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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你说嘛。”
其实他脑子转得挺快的，周慕欣慰地想，可塑之才，可塑之才。
周慕把自己的卷子给他订正，趴在桌子上放空了一会儿，转头看着旁边的陆遗。
果然，男生认真的时候还是很帅的。
陆遗察觉到他的目光，停笔看向他:“怎么了？”
“我说，陆遗，”周慕说，“我们考一个地方的大学好不好？”
“好，”陆遗想都没想就说，“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去哪里，”周慕叹了口气，却是笑着的，“如果我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呢？你也会去吗？”
“嗯，”陆遗点点头，“我会努力跟上你的。”
“那可要加油了。”周慕干劲满满地坐直身子，拿出一张新的语文卷子开始写。
周慕拉着他向前跑，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少年们的未来啊，像一场嘉宾未知，地点未知的宴会，盛大而寂默。
然后谁也没说话，只有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和偶尔翻动纸页的声音。
周慕写着写着忽然笔顿住了，抬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无法预知的未来，还是刚刚那个不知是郑重其事还是随口一说的约定？
忽然外面传来哐哐哐的砸门声，接着是男人的骂声和女人的尖叫声，周慕还没反应过来，陆遗忽然起身冲向门口。
周慕连忙跟过去，看到陆遗正把纠缠在一起的他爸他妈分开，周慕站在家门口都能闻到男人身上令人作呕的酒味。
“你个小兔崽子反了天了是吧？”男人还想冲上去，“刚跟你老子动手……”
“闭你妈的嘴，大过年的别他妈发疯。”陆遗骂了一句，一脚把他踹进了家门，又拉着还在哭的他妈进去了。
这种闹剧周慕从小到大在这条巷子见多了，但像陆遗这么彪悍的儿子他的确是第一次见。真要动起手肯定是年轻小伙子厉害，一脚给他爸踹没声儿了。
周慕轻轻关上了门，转身把桌上散落着的试卷和草稿纸收好，拿起陆遗的卷子看了看，用铅笔帮他圈了几个有点问题步骤在旁边改过来。
刚刚就像做了一场关于未来和青春的梦，又被狠狠地拉回了现实，如今的生活已经让人精疲力尽了，根本无暇顾及以后。
周慕想给陆遗发个消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没发。
有的时候什么都不说反而是最好的关心。
晚上陆遗给他发消息说来拿书，周慕看了那条消息好一会儿，试图从中品出点什么情绪来。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周慕跑去开门，看着站在门外的陆遗，张了张嘴轻声问:“还好吧？”
陆遗没说话，忽然抬手抱住了他。
周慕愣了一下，抬手拍了拍他的背。
陆遗比周慕大了一圈，抱的的时候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揉进了怀里，弯着背把脸埋在他肩膀上。
周慕忽然觉得他很像一只狼犬，看起来像狼，其实是一只温顺的、毛茸茸的大型犬。
周慕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问:“要哭了吗？”
陆遗这才抬起头来，为了印证自己没哭似的:“没有。”
周慕朝他笑了笑:“逗你的。”
“你想出去走走么？”陆遗问。
周慕听出来了他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你能陪我出去走走么”，点了点头说:“好。”
两人去了河边的栈道，栈道没有路灯，所以晚上很少人来，两人慢慢地走着，踩在木板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都处理好了吗？”周慕问，怕他听不懂又补了一句，“你爸妈。”
“嗯，我爸在家睡觉，我妈出去上班了，”陆遗说，“所以我不想待在家。”
周慕想到他妈妈被他爸打之后精神状态就会不太好，不禁问道:“你妈妈还好吗？就去上班了？”
陆遗点点头。
“她那个的时候……你在她身边多陪陪她，会不会好一点？”
“没用的，”陆遗长出了口气，“在我小时候她就这样了，虽然现在我可以保护她了，她心里那道坎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过去的。”
周慕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拉住他的手用力握了握。
陆遗反握住他的手，像之前那样自然而然地牵着他。
周慕转头看他，可能是今天没有月亮的缘故，他的脸都看得不太真切。
陆遗察觉到他的目光，侧头问他:“看什么？”
“没什么。”周慕收回目光，把头转回去直视着前方。
陆遗却没有转回头去，而是一直盯着他，周慕本想就这样由他看，见他还没有看完的意思，也问他:“你又看什么？”
“我可以亲你吗？”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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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
第23章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或许是在黑暗和寂静的保护下，周慕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可以。”周慕说。
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似乎是为了掩盖过快的心跳。
全身的每一处感官都在放大，周慕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微颤的眼睫吹着，有些刻意地避开了他那双融在黑夜里的眼睛。
陆遗双手捧着他的脸，低下头很轻地碰了碰他的唇，轻到周慕来没来得及记住他唇的触感。
该闭眼吗？周慕想，可是他还没来得及闭眼。
“这样就可以了吗？”
“我不知道该怎样……”陆遗抬手拂了拂他额前的碎发，“我怕弄得你难受。”
平日里冲动莽撞的少年也有这样小心翼翼的的时候，像对待一件易碎的奢侈品。
“可以再亲你一次吗？”陆遗问。
“可以的。”周慕被他逗笑了，觉得眼前的少年傻得可爱。
这次陆遗在他唇上停留地更久了一些，周慕记住了那温热柔软的触感，和这个没有月色的夜晚一起仔细收藏了起来。
“回家吗？”陆遗问，“还是再走走？”
“回家吧。”周慕说。
两人慢慢朝家的方向走去，走到大街上便松开了牵着的手。
“心情好点了吗？”周慕问。
“嗯，”陆遗点点头，“跟你待在一起心情就很好。”
周慕笑了笑，真的觉得他很像一只大型犬，就差对他摇尾巴了。
“明天我还可以再来找你写作业吗？”陆遗问。
“明天我要上班啦，”周慕笑着说，“你自己在家写吧，那些卷子就像今天一样当考试写，等我把我写完的卷子给你，你看不懂的我再给你讲讲。”
“好吧，”陆遗只好说，“那我明天来接你下班好不好？”
周慕想了想说:“好。”
陆遗这才满意。
周慕感觉他今天晚上话比平时多，也很开心他能跟自己说一直以来憋在心里的一些事情。
一直憋着会憋坏的，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你在笑什么？”陆遗问他。
“没什么。”周慕只是笑。
陆遗不说话了，侧头看着他。
“不告诉你。”周慕说完走快了几步走到前面。
陆遗不知道为什么也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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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休息了几天，要上班的早上差点没起来床，果然人还是不能闲下来。周慕一边打着哈欠下楼一边想。
初三大部分人应该都还在过年，也没什么人来，只有几个来买整箱整箱的奶的，估计是要去做客的。
清闲的一天，周慕晚上准备记账关店门了，老板娘忽然来了。
“诶？阿姨？”周慕有些意外，“这么晚怎么来了？”
“正好路过，就来看一下。”阿姨说着从包里拿出个红包递给他，“来，小慕，这是阿姨给你的压岁钱，你收好。”
“不用不用，”周慕连连摆手，“您平时已经够照顾我了，我不能再收您的红包了。”
“没事，你拿着。”阿姨看到他旁边放着的书包，硬是把红包塞到了他的包里。
“谢谢阿姨。”周慕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小慕啊，我有个事要跟你说一下，”阿姨拉了张凳子坐下来，“这家店……可能要关门了。”
“关门？不开了吗？”周慕愣了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是生意不好吗？也还行吧……”
“不是的，是我那个在外地的儿子准备结婚了，我们也准备一起搬到外地住。”
“这样啊……”周慕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好事儿啊，恭喜您。”
“这个月的工资我待会儿结给你，你差不多……上完后天吧，就可以不用来了，一直以来也辛苦你了。”
周慕摇摇头:“是我一直以来再受您的照顾，真的很谢谢您。”
“小慕啊，你是一个好孩子，”阿姨拍了拍他的肩，“你一定会前途似锦的。”
周慕数好收银机里的钱对好账，关电脑关灯锁门，虽然也没多喜欢这种生活，但想到这种日复一日的生活快要结束了，就感觉心里堵堵的。
不是因为失业了没工资拿了，而是那种离别的惆怅。
对这位很好很好的阿姨和在这家便利店的日子。
陆遗见他情绪好像不是很好，问道:“怎么了？”
“阿姨说，她要搬去外地和她儿子一起住了，”周慕低着头说，“这家便利店要关门了。”
陆遗揽着他的肩，问:“那怎么办？要重新找工作了？”
“我不知道。”周慕闷闷地说。
感觉有点想哭，眼睛酸酸胀胀的，眼泪却掉不下来。
“阿姨很好，知道我家的情况，一直都很照顾我，平时会给我拿吃的回家吃，刚刚还给我包了红包。”
“嗯，我知道。”陆遗说，“可是有些人总会离开的。”
“那你呢？”周慕抬头问他，“你总有一天也会走吗？”
“我不会，”陆遗拉住他的手，手指挤进他的指缝间与他十指相扣，“除非你赶我走。”
这个动作让周慕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好一会儿才说:“我讨厌这样。”
“嗯？”陆遗没听明白，“什么？”
“离别。”周慕说，“不会再见面的离别。”
可能是从小失去双亲的缘故吧，周慕对这种情绪格外敏感。
陆遗忽然停下了脚步，周慕被他拉得一顿，转头看他。
陆遗抬手抱住了他。
“我不会走。”陆遗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前。
周慕的手臂用力箍着他的腰，不说话。
“要哭了吗？”陆遗低头看着他的头顶。
周慕不吭声，也不抬头，好一会儿闷闷的声音才传来:“已经哭了。”
陆遗有点哭笑不得。
“我把眼泪擦在你衣服上了。”周慕又说。
“没事。”
陆遗感觉他还在自己胸前蹭了蹭。
无所谓了。陆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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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
第24章
学校初七开学，比起待在家里周慕还是更想去学校的，平时几乎没有时间在家里，突然闲下来了让他有点不习惯。
“小慕！新年快乐！”周慕一坐下夏子衿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想死你啦！”
“新年快乐。”周慕笑着说。
“这个送给你，”夏子衿递给他一根手绳，“我自己边的哦。”
“哇，”周慕接过看了看，是红绳和很细的金线编的，“很好看，谢谢。”
“我帮你戴上吧，”夏子衿拉过他的手腕给他系上，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真好看。”
“嗯，很好看。”周慕笑着点点头。
“我也有一条哦。”夏子衿在他面前晃了晃手腕。
“我很喜欢，”周慕看着手腕上的红绳说，“谢谢。”
夏子衿得意地哼哼笑着。
“哎，”周慕笑着打趣道，“不会你男朋友还有一条跟你是情侣款吧？”
“才没有呢，我只给了你，”夏子衿说，“他才不配。”
“那我可真荣幸。”周慕笑道。
“那是，”夏子衿忽然凑近了用胳膊肘捣捣周慕，说，“你别光说我呀，你怎么样了？”
“我什么怎么样？”周慕装傻，“我挺好的呀。”
“什么你挺好的，我当然知道你挺好的。”夏子衿啧了一声，朝他挤眉弄眼道，“我说，一个寒假，你们就没什么进展？”
“有是有……”
“快说说快说说，详细点。”夏子衿双眼冒光。
新学期的第一节 班会课，班主任讲了什么一点都不知道，光讲故事去了。
“我靠，不是我说，陆遗这人平时看起来挺高冷，哄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夏子衿嗑生嗑死，要不是现在是上课能激动得当场给他来一段踢踏舞，“新年，烟花和不能说的愿望，会不会太浪漫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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