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那人看着好像是秦巍。”跟着她的文竹在她旁边提醒道。
孟溪梧心中一凛,吩咐文竹暂时守在此地,她则轻手轻脚地掠了过去。
还未靠近房门,屋内便传来了极低弱的女子轻呼声。她虽与堂妹孟清韵不算很熟悉,但还是能听出她的声音来。
想到刚刚偷摸进去的秦巍,她意识到情况不妙,直接推开房门,快步走了进去。
供人歇脚的宫殿不算太大,稍微一瞥,便能将房内的一事一物看清。轻纱随风缭绕,昏暗的烛火摇晃,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孟溪梧孟捂住口鼻,一抬眼,便看到了衣袍褪去的秦巍将孟清韵按在了床头,大手正在撕扯着她抬手挡住的衣领。
孟溪梧来不及多想,飞身上前,一掌劈在了秦巍的颈后,这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彻底昏死了过去。
脸颊绯红的孟清韵眼里的惊恐在看清来人后,慢慢散去。她颤抖着身子,一脚踹飞了倒在床边的秦巍,极力保持着清醒,“郡主,我……我中了媚.药,不能在此地多待……恐怕待会儿会被人……发现……”
宫人刻意弄湿她的裙摆,又支走了她的贴身丫鬟,将她引到这里来,又放了一脸猥琐的秦巍进来,恐怕就是为了毁去她的清白,后面大约还会安排来人将她们捉奸在床。
所以她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得尽快离开。
孟溪梧没有多言,扯过床榻上的毛毯,裹在了孟清韵的身上,一把将浑身软弱无力的她扶起,准备将她带走。
孟清韵身上难受,意识愈发不清楚了,可路过躺在地上的秦巍时,又用尽全力,狠狠踹在了他的身上。
出了房门,周围清新的空气让她恢复了一些神志,瞧见郡主吩咐了贴身侍卫文竹在此收尾,便被她带着极速掠过了矮树丛,周围宫殿往后倒退,寒冷的冬风刺骨,她摇了摇头,想要保持清醒,可那药力太大,等到脚底触碰到地面时,她已浑身燥热,眼尾绯红,紧紧扒拉着扶着她的孟溪梧。
紧闭的东宫大门外,候着许多侍卫,为了不让人发现,孟溪梧又拎着自家堂妹走了后门,翻过高墙,她已满头大汗。
好在后院里的人都是太子的亲信,她挥退来往的小宫女,来到楼珏的寝殿外,看着里面烛光摇曳,她一脚踹开了房门,风风火火地将人带了进去。
烧着地龙的寝殿温暖如春,穿着单薄的太子楼珏正倚靠在软榻上,翻看着手中的书籍。门口传来异响,她紧锁眉头,抬眸看去。
一张沾染着幽香的毛毯搭在了她的脸上,而后一具娇软的身躯落入了她的怀里。
“孟清韵被秦巍那狗贼下了药,还好我发现得早,没让她受到什么伤害。”气喘吁吁的孟溪梧擦掉额上的汗水,简单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她药力发作了,你看看怎么给她解毒。”
孟溪梧也吸了一些药,身子很是不舒服,她只能把人带给楼珏,才能保证今日的事不会有人传出去,坏了孟清韵的名声。至于为何不把人交给定安侯府那帮人,大约是她也没有摸准她那叔叔对他这个女儿是什么态度。毕竟能为了自己的官途就能把女儿拿去联姻的人,对女儿能有多在乎?
而且,兵部尚书的权势也不算小了,后宫里还有个出身秦家的文贵妃,如此煊赫的门第,恐怕她那叔叔知晓了此事,还会怪她多管闲事吧?
所以她能想到的应对法子,便是把人带到东宫来。
听着孟溪梧的话,楼珏抱着面色潮红的少女,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杀意。而后低头看去,眸中又是止不住的疼惜。
“今日之事,多谢表妹了。”她按住少女撕扯着衣裙的手,郑重其事地向孟溪梧道了谢。
少女衣衫凌乱,孟溪梧很有眼色移开了视线,又摆了摆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此地。
至于接下来,楼珏要如何为堂妹解毒,那她就管不着了。
……
托人向兴安帝带了话,孟溪梧没再理会嘈杂的宫宴,便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一回去,她迫不及待地吩咐了人在偏房内放置了装满了冷水的浴桶,褪下繁杂的宫装,捏着鼻子跳入了水中。
刺骨的冷使她头脑清醒了许多,浑身泛起的燥热也降了些。
从水里探出头来,她轻呼一口气,随后发现屏风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扭头看去,一脸担忧的颜吟漪端着一个汤碗走了过来。
“听杜若说你从宫中回来,就叫人熬了解毒的药。”颜吟漪将盛了黑糊糊药汁的瓷碗递到了孟溪梧的面前,紧张的目光在她身上四处打量,“你可有什么不适?”
虽说现在孟溪梧身无寸缕,可水面上铺着厚厚的花瓣,挡住了水下的风景,而且她已和颜吟漪有过同浴一事,倒也没怎么忸怩,便端起药碗,大口大口地喝光了里面的药汁。
咽下最后一口苦药,她眉心紧皱,这时一颗香甜的糖果被人塞入了她的嘴里,甜甜的味道顿时驱散了满嘴的苦味,清幽的气息让她眉眼舒展开来。
她抬头看着又朝她塞了一颗糖的少女,舌尖舔舐过药汁残留的嘴角。不知是否是媚药依旧上头,她心中旖念涌动,拽住了少女的手腕,稍稍起身,扣住了那圆润饱满的后脑勺,一口含住了少女嫣红的唇。
还未化开的糖果在两人唇齿间来回游离,擦过柔软的舌尖,又触碰上坚硬的贝齿,晕开的点点香甜随处蔓延,好似清冽的酒香,还没咽下,便已醉人三分。
颜吟漪居高临下地伏着身子,快要站不稳时,推了推女人白嫩的肩颈,含糊不清地出声:“水里凉……你别在里面待太久……快出来……”
她手上稍微用力,扶着女人纤瘦的胳膊,缓缓起身。
视线下移,落在了某处不可言说的位置,她羞红了脸,拿起一旁的帕子,开始为女人擦拭着。
孟溪梧浑身又热了起来,她克制着握住了少女的手,接过了那张帕子,“还是我自己来吧。”
女人嗓音低哑,欲.念浓重,颜吟漪娇滴滴地看着她,咬了咬下唇后,默不作声地来到屏风外,拿了换洗的衣裙,递给了孟溪梧。
在偏房内没待许久,两人穿戴整齐地出了门,回到了暖和的寝殿里。孟溪梧自觉药力还残留了一些,便没有与少女同床共枕,抱了两床厚实的棉被放在软榻上,她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女,轻声安慰着:“我就在这里歇下了,明日再回到床上。”
吹了晃悠的烛火,她来到软榻边躺下,忍着酥麻的痒意侵袭,慢慢进入了梦乡。
……
第二日刚用上早膳,在宫内收尾的文竹便一身风霜地回到了府中,向孟溪梧禀报了昨夜之事。
“……属下把五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迷晕后,拖到了秦巍的房中,两人吸了药,没一会儿就抱在了一起,衣服都脱得光光的,正好那时三公主领着一众贵女在周围赏景,听到屋内异响,慢慢地走了过去,有些成了亲的小妇人听出了那是什么声音,顿时面色大骇,吩咐了宫人进屋去查看,最后连皇上和其余朝臣也知晓了此事……”
宫中两名男子做出如此不体面的事,兴安帝自然是十分震怒,可秦巍是文贵妃的亲侄子,有文贵妃和五皇子从中劝说,他最后也没治秦巍秽乱宫闱的罪,只让秦家把挨了二十大板的人拉了回去,再不许他出现在皇宫内。又命人将另一名男子——五皇子的贴身侍卫即刻杖杀,甚至因着此事,还数落了五皇子几句。
文竹幸灾乐祸地继续说道:“这件事看到的人不少,属下还没安排人向外传,那群小妇人和贵女就已经私下里传开了,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五皇子身边的侍卫和秦家的小公子有一腿,在宫中还痴缠得难舍难分……”
如此传言便也罢了,一些脑洞大开的人甚至往五皇子的身上想了去,议论着说不定是五皇子和他的表弟有非同寻常的关系,那侍卫不过是拿来遮掩的工具人罢了。
这样的传言虽然无稽,可架不住闲来无事的百姓就爱往离奇的角度去想,故而这话越传越广,都传到了五皇子和兴安帝的耳朵里去了。
楼璟气得要死,想要找出在背后乱嚼舌根当人严惩一番,可他的母妃文贵妃制止了他,“别着急,外面的人本就对皇家宫闱内的秘辛十分好奇,有如此传言也不足为怪。”
“现在因为秦巍的事,你父皇对你有了一些不满。你可不能再冲动,惹得你父皇不高兴。”
文贵妃在宫中生存多年,早已养得淡然,一点儿小事还不足以让她面上泛起波澜。她把现在的情况掰开来揉碎了,仔细给楼璟分析,“外人议论你无侍妾通房,是有断袖之癖,你无需太过生气焦虑,只要尽快迎娶正妃,诞下嫡子,这样的流言便能不攻自破了。”
她看着有些沉不住气的儿子,将桌上的画册丢到了他的怀里,眸色淡淡,语气平缓,“母妃已经为你挑选好了,周太傅家的小女儿为你的正妃,户部侍郎家的嫡长女和宣威将军家的嫡次女为你的侧妃。过几日你父皇消了气,母妃便去为你请赐婚的旨意。”
这三位贵女家中势力非凡,只要娶了她们,那么楼璟在朝中的支持便能更多了。
如此想着,他的眉心舒展开来,不再纠结被人怀疑有断袖之癖的事了。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孟溪梧和楼珏知晓了文贵妃对周太傅家的重视和垂涎,在京城议论纷纷时,就已提前和周太傅密谈了一番。
而周家煊赫,声望极高,早就有了退下去的意思,哪里还想着再攀龙附凤,将自家置于碳火之上炙烤?便在文贵妃和楼璟沉寂下来的那几天,迅速为周菱定下了一桩她极为满意的婚事,对方家中只有爵位,没有官职,虽说闲散,但也勉强算得上是皇亲国戚,所以即便文贵妃和楼璟知晓了此事,也无法再强行给周菱下赐婚的旨意。
至于文贵妃看中的另外两家,户部侍郎暗地里可是太子的人,他自然是不会把疼爱的女儿嫁给楼璟,也和周府一般对外宣称自家女儿已有婚约,来年便会成亲。
宣威将军原本是兵部尚书手底下的人,文贵妃选了他家,也是想着把和武将之间的关系拉得更近一些。
所以最后只有他家的女儿被皇上下旨,纳为五皇子的侧妃。
赐婚的事已成定局,尽管文贵妃和楼璟再不甘心,也不能再把主意打到周太傅和户部侍郎的身上。
只是楼璟心思阴狠,十分记仇。在查到宫宴那一晚的事和太子有关后,便冷冷一笑,写了一封密信,让人送到了他的舅舅兵部尚书秦怀泽的手中。
没过多久,兵部尚书府传出消息,还在府内养伤的小公子秦巍被人下药毒杀,悲痛万分的秦大人连夜彻查,最后查到了东宫的头上,思索许久,他在第二日的早朝时,声泪俱下地将证据递交到了监国的五皇子手上,又请求还在养病的兴安帝为他做主。
声声泣血,言辞恳切,叫人闻之伤心,见之落泪。
孟溪梧在府内得知此事时,正在同颜吟漪闲谈着太清书院里的学生太少,应当如何再收纳更多的人进去。
“……那秦怀泽太不要脸了!污蔑太子才是那个有断袖之癖的人,还说太子因为对秦巍爱而不得,设下诡计,让秦巍和五皇子的侍卫秽乱宫闱,又趁着皇上厌弃了秦巍后,偷偷命人在秦巍的饭食中下毒,毒死了他……”
文竹说得来气,孟溪梧也听得直犯恶心。
“现在事情闹到了皇上跟前,文贵妃也因为失去亲侄儿而哭闹不止,皇上有些心软,已经下令禁足太子殿下,指了大理寺和宗亲明王殿下亲自查探这件事……”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但是涉及到皇太子,又是“男人”之间的爱恨纠葛,故而在京城里又飞速掀起了波浪。
兴安帝好面子,在知道这件事已经被外人议论得热火朝天后,对楼珏又嫌恶了几分,若不是还没查清楚真相,朝中固执的老臣又多番劝阻,恐怕他早就要废了楼珏的太子之位。
情况紧急,孟溪梧思忖许久,去了她母亲所在的云舒苑。
长公主前些日子刚从国寺祈福归来,还在打坐静修的她听到门外的动静,虚虚睁开了眼,瞧见自家女儿又气又怒的模样,便知她要说的是何事。
“珏儿虽在禁足,但也还算安全,你不用担心。”
安抚着孟溪梧,她缓缓起身,来到桌边坐下,递了一杯静心的清茶放在了孟溪梧的面前,淡笑着继续说道:“至于珏儿被污蔑的事,就更好办了。”
兴安帝是把此事交给了大理寺和明王查探,说明他虽然厌恶楼珏,但也还没打算要她的命。
大理寺和明王都是中立派,与文贵妃和五皇子并无纠缠,在此事上是会公正公平地审理。
“大理寺少卿是你的亲叔叔,你可以去一趟定安侯府,同他商议商议。”长公主这话说得隐晦,但孟溪梧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而且,和前些日子楼璟被污蔑有断袖之癖一样,只要珏儿尽快定下一门婚事,再从中运作一番,那么说她对秦巍爱而不得的谣言也就能慢慢消弭了。”长公主指尖轻叩桌面,语气稀松平常,并未觉得此事有多难解决。
然而孟溪梧听到要让楼珏定亲,她眨了眨眼,眸底闪过一丝纠结,握了握拳后,最后试探性地问道:“可是太子是表姐,若是为她择一位太子妃,朝夕相处时,岂不是就增加了她被人察觉是女子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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