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暂时不是大家讨论的重点,因为舟向月跟他们说了,自己问仙童祝凉的下落时他给的答案。
“很冷的地方?”祝清有点着急,“我看围屋外面每晚都在下雪。他会不会在外面?在屋顶上?我得去找找……”
几人连忙制止她,“小清,你不要着急。又到晚上了,你首先保护好自己。我们会去找他的。”
楚千酩懊悔不已:“难道说第一晚来敲我门的真是凉哥?当时他就一直跟我说他好冷他好冷……啊啊啊,要是当时我让他进来就好了……”
乔青云敲他脑壳:“这里是魇境,说了别给不知底细的东西开门!第一晚那是你命大,开了门那东西也不能进来,不然我们回去都没法跟付一笑交代。以后也记住,别随便开门!!!”
祝雪拥脸色难看,但还很镇定:“这个仙童也是魇境里的存在,他的话未必能尽信。祝凉是我的孩子,我有他的命符,目前还是稳定的。今晚……”
舟向月插嘴:“我用道具测了,今晚会比较凶险,各位务必小心。”
他如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脸色冷厉的郁归尘,“但今晚一定不能再出房门了。如果出,是‘大凶’,不仅仅是个别人灵力反噬的问题,而是可能会害死所有人。”
众人沉默。
乔青云叹气:“确实,我也用签筒算过……是一样的结果。”
虽然牵挂祝凉的安危,但毕竟祝雪拥说了命符的事,也必须顾忌到魇境第三晚的危险性,所有人最后还是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过互相叮嘱把镜子蒙上。
舟向月在睡觉前,还是想了想如何应对晚上的危险。
他右眼皮一直在跳,不由得让他打起点精神来预防。
他思忖着,既然郁归尘拿到的境灵碎片是“鬼童镇魇符”,是他强行开门后从房门上脱落的,那说明这玩意对鬼童是有效果的。
应该是在这镇魇符的作用下,鬼童只能通过每个房间的镜子进入房间,或是通过镜子影响到里面的住客,却不能直接进入房间。
……可惜这镜子无比顽强,怎么都破坏不了。
如今已经是第三晚,按照常理来说,如果鬼童再出现,今晚的力量一定比之前强大很多。
舟向月决定自己先画点符备着。
他之前的存货,比如他很喜欢的大力金刚忿怒符,只剩最后一次使用机会了。倒是还有一张从【梨园梦】魇境的冥婚墓棺材上拿到的镇魇符,可以拿来依葫芦画瓢。
千面城那几个蠢货,也不知道带点好东西进魇境,好让他多搜刮搜刮。
——如果被李婳声和郑始第知道这位“无名氏”现在在吐槽这事,估计能气到吐血三升而亡。
舟向月拿了纸笔,开始画符。
一笔,两笔……没画几笔,他的手就开始抖了。
一种仿佛从灵魂深处涌起的枯竭感,让他越画越艰难,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笔。
他咬牙强撑着画完了一张符,手一松,那张符轻飘飘地从桌面滑落下去,像个软塌塌没骨头的小面人儿一样垂头丧气的。
落到地面的时候,那张符上的墨水肉眼可见地淡了下去。
舟向月:“……”
太弱小了,没有力量。
虽然现在这个身体是用境灵开的马甲,但最终的灵力来源还是他自己实际拥有的那个身体。
舟向月第无数次问候为他准备了重生的身体的病秧子舟倾,最终还是决定从魇境系统兑换些符来用。
虽然拥有的门派很穷,但好在他本人现在也算是小有存款的天地银行优质客户了。
每张100魇币的镇魇符……他还是勉强可以消费得起一些的。
精打细算地买了一些符咒,做好他能做的准备之后,舟向月上床躺下,安详地睡了。
***
马登山原本并不想睡的。
杀死马见山之后,他一直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总觉得马见山的鬼魂会突然从哪个黑暗的角落里向他扑来,把刀插进他的脖子。
到了晚上,他的焦虑和恐惧达到了顶峰。
他不受控制地啃着自己的指甲,把指甲都啃出血了。
他一会儿就查看一下自己拿到的境灵碎片,确认自己此刻还醒着,境灵碎片也还在手上,他还活着……
窗外又开始下雪。
明明是安静无声的雪花,但他总疑心听到了骨节咯咯作响的声音。
呜呜——
火炉上的水烧开了,吓了他一跳。
马登山定睛看去,发现火炉上还温着那壶甜酒。
甜酒温度升高,挥发变得极快,他似乎已经闻到了那股温暖的甜香味,那么甜,就像是爆米花……
啊,爆米花。
“小朋友,要不要来一桶爆米花呀?”
一个小丑打扮的男人画着鲜艳夸张的妆容,用那种哄小孩的欢快语气道,“刚爆出来的黄油爆米花,又香又甜,嘎嘣脆!”
马登山使劲吸了吸鼻子,真的好香好甜。
他下意识抬头去看妈妈。
妈妈很高,他被刺眼的阳光晃了一下眼睛,没看清她的表情,只看到在空中慢慢飘起来的五彩缤纷的气球,那么美那么梦幻,像是一个不会醒来的梦。
他感觉到拉着他的那只手晃了晃,妈妈对那小丑说:“买!”
一大桶亮晶晶金黄色的爆米花很快就到了马登山手上。
他松开了妈妈的手,一只手抱着爆米花桶,一只手去拿爆米花吃。
玉米花爆得很大很蓬松的一颗,拿起来几乎感觉不到。放进嘴里,咔嚓一咬,浓浓的奶油香甜味就在嘴里四散开来。
轰隆隆的声音传来,马登山抬头望去,只见头顶上掠过一列飞速行驶的过山车,落下一路乘客的尖叫和笑声。
他想,过山车……他也想玩。
马登山抬头呆呆注视着过山车,没有看到就在这个时候,他和妈妈在刺眼阳光下投射在地面的影子有了点变化。
影子里,妈妈的手向他伸来,就像是想牵起他的手。
可是那只手掠过他的手,径直伸向他背后——如果有人在马登山背后,会看到半空中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仿佛镜面一样奇异的平面,里面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很小,枯瘦如白骨,末端的指骨和指甲却很锋利。
又一列过山车呼啸而过。
马登山仰着头,不由得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妈妈我们去玩过山车吧!肯定很好玩!
同一时间,他背后心口一凉。
马登山几乎没注意到这股直入肺腑的凉意。
他的眼里只看到了刚刚过去的那列过山车,轰隆隆地疾驰。
银亮亮的过山车轨道在湛蓝的蓝天和洁白的白云下,闪烁着耀眼的光。
同一时间,在魇境的房间里,只见一只鬼手血淋淋地从马登山的后心退出来,捏着他淌着血的心脏,缓缓缩回了镜子里。
【嘶,开始了,鬼手开始了】
【妈耶直接掏心,血都溅到天花板了,好血腥T T 我有点受不了了】
【醒醒,你死得比他还惨呢,这就受不了啦?】
【好紧张,上一批幸存到这里的境客到这一晚就全军覆没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留下活口?】
【我看难。这一晚最可怕的就是让人沉浸在自己最快乐的记忆里,谁能在那种毫无戒备的状态下防范鬼手啊……】
【有一说一,还没反应过来痛苦就死在了自己最快乐的时候,这死法比我们大多数鬼都强了吧?各位难道都是安乐死的?】
【草,突然扎心】
***
睡觉前,胡喜乐把床单蒙在了房间里那面镜子上,又转了两圈,觉得好像没什么事了,就睡觉了。
他呼呼地睡到了半夜,镜子上的床单忽然缓缓地自己散开了。落下来的时候,里面似乎有一瞬间勾勒出了一张脸的轮廓。
胡喜乐觉得好冷,好饿,饿得他前胸贴后背。
好像有人在费劲地拖着他走路,磨得他背好痛。
不过紧接着,就有人给他喂了吃的喝的。
温热的食物下了肚,胡喜乐恢复了点精神,不过感觉更饿了。
他费劲地睁开眼,发现一个瘦小的孩子正背对着他,在不远处不知在干什么。
“你……”他嗓音有点嘶哑地开口。
那个孩子的头转了180度,回头看他:“你醒了?”
胡喜乐当时就呆住了。
啊!
猫头鹰精!
而且是幼小的,细皮嫩肉的,骨脆肉香的猫头鹰精……
他一句话脱口而出:“老大,你怎么会变成猫头鹰精?”
他得忍住,这是老大,不是烤得香喷喷油汪汪的小猫头鹰……
不对,他突然清醒过来,老大是老大,是老大告诉他这是猫头鹰精的,老大是不能吃的。
所以老大不是猫头鹰精。
反之,如果是猫头鹰精……就一定不是老大。
那么,这明明是老大,却突然变成了猫头鹰精,就说明这里不是现实……
这是他的梦?
既然是梦,那么……
胡喜乐实在忍不住,望着那回头看他的小孩,很大声地咽了口口水。
小孩:“……?”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鬼童瞳孔地震:我感觉我受到了侮辱】
【救命,他到底想到了什么啊?什么禽兽会对这样一个鬼冒出食欲啊?】
【绝了绝了,原来还可以因为对记忆里的鬼食欲过于旺盛而破局的吗?!】
胡喜乐的狐狸眼睛里直冒绿光,身上的毛都炸起来了,四肢着地鬼鬼祟祟地往那边爬:“老……老大,你放心,我不吃你……”
那话咕哝着咕哝着,慢慢就变成了:“……一条腿,就一条后腿……反正是梦,就让我尝一尝吧……”
小孩:……饿死鬼,你不要过来啊!!!
***
舟向月醒来的一瞬间是有点懵的,因为他正走在路上。
拂面的微风带着雨后湿润的清新泥土味,周围是郁郁葱葱的竹林,被风吹出阵阵惬意的沙沙声。
可以看见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岭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四周风景很美,不过他好像迷路了。
舟向月停下脚步,有些迷惘地环顾四周。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明明很陌生。可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瓜皮帽和圆框眼镜的少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笑眯眯地跳到他面前一块石头上:“哟,新来的小师弟?迷路了?”
他推了推眼镜,“需要带路服务吗,价不高~”
钱无缺背着手,得意洋洋地看着面前这个人生地不熟只能依赖自己的小师弟。
他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很好欺负,应该会老老实实给钱……
没想到,下一刻,小师弟懵懵的眼睛里雾蒙蒙地泛起了泪光:“可是,可是我没有钱……”
钱无缺脚一滑,差点从石头上摔下来:???
不是,没钱就没钱,你哭什么?
远处传来一声大喝:“无缺,你不要欺负小师弟!”
一个穿着灰衣的少年急匆匆地朝这里跑来,仿佛生怕来晚一步钱无缺就把小师弟给吃了。
钱无缺一口气哽在胸口:“不是,付一笑,你这……我也没干什么啊,就问他要不要带路服务!我也是人家师兄好吗,你怎么整的我跟小混混似的!”
付一笑怀疑地看他:“你说真的?”
一只小手怯生生地拉了拉付一笑的袖子:“师兄,他没有欺负我。”
付一笑一低头,看见小孩的眼神惊恐如小鹿,白净的脸颊上已经挂上了两行泪痕。
他顿时保护欲大起,怒瞪钱无缺:“好哇钱无缺,你欺负了师弟,还威胁人家不准打小报告是不是!”
钱无缺:“???我冤枉啊!!!”
付一笑大声控诉:“刚刚还有人跟我投诉,说你卖给他们的灵犀法器是假货!”
钱无缺顿时翻了个白眼,满脸鄙夷:“一串铜钱就想买个灵犀法器,他们怎么不上天呢!没点自知之明,一串铜钱让人家把法器给他们摸一下都不一定会给。便宜没好货的道理不懂吗?”
付一笑:“……”
他气得不行:“你,你这歪理……”
付一笑和钱无缺在那儿吵架,舟向月拉着付一笑的袖子想,这不是翠微山吗?
这是他第一次在翠微山迷路时,遇见钱无缺和付一笑的情景。
就连反应,都是他当时的反应。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吵架的两人,落在地上。
他看见钱无缺没有影子。
再一低头,看见付一笑的脚跟在前,脚是向后长的。
哦。
记忆是真的,不过里面的人都是假的。
那东西假扮他记忆里的人是想做什么?趁他不备时杀了他吗?
在他这么想着时,视野忽然像水波一样浮动,转眼间又变了个场景。
他坐在张缺了角的小石桌上,头顶的树荫在石桌上落下斑驳的树影,面前摆着一碗螺蛳粉,那味儿真冲。
石桌对面还放了两碗螺蛳粉,付一笑坐在其中一碗前。
他用筷子仔仔细细把碗里的所有香菜都挑了出来,在旁边的小碟里放了满满一碟翠绿,全挑干净了才开始动筷吃粉。
舟向月用筷子搅自己碗里的螺蛳粉,问付一笑:“笑哥,那个新来的,什么人间帝星,是不是个哑巴?”
付一笑猛呛了一下,连连咳嗽:“那是昱朝的帝储殿下,叫郁燃!老师是他的表叔。人家将来是要做帝王的,就是现在送来老师门下学点修身养性之道,不算拜入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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