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则听不懂白宁口中的话,虽然很快没多久他就想通了关窍,但那时那刻的他愣在原地。
下意识用手拦住了刺向自己的刀。
负责保护白宁的保镖冲上来,分开了他们。
目睹一切的路人尖叫着报了警,等他被警察陪同着在医院包扎手,回过神来时被通知因为白宁怀孕,拘留改成了临时看守。
一起情感纠纷比故意伤害要容易处理得多。
更何况白家请来的律师很给力,当晚就把人给领了出去。
那时的徐则还在医院里处理伤口。
他甚至不知道那张所谓的孕检单从哪里来的。
徐则怀疑要不是因为白家出了个精神病这种话对白家名声有损,相对于孕检单,他们应该更倾向于选择精神鉴定。
他受了轻伤,本该当做凶器的匕首被遗落在现场,后来调解成功时也为了销毁证据没人在意。
徐则拿到手时,摸着冰凉的刀身,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现在他把那把刀握在手里,手在震颤,仿佛知道自己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第50章 “夏安,我真的好累啊。”
匕首泛起银色的光。
闪得白宁眼睛晃了一下,她去看徐则的表情,只能看见他那双漆黑的眸子。
好似黑洞,能将所有情绪都吸进去。
她对那把匕首很陌生。
好像理应对它很熟悉一样,但白宁很坦然地承认,她一点都不记得那把匕首了。
于是徐则笑着提醒她:“当年,你把它刺向我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一瞬间,白宁就明白了他故意将保镖调走的意图,但她只是看起来像二十多岁小女孩。
心智是成熟的。
白宁慌了那么短暂一秒,随后又安定下心来,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她甚至会嗤笑出声。
才逃出去多久,曾经聪明到把圈里人耍得团团转的徐泽熙怎么变得这么天真了。
“你想怎么样,复仇吗?”白宁盘算着二者之间的安全距离,她在冠军教练的指导下学过几年的巴西柔术,以及一点足够的防身术。
光是刚才看的那几眼,就能够预判出好几种夺刀方式。
唯一为难的,是男子和女子之间天然的力量差距。
他脸上的愤恨恰到好处:“为什么不可以呢?你把我的人生毁了,我再毁了你的,这很公平。”
但徐则没有将刀对准白宁,只是一副低着头把玩的样子。
“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你纠结那些做什么,”白宁不太能理解:“我都因为你差点进去了,老爷子停了我好几个月的生活费,你除了被开除外没什么损失吧?”
“要是想回去读书,我随时可以送你回去。”她浑然不觉自己的傲慢姿态。
徐则转动刀身的手指一顿,挑起一个笑。
“所以你知道你的保镖为什么不会喜欢你吗?”
话音刚落,白宁呼吸一停,仿佛连心跳速度都放缓了,她阴沉道:“我说过,不要妄自揣测我的心思。”
然而徐则已经自顾自说了下去:“你们是不是一个阶层的根本无所谓,关键是大小姐学不会用同理心看人,你以为别人不知道,你喜欢他在保镖眼里跟喜欢小狗没区别。”
“他惯着你,也只是惯着家里不懂事的熊孩子一样,怎么可能还会滋生别的心思。”
戳中了她的痛处,白宁尖叫起来:“闭嘴,你闭嘴,你个万人x的男公关懂什么!”
她失态地攥紧了拳头,穿着高跟鞋那双纤长的腿扭曲到变了形。
好想随时要冲过来掐住徐则发声的喉咙。
那副可怖的模样全然没了优雅,徐则看着她,淡淡笑了:“你这种人,怎么配有人喜欢你啊,大小姐,你已经快奔三的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幼稚,闹事全靠你的爸爸和保镖擦屁股。”
他站起身来,身形高大,几乎比白宁高了一个头,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下,那把匕首冰凉的光再次在白宁眼前闪了一下。
几乎是瞬息之间,白宁下意识的训练反应超过了脑子思考的速度,就在徐则倾身过来那一刻。
她猛地夺过了他手中的刀。
“你还想像当初一样被我整得抱头鼠窜,连京市都回不去吗?”
白宁气昏了头,扬起刀,眼前一幕几乎与当年场景重合。
那是徐则曾经挥之不去的噩梦,在梦里演变过千百次。
他只要稍稍一避开,就能错过她向前刺的动作。
但徐则站在原地没有动。
看起来就像是被吓傻了似的。
刀刺进身躯里溅起滚烫鲜红的血时,白宁的瞳孔放大了一瞬,她近乎敏锐的第六感让她后背泛起冷汗,耳朵嗡鸣声淹没了人群的尖叫。
无论是刀搅进肉体里粘糊沉闷的声音,还是烫得快要将人灼伤的血,感官在此刻都无数倍放大。
徐则低低闷笑出声,他握着白宁拿着匕首的那只手,手背青筋绽起,过速心跳与脉搏随之一起跳动。
在白宁回过神来,想要将匕首扔掉时,他那沾满了殷红血液的手掌死死抓紧了,往自己身体里更深处搅。
血液浓稠得几乎变成固态,粘糊的触感沾染在白宁手上,而后顺着匕首和手掌落在地板上。
很快,这将会成为白宁余生的噩梦。
“杀人了!救命!”
“啊——那女人发疯了要死人了。”
一楼底下的人群几乎将刚才情景全收入眼底,部分不怕死的拿出手机记录,将白宁那张脸迅速拍下来上传到网上。
看起来足够有钱的派头,年轻貌美的长相,以及在酒吧刺杀一个男人。
无论是刺激网民们的仇富情绪,以及男女之事的八卦,看客心理。
她不算太蠢,没叫着我爸是xx,快放我走。
闪光灯照在白宁脸上,几乎无所遁形,她快要站不稳了,下意识想逃。
然而徐则死死抓着她的手,他嘴唇因失血过多而苍白。
男人以一种极其亲昵的姿态在她耳边气若游丝说。
“恭喜你,欢迎来到我的深渊。”
救护车与警车一同前来,数不清的人从酒吧跑出来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险些造成踩踏事故。
守在便利店的陈真真第一时间听见了动静,她大着胆子接近酒吧附近,隐隐约约听到人群讨论声。
“真的吓死人了,那个血流了一地。”
“为什么要在酒吧这种地方杀人啊,真是疯子。”
“晚上回家要做噩梦了。”
猜测落到了实处,陈真真脸色煞白,她内心暗骂着,徐则真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居然敢杀人。
他图什么?乖乖听话回去,白宁看起来也不是会计较他乱搞的样子。
总不能是为了让白宁不找简叶麻烦吧。
她脑子一团浆糊,想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直到看见那躺在担架被抬上救护车的人,竟然是徐则昏迷失去血色的脸。
两败俱伤?
下一刻,警官押着失魂落魄,好像没了生气的白宁走出来。
她手上满是猩红,干涸得已经暗黑的血。
白宁神色木然,瞳孔空洞地目视着前方,又像是猛然回过神来。
她大喊着:“我没杀他,他才是个疯子,把我的保镖叫过来。”
白宁声音嘶哑,挣扎时手腕上扣着的银色手铐叮铛作响。
“我要和我的保镖在一起!”
就在她视线即将转移到陈真真这边的方向时,陈真真立刻背过身去。
不管怎么回事,白宁已经跟她没关系了。
她才不想沾上这个大麻烦。
陈真真心脏跳动加快,跌跌撞撞跑走的时候感受到风刮进胸腔里,吸入肺时生疼,好像心脏剧烈疼痛得要从胸膛中跳出来。
直到远离那吵闹警笛和救护车声音交织在一起的地方。
才勉强获得片刻的平静。
“我想回家……”陈真真独自一人走在街头,抬起瘦弱的手背抹了抹狼狈的脸。
她想和简叶一起回家了。
-
点了披萨和可乐吃的夏安舒服躺在沙发上,垃圾食品摆满了桌子。
她劝慰简叶:“没什么是吃几口高热量食物不能解决的。”
“你既然是出来玩就应该高兴些,想吃什么就吃,”夏安头靠在离简叶近的那一边,伸手卷着他柔软的头发:“不然什么都压在心里很难受的。”
食不下咽的简叶听她的话,勉强咬了几口披萨饼,尽量勾着嘴角笑了一下。
见他情绪恢复了平静,夏安问。
“所以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才出来旅游几天。
简叶这个重度恋爱脑居然跟陈真真提了分手。
到底是哪个神人劝明白了他。
至于陈真真带来的那个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夏安仰头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将整个脑袋埋进了沙发里。
不得不再次感叹,那男的从简叶房间里出来时候堪称哭得梨花带雨。
看起来挺正常一男的,那画面回忆起来怎么那么瘆人呢?
像极了花店附近小巷里那条跟简叶卖可怜讨食,转头就当大哥欺负小弟的流浪狗。
“我只是感觉累了。”简叶微敛眼帘,没有将那些光是盘算就复杂的感情纠葛说出口。
只是轻声道。
“夏安,我真的好累啊。”
从记事起,他脑海里好像就绷着根弦,要照顾奶奶,照顾妈妈,应付赌狗爸爸。
好不容易逃离出那个吃人的小乡村。
他又承担起了照顾陈真真的职责。
要给真真一个足够漂亮温馨的家,要给她明亮的未来和人生。
没人问过他想要什么。
说到底,简叶自己都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是徐则强势闯入他的生活要看清他的自我,他说了一大堆的人生道理和温柔情话,简叶傻乎乎信了。
他揉了揉泛红的眼眶。
夏安粗砺但温柔的嗓音在旁边响起:“累了就休息吧,人生嘛,总是要劳逸结合的。”
她向来洒脱的态度,倒像是真的给了简叶某种勇气。
简叶回过头看她,还是那素来懒散的模样,他忍俊不禁笑了。
手机叮咚传来一声响。
屏幕亮了。
——徐则现在在第一医院,你要不要去看他?
——他情况好像有点不好。
陈真真发了这两条消息,就没再看手机了。
她扶着额。
嘴里骂着自己多管什么闲事,几乎在给简叶发出去消息的下一秒就后悔了。
第51章 “当时为什么没反抗?”
赶到医院时已接近凌晨,夏安原本坚持要跟着一起来,被简叶拒绝了。
“本来就不关你的事,你在酒店好好休息。”他胡乱套上外套,急匆匆连鞋都没来及穿好就要跑出去。
“既然如此,也不关你的事,你为什么要那么着急呢?”
夏安没来得及问出这句话。
她以一种呆滞的状态看他着急往医院赶,像极了过去每次收到陈真真消息,火急火燎跑去酒吧接她的样子。
眼看着人背影已经消失,夏安不是个傻子,明显成这样还看不出端倪。
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不放心呢喃道。
“简叶,你可别给我刺激得来个心脏病。”
急诊室内,简叶直奔护士问。
“请问刚才酒吧里送来的一个成年男性在哪里,他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急诊室的护士相当冷静:“内脏受损失血过多而已,伤口缝好了,情况已经稳定,现在在病房躺着呢。”
见怪不怪的语气,仿佛天塌下来都不是大事。
问到了病房号,简叶因奔跑有些口干舌燥,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即将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却犹豫了。
自己以什么身份来看他?
没等想明白,身体比脑子先一步行动,按下门把手推开了它。
医院给徐则安排的是双人病房,但另一张床现在是空着的,没见有人睡过的痕迹。
温和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简叶混沌的思绪因此清明了不少,他走到正昏睡的徐则身边。
上半身小腹处被纱布包扎着,血迹触目惊心。
“这是怎么弄的?”尽管知道没人会回答,他还是轻声问。
手指虚虚悬空在伤口上方,想触碰却又不敢。
只能凝视徐则沉睡苍白的睡颜。
调查案件的警官恰在此时走进来,他见着简叶,竟是松了口气,问:“你和受害者是什么关系?”
刚才警局调查档案的同事告诉他,受害者是个孤儿,几年前母亲作为唯一的亲人已经去世了,大学辍学,好像和人有过情感纠纷。
手机里联系人很多,但没几个看起来是关系亲密的。
向联系人问起他社交关系也是一问三不知,属于社会闲散人员。
要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对他们查案倒是不小的麻烦。
幸好看起来还有个关系不错的朋友。
“我是他朋友。”简叶诚实回答。
警官随便问了几个问题。
“那你认识白宁这个人吗?”
其实犯罪事实很清晰,凶器也在现场找到了,犯人没有逃走。
甚至监控记录都在,完整记录了案件过程。
包括几个小时前,两人发生纠纷的过程,那位犯罪嫌疑人所带的保镖还用钱威胁酒吧工作人员,想要删除监控录像。
犯罪情节恶劣,造成了一定的舆论恐慌。
等到上头文件下来,一定是要认真严肃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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