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情已经成为我们存在的本质联系了!”她象征性地挣了下,后背与桌沿接触的地方被祁空用手垫着,她怕给硌着了,“爱情已经重启,论文不能重来……”
之后的话被尽数堵住,唇齿被熟悉的舌尖灵活撬开,柔软像是枝头初生含露的花瓣。神明偶尔会允许信徒掌握主动权,似乎尽情享受供奉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应得的,尽管从本源上讲,祂们并无高下之分。
一吻结束,祁空舔了嘴角,宋晚眸中缭绕着雾气,含情眼微眯,补充了后半句:“重来多半就要延毕了。”
祁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理由怀疑你在内涵某位真佛。”
“是啊,真丢面,”宋晚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他也算是里程碑式的人物了——史上第一位下凡普渡众生却惨遭延毕的真佛。”
二人闹了一阵,眼看快到饭点了,祁空亲了亲她的脸侧:“晚饭想吃什么?”
“吃……”宋晚指尖将中性笔转出花来,这一个字拖得老长,“想吃瑶池仙会上那种桃花酥。”
祁空双手搭着她的肩,食指无意识绕着她一缕头发捻了捻,无奈道:“我上天道给你现摘?”
“你看着办,”宋晚将笔电重新拖回面前,“我继续写论文了,ddl快到了先不陪你聊了啊。”
祁空离了书房,莫名生出一种新婚妻妻因论文横生隔阂,自己被迫独守空闺之感。她觉得这个学真是没必要上了,分明留一缕神识在人道就能解决的事情,宋晚非要拉着她从天道跑下来,美其名曰体验人道生活。
什么生活?早八晚九的生活吗?
由于在天道时尚没有时间概念,她难以将天道的工作时间与人道本科的学习时间作对比。可这种随时随地推开她只为赶due的生活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
“亲爱的,无念问下周专业课的校外实践你去吗?加平时分的,”宋晚的声音远远从书房传到客厅,后半部分是她的自言自语,“什么课啊?好像是人文学院共修的。诶,我也选了?”
校外实践又是什么占用约会时间的东西?祁空在心中翻了个白眼,面上不动声色地说:“我就不……”
“啊我真的选了这节课!我要去!”宋晚e值大爆发,在宿舍群里问舍友们都会去吗,加平时分真的很划算,发完才想起问祁空,“你说什么?”
“……”
片刻后,祁空冷静地说:“我和你一起去。”
二人世界的计划终究被扼杀在摇篮里。周六难得天晴——事实上祁空早悄悄控制天气将乌云都赶跑了,又耗费心思控制各项数据让温度湿度风速等等因素都处在人类身体最适应的水平,然而好天气还是给校外实践作了嫁衣。
综合考量后教授将实践地点选在郊外的一座小山上,其间有一座寺庙是主要调研点,听过讲解后如无问题就是大段的自由活动时间。助教十分人性化地在课程群里发了有bug的签到小程序,只要在目的地方圆一百公里以内都能成功打上卡。
可宋晚还是想体验人道佛家文化。一来祂虽为神明,实则超越六道之上,在下五道并没有独立的信仰体系;二来……她说时节正好,不如踏青。
踏青什么时候不能踏?祁空快被气笑了,她们处在时间之外,只要心想,就能随意出现在任何时间点。不过她们都习惯顺着线性流动的轨迹度过漫长,有彼此相依也不觉寂寞。
但模范爱人如祁空还是跟着去了,看宋晚在校门口与舍友们分别时她像在看自己终年夜不归宿的妻子终于舍得回家。然后宋晚走过来无比自然地与她十指相扣,说:“走吧。”
余光瞥见舍友们目瞪口呆,祁空觉得自己又幸福了。
于是舍友们拼车,祁空与宋晚单坐一辆,一路上宋晚的手机震个不停。与她共用一副蓝牙耳机的祁空听见舍友们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宋晚我就知道!我说你怎么整天夜不归宿的!原来是有对象了啊啊啊啊啊啊!”
“呵,小宋都有对象了,是谁还在当寡王?删了吧小宋,我没有破防真的,只不过我有个舍友她汗流浃背了。你知道我们一向都是劝分的,我一点都不嫉妒呢。”
“宋老师深藏不露……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是宗教学系的祁空吧?封心锁爱一万年竟然被宋老师拿下了,真是甘拜下风。”
祁空听到些莫名其妙的词,手一抖差点没将耳机给拽下来:“封心锁爱?一万年?”
宋晚笑得花枝乱颤。
祁空彻底无语,简直想揪她叶子,但定睛一看却发现花枝上除了花朵还是花朵——彼岸花向来花叶不相见,现下春暖花开,要想看到叶子至少得过了这个春天。
舍友们还在群里散发着怨气:“我本来还在诧异小宋怎么不跟我们走,直到她握住祁空手的那一瞬间,我就像路过的狗被踹了一脚……谁来关心一下狗?”
祁空半眯起眼,有些危险地问道:“你故意的?”
“也不算吧,”宋晚想了想,“就是很正常的动作啊。”
她说:“就算我不牵你,你也会牵我啊。”
祁空望进她清澈的浅茶色眼瞳,突然倒吸一口气,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想吻你。”
宋晚耳垂红了一片,耳机里的音乐好像也被心跳声盖过了。可现下还在网约车里,尽管司机看不见后排,可她眼睫轻颤,小声道:“不行,换个地方。”
于是祁空便真换了地方。再回过神来二人已身处一片浩瀚的星河,宋晚裙摆上溅了细碎的星光,感慨道:“你的行动力是真高。”
她们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识海,自从花神与天道共享生命后祂们的识海便连成互通的一片,在此处的一切都不分彼此,任何细微的反应都逃不过彼此的感知。
祁空在换气的间隙跟她打商量:“这次换我。”
“不好,”宋晚不假思索一口回绝,“不行,你那次……”
“上次就是你。”祁空却仿佛真有几分委屈似的,偏头躲开了这个吻。
“嗯,真的吗?”宋晚真记不清了,她对这种事一向没什么印象,却有几分怀疑祁空只是编出来哄她。
“真的,”祁空循循善诱,“你看你都不记得了,说明我真的已经很久没有……”
言语之间又被某人绕进去了,花神晕乎乎地不想说话,索性倾身上去封住了话音。好在她们在这方面都没什么必定要达成的执念,不过是随心罢了。贪欢而已,何必拘束?
最后结束时大抵她们都有试过,具体有几次宋晚没计数,在识海中的好处是不用做扫尾工作。两辆车被几个红绿灯拉开距离,到目的地后二人下车,宋晚摸出手机联系舍友,却发现她们已经先行上山去了。
“走在你们旁边我们会闪成LED彩灯。”孟仪在群里如是说。
这倒便宜了祁空。山间小路人迹罕至,又有竹林遮掩,清幽山风拂面正适合远离世俗的神明偷欢。刚结束一场,宋晚懒洋洋的,对某人的小动作装看不见,反而在她耳侧悄声道:“你身后那棵湘妃竹看我们好久了。她还有三百年就能修炼成妖了,现下视觉正灵敏得很。”
气得祁空差点直接将她的三百年修行给渡了。
“好啦,”宋晚站在比她高两级台阶的位置,潋滟桃花眼含笑看着共度过漫长时间的爱人,“我们上山。”
祁空心念一动,右手搭上她指尖,摩挲无名指上看不见的戒指。
人闲花落,鸟鸣山幽,经年至此,是吾道心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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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 空谷兰
◎春日漫漫。◎
宋晚是被一阵咳嗽给硬生生从梦中闹醒的。起先嗓中漫过的血腥味被她习以为常咽了下去,到后来却兀地一阵反胃,直惹得她咳出泪来。
“慢点,”一只手托在她身后将她半扶起来,她没力气挣开,只当是不知哪个面生的小宫女,心道这声音倒是有几分熟悉,“吃口茶缓一缓吧。”
她就着女人的手吃了茶,发苦的口中缓缓漫过一缕回甘。她昏昏沉沉觉出这并非自己宫中用得起的茶叶,终于品出不对味来,下一刻惶然睁眼。
愣住了。
太惊讶以至于一时忘了言语。与此同时更多的细碎的回忆涌了上来,诸如临别那日她让自己等她到春日槐花开时,还有京城路远风寒的叮嘱。她以为那不过是用来哄自己的花言巧语罢了,没想到人死之后竟真有再见生前思念之人的机会。
——她大抵是死了吧。
记忆好像出现了某种难以描述的错乱。最后的时日昏昏沉沉,前朝尚且自顾不暇,更不会有人对后宫中病入膏肓的妃嫔嘘寒问暖。清疏的菜肴每日都是那些,照着太医院好些日子前开的方子煎的药也同样的苦。倒春寒来势汹汹,炭盆却空了好些时日。
所以,如今或只是她的幻觉而已。
可马车的颠簸又无比真实,那人身上浅淡的香气令她心安,就连风力弥漫的清苦药味也是混着蜜饯甜香的。她怔怔盯着祁空看了好一阵,终于使得对方就近坐下来,微微低头,附在耳边轻声问她:“怎么了?”
宋晚——已经彻底脱下“昭仪”这层束缚的,开口才察觉自己仍旧有些说不出话:“我不是……死了吗?”
祁空从桌上摸了个精致的小罐子,用银勺舀了秋梨枇杷膏喂她。马车内部的空间足够大,地上铺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绒毯。她没见着摆在外边的炭炉,可车内也是极暖和的。
“‘静昭仪’是死了,”祁空捏着手帕擦净她嘴角沾上的一点,“可宋晚还活着呀。”
一番解释后,宋晚总算是理清了事件的经过。
祁空省去了她解决的几桩麻烦事,只挑重要的简略着讲。宋晚靠在她怀中,脑海中大致勾勒出她买通给自己煎药的宫人,讲汤药替换成假死药,再将自己接出宫的故事。
可她分明记得自己失去意识时尚是孟春,醒来却见祁空已经换上轻衫。她余光朝窗外瞥了一眼,草长莺飞,竟已是仲春之末了。
这一觉睡了好久。
其中具体细节她没问,毕竟祁空是神仙精怪,总会有她们人类理解不了的处理问题的手段。可她一想到自己的“尸体”在棺椁中失踪了,总还是有几分担心身边宫人的安危。尤其是棠鹃,到最后也守在她床前,她待她好似亲姐妹一般。
她自是没有亲人尚在世了,往后只孑然一身。
“我宫里的人呢?”她咬着下唇,神色有几分慌张,生怕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
“嗯?”祁空笑了一下,“还想着她们呢。放心,前朝现在正愁银钱,说是要放一批宫人出宫。那几个小姑娘都领了银子,出宫寻个好去处了。”
宋晚这才放下心来。她安静地垂着眸子,那模样祁空见了心中有几分怜惜,指尖拨了拨她的眼睫:“不问我带你去哪儿?”
岂料宋晚只是稍微往后躲了躲,后也由她去了。
“哪儿都好,”她缓缓眨了下眼,“反正也无处可去了。”
祁空好半晌才察觉她的失落,自己于人类的情感一事向来不敏锐,可却从宋晚的反应知晓自己定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她揉着宋晚的指节,柔声道:“是我的不是。”
宋晚却没想到她认错态度如此诚恳,可是观她神色,若问一句“是哪儿的不是”,恐怕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她也没想为难祁空,不过是自己又多想了吧。不论她究竟是神妖精怪,将自己从那不见天日的地方救出来,让她从此认她作信仰也无妨。
更何况……更何况将她们连在一处的情绪,好像是话本里说的“心悦”。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悄悄抬眼看将自己揽在怀里的人。丹凤眼略微上挑的弧度是宫廷里最负盛名的画师也描不出的,细密的眼睫垂落下阴影,眸中盈着点点星光。唇瓣微抿,她曾……
宋晚蓦地收回了视线。
春和景明,车窗外暖意渐浓。宋晚有时午后小憩被鸟雀的啼鸣闹醒,半眯着眼睛犯困,问祁空她们到哪儿了。
“可是马车颠簸得厉害?”祁空理了理她身下的垫子。
“唔,还好,”宋晚揉了揉眼睛,将瞌睡带出的泪意抹去了,“就是有些乏了。”
祁空掐指一算:“再忍忍,不过两日便能到了。”
她也不知祁空带她去哪儿,不过何处她都是愿意的。最后马车在一处山间院落前停下,她扶着祁空的手走出来,目光触及这方不大的院落时一亮。
“我们便住在这里么?”门没落锁,事实上方圆好几十里都杳无人烟,最近的城镇须得马车跑上许久才到,也不用担心匪寇,“你买的院子?”
“嗯……算是吧,”祁空含混应了,这处当然是她照着图纸用念力生造的,不过结果都差不多,“喜欢么?”
当然是喜欢的。宋晚在皇宫里待着郁闷,也不爱与旁人相交,隐于幽静的山中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出行不便,日常吃食用品购买都得进城去,还是有些麻烦。她面上不说,心里却有些担忧,可她进屋看了橱柜,这点疑虑也烟消云散了。
“想要什么都告诉我,”祁空从身后揽住她,亲了亲她的侧脸,“我带你进城去买,或我直接变出来也行。”
宋晚简直要化在她怀里,小声说道:“说变就变,你是神仙吗……”
“是呀,”祁空嗅她发间的彼岸花的香气——这等魂魄本身带有的印记,宋晚本人多半是不知晓的,“你一个人的,你说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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