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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入梦几多回(近代现代)——林啸也

时间:2024-04-23 09:04:01  作者:林啸也
  沈月岛愣了一会儿,眼睛又湿了,爬进来钻进他睡袍里面。
  什么都不必说,霍深就是知道他在怕。
  “我刚才还以为你走了……”他小声嘟囔。
  霍深没说话,拿睡袍裹住他,双臂拥住他,下巴抵着他发顶的旋儿。
  沈月岛没有衣服穿,之前汗湿的那身都被霍深扒了,连条小内裤都没留,他现在完全是赤条条地和霍深肉贴肉,呼吸时喷出的热气烘着他胸口一小块皮肤。
  除了阿勒,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离他这么近过。
  “你怕我走吗?”霍深问。
  沈月岛不知道怎么答,他不想困住霍深,他身上背着太多的债,霍深早晚会被他牵连。
  “不管你怕不怕,我都不会走。”
  “可他们都走了。”
  “那些事,吃了药也忘不掉吗?”
  沈月岛摇头:“忘不干净,总是会记得几个片段。”
  “电话响一下,叔叔告诉我爸妈没了,再响一下,老额吉告诉我,阿勒也没了。然后我就进了医院,住了好几个月,那时候我特别怕电话再响,甚至仪器轻轻滴一下我都会犯病。我总觉得那些声音会把我身边的人都带走,它每响一下都是在提醒我,我到底造了多大的孽。”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总是苛责自己。”
  “不是的,你不知道,他临终前,给我打过电话……两次,都没打通……”
  这是沈月岛这辈子最悔恨的事。
  阿勒出车祸时他在应酬,手机响起来他听到了,但是没管,等到应酬完再打回去就是老额吉接的,他恨沈月岛,很直白地告诉他:阿勒死了,你不用再打来了。
  霍深的眼睛变得潮湿,泪慢慢积蓄,像一场粘稠的雨。
  沈月岛在他怀里哆嗦,一下一下抽抽儿着哭,他心里的疼已经变成具象的,实质的,变成一把刀,一根刺,通过相贴的皮肤全部传到霍深心头。
  “对不起,队长……都怪我……”
  “我怎么能连你的电话都接不到……”
  “我连最后的念想都没给你,是我把你害死的,如果我接了你就不会死了,也不会找不到。”
  住在医院精神恍惚的那几个月了,每次听到手机响起的声音,沈月岛都忍不住去想:阿勒临终前那个电话是想要和我说什么?
  “他一定受了很重的伤,或许躺在那个要了他命的大巴车上,或许躺在满是血的石头上,他到底用了多大力气才拨通我的电话啊,他一定很期待我能接通,期待我能听他说话。他或许想说他想我了,要来接我回家。或许想说他恨我,恨我无情无义说要给他一个家又抛弃他,或许想说他很疼,要我救救他。或许、或许是知道自己不行了,只想再听一下我的声音,可我、可我——”
  “好了小岛,不要说了。”
  霍深听不下去了,他颤抖着捂住他的嘴,捂住他的眼睛,仿佛一颗装满悲伤的核弹在心田上引爆,那些压制不住的痛苦和仇恨全在此刻奔涌出来。
  “想听听我的看法吗,嗯?”
  他低下头,去吻沈月岛的眼睛,吻他的脸颊,对于他们来说,连这个亲吻都是疼的。
  沈月岛没说想,也没说不想,一动不动让他吻。
  “我想,他不会说他想你,也不会说他恨你,更不会说他自己有多疼。”
  “……为什么?”
  “因为一个快死的人拿出生命仅剩的最后几秒来找你,只会说一句话。”
  沈月岛瞳仁微颤,心口酸到极点,他看向霍深,霍深盯着他的眼睛,说出七年前濒死时,想要亲口告诉他的话:“小岛,我很爱你。”
  生命的最后一秒是拿来吻别的,没人会用最后的时间去诉说怨恨。
  那一刻沈月岛几乎透过霍深的眼睛看到阿勒在对自己说话,他眼里的疼惜和爱与阿勒分毫不差。
  “可你不是他。”
  沈月岛清醒又糊涂。
  “你不知道我们发生过什么,我把他的心伤透了……”
  霍深满不在意地笑了一下:“不管你做过什么,在那一刻都一笔勾销了。“
  “鲜血流干就要死去的时候,哪还会记得什么仇怨呢,我只会找到我最想要的人,逼他对我发誓,这辈子都要乖乖等着我,不许和别人好。我就是死了,也会从地狱里爬出来回到他身边。”
  他许下的承诺,他都做到了。
  这话太“霍深”了,沈月岛流着泪挤出一个笑:“你太霸道了,你都死了还要人家为你守寡。”
  “不应该吗,他招惹了我,合该这辈子都归我。”
  “那被你看上的人可真倒霉,一旦移情别恋一定会被你整死。”
  “他不会的。”
  “哦。”沈月岛笑起来,眼中带着泪,声音也哑哑的:“你就这么自信啊?”
  “和自不自自信无关。”
  霍深伸手擦干他的泪。
  “我和你说过,我失去过很多东西,从那时起我就明白,钱权名利是世界上最不可或缺的俗物,我没日没夜地拼命追逐它,不是为了有朝一日站在金字塔尖被毫不相关的看客仰望,只是想我的小爱人再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时,有个倚靠。”
  “至于移情别恋?不可能的。”
  他贴着沈月岛的鼻尖,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声音带着点狂:“他如果真敢把心思移到别人身上,我会动用我手中的所有权利,让他切切实实地明白自己的新欢有多么无能。”
  沈月岛和他对视一眼,别过脸哼了一声:“我以为你会说,让他明白他的选择有多愚蠢呢,结果你这个狗东西不收拾他反而去收拾新欢。”
  “不然呢?”霍深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他年纪小,又单纯,做错事一定是受了坏人的蛊惑,或者逼不得已,已经很可怜了,我为什么还要为难他。”
  “你这是什么昏君发言啊。”沈月岛的眼泪彻底止住了,从他怀里出来,转身面向墙壁。
  霍深大概能猜出他在想什么。
  果然,没几分钟就听他开口:“明天……我搬出去。”
  “你在通知我吗。”
  沈月岛没有转过头来,他做下这个决定同样痛苦。
  “深哥,你护了我这么久,我该叫你一声哥。”
  “我话说完了,你也明白了,我心里一直有人,我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超过爱他,别人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我感激你的喜欢,但你不要在我身上花心思了,你那么好,我配不上。”
  霍深要说什么,沈月岛先他一步。
  “我知道我的腿是你搞废的。”
  霍深没话了。
  “不管你给我打了药还是用了什么东西,我不怪你,我给你一天时间,不、两天,你把它恢复原样,然后我从你这搬走。我会和约翰说明我和你没有关系,东渡山的事纯属巧合,爱德华忌惮你巴不得把你从这事里摘出去,到时候你和他们的仇一笔勾销。我的仇不该把你扯进来,你的病……也别再来找我,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
  他一口气说完,语速很急,生怕慢一点就再下不了决心。
  身后半天没有动静,良久,霍深动了一下,他靠过去,粗粝的掌心掐住沈月岛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问:“你凭什么觉得你是走还是留,是你自己能选的。”
  “我舍得把你的腿搞废,就没打算让你还能离开我。”
  他的声音透着股伤感和阴恻,分明是威胁的话,沈月岛却并不害怕,只觉得苦涩。
  有谁会在威胁他时流泪呢?
  他拿手指揩掉霍深滴在自己脸上的泪,抓过那只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很珍惜很珍惜地放在自己胸口,“非留着我干什么呢,你明知道我不会有多爱你的……”
  “那你有多爱他呢?”
  霍深摊开掌心,感受着他的心跳。
  沈月岛答不上来,有些东西是无法衡量和估量的,他只知道即便阿勒想要吃了他,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切开献上去。
  “那你爱我吗?”霍深又说,声音很轻,像是不敢期待也不敢问。
  “爱一点……”
  “我死了你会这样崩溃吗?”
  沈月岛摇头。
  “会伤心吗?”
  “会的。”
  “伤心多久呢?”
  “可能要一年。”
  霍深的眉头拧紧又松开,松开又拧紧。
  “一年太久了。”他说。
  “如果我死了,你伤心一个晚上就够了,然后忘了我,去过想过的生活。”
  沈月岛呼吸哽住,心脏被掐着撕成好多个碎片。
  他从霍深的眼睛里看到很多很多难过,那些难过告诉他,他又在造孽。
  “不要说这种卑微的话,我不会只为你伤心一个晚上,你知道我看重你,也珍惜你。”
  霍深的唇线弯起,伸出手在他鼻尖上刮了刮,仿佛得到这句看重和珍惜就已经足够。
  “这并不卑微,小岛,你爱人的方式太惨烈了,一旦认准一个人就把他填充进自己的生命中,和他相融相生,那等到将来他不得不离开你的那一刻,你会和抽筋拔骨一样疼。”
  霍深光是想到那些画面都觉得难以呼吸,他不允许这样的事再发生。
  他牵起沈月岛的手,放在唇边,珍爱得如同许下誓言——
  “我不需要你有多爱我,我只想你不再难过。”
  -
  那晚到最后也没人开灯,他们在黑暗中相拥着睡了一觉。
  一个扣一个,赤裸交叠着,泪水干涸了黏在彼此脸上,分不清是谁的。
  第二天醒来时天光已大亮,霍深不在。
  沈月岛动动身子,感觉到腰以下在慢慢恢复实感。
  他坐到床边,试着用双脚站起来,慢走两步,除了肌肉略微酸胀外没有任何不适,看来霍深给他用的药很安全,不像布汀希覃,副作用那么致命。
  他去浴室洗了漱,穿上架子上挂着的毛衣长裤,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遮光帘。
  曼约顿下雪了。
  薄薄一层雪花在空中飘荡,天空很蓝,红枫林在响,草坪依旧是绿色的,远方传来海港的笛声,冷风吹乱他的长发,发丝轻盈地向后鼓起,如同飞鸟的翅膀。
  他垂下眼,看到霍深坐在楼下的圆桌旁,端着杯红茶和自己对望。
  “饿了吗?”霍深问。
  沈月岛摇头,把手伸到半空。
  霍深就不管他了,让他自己接雪玩儿。
  “哎深哥!看我这黑金刚怎么样?”
  小圆寸提着只鸟笼溜溜达达走过来,笼子里是一只纯黑的大鹩哥,非常有劲儿,扑腾着翅膀飞起来用力撞向笼壁,又被爪子上的锁链扯回,它不甘心,继续撞,慢慢的爪子被勒出两道血痕。
  霍深不知道在透过这只鸟看谁。
  “放了吧。”
  “啊、啊?放了?”
  “让他自由地活着。”
  “放了它也不会走啊。”
  小圆寸把笼子打开,鹩哥得偿所愿地冲出去,可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后又茫然地飞了回来。
  “看吧,被关太久了,它不敢飞。”
  “他不是不敢,只是除了这里,再没别处可去。”
  霍深收回视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再次望向三楼窗台。
  沈月岛正笑盈盈地倚在那儿,柔软的长发垂散下来,上面披着一层白雪,美得像一幅画。
  在他手边躺着只小玻璃罐,里面原本装着布汀希覃。
  不多,就两颗,一顿的量,能让他一周内都不会想起阿勒。
  霍深给他留了字条:【药给你找到了,吃不吃在你。】
  看到他的笑霍深就知道,他已经吃了。
  雪整整下了一天,傍晚才停。
  西蒙大叔弄了几个炉子在庭院里煮茶,路过的不管主人还是佣人都能喝上一杯。
  沈月岛分到一小杯茉莉花茶,配烤好的橘子吃别有一番滋味,他又要了一杯,捡了几个橘子拿毛衣一兜,上楼带给霍深。
  他们今天一整天都腻在一起,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聊,就只是单纯地在一块呆着,听着彼此发出的细小又寻常的声音,就觉得心里安稳。
  霍深在书房工作,他就坐在对面玩扇子吃点心,偶尔回几条消息,不吵不闹的,特别乖。
  霍深工作一会儿就会抬头看他,沈月岛总是第一时间发现,也跟着抬起眼来,好奇地瞪圆,鼻尖翕动两下,小声问怎么了。
  他怎么也没怎么,但沈月岛都看过来了他就忍不住想要哄一下。
  伸手敲敲桌沿:“过来,给你剥栗子吃。”
  “哦。”沈月岛有点莫名其妙,但也拉着椅子过去了,往他旁边一蹑,张嘴就被喂了颗栗子。
  窗外下着大雪,书房烧着壁炉。
  他们躲在书桌旁窸窸窣窣地吃栗子,偶尔打两句嘴仗。
  沈公子连吃带说的没一会儿就嘴巴好累,就着他喂过来的酒杯喝了几口小甜酒,醉意淡淡地涌上来,脸上透出一层薄红。
  “好困。”他抱住霍深伸过来的手,下巴枕在他小臂上,红扑扑的脸蛋被挤得很圆。
  霍深没忍住伸手掐了下他的脸,又软又滑的,特别好摸,像小狗软绵绵的肚子毛。
  “小puppy。”
  “……嗯?”
  “抱你去睡,好不好?”
  沈月岛没应,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他手臂上磕,最后把脸磕进他手心里,贴着蹭了两下就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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