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守着的孩子，做出了新的决定。帕帕尼很开心，因为他感受到了，蒙丁身上的轻松。
对于那个孩子而言，世界一直是黑暗、孤独的吧。在这落日余晖中，他终于等来了属于他的陪伴。
他会成全他。
骑士守则——为所爱之人执剑。
蒙丁靠住沙发，手肘搭在沙发靠背。
“您现在后悔的话，还可以离开。”
“我以罪孽深重。”克罗诺说。
“留在这里，可不算是赎罪的好选择。”蒙丁走过去，向克罗诺伸出手。“走吧。”
克罗诺站起身，并没有握住他的手。
“最后的时刻，您又何必对我这么冷漠？”蒙丁俏皮地眨着眼睛。“我可是有好好翻阅您送给我的书。”他看向克罗诺胸口。“您可是一次都没有带过我送给您的胸针。”
克罗诺视线移动向他手中的书本，书皮被弯折了，边角还有磕碰的痕迹。
蒙丁耸了耸肩膀。“这是一个意外。”
他侧身伸出手：“请。”
他带着克罗诺向厨房走去，打开墙壁上光线微弱的壁灯。
这盏灯有把一切事物变得模糊地本事。
蒙丁走到挂着厨刀的地方，拿下一把细长的厨刀，用指腹按压锋利的刀刃。
“您知道的，我没有味觉。不论什么食物，在我这里都是难以吞咽的古怪东西。”
蒙丁转过身，刀刃闪烁凌厉的寒光。“但是，克罗诺医生不一样。您看着就很美味。”
“所以，蒙丁先生闯入我家中时，没有忍耐住饥饿，啃咬了我的嘴唇吗？”
手上控制的力道失控，指腹流出一些血液。
蒙丁摸了摸鼻子。“我记得您说过是一条黑狗咬伤了您。”
克罗诺看向橱柜的大理石板台面，也许这里即将是盛放他的餐盘。对此，他没有丝毫恐惧，不如说是一种解脱。
他语气轻松。“我以为蒙丁先生，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
“噢，您现在骂人的方式可真是优雅。”
蒙丁走到橱柜旁，手臂用力一撑，他坐在台面上，拍了拍大理石板，示意克罗诺坐过来。
这个时候，他也许没必要再规行矩止，克罗诺学着蒙丁的姿势，坐在台面，手臂搭在膝盖。
他们一同望着紧闭的厨房门。
“您对帕帕尼的提议，有兴趣实施吗？”蒙丁突然问。
“饶了我吧。”克罗诺嫌弃地皱起眉头。“难道我还需要负责您的启蒙吗？”
蒙丁摩擦下巴：“我对您而言，还真是一点魅力也没有。”
他并没有执着这个话题，而是问道。“我对于您而言，可以算作是友人，对吗？”
克罗诺瞥向蒙丁，注视时间久了一些，然后点了点头。
蒙丁继续说：“帕帕尼说过，爱人的血肉本身就是最好的食物。”
蒙丁一笑，脸部肌肉就会牵动他眼下和唇下的黑痣。使他的笑容总会有一些狡猾。
克罗诺垂下眼睫，用手掌挡住眼睛。“天啊，这个时候，难道您一定要用这样的字眼来恶心我吗？”
蒙丁偏过头：“您这样说，真是伤我的心。”
封闭的空间，响起几声轻快的笑声。
克罗诺凝视蒙丁的手掌，询问：“你手上的伤…”
蒙丁看向掌心。“没有味觉，想要做好一位厨师，就是会困难一些。”
“如果克罗诺医生不是菲尔斯德家族的孩子，您想做什么？”他问。
克罗诺不假思索。“一位画家。”
“我很喜欢描绘那些美丽的景色。”
“您画得很好。”
克罗诺不置可否。“真让人惊讶，那个时候您有分神看过我的画吗？”
“别对我这么刻薄。”蒙丁失笑，他对克罗诺增添了一条印象，他真是记仇。
克罗诺问：“如果蒙丁先生不是厨师，您想做什么？”
蒙丁想了下。“看您画画。”
“那可真是一个恐怖的画面。”克罗诺小声嘀咕。
“我有说过您的抱怨也很可爱吗？”
“油嘴滑舌的话，您说过太多次了，我可记不清。”
蒙丁又笑了起来，不得不说与克罗诺谈话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
这是他一生中最轻松的时刻，仿佛他正在从噩梦中苏醒，过往的一切从他身上抽离。温暖的阳光落在眼皮，正努力想要将他唤醒。
蒙丁直视克罗诺金色的眼瞳。“您的眼睛十分美丽。”
“与我一同消失在这幢老旧又污秽的房子里，可不是一件得体又有趣的事。”
“您真的不再多加考虑了吗？”
克罗诺视线放空，陷入对于过去的追忆中。他思考时间不长，失焦的眼睛，让他显露出不谙世事一般的天真。
“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蒙丁先生，我同样厌烦了这一切。女皇喜爱的秘药，不过是能让人上瘾的可怕东西。”
“菲尔斯德家族的荣耀，就是制作这种欺骗人的药剂。”
“谎言总有一天要破裂。”
“我赞同您的话。”蒙丁说：“这个时候，能与您一起离开，的确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我有一些开心，如果在我心底翻涌的情绪，可以被称作喜悦的话。”
脱下外套，手伸向衣领解开纽扣。“聊天该结束了，不快一点，他们会闯进来。”
“对帕帕尼多一些信任。”蒙丁说。
衬衣和外套叠放整齐，放在一旁。克罗诺胸膛和上臂，遍布交错的伤疤，一些是陈年旧疤，泛着深粉色，像一条条肉虫。一些是新添加的伤口，血肉外翻，血液已经凝固。
在他白色的皮肤上，这些伤口过于丑陋夺目。
蒙丁也解开扣子，脱下衬衣。他的胸膛和后背尽是一条条狭长的伤疤，不如克罗诺密集，还有一些圆形的疤痕和烫伤。
“我们一样。”他说。
然后，他举起厨刀，望着克罗诺平静的眼睛，笑着说：“这会有一点疼。”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完结
第55章 落幕
【全嘎】
蒙丁跳下橱柜，让克罗诺躺在大理石台面上。
克罗诺顺从地躺下，双手交叉放在腹部，闭上眼睛，一副正要就寝安眠的样子。
“您得将裤子脱掉。”蒙丁无奈。“我想，没有哪份食材会穿着衣服，进入食客口中。”
克罗诺睁开眼，震惊地与蒙丁对视，他的嘴唇动了动，好像是在小声责骂蒙丁。
他坐起身，手放在腰带上面，然后对蒙丁说：“请您转过去，不要直勾勾地盯着我。”
“一会儿我处理的时候，也是要注视您的。”蒙丁忍住笑意，尽量严肃地说：“请不用害羞。”
面对克罗诺投掷过来的恼火的目光，蒙丁耸动肩膀，只好转过身，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
“您这里没有餐布吗？”
蒙丁疑惑。“难道你还需要把那里挡起来吗？”
克罗诺犹豫地问：“这里你也要吃吗？”
蒙丁笑出声。“您在说什么，我可没有特殊的趣味，我会帮您丢掉的。”
真是恶劣。克罗诺在心底腹诽，在这个时候，他依旧我行我素散发自己恶劣的个性。难道，就不能伪装得更加绅士得体一些吗？
瞧瞧这个样子，就像那些会哄骗夫人小姐的风流浪子一样。
“随您吧！”
克罗诺躺下，闭上眼睛。他不想再去看蒙丁的眼睛，一定会在里面看见戏谑的笑意。
就像逗弄一只可怜的、干净的老鼠。
“您应该不会在心底咒骂我的。”蒙丁转回身，从头到尾欣赏他的食材，非常完美。让人食欲大盛。
他开始相信帕帕尼的话，仅是注视，就已经让他感到饥饿了。
手臂放在台面撑住下巴，蒙丁凝视克罗诺的脸庞，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待时间久了，克罗诺问：“蒙丁先生在等什么？”
“我在犹豫从哪里下刀会比较好，我不希望让克罗诺医生太过痛苦。”
蒙丁凑到他耳边。“我有些好奇，死去的克罗诺医生与活着的时候，会有什么不同？”
克罗诺给出建议。“从左胸第四根肋骨下面平插下去。这样，死得很快。”
“可是您好像很喜欢疼痛的感觉。”蒙丁用手指用力按压克罗诺胸膛上面新鲜的伤口。
克罗诺小声吸气，胸膛起伏，脸颊浮现一抹淡淡的红色。
他的金发是散开的，温顺地垂落在他的脸庞，即使身上有许多丑陋的疤痕。他看上去也像是美丽的金色天使。
克罗诺吐出一口气，他受到的规训过于深刻地印进脑海中，不然，他就可以放肆地给蒙丁一巴掌。
“您还要玩多久？我真不知道蒙丁先生还保有一份童趣？”
“别责怪我。”他说：“我只是还想和你再说一说话。”
蒙丁贴近克罗诺的耳朵，几乎吻上去。“再见，克罗诺。”
声音很轻，温柔的就像是在互道晚安，祝你做个好梦一样。
“再见，蒙丁。”克罗诺嘴角上扬。
蒙丁举起手中厨刀，刀尖锐利，他的眼神平淡无波，没有任何情绪。
刀刃从左胸第四根肋骨下面刺入，轻微地穿透皮肉声之后，血液涌了出来。
克罗诺仰起脖颈，手掌下意识互相抓紧，他的确没有感受到太过强烈的疼痛感。他微微睁开眼睛，对蒙丁笑了一下，便失去了呼吸。
蒙丁松开刀，注视像个小喷泉的血流。他显然有些愣住了，失神了一会儿，才趴在克罗诺脸庞，用手指触碰他迅速失温的脸颊。
“克罗诺…，你睡着了吗？”死亡没有意义，但是克罗诺的死亡有一些不同，他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蒙丁将全部厨刀取下，整齐摆放在克罗诺身边。用一把宽厚坚韧的厨刀将克罗诺的脑袋与身体分割，摆放在台面上面。
而后，去身后第一个橱柜取出餐盘，也放在台面上。才又拿起厨刀，从胸下刺入剖开克罗诺的肚子，依次将内脏取出。
血液大量涌出，顺着大理石板流下，像是一条条血色瀑布。伴随滴滴答答的水声，厨房内开始弥漫浓郁的血腥味。
处理食材需要非常仔细，因为一不小心破坏了某些内脏，会导致血肉变得不干净。
况且，这是克罗诺医生。蒙丁需要更加小心翼翼。
带着余温的内脏被摆放在餐盘内，蒙丁动作娴熟快速地将躯干和四肢的血肉切割，依次盛放进餐盘。
直到大理石台面上，只剩下克罗诺的头颅，以及带着血丝的骨架。
蒙丁将肉块简单分解，围绕骨架摆放一周，盛放内脏的餐盘放进骨架内部。
蒙丁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松了一口气。
要在短时间处理好这一切，真是不容易。不过，没办法，谁让时间太紧急了。
他向克罗诺说了一声抱歉，借用他的衣服将手擦干净。
用干净素白的盘子盛放克罗诺的心脏，拿起餐刀，小心切下一片，放入口中咀嚼。
他闭上眼睛，全身心地投入在心脏的味道上面，直至吞下去，鼻腔里浓郁的血腥味，让他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
真遗憾，他还是没有品尝出味道。
不过，克罗诺的心脏很美味，与他一般温柔，带着一些余温，仿佛能感受到曾经有力地跳动。
柔软得被他轻易咬碎，咀嚼，吞进胃里，永远地融合在一起。
蒙丁擦去嘴角沾到的血迹，对着克罗诺说：“这很浪漫，对吗？克罗诺？”
他沉默了。
真是的，不能说话的克罗诺，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将餐刀放下，推开厨房门，在帕帕尼的行李箱中，翻找出他最喜爱的打火机，他喜欢在晚上点燃蜡烛，欣赏他的那把剑。
捡起地面的沙发布用火机点燃，火苗顺着蕾丝镂空布料攀爬。很快冒起浓烟，蒙丁把沙发布丢到沙发上面。
火势蔓延过去，沿着布料垂落的地方，顺带将地毯一起点燃。
蒙丁捧起帕帕尼的衣服，走回厨房，将衣服点燃。挂在壁灯上面，放进橱柜里面，剩余的便堆放在台面上。
随后，厨房内出现大量浓烟，火焰逐渐燃烧成一片火海，扭曲着吞噬一切。
蒙丁坐在台面上，捧起克罗诺的脑袋，低头在他唇上亲吻。
“这个时候，您总不能再打我巴掌了。”
将头颅放回身体原位，蒙丁躺在骨架身旁，黏稠的血液沾湿身体，被裤子吸收，让他有一些不舒服。
但想了想是克罗诺的血液，便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晚安，克罗诺。”
潘地曼尼南餐厅的老板不懂爱。
但是在这最后，请让我做一位浪漫的人。
对他说一说情话。
——我并不了解爱抑或喜欢，它们对于我而言只是简单的文字——苍白的字眼。
但同时，我也并不拒绝吃掉你，你是我第一位吃掉的人类，也将是唯一的一位。
你将使我饱腹，使我品尝到食物本身的味道，我吃的不是你的肉体，而是你的灵魂。
如果爱人的血肉是最完美的食物，那么在这一刻，与我彼此相爱吧。
我会饱含虔诚的爱意，将你吃掉。
……
守在铁门前的帕帕尼靠在墙壁旁大口喘息。把趁守卫不备，贸然闯入时抢来的手枪丢到地面。他使不惯这些新奇玩意，还是他的老伙计更好用。
37/38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