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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月映同尘(穿越重生)——黑色墨尘

时间:2024-04-16 08:58:49  作者:黑色墨尘
  靠左侧是满墙的书架,林列着书册与案卷,书架前一张巨大的紫檀案桌,也摆满案卷和笔架、笔墨,还有一精致博山炉;两个角落则是分别置放花几,各有紫砂花盆的墨兰。
  右侧摆放几把紫檀圈椅和案几,大抵算是待客区域。
  屋顶飞梁交错,彩绘描金的睚眦与祥云纹样;地面是大块的金砖铺就,光滑可见。
  这一眼,再一次让谢令月见识到了这位九千岁的圣宠深重。
  “此种情境,郡主从容如斯,可见京都的传言作不得准。”略有些暗哑的声音从上首传来。
  谢令月抬眼,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郡主竟是半点不急?”
  “督主也明了如今情境,你为刀俎,我为鱼肉,着急最不可取,自有督主明示。”
  那人却又沉寂,谢令月也颇有耐心候着。
  约有一炷香的时间,暗哑的声音又起,说的却是其他。
  “陛下挂念本督无人过问冷暖,再三垂询,本督甚是感念。”
  谢令月目光闪过一丝讶异,原来竟是这件事么。
  什么陛下挂念。
  若是他记得的剧情没错,此时主角受白清涟已经发现陆寒尘对主角攻李昭辰的恋慕,为了排除日后隐患,他与主角攻说起陆寒尘身边少一个嘘寒问暖的夫人。
  而李昭辰对于陆寒尘的心思心知肚明,他当然嫌恶陆寒尘一介阉宦也敢对身为皇子的他心生恋慕,可他又最需要陆寒尘的扶持;李昭辰对白清涟才是真爱,为了对爱人表明决心,就打着关心与担忧的旗号劝说陆寒尘娶妻。
  此举既能消除爱人的怀疑,又能让所有关注陆寒尘的人将目光转移到他的夫人身上一些;自然,李昭辰与陆寒尘的暗中来往会更多安全与保障。
  难怪这位九千岁此时不要命的饮酒,谢令月都忍不住同情他;被心爱之人劝说娶妻,不管李昭辰的心思与目的为何,对于陆寒尘一个刑余之人来说,娶妻怎么说都算得上一种羞辱···吧?
  或许对于满腔深情的九千岁来说,恋慕之人带来的羞辱算不得什么,心痛才是痛殇骨髓。
  谢令月明白自己的机会已到,唇角微勾:“岁至清秋,红枫添吉,正是嫁娶好时节,督主娶亲必会成就一段佳话。”
  榻上之人饮酒动作停顿,终于起身,单手扶额,凤眸第一次看过来。
  “瑾安郡主可明白本督何意?”
  谢令月笑容依旧:“瑾安很期待成为督主夫人,竟有些迫不及待。”
  “郡主要知杂家乃是真正的残缺之躯。”
  “那又如何,督主与我各取所需尔。”谢令月眼眸清透:“何况这世间本就没有十全十美之人与事,督主本不必介怀。”
  未曾出口之言在谢令月心间流转,陆寒尘没有的他有啊,未必不能成就一段佳话。
  没错,很清楚自己取向的谢令月对眼前人见色起意了。
  缓步到右侧离罗汉榻最近的太师椅坐下,谢令月继续从容说话:“不如督主说一说您能给出的聘礼,中山王府有无谋逆犯上之心督主最清楚。”
  “在此之前,我给督主讲几件以前的旧事,督主不妨一听。”
  原身因为谢家的教导不屑与陆寒尘一介阉佞提及曾经的恩惠;死过一次的谢令月当然不傻,恩惠就是恩惠,拿来保下谢家人,没什么可丢人的,风骨与气节能大得过生命无常?
  他可不是真正的古代人。
  冬日给无辜被罚跪的几岁小太监送上的手炉,年少时无意路过救下被辱的容貌秀美青年太监,为了不添这人的难堪,少女装扮的谢令月没有直接露面,令人送上男子披风,还震慑了那些欺软怕硬的人,之后更是在进宫时暗中照拂这人几次······
  谢令月是中山王府的郡主,有的是人巴结与卖好,这点事情很容易做到。
  随着他的话,陆寒尘的凤眸里流转过惊疑、迷茫与恍然,这些情绪稍纵即逝,但还是被谢令月捕捉到眼中。
  想来,因为恋慕,陆寒尘自动把这些恩惠大都记在了主角攻李昭辰的身上,恐怕那人也是一知半解的未曾否认;白来的感激,反而能更加抓紧陆寒尘的感激之心为他所用,为何不认。
  “我观督主的一些行事,想来您乃重情义之人。”谢令月语调悠然:“本来我未曾想过施恩图报,身为中山王府的郡主,我还无需惦念这点恩惠。”
  “然则督主如今想要镇北军兵权,谢家能否脱困全在督主一念之间,我也只能厚颜提起旧事,只望督主能念及一二。”
  陆寒尘终于坐直身子,正色看过来:“看来郡主已有良策。”
  总算进入正题,谢令月的神色依旧清淡:“开国六公与二十四侯府如今仅剩谢家与三侯府,中山王府还是烈火烹油之势;便是督主不曾心动镇北军兵权,大宣已历四代帝王,谢家遭君王忌惮是必然,退一步才是海阔天空。”
  对于谢家如今的局势,谢令月已经想好对策,正好借陆寒尘的这次发难,以一个不轻不重的罪名削爵,摘掉异姓王的负担;魏国公是太·祖皇帝亲封的子孙永继之爵,只要谢家不犯大罪,每一任帝王都不好违逆先祖。
  然谢达昌的积威仍在,要想避开如此次的突然发难,谢家最好远离朝堂,借此机会交出兵权,返回老家。
  一个空有虚名的爵位,再翻不起浪花,想来帝王也会乐意落得恩待开国功臣之后的仁君美名。
  至于回乡之后?
  以谢家的底蕴和暗中的实力,富贵荣华不会失,家人也可保周全,子孙繁盛无忧。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若是新帝登基之后还是容不下谢家,谢令月觉得自己未尝不可以因势做出其他决定,他自己对皇权可没有那般敬畏。
 
 
第3章 
  陆寒尘起身踱步,发丝轻舞,深绛红衣摆摇曳生姿。
  “郡主可知你想的这些会令谢家失去多少,中山王能答应?”
  谢令月亦起身,如青竹站定:“瑾安便能做主,督主只说能否答允?”
  陆寒尘站定在少女面前,凝眸再看,这才发现谢令月竟然高于时下很多女子,发顶至他鼻端;想想谢家人的身量,凤眸释然,又回身在罗汉榻上倚坐。
  “是甚么给了郡主错觉,以为本督是重情义之人?”
  听出他平淡语气里的森寒,谢令月并无惧色,坦然回视:“督主之所以与我说这件事,想来原本是打定主意要定谢家之罪,娶我这个唯一的嫡女也算是你因我祖父而生的一点善念,想要保下我这个谢家血脉,这难道不算是情义?”
  寂静良久,榻上之人才启唇:“明日谢楝会以渎职之责上折请罪,自请削除中山王封号,罢免一应官职,魏国公爵位依旧;罢免谢栋镇北将军一职,谢家其余在朝为官之人尽皆罢免;两日后谢家人回府,一月后返乡。”
  被其目光锁住的谢令月欣喜含笑:“之前听家里长辈说起,十日后便是今年最好的黄道吉日,我等着督主迎娶。”
  陆寒尘再次正视他一眼,目含赞许:“郡主真是···再通透不过,如此甚好。”
  两日后,宫中降下旨意,谢家诸人皆回到府邸,正门之上悬挂的黑底金字中山王府匾额已改为魏国公府。
  正是夕日将落,漫天霞光舒卷。
  扶着谢崔氏一起下了马车,谢家二婶谢王氏、三婶谢刘氏与大嫂一起站定在府门前仰首望向天际霞光,谢王氏双手合十。
  “四姑娘果然说的对,我谢家吉人自有天佑,如今看来,果然是个好兆头。”
  谢崔氏却不这样认为,总觉得令月有事情瞒着自己,北镇抚司哪是那般容易出得。
  转首问身边的大丫头:“可看到四姑娘?”
  得知先回府安排的谢令月被国公爷留在书房说话,谢崔氏亦不再问,总是能知道的,眼下还是安排众人为先。
  国公府最大的书房暗室内,几盏油灯为室内笼上昏黄光芒;当地跪着的人正是还着女装的谢令月,他面前的案桌后站立一儒雅男子,年届四旬的美髯男子正怒气勃发。
  “陆寒尘这个奸佞小人,尔敢!”
  回府不过一个时辰的谢楝知道谢家是如何从北镇抚司出来,匆匆安排人去接谢家诸人回府后,就将谢令月叫到暗室发怒,谢令月也跪了半个时辰。
  谁让谢令月竟敢自作主张在北镇抚司替父写下请罪折子,还敢答应嫁给陆寒尘这个阉佞,他难道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男是女吗!
  谢楝快要被气出生天。
  “父亲,您很清楚,陛下与皇族才是执刀人,陆寒尘不过是那把最锋锐的刀。”
  即便没有陆寒尘,总有人想要为了活得更好、为了权势往上爬,帝王难道会缺一把刀?
  前世在现代生活过的谢令月有自己的见解,大家都想往上爬,都想位高权重,不过是途径不同而已;谢达昌这些武将当初不要命跟着太·祖皇帝起兵造反,有几个初心真是为了家国天下。
  苦读十几载,通过科举出仕的文官们难道不是为了改换门庭?
  即便真有为了实现天下清平抱负的,位高权重几载之后,还有几个人记得初衷?
  熟读史书的谢令月再清楚不过,看看华夏宋·明时期的文官集团,结党营私、兼并土地、迫害武勋,为了私欲谋害皇帝的也有···
  南宋抗金名将岳飞的冤死,明武宗的猝然淹死,哪个经得起推敲和深究?
  要谢令月看,所谓的文官集团还不如那些被史书唾弃的世家,至少世家们为了利益还愿意捐出大量财物支持朝廷讨伐异族,文官有几个能舍得?
  至于世家为何会被黑的那么惨,还不是因为编写史书的都是文官么,他们当然会洗白自己所属的利益群体。
  为何明朝的皇帝大都被记载昏庸,当然因为《明史》是由执掌天下的满清书写,个人色彩不要太浓。
  陆寒尘为什么能一朝崛起大权在握,还不是景昌帝修道不上朝,却还想把控朝政所致?
  既然要有这么一个人,为何不能是陆寒尘?
  谁都知道宫里的奴才最是生命无常,长了一张绝色脸的陆寒尘如果不往上爬,只怕现在早就尸骨无存,只少时的谢令月帮过他的那几次就可管中窥豹。
  更何况这是一个小说世界,熟知剧情的谢令月清楚陆寒尘经历过什么,又有多少次死里逃生。
  当然,现在是大宣朝,谢令月是魏国公谢楝的嫡长子,他不能与谢楝讲这些,但也不妨碍他想要这具身体的父亲看的更明白一些。
  “父亲,大宣已历四代帝王。”只要回首看看,就很清楚当初的开国功臣之家还有几家幸存;就连太·祖皇帝的亲外甥,曹国公后人不也没躲过太宗皇帝的清算?
  谢家作为开国功臣之首又凭什么能例外?
  “令月吾儿,你要知晓,此次是陆寒尘这个阉佞骤然发难!”
  谢令月冷笑:“可父亲也当知晓,中山王是太·祖皇帝亲封,若没有陛下首肯,单凭陆寒尘可能骤然发难?”
  那天与陆寒尘谈话之后,谢令月就想通了原本剧情里谢家为何会担上欺君罔上的罪名;恐怕正是原身的死所致,原本的剧情里没有谢令月穿来,那么锦衣卫在处理原身的尸身时,当然会发现原身是男扮女装。
  好么,都不用陆寒尘再做什么,景昌帝难道不会想谢楝为何会把嫡长子充作嫡长女,谢家人是怎么敢揣测圣心的!
  “父亲也说这次是骤然发难,谢家人都在北镇抚司,儿子的身份能瞒得了几时?一旦陛下知晓,谢家会面临何等灭顶之灾?”谢令月如此发问也是让谢楝明白他的转变是因为遭逢巨变,否则,身为原身父亲的谢楝如何不会察觉儿子的变化。
  家族倾覆在即,有再大的变化也解释的通。
  案桌后的谢楝踉跄着倒退一步。
  稍倾沉痛长叹:“可你也不该答应嫁与陆寒尘换我们出来,便是日后你能遮掩身份,那陆寒尘可是个真正的阉人!”
  只要想到自己与妻子最为看重的嫡长子将要嫁给一个阉人,哪怕对外宣称谢令月是嫡女,谢楝都忍不住心痛;此等羞辱与世人的非议,令月日后又该如何自处?
  目光骤然发亮:“既我们已从诏狱出来,那便还能图谋。”
  谢楝来回踱步,谢家还有上百暗卫,不若让他们护着令月出逃,或者假死远避他乡···
  拳拳爱子之心令谢令月动容,可他不屑如此,当即磕头:“我也正有事与父亲说。”
  “父亲与母亲皆不知,儿喜欢男子,且儿对陆寒尘见色起意;儿要嫁与他,既是权宜之计,也是想要得到他的人与心,想要与他相守此生!”
  如同晴天霹雳,谢楝深深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否则他怎么听不明白儿子的话?
  很快,一个砚台重重砸下来,谢令月偏头躲过。
  “父亲不必动怒,儿子的心坚定,您改变不了什么。”且他也该清楚,谢家若想安然无恙退出朝堂,需有一人在京为质,这个人只能是谢楝的嫡出子女;景昌帝要在皇子中维持平衡之道,陆寒尘就是最好的监控人选,所以陛下才会如此痛快允下这桩看起来荒诞的婚事。
  谢楝喘着粗气坐下,半晌后颓然道:“可是因为我与你母亲要你为了谢家男扮女装,吾儿才会错觉你的心意?”
  他的声音里多了慌乱:“听为父的,吾儿与暗卫出逃,那时你便可恢复男子身份,必然会发现是你想错了···”
  谢令月叹气:“那父亲又置谢家与谢家诸人如何!”
  明明一切都清楚,谢楝这是急昏了头;但谢令月也清楚他是一片慈父心肠,这份心他认;既然如今他是谢家子弟,当然要承担起责任。
  耐心与父亲讲了他的所有筹谋后,谢令月淡笑:“家里其他人不知晓陆寒尘的深意,父亲难道不明白?”
  罢免谢家所有人的官职,并不是谢家人以为的陆寒尘担心报复,因而容不下谢家;而是只有如此谢家才不会再被牵制,可以在老家安稳度日,更是杜绝了帝王日后反悔再找借口收拾谢家人。
  不得不说谢令月没有看错,陆寒尘会为了心慕之人谋夺谢家的兵权,可他也确实重情义,因为谢令月的那点恩惠给了谢家真正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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