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咖啡店人并不多，夏知堂扫码点了两杯咖啡，抬头就看见贺聿洲盯着他看，不自在地移开眼：“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之前不是一直说要来送点……十九的东西吗？”
贺聿洲把纸袋放在夏知堂旁边，补充：“而且，昨晚你又不回消息……”
“你都说没事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贺聿洲一时不知道怎么接，正好微信提示取餐，他抢道：“取餐码多少？”
贺聿洲对着单号找到了夏知堂点的两杯咖啡。无糖拿铁，是他爱喝的；可另一杯……
把纸杯轻轻放在夏知堂面前，贺聿洲问：“怎么点热美式，你不是说苦得像中药。”
夏知堂抿了口咖啡，淡淡道：“不是我说的，是徐霖说的。”
虽然猜到，但听夏知堂亲口说出来，贺聿洲的心还是沉下去，泛出苦涩的滋味。
其实明明是夏知堂设计隐瞒，可每想到一次，反而是贺聿洲更内疚几分。
“……既然你先提，我们也没有认真讨论过这件事。你到底……是怎么这样跟我在一起的？两年，你到底怎么想。”
“我不是故意要提的，但是你也感觉得到吧，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喜欢我，喜欢的也只是我模仿徐霖的部分。两年了，徐霖一回来，你还不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他？”
“所以你介意吗？”贺聿洲并不否认，只是看着夏知堂的眼睛，“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徐霖，我走了，你为什么还是生气。”
夏知堂自嘲地笑笑：“我痴心妄想吧，也许我没有想象中那么心甘情愿。”
“你也没有想象中演的那么像。”贺聿洲很快接话，“徐霖干不出这种事，他怎么可能当别人的影子，又怎么可能一演就是两年？”
“……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霖不会为了我做那么多事，他不会像你那样照顾十九，不会学着做红酒牛肉——他甚至不爱吃牛肉，更不会嘴上说着拿去给同事，实际上全都倒掉。”
夏知堂怔了怔：“颜姐……还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得不多，就这点话还是我好不容易问到的。”贺聿洲笑笑，“怪不得……其实从奶奶生日那天你就察觉了吧，你一直关注徐霖的微博，我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夏知堂低下头：“别说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这些话，这些事，如今听在耳朵里，只会让他意识到自己多傻。
“当然有，这是你在给我机会，可我直到现在才敢肯定。我是发现得太迟了，可……也不算迟吧？你还是在乎我的，否则昨晚也不会发短信关心我了。”
“我不是关心你。”夏知堂很快反驳，“我只是觉得……这事闹这么大，奶奶跟阿姨肯定知道了，有我的原因……有点过意不去而已。”
“这就是关心啊。”
“贺聿洲！”
胡搅蛮缠，夏知堂实在不是贺聿洲的对手，他瞪着贺聿洲，好一会儿才说：“不管你怎么说，你真的觉得，我们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在一起吗？”
“为什么要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贺聿洲反问，“就是因为发生了这一切，我才知道我喜欢你，我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我才确定，这么一遍一遍找你、见你，是我真的想做的事。”
“然后一遍一遍被赶走吗？”
“反正我现在不用上班，有的是时间。”
“你就这么不当一回事吗？”夏知堂心里很不是滋味，“那么被骂，还有可能真的丢了工作，家里人该有多担心，你自己也说被骂，你真是——”
贺聿洲赶忙打断他：“别说不是因为你，说白了是我得罪秦岩。我倒还希望是为了你，还能显得我没那么自作多情。可就算是为了你，我也是心甘情愿，幸好这件事没有牵连到你，要不然我才是……不知道怎么弥补了。”
被贺聿洲专注而真诚地注视着，夏知堂越发动摇，而这样不受控的动摇又让他越发警惕，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沉默相对，贺聿洲不想逼夏知堂太紧，垂下眼，想了想，换了个话题：
“对了，那晚你说，你妈妈又问你借钱。要紧吗？你要是不够，我这里还有，可以先借你。”
“不用。贺聿洲，你真的没必要这样。”夏知堂顿了顿，“我相信你现在说的都是真的，你就当问题出在我身上。我也说过了，我没办法跟喜欢我的人在一起。”
话题又落到这里。
贺聿洲不由得气馁，可是再问，就涉及夏知堂的过去，他又不肯开口。
正心烦意乱，手机响起来。
贺聿洲低头看了一眼，是陈放。但他现在没心情，锁了屏，继续想该跟夏知堂说什么。
微信响了好几声，紧接着电话又打进来，贺聿洲依旧是按掉。
十几秒后，夏知堂的手机又响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这对夏知堂来说很常见，可能是客户或是业务咨询，他没多想就接通了。
“你好。”
“是夏知堂吗？”
声音有些耳熟，夏知堂应了一声，对方很快自我介绍：“我是陈放，你可能没印象，就是贺聿洲的朋友。”
夏知堂看向贺聿洲，很明显贺聿洲也听到了，他立马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但贺聿洲这会儿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如果是的话你让他回下微信。”
“……好。”
夏知堂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贺聿洲却恼火不已，他又不敢伸手去抢夏知堂的手机，只好小声急道：“挂掉挂掉，别管他！”
与此同时，贺聿洲看到陈放的消息，明白过来他为什么这么冒失。
——徐霖要走了，不到一小时就起飞了，去送送？
——他给谁也没说，但估计临走后悔了。
——为贪月打人那事，他爸也骂他好几天了。
——你在哪，打个车吧，我开车过去。
——给个准话，去不去？
作者有话说：
堂堂：你们这帮人真是欺人太甚啊！
（说实话就是现在角色各有各的脾气了，常常觉得情节发展不由我控制就是说……）
（对喽有没有年末活动互点的uu可以去我主页介绍，我们一起互点点点，好喜欢那个限额一百的头衔捏）
第30章 彬水
这电话没头没尾，不过既然是陈放找贺聿洲，大概是急事。夏知堂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他还是礼貌应了几句，直到挂断电话，下意识问：“出什么了事了吗？”
贺聿洲的视线从手机移到夏知堂脸上。
看到贺聿洲眼里的局促和尴尬，夏知堂立刻反应过来。
此时贺聿洲正紧张，夏知堂细微的表情落在眼里，也立刻明白夏知堂猜到是和徐霖有关。于是他嘴比脑子快，直接坦白：“徐霖要回学校，马上的飞机，陈放问我去不去送。”
“……哦。”夏知堂更别扭了，微微皱眉，“你干吗不回他微信，电话打到我——”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他要说这个！”
贺聿洲是真觉得冤，忍不住抢了一句，明明是道歉，却更像是打断夏知堂。结果夏知堂又看着窗外，不说话了。
但接着又该说什么呢？
徐霖走的突然，贺聿洲是怎么也想不到陈放是为这个，他本意是不想在跟夏知堂聊天的时候看手机，没想到这么寸。
详细解释起来，都是徐霖，夏知堂必定更不爱听。
这下好了，事情发展朝贺聿洲设想的反方向狂奔而去。每一秒的沉默，似乎都昭示着夏知堂多一分不快。贺聿洲顾不上措辞，脱口而出：“那我……去不去啊？”
夏知堂诧异地看向他：“去不去……为什么问我。”
“就——”贺聿洲舌头打结，完全乱了阵脚。
“……你想去就去，那段视频传开，他的名字和他家里的事不是也被拿出来说，他应该也……不好受吧，所以才要走……”
夏知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这一段话，就好像他真的在替贺聿洲作决定。这气氛实在越来越怪，让人如坐针毡，他站起来，语速飞快：
“不是急吗，你赶快去吧，我也回去了。”
说完，不顾贺聿洲急切的挽留，夏知堂三两步推开玻璃门，匆匆离开了。
……
十几分钟后，贺聿洲坐在开往机场出租车上，对着电话无能狂怒：
“你什么时候打过来不行？”
“我好不容易才能约他见一面！”
“就不能等几分钟吗？”
陈放一直听着，直到贺聿洲开始语速降下来、呼哧呼哧喘气，才开口：“等几分钟，你就能接了？”
……当然是不能。
贺聿洲泄气：“不管怎么说，你也别把电话打到夏知堂那儿去啊，简直坑死我了。”
“这不是事发突然吗。徐霖哭得不行，又说马上要走，我没想那么多。”陈放自知理亏，“再说……我不也没跟小夏说什么吗。”
“还用的着你多说？我们俩面对面，他会猜不出来？”
陈放被贺聿洲憋屈的语气逗笑：“也是，你那怂样。”
贺聿洲没有斗嘴的心情：“突然说要走，没听徐霖提过啊。”
陈放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徐霖只给他打了电话哭诉。
“他那么难过，我还以为是你不理他，或者你不想去送，他才来找我的。”
“怎么可能，不管我想不想，我知道了肯定会安排好，也不至于戳到夏知堂跟前去。”
简直头疼。
贺聿洲捏了捏鼻梁：“再说，动手打人的是我，也算我连累他，不至于连他走都不愿意送。”
虽然贺聿洲绝口不提停职的事，但陈放知道他家里恐怕一团乱，叹道：“徐霖找我，我是没法视而不见，才给你打这个电话。但你要这么说，其实不去也没什么。你最近烦心事儿又多，一来二去的，徐霖又要觉得你摇摆不定，你俩还有戏。”
“你还不了解他吗，扛到起飞前才说，只找你，就是怕我拒绝。我要是不去，他才要记在心里。”
贺聿洲不由得看向车窗外，声音很轻，但很坚定：“一次说不清，就说两次三次，徐霖会明白的。只有解决了，我才能问心无愧地去追夏知堂。”
咖啡店就在工作室楼下，夏知堂走得很慢，回去的时候颜赫她们也才吃起来。
山山先看到夏知堂，“啊”了一声：“这么快就回来啦！”
颜赫看出夏知堂情绪不高，招呼他：“正好一块，我还怕吃不完呢。”
谢萌拽山山：“你快看一下，这投屏怎么没声音。”
山山就是再迟钝，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不适合追着夏知堂问，于是三人默契地顺着恋爱综艺聊起来，夏知堂坐在她们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却很明显心不在焉。
他反复想着贺聿洲那些话，很气馁。总以为有所保留地开始，就不会结束得太狼狈。可现在一切都摊开，自己却无法潇洒翻页。
看到贺聿洲、听到他的声音，夏知堂就忍不住在意，忍不住设想贺聿洲嘴里的可能性，更忍不住，拿自己一遍一遍跟徐霖比较。
好不容易不再想，贺聿洲一出现，就又前功尽弃。
可结果呢，跟徐霖有关的电话偏偏就这时候打来，他瞬间又变成多余的那一个。
贺聿洲竟然还可恶地征求他的意见！
当时只觉得尴尬，现在回想起来，夏知堂越发觉得窝火、委屈。他怎么可能愿意想象贺聿洲跟徐霖在一起的画面，可他又有什么立场不愿意？
吃什么都味同嚼蜡，夏知堂拿出手机，打开短信，默默翻了翻，视线在“贺聿洲”那两个字上停留了一会儿，又往上，点进一串没保存的号码。
——堂堂哥哥，你真的不回来吗？大妈回来了，你不在家，我爸妈跟小姑话里话外欺负她，我都看不下去。
这短信前天夏知堂就收到了，只是一直没有回复。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点开对话框，慢慢敲了几个字。
——假不好请，我尽量。先别跟其他人说。
接着保存了这个号码。联系人：夏知敏。
“颜姐。”夏知堂抬起头，“我昨天说家里出了点事，我想还是早点回去好了。”
“好啊，要多久？”
“……一周吧。”
夏知堂很少请假，尤其是为“家事”，颜赫意外道：“出什么事儿了？”
话一出口，再看到夏知堂犹豫的表情，颜赫立刻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我随口问的，涉及隐私不说也行。”
“也没什么。”
夏知堂抿了抿嘴，的确没什么，他只是习惯性不想说太多。可这一走，重要的工作就全落在谢萌身上了，所以夏知堂还是开口：“……我爷爷去世了，我得回去……参加葬礼。”
“什么？！”
“啊？！！”
“这么——”
三人异口同声，全都站起来。
“这还能拖，你真是——”颜赫皱起眉，“那你今天还来画什么图，赶快回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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