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沄年腹诽着,在屋前又迅速转了个弯,动作扬起了门前挂着的艾叶——这也是故意的。
翟沄年不再做停留,绕了很大一圈,又溜溜达达进了办公楼。
“又迟到啊。”姜亦宸已经到了,比翟沄年略早了三分钟。
翟沄年停下脚步,很认真地反驳:“刚刚好,早了三十秒左右。”
姜亦宸突然没忍住,笑出了声,又关心起来翟沄年昨天出去有没有什么问题。
翟沄年想也不想,回答说:“哦,出现了第三个人的人而已,我知道是谁了。还有就是……我在考虑最近住哪。”
“啊?”姜亦宸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翟沄年都已经换到那里住一年多了,张瑜蕊现在也在那,翟沄年就更没有换住址的必要了啊。
翟沄年拍了拍姜亦宸的肩,说道:“没什么,余敬鹤把我们盯得多紧你也知道,昨天肯定会被看见,索性顺着他来,主动暴露一下,也不是不行。”
“哦——明白了。”姜亦宸理解了翟沄年的意图,知道翟沄年想当那只黄雀,她并不担心翟沄年计划出错,所以也只是问,“那你是不是要跟楼先生商量一下?”
翟沄年其实自己也还没想好这一点,所以只是比较含混地应:“是吧,应该。”
旁边,景樆淑刚刚要走出办公室,她听见了姜亦宸和翟沄年的对话,基本没什么遗漏——这她还真的不是故意的。
翟沄年面容突然僵了僵,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先想哪件事,眨了眨眼,还是没怎么想好——她也真的不是故意要在这说的,只是还没怎么习惯这间办公室有人的日子,一下子都给忘了这茬了。
“……”
翟沄年反应还是不算很慢,她控制好表情,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景处长。”
景樆淑又是一阵晃神,不知道是因为这别样的称呼,还是因为自己昨天让人跟着翟沄年被发现了,还是因为自己一不小心听到了她和姜亦宸说话。
向来游刃有余的景樆淑突然之间,也觉得槽点实在是太多了些,她居然一时都不知道从哪开始想起了。
最后,景樆淑张了张口,最后又只剩下一个“嗯”。
姜亦宸全程站在旁边,看样子是很想赶紧溜出这个是非之地。她咬着下唇,视线看向楼下的Christian,眼里无神、也很无助。
Christian抿了抿唇,隔空无声表示“爱莫能助了,宝贝”。
姜亦宸磨了磨牙,随口编了个理由:“咳,沄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啊。”
“嗯。”
翟沄年抿了抿嘴,点了点头就打算走,刚刚迈出脚就被景樆淑叫住了:“你不回你办公室啊?”
话问出口,景樆淑又觉得自己没话找话,连带着吐槽起了刚才的自己——怎么就要出门呢……
翟沄年愣了愣,心说你猜不到是吧,但还是很简短地回答:“去找楼先生,有点事。”
景樆淑自是不再说什么了,“嗯”了一声便离开了。
楼砚南的办公室,开门是扑鼻而来的茶香。
“老师。”
楼砚南抬头,摘下了眼镜,问道:“有事啊?”
翟沄年笑了笑说:“又看出来了?”
楼砚南心说我派人跟着你你又不是没看出来,而且我们俩谁和谁,我能不知道你的?
而他说的依然并不直接:“你没事可不是这个状态,你自己没点数?”
翟沄年也不提别的,只当是都心照不宣了。
“什么事?”
“您消息这么灵通,这么了解我,要不您猜猜?”翟沄年绕着弯子。
“……”楼砚南一阵心累,最后避开这个话题,直接说最后想的建议,“我们的想法是,你和景樆淑,到底还是了解的。”
“你,们?”翟沄年挑眉反问。
其实翟沄年并不意外于楼砚南已经有了想法,毕竟自己从头到尾都知道他有让人跟着,更是她自己允许的——不然也没几个人能每次都跟她跟一路。
她只是很好奇,楼砚南到底是和谁又达成的共识,又是什么时候想到了景樆淑。
“……”楼砚南更累了,他扶额片刻,知道瞒不过翟沄年,索性直接说实话:“我,和青鸟。你想做什么我们到底是清楚的。”
翟沄年了然,顺带补全了楼砚南剩下的话——只是……毕竟危险,我和他一直拦着,不过终归拦不住你,索性也算了。
“那她呢?”
楼砚南就知道翟沄年会很顾忌景樆淑的态度,他说:“景樆淑原话是既然是工作安排,那全看你愿不愿意。”
既然是工作安排……
翟沄年注意力落在了这一句话上,又不知道自己的感受算是什么。
不过,她又是从哪掺和进来的?
看见翟沄年脸上突然出现了些疑惑,楼砚南不再等翟沄年问了,主动就解释说:“昨天,开完会我问的。”
翟沄年:“为什么是她?”
“你不愿意?”楼砚南并不直接回答,他反问翟沄年,而对于翟沄年的问题的解释,也在其间了。
是啊,到底还是最了解翟沄年的人之一,又怎么会不知道翟沄年的态度倾向呢?
“你和她,现在……你怎么想的?”
翟沄年沉默一会儿,道:“能怎么样呢,再说吧。”
“你……”楼砚南是想是说些什么的,但最后还是只叹了口气,端起了茶杯。
楼砚南终归也知道,道理翟沄年可能比他还清楚,她也清楚自己真实的想法,可就是不愿意走出那一步,走出她自己给自己划定的监牢。另一个方面,翟沄年也在很小心地考量着景樆淑的态度来决定自己的动作。
至于景樆淑……看样子是有芥蒂的。
“那我走了。”
“等会儿!”翟沄年刚要离开就又被楼砚南叫住了。
“叫景樆淑过来一下,你也一起再来一趟,交接一下。”
翟沄年一边开门一边回头道:“好好好。”
景樆淑的办公室,景樆淑正在看文件,突然听见几声扣门声。
循声望去景樆淑恍然间似乎回到了两年多以前某个午后。
那是翟沄年也是这样,依靠着门框,抱臂站着。她敲门的声音向来不大,但或许皮肤是过分白皙了些吧,所以景樆淑若是去得早些,牵起手时,总能看见翟沄年的指关节泛着淡淡的红。
那时她是打趣着说:“翟大组长啊,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从不动武的呢,结果动起手来比谁都狠。”
“我怎么就下手狠了?”翟沄年笑着,清澈的眸子望向景樆淑。
景樆淑自然是赶紧否定的,她随后又说:“你说啊,这明明都是一个色的,怎么我就不行呢?”
“天生的,羡慕吧?”
“是——不羡慕的哦。”
“……你啊。好了,吃什么?”
景樆淑略微思索:“狮子头吧。”
景樆淑回过神,走到翟沄年旁边,问道:“去哪?”
翟沄年放下手站直了身子,随口道:“你这就知道要叫你走啦?”
“你要只是有什么事要说的,就不必要等到我过来还不说了。”景樆淑看着翟沄年,以一种很认真的眼神——那大概是一种下意识的状态吧。
“楼先生叫你。”
翟沄年虽然没说干什么,但景樆淑莫名就是知道了楼砚南要说的事,所以也不再说什么了。
去的路上,景樆淑和翟沄年一路无话,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景樆淑和翟沄年都意识到了,横在她们中间的那个沟壑,以及这两年的“好久不见”,真的改变了很多。
至少,她们都不愿意,也不敢走出那一步;至少也不能在现在说些什么关于当年,问出一些明知答案的话来。
景樆淑索性也不纠结,而是想起了昨天楼砚南和她的对话。
那是开会的时候,景樆淑坐在长桌一头,钢笔悬在指尖,她虽然在听着别人的总结,视线还是落在了长桌对面空着的位置——那个本该坐着翟沄年的位置。
倒是也没想些什么,只是盯着空座位晃神罢了。
楼砚南坐在一边,只等着他们讲,等会儿自己做最后总结以及最终安排。他无意中便关注着景樆淑的状态,所以丝毫没有错过景樆淑的走神与其间夹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各种情绪。他大概也能够猜到景樆淑走神时在想些什么,但楼砚南也并不打算干涉景樆淑——也是觉得没有很大必要。
楼砚南问:“没别的问题了?”
四下一片安静,景樆淑也突然收回了心思,静静等着楼砚南说一句“散会”就赶紧离开。
这句“散会”倒是等到了,只是景樆淑刚刚要起来离开,就又被楼砚南叫住了名字。
等到人离开完了,景樆淑合上门才转身道:“楼先生。”
“嗯。”
“有什么事吗?”景樆淑对楼砚南是很礼貌的,语气是异乎平常的缓和。
楼砚南也并不兜什么圈子,有话也就直说出来了:“翟沄年,她那性子…我和青鸟到底拦不下来,所以呢过些天吧,她那,会被盯上。我们两个人的意思呢,你和她可能会相对合适一些?主要呢,现在是看你的意见,当然了,你如果不那么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换成别的方案。”
景樆淑看上去倒是没什么情绪,只是点了点头,问楼砚南。
“为什么是我?”
54.你说
因为……她会愿意的。
楼砚南心想着,说:“知根知底,知道对方习惯。”
景樆淑垂眸,想些有的没的——那些冒险的事,倒像是翟沄年会有的作风……这一点倒是一点没变啊。
“我没事,到底是组织安排。看她愿不愿意吧。”
“她啊……应该吧。”
“那再说好了,那我先走了?”
“嗯。”
*
当天下午,翟沄年和景樆淑下班时是并肩离开的,仍然是漫步过了夕阳遍地的街道,穿行过满街的烟火气。
两人却都找不到半分当年的影子,一路沉默无话,让人觉得他们只是陌路,不过刚好同行。
——包括她们自己也觉得,是过分冷淡了些吧。
可终究谁都不愿意主动开口,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更怕提起什么反而更招反感与疏远。那倒不如什么都不说好了,总归是比避无可避的尴尬与小心翼翼好得多。
“这边。”简单的提醒方向,到底也还好。
翟沄年淡淡地“嗯”了一声,说:“这次怎么选了市中心这个地带?”
景樆淑一直没想到,翟沄年会问自己什么问题,甚至在几秒钟以前都还觉得翟沄年一个“嗯”字已经是难得,至少是听到了翟沄年的声音,作为回应了。
“青鸟安排的,市中心这段合院多,人也杂,倒是挺好的。”
其实听到青鸟,翟沄年就大概猜到了,另外的原因。
青鸟啊,你倒是挺为我们俩考虑的?知道我住那边了还刻意避开……
翟沄年点了点头,应道:“嗯。”
“那你呢?之前不都住烟澜园附近的?换那么远?”
“那边方便点。”离曾经的我们要近一些。
“……”景樆淑心说你要不要再假一点?绕那么远路不累的?
翟沄年突然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太对,表意不够明确,所以又补充道:“对同住的那个小姑娘来说要方便很多,但是我送她去齐家住了。”
景樆淑沉默了一会儿,意味不甚明了地说:“知道了。”
谁都不再提什么了,只一路迎着落日而去。
“到了,那么现在,你是在这吃饭还是出去吃?”
“你今天什么时候溜出去买过菜?”翟沄年抱着手臂看着景樆淑。
景樆淑一僵,瞬间又反应过来自己今天午休那会儿确实没回来,现在肯定也是来不及了。
“你……那不然一起去?”景樆淑试探性问翟沄年。
翟沄年看着她,缓缓说道:“我回齐家,今天齐言舟在,你一起?”
翟沄年语气平淡,说不上是期待与否。
景樆淑明显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愣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想好答案。
“算了,不麻烦了,不合适。”
翟沄年也并不好再说什么,到底她们现在的关系也并不合适了:“那我走了。”
齐家,翟沄年刚进门就看见她那现在在商界叱咤风云的哥哥系着围裙忙里忙外,某个病恹恹的小姑娘也搁厨房做饭。
翟沄年突然觉得就自己一个闲人也多不好的,但又没什么自己能做的事了。
“哥——”翟沄年懒洋洋地喊齐言舟。
齐言舟抽空看了看翟沄年,很耐心地应:“怎么了?”
翟沄年笑里颇有撒娇那味,但又很有分寸,不至于让坐在沙发里的那位多想什么。
“没什么,问问我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齐言舟向来不让自己妹妹多累的,其实今天本来也不打算让张瑜蕊做什么事,但小姑娘毕竟不适应,有点什么事做着,或许会好些——这一点倒是和许多年以前翟沄年对景樆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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