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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湎(近代现代)——小狐狸的大宝贝

时间:2024-04-16 08:45:47  作者:小狐狸的大宝贝
  “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见那人没说话,安思远将又另一只脚缓慢地攀到安陆的胸口,挑衅地看着他。
  谁知安陆沉沉地看了他一会儿,竟然忽地捉住了那只不安分的脚踝,低头在足背上吻了一下。
  “……你!!!”
  安思远没想到安陆会来这一手,整张脸瞬间涨红了,那只脚也跟踩着了炮仗似的,五个指头都被炸麻了。
  “小远、过来。”
  带着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安思远黑着脸磨蹭了好半天,才不甘不愿地爬到了安陆身边。
  “干嘛。”
  他自以为在安陆面前做足了姿态,殊不知自己在那人眼里就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让我……”
  剩下的几个字安陆没说出口,安思远暗暗翻了个白眼,因为那人接下来的举动直接表明了后半句话。
  让我抱一下。
  男人带着热度的手臂环在他的腰侧,呼出的气息像仲夏夜的海浪般打在他的耳际,炙热而潮湿。
  安思远感觉到那根硬物还抵在他的屁股后面,不由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
  “就算你靠这么近,我也是不会帮你解决的……”
  “嗯。”
  安陆的胸膛紧紧贴着安思远的背,像抱小孩一样把人搂在怀里。
  “昨天像喝了假酒一样满口胡言乱语,今天又跟个哑巴似的,简直就是双面人。”
  安思远感觉自己被那人抱得全身都在冒火,发现自己挣不掉之后,便开始小声嘟囔安陆的坏话。
  “不是胡言乱语。”
  安陆似是真的烧得昏沉了,闭着眼把头垂在安思远的肩上,慢慢地道:
  “我对你,从来都不说谎。”
  安思远抿了抿嘴,心底无端涌起一股悲意。
  安陆说的没错,他确实从来没对他说过谎。
  所以也没给过他任何承诺。
  窗外的蝉叫得声嘶力竭,房间里的声音却又重新归于一片安详的寂静。
  追究已经发生的事实,除了徒增痛苦以外根本毫无意义,这一点,安思远比谁都还清楚。
  曾经他有过许多幻想,想着就算不能和安陆结婚,两个人能一起戴同款婚戒也算圆满了。可是现在当他想起这件事,又觉得此举如果被媒体拍到后,除了给悦温徒添几笔不伦丑闻以外,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好处。
  成长大概就是一层一层地剥离虚无幻想的外衣,跟剥苞米似的,最后只剩下中间那根光秃又坚强的核。
  “希望……”
  安思远感受着身后均匀的呼吸声,不知道安陆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他闭上了眼,睫毛颤了颤:
  “希望一觉醒来后,就能穿越回十年前。”
  过了半晌,身后那人轻轻叹了口气,用近乎恳切的语气在他耳边道:
  “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你都是我最爱的小孩。”
 
 
第68章 
  或许是第一次见面时,安思远的模样过于“凄惨”,才让安陆这种冷面冷心的人动了一时的怜悯,不顾安寄鸿的反对,强硬地把小孩的户口从南安转到首都来。
  安思远刚回家的时候还是一张白纸,对周围的一切带着戒备与警惕,但对着安陆却有些拙劣的讨好。
  他心里在想什么,盘算什么,安陆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
  刚回家的时候,安思远天天变着法子爬上他叔叔的床,像抱着救命稻草一样抱着他睡觉,生怕自己转眼就被丢到哪个穷乡僻壤的福利院去了。
  安陆向来喜静,最反感睡觉的时候有人黏着他。安思远似乎察觉到了这点,每次爬上床后就可怜兮兮地缩在一个小角落,等安陆看过来后再用湿漉漉的眼睛巴巴地和他对望,没过几秒,就会如愿以偿地被搂进温热的怀中。
  安陆对安思远,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百依百顺,除了一些原则性的错误以外,小孩想要什么他基本上都可以应允。
  季琼宇经常开他玩笑,说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从乡下接了个私生子回来。安陆闻言也没作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如果安思远真是他的孩子,他就不会用这种方式对他了。
  好在小家伙懂事,即使调皮捣蛋也懂得踩着安陆的底线跳跃,让他每次想狠狠教训安思远一下时,都硬不下心来。
  “好想一直和叔叔在一起!”
  第一次听见小孩大声地宣扬这句话时,安陆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但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他发现安思远对他的依赖性越来越强,甚至有点接近病态的程度了。
  不过想来也正常,当时安思远在那样的处境下被他带回家,如同雏鸟寻求大鸟的庇护一般,会下意识地信赖眷恋自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是很快,他发现事情逐渐有些超脱了他的预料。
  某一天夜里,安陆发现了一本安思远没来得及收起的日记。说是日记,其实小孩只会在上面涂点小画、写点小诗,家里也没有人会主动去看,所以那本日记也并没有上锁。
  那本日记现下正大咧咧地摊在书桌上,将孩童那天真又直白的心思暴露得一览无余。
  ——安思远写了一首诗:
  **《变色龙》**
  **变色龙望着天空,变成了晴朗的青色。**
  **变色龙趴在紫藤萝上,又变成了温柔的紫色。**
  **我也是变色龙。**
  **原本是忧郁的蓝色,**
  **可是碰到叔叔嘴巴的时候,就变成了幸福的粉红色。**
  ——————————————
  安思远喜欢他。
  得知这一事实的安陆并没有预想中的震惊与慌乱,相反,他的情绪平静得有些诡异。
  仿佛冥冥之中早就知晓这件事一般,又或许,这件事本身就是他纵容的结果。
  “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他默默地想。
  等到了青春期,等学校里遍地都是热恋中的情侣,安思远心里这份带着憧憬色彩的爱自然也会散得一干二净。
  他也会跟其他情窦初开的男同学一样,心里装着某位不知名的女同学,拥有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青春。
  只可惜这一次,安陆又料错了。
  安思远上初中后,学会了避嫌,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感情,学会了和他保持距离,就是没有学会怎样才能不爱他。
  几次聊起有没有心仪的女生这一话题时,也都被那人遮遮掩掩地岔过去了。
  每当被那双闪躲而炙热的眼睛偷偷望着时,安陆的心里就会忍不住叹一口气。
  倘若他真的问心无愧,大可以在第一次发现小孩对他的心思时就义正言辞地教育他一顿,教他此后都不敢对自己生出这些心思来。
  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舍不得。
  舍不得亲手破坏安思远的美梦,舍不得看见那人难堪又悲伤的表情。
  有些事情或许一辈子都讲不明白,所以便只能自欺欺人地骗自己走一步看一步,掩饰自己早已经对安思远动了心的事实。
  “嗬啊!我今天和高年级的打球,表现得有多帅你都没看见!我先带着球虚晃一枪,然后很猛地突破了那几个大个子的防线,再……”
  安思远喜欢打球,每次说起自己的战绩时,眼睛便兴奋得炯炯有神,双手开始不自觉地比划起了投篮的动作,整个人也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安陆这时候才敢细细地看他。
  隐晦的目光克制地划过他的眼睛、鼻梁、嘴唇,直到在心中刻下一个模糊的影子后,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视线。
  “安陆,你有在听吗?”
  安思远的脸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一滴晶莹的汗珠正欲挂不挂地悬在他的喉结上,诱人得像新荷上的第一滴的露水。
  只望上一眼,安陆便觉得世上所有的清心咒都成了噬心蛊,他的五脏六腑跟烹了油似的,在情欲与色欲的业火中饱受煎熬,
  偏偏那人还嫌车里的空调太热,大咧咧地撩起自己湿透的校服衬衫,露出一大截白嫩的腰肉:
  “不过我看你也不看NBA,肯定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下次得让你亲眼看看我投篮时的帅气……”
  彼时的安思远还非常纯洁,认为他和安陆之间最出格的事就是接吻,殊不知他那冷静禁欲的叔叔现下最想做的事,就是把他的裤子扒到脚踝,把人按在副驾驶上操得哭着射精。
  然而这一天,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也不会发生。
  只要安思远不主动,安陆永远都不会僭越雷池一步。大概出于某些愧疚心理,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想剥夺安思远成为“正常人”的权利。
  但就像渗了水的沙堤一般,有些东西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坍塌乃至毁灭只需要一瞬间。
  一个脑海中的念头,一个无法挽回的决定,都是一瞬间。
 
 
第69章 
  第一次手术前,安寄鸿坐在病床上,安静地看着安陆。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窗外望出去是加州盛夏时的天,干净纯粹得像幅童话书里的插画,入眼之处尽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深蓝色。橄榄绿的叶上浮着轻亮的光,仿佛一座座袖珍的玻璃小船,在枝头底下肆意地招摇着。
  窗内的气氛却压抑得像座牢笼,消毒水的气味笼罩着整个病房。
  唯一还有些生气的是床头边上的那株白桔梗,花瓣尖上还沾着新鲜的露水,看上去才送过来不久。
  “安陆,你觉得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见那人不答话,安寄鸿愈发觉得胸闷气短,打着点滴的那只手恨恨地锤了捶床:
  “想用结婚来糊弄我,未免也太天真。”
  安陆无奈地看着他,尽量放缓了声音:
  “爸,你先别生气,有什么事等养好病再说……”
  “哈,这就是你打的算盘吗——”
  安寄鸿冷冷地笑了一声,望着安陆的目光终于流露出了失望的情绪。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等你有一天能真正迷途知返,能真的考虑到我这个做父亲的感受。”
  “如果当初你没有把他接回来……”
  “爸!!!”
  安陆有些冲动地打断了安寄鸿的话,像是急于掩盖某些呼之欲出的东西似的。
  “不关他的事。”
  他望着安寄鸿浑浊的眼,苦涩地抿了抿唇。
  “是我的错。”
  安寄鸿根本不买安陆的帐,他静静地端详了一会面前这个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心也变得越来越寒。
  “我在悦温还有百分之五十三的股权。”
  “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让我这个老头明年抱上孙子,这五十三的股权全都给你,并且我以后再也不会管你私生活的任何事。”
  “否则,我就拒绝明天的手术。”
  安陆惊愕万分:“什么!?”
  “爸,明天的手术成功率很大,主刀的医生也是之前就谈好的,医生也说只要日后积极配合治疗,康复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如果我不配合呢!?”
  安寄鸿直挺挺地坐着,瘦削的背脊望上去却有股堪称苍凉的狠劲。
  “如果我觉得与其让安家无后,还不如让我一个人死了算了呢?”
  安陆的脸白了一瞬,刚想说些什么,当望见安寄鸿那决绝的眼神时,却又闭上了嘴。
  “其实我对那小孩,也并非完全没有感情。”
  安寄鸿看着安陆失了血色的脸,缓缓阖上了眼睛。
  “只不过,这是我对你最大的忍让。”
  “也是最后一次警告——”
  安陆站在医院后庭的草坪上,弯腰拾起了一朵被风吹落的蓝花楹。淡紫色的花瓣在阳光下连血管似的脉络都清晰可见,薄得像一张脆弱的纸。
  首都见不到这样的花,大概是因为气候与温度不适合,这种梦一般的颜色不愿意扎根在那里。
  望着眼前灿烂的世界,安陆的脑海里一会晃过安思远那同样灿烂的笑脸,一会晃过深夜里安寄鸿因为腹痛而蜷成一团的身子。
  直到后背被头顶的阳光晒到发烫,他才沉默地蹲下身,将方才捡起的花瓣重新放回了地上,转身走向了停车场。
  一阵热风拂过,那喇叭型的小花便打了几个滚,重新融入了树下那片紫色的海里,再也分不清谁是谁了。
  小远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对他笑了。
  羞怯的、得意的、傻乎乎的……
  现在回想起来,他甚至连安思远笑起来嘴角扬起的弧度都记得一清二楚。
  今天过后,小孩一定会很恨他。
  他的宝贝,他最珍贵的宝贝……会恨他。
  ——————————————
  见后背那儿半天没有动静,安思远忍不住转过去头去望安陆的脸。
  谁知那人才刚道完一句殷情切切的告白,没过多久便又昏睡了过去,眉头还紧紧地皱了起来,一副睡不安稳的模样。
  “哼。”
  安思远没劲地扯了扯安陆的脸皮,不料扯了一会,竟然有一滴泪从那人的眼角滚下来,把他活生生地吓了一跳。
  “靠,我也没使劲啊……”
  他嘀咕着,把脑袋凑到安陆的前面,最后还是忍不住伸手往那人的眼角下拭了拭。
  指腹上面一阵湿热,安思远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神使鬼差地把那手指放进自己嘴巴里。
  他小时候总觉得安陆是天上下凡的圣人,没想到无情无欲的圣人也会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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