望时间是下午两点，现在是十二点半，我们先吃个饭，吃饱喝足好看戏。”宋林说。
黑色马自达停在了郊区一家立交桥下的火锅店门口，里面人声鼎沸，周围停了许多食客的车，牛油混杂着辣椒的香气飘了二里地，勾的牛铁柱肚内馋虫咕咕作响。
一辆装满砂石的货车离开，宋林立刻把自己的车停在了空位里面，他知道牛铁柱好这一口牛油火锅，好不容易碰上了个给牛老板献殷勤卖人情的机会，他肯定是要牢牢抓住了：“保险公司、警察那边我已经沟通好了，到时候我们在现场来个瓮中捉鳖，曹雄不是想要杀人骗保吗，我们就让他在保险公司和警察面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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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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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晓乐在家中埋头画画，他怕男人工作忙就没有多打扰，可架不住牛铁柱老给他发消息。
听了让人脸红心跳的语音中有机场播报航班信息的声音，后来牛铁柱上了朋友的车，肉麻的语音发不出来了，自拍倒是一张张从消息框中弹出。
曹晓乐扔掉手中握了一上午的数位笔，手腕酸胀，但是心里又有满满的成就感。
他在巨大的显示屏上放大牛铁柱拍的照片。男人其实长得很上镜，不笑的时候像是在拍动物世界，一笑起来活脱脱似短视频中讨人喜欢的大型犬类。
牛铁柱坐在副驾驶上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曹晓乐刚想关掉照片，定睛一看瞧见了男人身后的窗景。
窗外的景色熟悉，道路旁是他常去的城南公园，墨绿色的围栏上贴着宣传标语，红色横幅末端的落款是社区的名字。
这个社区，似乎就在康复医院不远处。
所以牛铁柱现在走的，是康复医院通往市区的那条路？
机场和康复医院在山城的一北一南，康复医院附近是分散的农田还有自建房，并没有任何大型工地。
因此牛铁柱不可能是“经过”那里，只有可能是“有意为之”，特地往康复医院方向跑。
他去那里做什么？
他真的是去出差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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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晓乐在电脑上登录半个月没有上线的网易邮箱账号，怕高利贷还有曹雄缠上自己，他没有给康复医院留下自己的手机号还有地址，所有的沟通仅凭一个邮箱。
他与医院之间的邮件往来不多，除开自己主动给医院发送的银行电子汇款单，三天前医院那边竟然发送了一封通知邮件通知，工作人员在正文中写老太太将在本周四下午两点与儿子一同出门，两人要去市区看新房。
新房？曹雄那个嗜赌如命的人怎么会买新房？
曹晓乐搞不清楚曹雄想要做什么，脑袋里面一团乱麻没有头绪，没过多久，他又收到一张牛铁柱与朋友一起吃火锅的照片。
照片应该是火锅店服务员帮忙拍的，牛铁柱与穿着西装的朋友两个人再次伸手比赞👍，表情又呆又愣，像是火锅店老板前来视察工作。
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套着火锅店的黑色围裙，除开火锅店的logo以外，围裙上印着的八个红色大字极其醒目：高架桥老光头火锅。
曹晓乐瞬间反应过来，康复医院外大概五公里左右的位置是高架桥的出入口，那里是一个类似于圆形转盘一样的地方，附近有一家生意极好的火锅店，每天都会有从各个地方赶来的人进店打卡。
他坐在公交车上路过许多次，虽然没有吃过，可他记得那家生意兴隆的火锅店就叫做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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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雄突如其来的“孝顺”、老太太“外出”看房、牛铁柱“不经意”出现在康复医院附近……
这一切肯定不是巧合。
被追债、被父亲发现私房钱时曹晓乐慌乱中带着绝望，他这次也心慌，与山城相关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恶心，就像是身上黏着永远无法完全扯下的蜘蛛网，一丝一缕死死藏在皮肤角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如厉鬼般出现，将自己与过去死死缠住。
他知道，如果父亲或者高利贷想要找到他，就算自己逃到天涯海角，那他们也一定能找到。
到时候可能会强迫他还钱，亦或者再一次逼着曹晓乐卖掉自己。
牛铁柱是不是也清楚这些？
男人身材高大结实，看起来鲁莽却又做事踏实，能混到今天的位置绝对不笨。
曹晓乐没想过骗男人，牛铁柱若是想要知道这些，不管曹晓乐说不说他都能查到。
他了解自己原先的愚孝，还有现在对待父亲的强硬态度，想必不是为了给曹雄解决麻烦才出现在那里。
男人也知道自己每隔几个月都在给康复医院打钱，但却从来不去看一眼奶奶，因为奶奶嫌弃他不吉利，并不爱他。
曹晓乐相信牛铁柱不会做违背自己意志的事，他是自己的老公，也是孩子的爸爸。
他这个时候到山城去，既不是为了帮曹雄，也不是去康复医院讨好奶奶，如果硬要将这些事情串在一起的话，只有可能是在给自己这个“老婆”解决麻烦。
犹豫再三，曹晓乐删掉对话框中一大堆需要人耐心回答的问句，最后只发出去了四个字：“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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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绪不宁，但又不敢给牛铁柱再发消息，生怕自己的一句话影响了男人的判断力。
窝在被子里大半个小时后手脚仍然冰凉，曹晓乐在床上翻来覆去，他恐惧这种生活无法预测的感觉，牛铁柱是他现在唯一担心在意的亲人，他理所当然将自己的一颗心完完全全放在男人身上。
思来想去后曹晓乐选择给小沫打电话，他有点不好意思，自己的担忧或许是多余的，口中的猜测更可能是无稽之谈。
手机中传来小沫软糯的声音，她似乎才刚刚起床。曹晓乐的心脏跳动的厉害，无序的状态让他紧张，曹晓乐腆着脸问她能不能到自己家中做客。
一个小时不到，小沫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到六十六层。女孩子素面朝天，就连身上的睡衣都没来得及换，但她随身带着换洗衣物，打算晚上留下来陪一陪肯定会辗转难眠的曹晓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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