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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康是个完美主义者，每个镜头都要达成他的要求才给过。这段戏NG了不下五次，后知后觉他的要求太严厉了，于是赶紧回头看了看云亓的反应，而他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司遥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再来，Action。”
司遥：“你别丢下我。”
司遥酝酿了下情绪，然后揪住江晚秋的领子，额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抽泣起来，肩膀抖得很厉害，眼泪汹涌而来，打湿了江晚秋的衣襟。现在的他就像布满裂纹的花瓶，一碰就碎。
因为演得太逼真，现场的工作人员无不目瞪口呆，影棚里瞬间静悄悄的，没人吭声，甚至有些人还湿润了眼眶。
这场戏演得不错，让王康为之震撼，江晚秋的演技自然是没话说，让王康惊喜的是司遥的那段哭戏，将他心里面的余湫演绎得淋漓尽致，很难不让观众产生共鸣。
导演喊停的时候，司遥这才后退两步，擦干净脸上的泪水，这一连串的举动，都被摄影师拍了特写。
然而这段戏，云亓并没有看到，他出去接电话了，是他的大哥云霁打过来的，他不敢不接。
“如果真的要回青平，我能不能带司遥一起走？”
云霁说道：“软肋要藏好，懂吗？”
是啊，如果把司遥带在身边，和在敌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软肋有什么区别？可他好不容易让司遥对自己敞开心扉，这时候离开，等同于在司遥那颗原本伤痕累累的心上，再补了一刀。
当初信誓旦旦的承诺顷刻间成了谎言。
“我就这么走了，阿遥怎么办？”
“思南会帮你照顾好他的。”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这里的医疗条件有限，你留下来根本没有治愈的可能，你愿意陪他一阵子还是一辈子？”
云亓妥协了，这的确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我知道了。”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好好跟司遥道个别吧。”
“好。”
云亓挂断电话后，在原地站了很久，心里烦闷得很，脑子里乱糟糟的，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看起来很没精神。直到司遥收工后，走到他的身后，拍了他一下，才勉强挤出一个笑来。
“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啊？”
“出来接个电话，你们拍完了吗？”
“还没正式开机呢，今天主要是拍定妆照，熟悉下组里的演员。”
“这样啊。”
司遥总觉得云亓心事重重的，“你好像有话对我说。”
第17章 能不能别走
长痛不如短痛，早点说出来还能有安慰司遥的时间，但云亓害怕他会担心，没有实话实说。
“我要出国留学了，可能要去三年。”
司遥呆愣住了，他刚才演了一场关于离别的戏，NG了好几次才让导演满意。而现在他不需要酝酿感情，泪水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但他不能哭，奈何悲伤实在难以压抑，隐忍的时候，嘴唇都在微微发颤。
他很想歇斯底里地怒吼，质问云亓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但这行为太过幼稚，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云亓很聪明，好好培养，将来定然前途无量，他不该窝在这样的地方，当井底之蛙。
司遥知道云亓拖着自己，就无法自由翱翔。他真的是一无是处，能做的唯有不当他的绊脚石，哪怕日后云亓站在高处，他只能仰望。
“好啊，替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听说外国的Omega都很漂亮，你可不要被他们迷得神魂颠倒，忘记回家的路。”
云亓自懂事以来，就没再哭过了，但这次是他先没忍住，哭得泪流满面，“不会的，你是我的宝贝，谁也比不上你。”
司遥伸手去轻抚他的脸颊，用指腹拭去他眼角的泪水，“要走的是你，我都没有哭，你怎么先哭了？”
云亓哭得眼睛鼻子红通通的，看起来可怜极了。他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阿遥，你等我三年，我会回来找你的。别喜欢上别人好不好？别不要我，我真的很喜欢你。”
云亓是真的害怕，害怕在这三年里，他们的感情淡了，回来时，司遥已经成家立业，不再需要他。
悲伤是会传染的，司遥看到他哭，自己的鼻尖也开始酸涩起来。
“不要让别人标记你。”云亓的态度任性又不容人拒绝。
“不会。”司遥不厌其烦地安慰，原来他并非冷漠无情，只是懒得去顾忌闲杂人等的感受，他的心随着云亓的眼泪化成了一滩水。
“发情期一到，我就找个地方躲起来，不会让任何人碰我。你把戒指都给我了，我就是你的人了。”
云亓破涕为笑，他刚刚还在苦恼该怎么安慰司遥才好，现在反倒是司遥来安慰他了。上辈子是积了多少德，今生才能遇上像司遥这么好的人。
“那我们说好了。”
“嗯，要不要拉个勾什么的？”
“再盖个章吧。”
云亓伸手按住司遥的后颈，吻了上去，因为是在公共场合，人来人往的，司遥以后是要当大明星的，被人撞见不好，所以云亓只能瞅准时机，迅速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口。
不管和云亓接吻多少次，司遥每次都没法淡定应对。
“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我哥来接我。”
“那我先去卸个妆，回去的时候顺道买点菜，今晚我下厨。”
“好啊。”
司遥回到化妆间，造型师帮他摘掉了假发套，脱掉了繁琐的古装，瞬间感觉身上轻了不少。他脸上的妆容不算厚重，回去再卸也不迟。这时候，王康走了过来。
“阿遥啊，一会儿收工大家一起聚聚，我已经订好位置了。”
“可是我晚上还有事。”
“阿遥就别推辞了，娱乐圈里多认识几个朋友是好的，星辰的总监也会去，正好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认识。”说着，王康把目光转向了站在身旁的云亓，“还有小亓也会去的。”
这是个好机会，对司遥的星途大有裨益。
“没事的，去吧。”
司遥明白王康这是好意，短短两天就受到王导的青睐，是他的荣幸。但这是云亓离开前的最后一个夜晚，他只想和自己的心上人独处，现在的每分每秒都弥足珍贵。这些关于云亓的回忆，会成为司遥未来三年里不可或缺的氧气，支撑他度过那段最难捱的日子。
“好吧。”
司遥没有办法拒绝，他的演艺生涯才刚刚开始，容不得他任性妄为。娱乐圈里的艺人多如牛毛，他要是不识抬举，有的是争先恐后顶替他位置的人。
他现在还算不上明星，走在大街上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可以不用像江晚秋那样遮得严严实实的。
王康订的是楼兰阁的位置，市里的高档会所，唱K、泡澡、用餐一应俱全。司遥没来过这种地方，觉得里面的服务员都很高大上，相比之下他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连餐具都用不明白。
服务员给他们倒水的时候，司遥直接端起来呡了一口，在座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他觉得很纳闷，因为他不知道壶里的柠檬水其实是用来洗手的。
“我做错什么了吗？”司遥轻声问坐在旁边的云亓。
“没事，不用紧张。”
云亓没有明说，而是端起那柠檬水也喝了一口。
司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敢自己动手了，云亓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这样总不会闹笑话了。
五分钟后，那个王康所说的星辰总监到了，是个中年男子，梳着大背头，西装革履的，脚上的皮鞋擦得锃亮反光，一看就是个很严谨的人。
“对不起，我来晚了，先自罚三杯。”
“陆总监来得刚好，我们也才刚落座。”王康说道。
这人云亓认识，是陆渐青的父亲，之前见过好几面的。陆名扬显然也认出他来，主动打了招呼。
“小亓也在啊，这段时间渐青一直在念叨你呢。”
原城这个地方太小了，走到哪里都能碰到熟人。
“原来陆叔叔是星辰的娱乐总监啊。”
“怎么？小亓也有当艺人的想法吗？”
“没有，我只是来凑凑热闹的。”云亓赶紧反驳。
司遥一时感到手足无措，这里坐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这滥竽充数的小虾米，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好在王康把话题引到了司遥身上，“陆总监看看我这大浪淘沙出来的宝贝怎么样？是不是当演员的料。”
司遥坐在很不起眼的角落里，陆名扬刚刚没瞧仔细，现在正眼看看，竟被他的颜值惊艳到了，五官清秀但又不寡淡，身材比例恰到好处，给人出水芙蓉的感觉。星辰的艺人很多，但这种气质的少之又少，还要这种长相的，几乎找不到第二个。
“当idol可以说是完美，我都想从你这挖人了。”
有演技才叫演员，徒有虚表那叫花瓶。
“是演员还是idol，等《南风》上映再下定论不迟。”
王康喜欢的是有演技能吃苦的演员，而不是擦破点皮，就哼哼唧唧半天，恨不得昭告天下求安慰的绣花枕头。
陆名扬举起了酒杯，“哦？那我们拭目以待？”
王康笑道：“阿遥，敬陆总一杯。”
司遥并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但云亓说过王康是个好人，肯定不会害他，便照做了，“陆总，我敬你。”
这是他第一次喝酒，而且还是高浓度的烈性酒，不勾兑任何饮料的威士忌，入口微酸有辛辣感，然而他并不喜欢这样浓烈的味道。可不知为什么，组里的演员也开始找他喝酒，他不好拒绝，只能喝了一杯又一杯。
后来喝的是兑了雪碧的洋酒，口感比纯酒好了很多，刚开始司遥觉得没什么，以为兑了饮料后就不会醉人，但他不知道这种酒后劲十足，几杯下肚后，脑袋渐渐变得昏昏沉沉的，眼前的人都出现了重影。
过了没多久，陆名扬和王康说临时有事，结伴离开了，剩下的人便更加肆无忌惮地灌他酒喝。
云亓看了直皱眉，“他酒量不好，你们别灌他了，要喝我陪你们喝。”
雯雯出了个主意，“要不我们来玩游戏吧，摇骰子，点数小的喝酒，三局两胜怎么样？洋酒顶不住，这次我们换啤酒喝。”
司遥今天运气很背，十把输九把，可能老天也想让他一醉忘忧吧，期间云亓一直想替他喝，他都不乐意，非要自己喝。几轮下来后，他就跑到厕所里吐了，晚饭没怎么吃，感觉要把胃酸都吐出来了。
其他人也喝得差不多，陆陆续续叫车回去了，有的直接喝趴，被服务员架到休息室里躺着了。
“我们回家，好不好？”
云亓用毛巾帮他擦脸，吐过之后，红晕退去，脸色变得有些惨白。
“我走不动了。”司遥像个没骨头的人一样，软绵绵地靠在云亓身上。
“我背你。”
云亓今晚也喝了酒，不能自己开车，想喊个代驾，司遥却趴在他的背上，哼哼唧唧地说不想坐车，会头晕难受，想就地找个酒店休息一晚也不肯，喝醉酒的他变得非常任性无理。
从这里到居住的地方大概有十多公里，没几个小时根本走不到。平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可想想毕竟是自己的亲媳妇，总不能扔大街上，只能任劳任怨了。
“云亓。”司遥在半梦半醒中不停呢喃着云亓的名字。
“嗯，我在呢。”
“你能不能别走？”
“我就去三年，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会回来找你。”
“那你多背我一会儿，好不好？”司遥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好，我背着你。”
颈侧忽然湿漉漉的，云亓知道那是司遥在哭，眼泪砸在皮肤上的时候很烫，被夜晚的风吹拂过后，又凉得刺骨。
第18章 我不去送你了
原来白天的豁达大度，都是他装出来的。这个小傻子总是把难受表现得如此轻描淡写，大概只有在这样醉酒的时候，才能看到他真情流露。
云亓深吸了口气，冷风吸进肺里，凉到了四肢百骸。
“给猫咪取个名字吧，叫亓亓怎么样？”司遥搂住云亓的脖子，嘿嘿傻笑起来，“嘿嘿，云亓的亓。”
他闻到背上的人，身上浓浓烈酒的味道，云亓喝得不多，却觉得自己也酩酊大醉了。司遥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难受。
“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只猫啊。”
“你是我的老公。”司遥的脸贴在云亓的肩膀上，呼出来的气息带着浓重的酒气，“老公，要记得回家啊。”
云亓向来不是个敏感的人，但今晚的泪腺却异常发达，亦或者是风太过冷冽，吹得眼睛干涩，忍不住流泪。他托着司遥的腿，腾不出手来擦眼泪，只能任由它被风吹干。
“你一个人会觉得孤单吗？”
“有亓亓陪着我，我没事，你放心吧。”
他没有直接回答，想来肯定会孤单吧。爹不疼，妈不爱，性格内敛，又没什么朋友。云亓还没离开，就开始心疼了。
“如果我三年后没回来，你就别等了。”
云亓的病是母系遗传的，而他的母亲正是因为受不了拉斐尔血液病的折磨，服药自尽。这种病目前还没有研究出特效药，他这次回去大概也只是保守治疗而已，痊愈的几率并不大。
“你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阿遥？”
这句话司遥没有听到，他伏在云亓的背上，不知不觉睡着了。云亓叹了口气，没听到也好，至少在有生之年，司遥还是属于他的。人都是自私的，云亓也不例外。
司遥真是喝多了，回到家后依旧是迷迷糊糊的状态，隐约中有人帮他擦了身体，换了睡衣。可刚躺下没几分钟，又觉得恶心难受，跌跌撞撞地跑到厕所吐了，这下他终于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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