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颈上添花(近代现代)——礼不烦/二爷不圆

时间:2024-04-17 07:14:38  作者:礼不烦/二爷不圆
  他内心搅起一阵尴尬,但脸上丝毫没有露怯。体面还是要有的,他什么场面没经历过?
  陈既庸拿起杂志,伸到靠近齐麟胸前的位置,选择对当事人的情绪视而不见,继而明晃晃的对比起来。
  “还真是一个人,”陈既庸佯做意外,转而称赞:“冠军,不错,真厉害。”
  齐麟不语,心里直接给这个的男人,定义为自来熟。
  他最烦自来熟。
  他又不瞎,男人从上飞机就一直在打量他,现在又盯着自己的照片看个没完,这已经可以称之为冒犯了。
  “家也是B市的?”陈既庸双眸含笑试探,声音平静、温和。
  “不是。”齐麟冷冷敷衍一句,快速转头不再理人。
  陈既庸见人并不待见自己,继续也是自讨没趣,他还是看报吧。
  两人再次有“交流”,还是空姐过来询问。
  “先生,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陈既庸闻声看向旁边,不禁皱了眉。
  “没事,给我杯冰水。”齐麟摘了帽子,搓了一把脸,很快又戴上了。
  对方动作迅速,可陈既庸还是注意到了齐麟额头的汗,脸色也比刚才难看了很多。
  “坏了,不会是?”陈既庸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这是发烧了,陈既庸立马不落忍,都是他做的孽。
  “给他杯温水。”陈既庸对空姐说。
  齐麟顺着声源转头,没等开口,额头就被一个温热的掌心覆住了。
  齐麟应激性的往后躲,肌肤触碰的微妙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你发烧了。”陈既庸语气沉着满是关心,说着就站了起来,“我包里有药。”
  空姐以为两个人是一起的,利索的开了行李舱,又招呼了另一侧的同事去倒水。
  陈既庸从包里翻出了一个白色塑料盒,里面正哗啦作响。
  长时间的野外采风,两样东西是必备的,指南针和常用药。一旦陷入险境,这是保命的东西。
  齐麟愣在座位上,竟一时插不上话。
  “这是退烧的,这个消炎的也吃了。”陈既庸居高临下,递药的手停在半空,就差送进人嘴里了。
  齐麟神情复杂起来,短暂的对视,他注意到了那双瞳色明显异常的双眸。
  齐麟垂头说了句:“不用。”
  陈既庸很坚持:“别闹,赶紧吃了。”
  闹?谁闹了?
  齐麟又猛的抬头,拱到嘴边的话,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反倒将人脸上的关切,全数看进眼里。
  这时,空姐递水过来,“先生,水来了。”
  齐麟没理人,而是调整了呼吸,一把抓过药,往嘴里一塞。表情瞬间变得扭曲,喉结处明显用力搅动了几下。
  操,太苦了!
  陈既庸看着使性子的冠军选手,无奈又想笑,他替人接过水杯,掌心下意识测了温度,示意空姐可以走了。
  “来,喝口水。这药没糖衣,很苦。”
  齐麟仰着头,微微逆光下,男人的瞳孔里的蓝色,又浓重了几分。
  他不禁疑惑,这男人到底想干什么?可禁不住嘴里难受,于是还是把水喝了。
  陈既庸这才回了座位,心道好一只倔小狗。
  齐麟有着超越其年龄的成熟,更不是不懂礼数的人。放在平时,他即使不爽,起码也会道声谢谢。
  可这人居然让他吃消、炎、药!
  这无疑十分隐晦的,触及了他的痛点。他也很难不去想,那个已经被他扔进垃圾桶的铝皮软膏。
  齐麟现在他只想安安静静的眯会儿,可偏偏有人就不顺他的意。
  “给,话梅糖。”
  像是怕人拒绝,陈既庸直接把糖塞进了齐麟手里。
  有拍摄任务的时候,陈既庸经常为了抓一束光,等一阵风,保持一个姿势很久。连口水都没得喝的时候,嘴里含块糖,能舒服不少。
  算是职业习惯,他戒烟之后,就改吃糖了。酸酸甜甜的话梅糖,挺好吃的。
  齐麟搓着糖纸,刚被搅乱的大脑,正逐渐恢复正常运转,他沉默着,似乎犹豫着要不要吃,同时又在酝酿着别的什么。
  陈既庸继续翻着手里的杂志,连头都没抬,见人不说话才又道:“不好吃,算我的。”
  “怎么算?”
  这小狗居然接话了,有意思…
  陈既庸收敛起嘴角上扬的弧度,神色也随之清冷起来,语气正经里透着撩拨与暧昧。
  “你想怎么算,就怎么算。”
  齐麟一怔,他忽然有种感觉,这才是男人本来的样子。刚才的温善有礼、一脸无害都是装的。
  齐麟心里盘算着,手上则二话不说撕开糖衣,在强势露骨的注视下,把话梅糖放进了嘴里。
  酸甜很快取代药苦,这个过程,齐麟仔仔细细把人扫视了一遍。眼神丝毫没有畏缩,大胆带着审视。
  今天的陈既庸,一身休闲装,随意甚至有些不修边幅。他头发半扎着,左侧的碎发挡住小半边脸。淡淡的胡茬延展到下颌,双唇微干颜色浅淡。
  整个人看着多少有些…糙。
  唯一精致的,就是那双眼睛,透着浓浓的距离感,又让人忍不住想看。
  齐麟眼看着对方投射过来的视线,逐渐轻佻起来,这让他觉得脊背一凉。
  这人是在勾引他吗?
  倏地,齐麟似乎明白了,他们竟是一类人。想明白了这点,刚刚那种被压制的无措感,一散而尽。
  “我对你…没兴趣。”齐麟抽冷子道,而后笑着冷哼了一声。
  陈既庸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直球,压根不给他推拉闲扯的机会,他仿佛听见了自己被打脸的清脆声响。
  其实,对于刚才撩拨人的做法,他自己也深感意外,他就是忍不住就想要逗人玩。
  “好,”陈既庸笑着摇摇头,还有点委屈,“我知道了。”
  陈既庸的笑并不夸张,仅限他们两人能听见。笑中有自嘲,想他三十多岁的人,愣是被个小孩儿给鄙视了。
  但更多的是觉得有趣,他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真新鲜…
 
 
第6章 我随口编的
  珠穆朗玛峰高达8844.43米,为世界最高峰。一众声名赫赫的极高山,形成了我国西部的擎天之柱。
  在它们周围的群峰组合成一列列,绵延无尽的超级山脉,极少数是陈既庸没有踏足过的。
  他勇于挑战自然,对高山心存敬畏,是个浪漫的骨子里的人,他那些极富灵魂和激情的作品,代表了业界最高标准。
  陈既庸,我国第四代摄影人中的最高峰。
  以上摘至《光影艺术》三十周年纪念特刊,主编刘冬冬的编者寄语。
  陈既庸当时看完,直接鸡皮疙瘩掉一地,然后丢给刘冬冬一句话:
  “没喝多吧?能不能悠着点吹!”
  私人层面,刘冬冬还是陈既庸摄影工作室的合伙人。他并非言过其实,这是他发自内心的、客观的,真实评价。
  10年前,陈既庸举办了人生的第一次摄影展——《云上四季》。
  人们从后来的采访中得知,为了这组作品,陈既庸耗时五年,四次进出无人区。
  这样带有强烈自我修行意志的创作经历,被媒体吹的神乎其神,可也确实激励了无数后来人。
  习惯站在高处眺望世界的人,对于任何棘手的突发事件,都可以做到从容不迫。
  能解决的麻烦,就不叫麻烦。然而今夜,他辗转无解。
  因为,他也是第一次睡错人。
  回到久别的自家大床,许久,困倦夹带着不常困扰他的陌生情绪,陈既庸坠入了光怪陆离的梦里。
  陈既庸住的奥朗地处北五环边,是奥运期间,B市起的一批高端住宅,紧邻大学城,闹中取静。
  这样品质的楼盘,放到今天也是妥妥的稀缺资源,价格翻了好几番都不止,现在小区里的原住民已经不多了。
  早八点,陈既庸打着哈欠出了卧室,照例烧壶热水泡茶,又进了浴室,出来的时候隐约听见外面有动静,像是在搬家。
  他走到门口开了可视屏,发现几个箱子已经堆到电梯口了。一层就两户,不用想,对面又换人了。
  陈既庸觉得挺逗的,对门是不是风水不好?这都第几茬了?
  接下来是工作时间,他进了书房准备抓紧把素材筛了。顺利的话,晚上回陈老师那吃个饭。
  脚下没根的人,上有老下没小,一年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在外面。这次,又是两个多月没见,陈老师肯定想他想的紧。
  可极其自律很少溜号的人,现在却一直无法集中精神。
  昨天直到下飞机,他和齐麟的都没再说一句话。到达出口前,他们都是一路。他跟在齐麟身后,想着要不要把人叫住。
  可理智告诉他,眼下并不是个好时机,场合就更不对了。
  既然对方在体大念书,之后人找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到时候道歉还是赔钱,他都认。于是,他看着齐麟消失在了视野。
  陈既庸揉了揉眼睛,一下午心都静不下来,只好起身出了书房。
  傍晚,西郊榕庄别墅。
  “小秦知道你回来,特意做了一桌子你爱吃。”陈淑兰说着,夹了一块排骨放进了陈既庸的碗里。
  陈淑兰说的小秦,是家里的阿姨,已经来家里快十年了,陈既庸喊她秦姨。
  “辛苦秦姨了。”
  “客气啥,还不是你妈她心疼你。”秦姨回说。
  “陈老师也辛苦了。”陈既庸摆出一张奉承的样子。
  “少贫,赶紧吃饭,老大不小了还成天往外跑。”陈淑兰没好气道。
  “别说,脱骨了都,好吃。”陈既庸自动屏蔽后半句。
  儿子一进家门,陈淑兰就忍不住一番心疼。两个月,明显黑了也瘦了。
  只是,陈淑兰并不是什么慈母,更不善言辞。
  当年,她从女篮国家队伤退之后,就出国治疗了,之后便留在海外深造、任教。
  第二年,认识了搞摄影的美国人,也就是陈既庸他爸。第三年,陈既庸出生。
  陈既庸没满一周岁,他爸就在北欧的一次摄影采风中,遇上雪崩,人没了。
  陈淑兰从此又当妈又当爹,加上职业运动员出身,对陈既庸的要求自然十分严格。
  好在,她这个儿子还算懂事。
  父母基因的加持下,陈既庸体魄相比绝大数亚洲人,都要来的高来的结实。
  但是长相这块,却随了陈淑兰更多,混血感不强。除了那双眼睛,跟他爸一模一样。
  小时候,陈既庸是存粹的蓝眼睛,在欧美人里也是很少见的。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颜色才淡了不少。
  陈既庸小学毕业,母子俩回国。陈淑兰进入体大任教,此后为国家队输送了不少体育人才。前几年刚退下来,现在是体大名誉校长。
  “个展什么时候?”陈淑兰突然问。
  “计划明年,差不多。”陈既庸边吃边说。
  “接下来不出去了吧?”
  “嗯,不出了。”
  陈既庸自然不能跟陈老师多说什么,瓶颈期跟更年期一样,躲不掉逃不过,再出去跑也是徒劳。
  “成,那有两件事,你帮我个忙。”陈淑兰撂下筷子,语气一下就认真了起来。
  这太阳是打哪出来的啊?陈老师竟然用“帮”这个字。别说两件,三件也成。
  “什么帮不帮的,您是我妈,有事您说话。”陈既庸立即表起决心。
  “就新传院儿的冯教授,带孙子下楼,不小心把腿摔坏了。”
  冯教授是体大新闻传播学院的副院长,也是他摄影学协会的老前辈。
  可话到这,陈既庸还没太明白陈老师几个意思,“这么不下心,孩子没事吧?”
  陈淑兰轻咳了一声,继续:“他这个暑假就算交代了,眼看开学了,学校那边没有可以替他的人选,电话就打到我这了。”
  得,说到这,陈既庸差不多猜到后面的话了。
  “你去替老冯一阵,都是大课,还是选修,一周一节,耽误不了你什么事。”
  一阵,是多久?陈既庸没问,他想直接拒绝。可没等开口,陈淑兰说了第二件事。
  陈淑兰看了眼一旁低头吃饭的小秦,而后道:“你秦阿姨的一个老乡,家里有个孩子,在电视台做主持人,你有时间可以…”
  “打,打住。”陈既庸这回没让陈老师把话说完,“相亲啊?这肯定不行,我暂时没这方面的打算。”
  “那你什么时候有这个打算?”陈淑兰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就问。
  “不急,再说吧。”陈既庸敷衍。
  “你都37了,总得给我带个活人回来吧。”
  “是36…妈,我有自己的安排,这事您就别管了。”
  不管?扯淡!
  “你电话小秦已经给人家了,不管怎么样,你得跟人聊聊,这是礼貌。”
  陈既庸无奈的看向一边,秦姨眼睛一弯,做了个口型:不关我的事。
  饭后陈既庸没久坐,找借口溜了。他走之后,陈淑兰看了眼时间,到点儿该追剧了。
  其实陈淑兰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不喜欢女人。她暗自消化了很久,如今早就释怀了。
  她刚也说了,这人都快37了,在她有生之年,怎么也得带个活人回来吧?
  男人女人都无所谓,人总得有个伴儿。
  可他这个儿子,从小主意就正,看似什么都听他的,其实不然,什么事都瞒着她。
  她一直在等儿子跟自己坦白,她心脏病几年前就控制住了,还有什么是她承受不了的?
  陈淑兰就想刺激陈既庸一下,看着吧,只要她逼得勤一点,今年的年夜饭,他就能看见儿媳妇。
  “小秦,刚谢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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